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犬H3N2 亚型犬流感血清学调查分析

秦海斌 包喜军 李金峰 贺星亮 朱 骞 陈 舒

21世纪以来，新型冠状病毒（SARS-CoV-2）、甲型H1N1 流感、甲型H7N9 流感、埃博拉病毒、寨卡病毒等新病毒导致的人类重大疫情接连发生，对全球公共卫生构成严重挑战，不断提醒科学界对具备人际传播能力的动物源病毒要加倍关注。甲型流感病毒作为人和动物间交叉传播的代表，极易在病毒变异进程获得人际传播能力，导致人际间流行和人类疫病的暴发，这种跨越物种间感染障碍的变异往往通过哺乳动物作为中间宿主来实现，历史上多次流感病毒大流行都经历了禽流感、猪流感与人流感病毒的基因重组过程，从而获得了适应人类性突变，猪被认为是甲型流感病毒变异的典型中间宿主。通常一种新的中间宿主的出现，预示着病毒与人类感染相关的氨基酸突变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也预示着新的疫情的暴发。

令人担忧的是，另一个可能的甲型流感病毒新的中间宿主在过去十年间正在悄然出现。研究证实，犬易受禽源流感病毒（H3N2 和H5N1）、马源流感病毒（H3N8）或人类流感病毒（pdmH1N1 和H3N2）的感染，而且发生了不同宿主来源的犬流感病毒重组事件，如犬H3N2 和人类H1N1、犬H3N2 和猪流感病毒的重组，犬作为流感病毒基因“混合器”的作用日益明显。犬能够成为异源病毒中间宿主，是因为其呼吸道中同时具有动物源流感病毒和人源流感病毒的感染受体：α2,3-半乳糖苷受体和α2,6-半乳糖苷受体。现在，禽源流感病毒H3N2 和马源流感病毒H3N8 完全跨越了禽和马的物种屏障，在犬中形成了广泛传播的新的病毒谱系，被命名为犬流感病毒（Canine influenza virus，CIV），这加剧了科学界对犬流感病毒的担忧，因为犬作为人类重要的伴侣动物，其种群数量在全世界已经达到9 亿多头，而且犬与人的生命活动高度融合，一旦病毒在犬中发生适应人类性突变，病毒的人际传播将更加猛烈，因此，犬流感病毒在人类公共卫生领域受到高度重视。

在工作犬领域，犬流感的流行已成为常态，在日常训练和大型活动安保警犬集结的过程中发病率很高，工作犬在公共安全领域能够发挥其重要作用是基于其灵敏嗅觉，而CIV 引起的流感样症候群不仅导致犬在病期内嗅觉丧失，即便疾病结束，依然有一定比例的犬发生嗅觉长期减退，但目前工作犬领域内对此类情况的研究数据较少，极大地限制了工作犬犬流感的疫情防控。为获得工作犬犬流感的流行数据，本文以H3N2 亚型犬流感为调查对象，对实验室在2017 年至2019 年间采集自全国各地的1300 多份血清进行了调查，获得了工作犬犬流感的准确数据，并对犬流感的流行现状进行了分析，旨在为我国工作犬的犬流感防控提供技术支持。

一、样本来源

本次血清调查样本主要来源于工作犬技术培训过程中的训练犬，犬种包括拉布拉多犬、史宾格犬、德国牧羊犬、马里努阿犬及少量其他犬种，年龄6 个月至3 岁，工作犬血清样本共计1317 份（见表1），同时采集宠物犬样本373 例作为对照（见表2）。

表2 宠物犬血清流行病学调查采样情况及CIV 阳性率

二、血清检测

血清采集后，以商品化的间接ELISA 检测试剂盒进行测定，同时以HA/HI 实验进行符合率验证，记录ELISA 检测结果，对地区、犬龄因素与CIV 感染的关系进行统计分析。工作犬CIV 检测情况见表1，宠物犬CIV 检测情况见表2，不同犬龄的CIV 感染情况见表3。

表3 不同犬龄段工作犬的CIV 阳性率

三、调查结果

在本次调查的样本中，工作犬H3N2 的阳性率为8.43%，宠物犬的阳性率为12.06%，CIV 阳性率工作犬显著低于宠物犬；采样地之间的阳性率存在较大差异，从2%至17.24%不等；进口犬在检疫期内的阳性率为0，提示我国工作犬的CIV感染源主要来自国内毒株。

有年龄记录的血清样本共计368 份，其中阳性38 份，阳性率为10.33%，H3N2 阳性率与年龄相关，5 ～7 岁犬的阳性率最高，占总体阳性总数的14.81%，见表3。

四、讨论分析

犬对多种流感病毒呈现易感性，但迄今为止只有马源H3N8 和禽源H3N2 病毒在犬群中形成稳定谱系并在世界范围内流行，因此当前犬流感病毒仅有H3N8、H3N2 两个亚型。犬流感H3N8 亚型最早于2004 年报道于美国，发病起始于赛犬，目前流行于北美地区，我国尚未出现H3N8 流行的报道。与H3N8 CIV 相比，H3N2 CIV 的宿主范围更广，可感染多种哺乳动物，包括雪貂、豚鼠、小鼠和猫；H3N2 亚型于2006 年首次在中国广东被分离出来，与韩国水禽H3N2 禽流感病毒基因关系最密切，此后H3N2 CIV 在中国、韩国、东南亚迅速传播并成为优势亚型；H3N2 CIV 自2015 年开始在美国流行，但流行频率和区域远远小于H3N8 亚型，因此在美国和欧洲地区的犬流感主要为H3N8亚型。

国内有研究团队自2012 至2019 年从中国9 个省市采集了4174份有呼吸道症状的犬的鼻咽拭子，开展H3N2 亚型犬流感的病原学调查，病毒分离实验显示其中235 份为H3N2 犬流感病毒（CIV）阳性，分离率由2012 年1.98%上升至2019 年10.85%，禽源H3N2 CIV 对犬的适应性显著提高；在上述研究中10.85%的病毒分离率与本文血清学调查中宠物犬的12.06%的血清阳性率相比，阳性率略低，但从技术角度分析，这两个调查结果的数据是一致的，因为病毒分离技术只在病毒活力和滴度高于检测阈值时才会呈现阳性，灵敏度略低，而血清学检测的灵敏度较高，结果较为客观准确。

在血清学回顾调查方面，一项2019 至2020 年上海市犬流感流行情况及传播风险评估报告显示，803 份流浪犬血清和790 份宠物犬血清中，流浪犬阳性率18.3%，宠物犬阳性率为7.2%；对2013 广东省内6地市的1440 份犬血清样品进行抗体检测，犬流感抗体平均阳性率为7.9%，这说明流浪犬的感染率远高于伴侣犬和工作犬；宠物犬与工作犬的H3N2 CIV 感染率与地域相关，没有严格的高低界限，在北方某些地区的感染率甚至超过30%。

对过去10 年间全球主要H3N2 CIV 流行毒株进行全基因组测序和遗传演化分析，发现犬H3N2 CIV具备了人型受体结合能力，病毒在原代人支气管上皮细胞（NHBE）中的复制能力也逐渐增加，在雪貂模型中还获得了100%的呼吸道飞沫传播率；在人的抗感染免疫方面，人类对H3N2 CIV 缺乏群体免疫力，从季节性流感病毒中获得的被动免疫力也不能对H3N2 CIV提供保护。笔者团队对工作犬体内H3N2 CIV 受体的相关研究也证实，英国史宾格犬体内有20 多个组织器官中同时存在2 种类型的流感病毒受体，尤其在呼吸系统、消化系统、泌尿系统的组织中2 种流感病毒受体的表达量最为丰富，这提示工作犬同样是流感病毒“基因混合”的重要潜在宿主。因此，H3N2 CIV 对犬的健康及公共卫生安全威胁性日益增强，但值得庆幸的是，迄今为止H3N2 CIV 直接感染人尚缺乏直接证据和病例报道。

综上，本文完成了工作犬H3N2 CIV 的血清学调查，初步证实了H3N2 亚型犬流感病毒在我国的工作犬中的广泛流行。因此，基于工作犬对公共安全的重要作用和犬流感病毒对公共卫生的潜在威胁这双重因素考虑，犬流感的诊断、治疗和预防体系急需进一步建设完善，工作犬的犬流感防控值得加倍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