探索陶瓷产区高校陶瓷艺术设计人才育人模式

袁 洁

一、背景

本次调研选定较有代表性的陶瓷产区，分别是德化（福建泉州）、景德镇（江西）与广东潮州。德化、景德镇和潮州都是陶瓷艺术历史悠久的陶瓷产区，具备丰富的陶瓷原料、众多掌握精湛陶瓷技艺的手工艺人与大师，以及多年陶瓷生产与贸易经验，并都是以陶瓷产业作为城市的文化名片。

德化以陶瓷雕塑闻名世界，历年来被称为“中国民间（陶瓷）艺术之乡”“中国瓷都·德化”“世界陶瓷之都”等，为中国古代三大瓷都之一。德化是兼备工艺美术发展与陶瓷产品产业化发展的瓷区，多年来的陶瓷发展史，使德化具备大量掌握陶瓷技能的手工艺人，极大地推动德化瓷塑艺术以及陶瓷产品的发展。据调查，德化有高级技能陶瓷大师4800多名，工艺美术专业人才1100多名，省级以上工艺美术师141名，截至2022年，德化共有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陶瓷）8位，由此可见，德化工艺美术行业在不断地积极良好发展，加之瓷塑艺术在全国的影响力，吸引越来越多的陶瓷人才从事陶瓷行业，推动德化瓷塑艺术与日用瓷产业的发展。

景德镇自元代起成为中国陶瓷制瓷中心，直至今日，景德镇陶瓷在国内外陶瓷行业都具有极高的威望，无论是陶瓷绘画、陶瓷雕塑、柴烧仿古、颜色釉、陶瓷雕刻等具有的极高造诣，还是传统陶瓷制作、现当代陶瓷创作、文创陶瓷产品的研发等方面，都走在国内前沿。

景德镇传统陶瓷制作有72道工序，对工艺要求极高，故手工艺人在技艺方面的掌握极为精湛。手工艺人为制作精品，往往将一门手艺学精，但无法精湛地掌握所有制作工序。所以从古至今，一件精致的景德镇陶瓷艺术品，需要各个作坊共同完成，从而形成手工艺人技术与资源开放、合作、共享的局面。这种制作模式一直流传至今，也间接促进景德镇“景漂”现象的产生，同时为本地院校陶瓷专业学生创造良好的创作环境，提高其实践经验。在这样的创作环境下，艺术家只要有好的创意，就可以在景德镇分别找到拉坯、修坯、彩绘、烧制的作坊，并能买到各种泥料、釉料、陶瓷绘画材料等，极大地方便设计创作。

潮州拥有“中国瓷都”“中国日用陶瓷特色产业基地”“中国日用陶瓷出口之乡”“工艺美术之乡”等国家级名片，陶瓷产品出口位于全国各大陶瓷产区前列，陶瓷产业在潮州市经济发展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相比景德镇，潮州以产量化生产陶瓷为主，产品以日用陶瓷、酒店瓷、卫浴马桶等产品为主，陶瓷企业的规模与数量是景德镇无法比拟的。但相比景德镇的分工明细，潮州的陶瓷作坊或陶瓷企业通常是独立完成制瓷工序。例如通花瓷工作室，作坊老板从设计到成型、烧成等主要制作工序可以独立完成。而陶瓷企业在配方、设计与制作方面，具备完善的体系与工序，有充足的技术工人与制瓷材料，加之工厂、企业之间的竞争，所以无法像景德镇式制作对外开放，资源共享。由于潮州陶瓷企业居多，多以批量化生产为主，瓷泥、釉料等原材料难以少量购买。在此基础上，陶瓷企业与本地院校的合作，更多倾向于陶瓷产品的设计。

二、不同瓷区高校育人模式与特点

（一）泉州工艺美术职业学院（德化）

不同陶瓷产区的高校，要紧密本地陶瓷行业特色与发展需求，制定与发展适合本地特色的育人模式，以服务当地陶瓷行业的发展。例如泉州工艺美术职业学院，在人才培养方面实施差异化发展战略，走特色办学之路，坚持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工学结合、知行合一。学院建设“工艺美术、文化创意和工艺品商贸”三大省级服务产业特色专业群，涵盖学院所有专业，服务工艺美术产业材料研发、产品创意、设计、制（创）作、管理、营销、鉴赏、品鉴等全产业链，初步形成“专业生态链服务工艺美术全产业链”办学格局。根据德化本地的特点、优势与人才需求，陶瓷艺术设计系设置雕刻艺术设计（培养瓷塑技能）、艺术设计、工艺美术品设计（培养数字化软件应用能力）、书画艺术4个专业5个方向。其中工艺美术品设计方向旨在培养学生掌握数字雕塑技术，能够运用创新思维，设计文创产品和工艺美术产品，就业方向注重并不限于陶瓷行业，还包括木雕、石雕以及树脂等。数字化雕刻技能人才输出立足德化，并辐射全省乃至全国。雕刻艺术设计旨在培养熟练掌握德化传统雕塑技法及制作工艺，毕业生可从事各类传统陶瓷雕塑、传统工艺雕刻、景观园林雕塑的设计与制作工作。

（二）景德镇陶瓷大学（景德镇）

景德镇陶瓷大学是全国唯一一所以陶瓷命名的多科性大学，学校突出“设计艺术和陶瓷工程”优势，构建形成了“艺术设计与陶瓷文化、陶瓷材料工程与智能制造、陶瓷经济与管理”三大优势特色学科群。景德镇陶瓷大学在人才培养方面，坚持以立德树人为根本，坚守为党育人、为国育才，不断强化“学生中心、产出导向、持续改进”的教育理念，着力构建有特色、高水平人才培养体系。学校全面深化人才培养模式改革，形成了创意、创新、创业“三创合一”，学业、专业、就业、职业、创业“五位一体”的人才培养模式，毕业生自主创业率连续多年位居全省高校前列。学校毕业生与陶瓷类专业相关的有一半之多，35%以上选择在本省就业创业，30%左右选择在陶瓷行业就业创业，为推动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和陶瓷行业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人才支撑。

景德镇陶瓷大学陶瓷类专业主要集中在陶瓷美术学院，课程内容以陶瓷设计与艺术创作内容为主，主打专业是陶瓷艺术设计、陶瓷雕塑、陶瓷绘画等。由于景德镇手工业的开放性与包容性，学生在学习过程中，能够充分地运用当地的资源与技术，校内有国内顶级的陶瓷艺术大师、教授授课，校外有熟练的手工艺人协助，并有烧窑作坊、釉料、泥料等市场。不止如此，景德镇还吸引大量国内外优秀的艺术家，并不定期开展各种陶瓷展览，为学生提供大量的学习与实践资源，开拓学生眼界，提高学生的国际视野，并锻炼学生的技能实践能力。学生在景德镇可以自由便捷地创作，一方面学生受到当地工艺的影响，能够通过外界条件提高自身的实践能力；另一方面，学生在创作期间提供了大量的优秀创意与作品，也深深地影响了当地的手工艺人，提高了本地陶瓷艺术的发展。

正是由于景德镇创作环境的自由性、旅游业的兴起以及城市的包容性，毕业生能够在本地自由创作，扎根景德镇从事陶瓷行业，给景德镇带来活力与创意，积极推动陶瓷手工艺、陶瓷艺术创作的发展。多年来陶瓷大学的毕业生自主创业率连续多年位居全省高校前列。学校毕业生与陶瓷类专业相关的有一半之多，为推动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和陶瓷行业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人才支撑。

泉州工艺美术职业学院与景德镇相似的是，有多年的瓷塑艺术闻名世界，所以输出人才（陶瓷雕刻艺术设计专业）主要服务于当地瓷塑创作。泉州工艺美术职业学院（德化）以招收福建学生为主，德化本地学生占比较大，毕业后会选择继续从事瓷塑行业的工作，以师徒制为主，学生通过瓷塑技能获得收入。部分毕业生通过多年的实践经验自主创业，扎根德化，从事陶瓷艺术事业，走上工艺美术设计与创作的道路，推动陶瓷艺术的发展。

（三）韩山师范学院（潮州）

韩山师范学院地处文化底蕴深厚的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潮州。潮州与景德镇、德化不同的是，潮州不仅拥有众多工艺美术种类，并且陶瓷产业化生产规模大，有众多陶瓷企业。所以相比景德镇、德化，潮州重在培养具有创新能力、高技能的设计型人才。潮州陶瓷产业发展离不开陶瓷产品的创新设计，离不开陶瓷创新人才的支撑，结合《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和专业介绍（2012）》等有关规定，学院专业的创办可说是应运而生。专业毕业生定位于服务办学区域经济发展，是高等教育服务于地方经济建设的具体体现。潮州最大的优势就是体现在产学研合作方面，潮州有众多陶瓷企业，对院校而言，无论是实习还是见习，产学特色班培养还是嵌入式教学，都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近年来，学校在校企合作教学、科研（横向课题、专利转化）等方面，都积极与企业合作，并得到较好的反馈。美术学院产品设计专业在实训教学过程中，培养了一批高水平的陶瓷产品设计人才，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发展。产品设计专业培养大量设计型人才，不仅服务潮州本地，并输出至广东各地，特别是深圳、广州、中山、佛山等地。学校在学生就读阶段积极搭建校企合作平台，例如设置产学合作特色班人才培养，即在学生就读期间，到企业实习，以企业评价作为课程的成绩，并获得学分的方式进行培养。让学生能够较早到企业锻炼，尽快在毕业后就能适应工作，符合企业用人需求。

三、产学合作情况

以韩山师范学院为例，韩山师范学院目前建立稳定合作的实习基地有5家，建立亲密关系的企业、工作室、工厂等有30余家，为学生的专业见习实习提供有利条件，搭建良好专业成长平台。校企合作期间，陶瓷企业设计将项目引入校园，通过高校的课程教学、科研项目研究、企业应用性市场、生产技术研发的双向融合与结合，实施产品创新设计，显示了其获得可持续性产业资助的能力，以及协同创新和管理上的有效性。同时，学校还设置“产品设计专业特色人才培养”教学模式，采取3+1的合作办学模式，即第一至第三学年在学校学习，第四学年在当地陶瓷企业实习，以“学科专业模块课程+企业实践课程”的形式进行。“产品设计专业特色人才培养”采取校企协同、产学融合培养机制，以产品设计专业模块课程内容为导向，与地方相关陶瓷企业建立长期有效的校企合作关系，丰富学生对市场各个环节、专业不同岗位要求的实践经历，使学生的综合素质得到较好提升。

四、政府对陶瓷人才的管理与扶持

据调查，2008年至2013年是近年来景德镇陶瓷发展的鼎盛时期，在此期间，景德镇不仅较好地传承传统陶瓷技艺，同时与国际接轨，大力发展现当代陶瓷艺术。在景德镇陶瓷创作的自由土壤下，不仅有景德镇院校的毕业生，还有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优秀艺术家，扎根景德镇创作，成为“景漂一族”。“景漂一族”以青年自由艺术工作者为主，50%以上是毕业于本地院校。青年人才的留驻，给陶瓷艺术发展带来活力与创意，留住青年人才为本地陶瓷行业服务，除了当地便捷的创作环境与自由的市场以外，还要有政府的管理与扶持政策。

2022年，珠山区政府高度重视景漂人才的资源优势和智力优势，为更好地服务、组织、管理“景漂”群体（非景德镇籍的自由艺术创作者），先后组织成立了“景漂”陶瓷流动党员党支部和景漂人才服务中心，制定出台了《珠山区鼓励“景漂”创新创业的若干办法(试行)》等优惠政策，为“景漂”人才在珠山安心创业、稳定发展营造了良好的生产生活环境。

“景漂之家”是珠山区打造的一个综合空间，集城市文化会客厅、多功能报告厅、青年创客作品区、师徒技艺传承区以及湖田瓷社国际陶瓷文化交流中心等为一体。“景漂之家”还通过“党委主导、企业参与、市场运营”的模式，着力搭建青年陶瓷人才引进平台、“景漂景归”创新创业平台与对外交流平台，解决过去服务方式单一化等问题，提供“引、育、留”全周期服务。“景漂之家”一方面从政府层面更好地管理与组织、团结自由艺术创作者，另一方面，又能够借助该平台更好地服务自由艺术创作者，例如为自由艺术创作者提供绿色通道，办理职称申办等各项事务，或为其提供展览场地等。

又例如景德镇“大学生创意商城”，是在景德镇雕塑瓷厂的领导下，由景德镇一川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负责与管理，以扶持大学生自主创业为核心目标，以公益性、示范性、专业性为主要特征，以搭建生产配套服务+销售渠道支持+创业资金扶植+知识产权保护+综合服务平台一体的创业孵化平台，力争为大学毕业生提供自主创业的有利条件和良好环境，提高大学生自主创业的意识。在创意商城中，既有刚毕业的学生创业，也有毕业十年以上的学生。创业孵化基地不仅给予运行费补贴，对入驻企业和个人在创业基地产生的物管费、卫生费、房租费等，给予每月实际费用的60%作为补贴（补贴期不超过3年），还给稳定经营1年以上的在校生和毕业5年内的毕业生给予一次性补贴5000元。

五、高校人才培养与文化创意集市的互促性

青年人才的留驻，为一个城市带来创意与活力，无论是传统工艺，还是现当代艺术，都离不开青年人才的融入。如今文化创意市场的兴起，成为培养人才的优渥土壤。景德镇自2008年乐天陶社开创创意集市以来，陆续又有“陶溪川”“明清园”“陶阳新村”“三宝市集”等文化创意陶瓷市场开展，成为网红打卡点。在创意集市的管理组织方面，也尽量做到合理、规范与人性化。例如“陶溪川”创意集市，陶溪川是一座集店面、美术馆、博物馆、工业遗址等于一体的大型城市综合体，由宇宙瓷厂等工业遗址改造而成。陶溪川创意集市集中在周五、周六、周日三天的晚上，产品以手工文创陶瓷产品为主。通过报名筛选，“陶溪川”挑选优秀的具有创意的陶瓷艺术作品，给予摊位名额，摊位费用也在学生能够负担的范围内，极大地提高了学生创作的积极性。“明清园”和“乐天陶社”的创意集市位于雕塑瓷厂，既有传统陶瓷作品，也有文创产品，每周日上午开展。“陶阳新村”的集市在每天晚上开展，“三宝市集”针对三宝村的店面开设。由于三宝村的店面比较分散，不利于游客观光购买，所以“三宝市集”为三宝店主免费提供场地、摊位，每晚6点以后开展。

创意集市以文创产品为主，为学生提供自由灵活的市场，学生能够以优秀的作品与极小的成本，在市场上售卖自己的创意作品。无论是在读学生还是毕业以后的学生，都可以入驻市场，为学生灵活就业提供平台，也极大地提高了学生对陶瓷艺术学习的积极性，增强学生的实践经验和市场经验。

总之，通过调研了解到景德镇及德化企业发展状况、高校人才培养机制、技术创新、产学合作、政府扶持政策、市场机制等方面的信息，通过本次调研，能够加深兄弟院校在陶瓷艺术设计人才培养方面的交流与合作，为瓷区地方院校培养陶瓷设计人才提供丰富的实践案例和成功经验，促进陶瓷艺术设计人才的发展，完善人才培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