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盲犬：参与人类社会生活的深度与广度

吴金凤 于 晖 杨 军

导盲犬，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词。说它熟悉，是因为在一些影视剧、文学作品、新闻里，我们经常看到它，那些温顺可人、善解人意、聪明智慧的导盲犬深入人心。它们贴心帮助主人、与主人相依为命的故事生动有趣、感人肺腑、催人泪下，诸如日本电影《导盲犬小Q》、任达华主演的电影《小Q》、纪录片《你好，请看见我》、儿童文学《导盲犬迪克》、文学作品《了不起的导盲犬》《我是证人》等等，尤其是随着电影《导盲犬小Q》《小Q》的热播，导盲犬走进了千家万户，成为人们热爱的“超级家人”，被人们所接纳，所熟悉，所追捧。而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却鲜有看见导盲犬。

因为，导盲犬不是一般的工作犬，更不是一般的犬。本文就从参与人类社会生活的深度和广度来谈谈导盲犬。

一、纵观历史

据有关资料记载，早在公元前100 年左右，德国的一个盲人国王就利用犬类引导自己出行。在中世纪的欧洲，很多绘画中也经常出现导盲犬的画面。1819 年，一个叫海尔·约翰的人，在维也纳创办了世界上第一个导盲犬训练机构。随后，教科书《导盲犬训练指引》问世，但当时并没有引起广泛的关注。几乎在此后一百年，导盲犬才逐渐得到人们的关注与重视。1915 年，在法国和德国几乎同时出现了导盲犬训练中心。原因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很多德国士兵失去了视力，生活难于自理，训练导盲犬的初衷是为了帮助他们。1928 年，为了帮助更多的视障人士，美国人尤斯特丝女士在瑞士成立了名为“The Seeing Eye”的盲人训练所，打开了导盲犬及其训练方法的世界之窗。1931 年，尤斯特丝女士又在英国开办导盲犬训练学校，并向澳大利亚以及世界其他地方广泛介绍导盲犬，于是，导盲犬逐渐被世界各地了解。1979 年，为纪念该项“导盲犬计划”50 周年，美国还颁发了一枚导盲犬邮票。

据说早在明代，我国就已经出现了导盲犬为盲人服务的记载。1996 年11 月1日，柯明期成为中国台湾第一个拥有导盲犬的盲人，他和导盲犬“AGGIE”经常在媒体曝光，一时引起强烈关注。2006 年5月，我国大陆正式建立了第一个非营利性导盲犬训练基地——大连中国导盲犬训练基地。此后，在北京、上海、广州等地也出现了导盲犬训练机构。

目前，世界上大约有60 个国家在训练和使用导盲犬，共有110 个导盲犬协会，他们大多以民间非营利性慈善机构的形式存在和运作。

据世卫组织公开的数据显示，全球至少有22 亿人视力受损或失明。我国是世界上盲人最多的国家，占世界盲人总数的18%～20%，每年新增的盲人数量高达45 万人。截至2019 年，我国视障人数高达1731 万人，而导盲犬的数量严重供不应求。截至2019 年，全世界正在服役的导盲犬不到30000 头，数量最多的美国有10000 多头，我国大约200 多头。导盲犬事业的发展任重道远。

二、导盲犬的基本要求及适合犬种标准

作为预留导盲犬，最好具备导盲犬血统，体型够大足以牵引盲人，个性稳定，学习能力强，喜欢与人相处，优秀的服从性，健康状况良好，喜欢工作等特点。适合的犬种有拉布拉多犬、金毛寻回猎犬、德国牧羊犬等中大型犬种。相比之下，德国牧羊犬具有一定的凶猛性，外表威猛容易让人产生恐惧感，不利于陪伴盲人出行公共场所。金毛寻回猎犬温顺可爱，体型性格都比较适合作为导盲犬，但是其被毛较长，不易打理；比较有个性，服从性训练需要训导员具备足够的耐心；同时，金毛寻回猎犬成熟期较晚，需要等到一岁多以后个体健康、个性稳定了才能开始训练。相对于金毛寻回猎犬，拉布拉多犬不仅性格、体型适合导盲工作，还具备更多的优点，拉布拉多犬满一岁即发育成熟稳定，可投入训练。

综合来看，拉布拉多犬更适合导盲犬工作。其优秀的服从性，积极向上，热爱工作，性格温顺平稳，对人友善忠诚，聪明、警觉、诚实、温暖，善解人意，敏锐但不敏感，耐受性好，没有攻击性，不迟钝也不过于活跃，喜欢跟人玩游戏，喜欢用嘴轻柔地叼咬东西等特点，可以让其成为盲人很好的朋友和助手。其耐粗性好，健康皮实，无明显遗传疾病，短毛容易打理，有利于视障主人照顾导盲犬，如喂食、洗澡等等。不过，并不是所有的拉布拉多犬都能成为导盲犬的，对于那些贪玩、贪食、胆小、无法抗拒诱惑、个性太活泼的犬，要淘汰出去。

据报道，在全球导盲犬的品种中，拉布拉多导盲犬占了一半以上。拉布拉多导盲犬的训成率、采用率最高。它是在诸多犬种中脱颖而出的品种，也是在同类品种中脱颖而出的优秀个体。

三、导盲犬参与人类社会生活的深度

导盲犬参与人类社会生活的深度是用其一生来衡量的。它似乎拥有神奇的力量，可以融入盲人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它用自己生命中最充满活力的岁月帮助自己的视障主人，参与主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它不仅可以成为视障人士的“眼睛”甚至“手脚”，帮助解决视障人士出行难问题，带主人去学校、超市、商店、银行、洗衣店、街心花园等公共场所，让主人去触摸世界，感受世界，“看见”世界，还可以成为视障人士的“心理师”“伴侣”，依偎在主人身边，“听”主人内心的声音，排除主人的烦恼和困惑，进入主人内心最柔软的部分，给予他们深深的精神抚慰。为了帮助视障主人，导盲犬需要学会各种技能，必须习惯于导盲鞍的约束，懂得很多口令，带主人避开危险地带，安全地走路，当遇到障碍和需要拐弯时，要会引导主人停下或绕开障碍物。

在工作时，导盲犬不能展现犬的本性，不能好奇于外界事物，即使遇见自己喜欢的玩具、动物，也不能吠叫、扑咬，不能轻易地表达情绪，它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职责，始终保持自然平和的心态，适时站立、拒食、帮助视障主人乘车、传递物品，对路人的干扰不予理睬，始终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导盲犬的一生大致经历四个时期，即寄养期、培训期、服役期、退役期。

被选择的幼犬，在其出生后45 天到2 个月，会被送到志愿者家庭中进行寄养。在这个阶段里，除了好吃好喝健康成长，它们要学习和适应“社会生活”，定点大小便，熟悉人类居住及各种生活环境，学会如何与人及其他小动物相处，熟悉各种公共场合，如餐厅、学校、电梯、游乐场、商店、人行横道、红绿灯、公共汽车、火车、飞机等等，学会一些基本的服从命令，比如坐、等待、站立、行走等。寄养家庭要建立幼犬对人类的信赖感，让幼犬不断地接触新鲜事物、环境，逐渐进入和完成社会化训练过程。

大约1 年后，犬到了一岁至一岁半的时候（根据犬种情况），犬的性格已基本稳定，体型不再长大，接受训练以及各种反应能力达到最佳状态，此时，犬要接受一波选择淘汰，才能成为“准导盲犬”进入正式培训阶段。犬会被接回到导盲犬训练中心（基地），由训导师进行正规的半年至一年的导盲犬训练，并最终完成与视障主人一对一的匹配，匹配成功的犬才能进入视障者家庭开始导盲犬工作，进入服役阶段。从一头普通的犬成长为一头合格的导盲犬需要很长时间的专业培养和训练，需要经过几轮的筛选和淘汰，所以成为一头导盲犬并非易事。据统计，大连基地导盲犬淘汰率大概55%，被淘汰掉的导盲犬会成为普通宠物犬回到家庭当中。

服役阶段，就是进入视障者家庭，完成导盲犬服务视障人士的使命，成为视障人士的“眼睛”“手脚”“伴侣”，用它们的“最美年华”奉献给人类。此后阶段不再赘述。

四、导盲犬参与人类社会生活的广度

服役阶段的导盲犬在给视障者提供帮助的过程中，必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例如乘车、逛超市等进入公共场所的问题，厌犬人士排斥问题等等，毕竟导盲犬也是动物，它可能引发的部分社会焦虑现象是存在的。曾经有报道称，在某城市公交车、大巴车、出租车、地铁等公共设施拒载导盲犬，公园禁止导盲犬进入，甚至还出现过围观群众无故驱逐导盲犬的事例，一度引发社会的热议，称这是“社会对它的傲慢与偏见”。对导盲犬的偏见，本质上是社会大众对视障群体存在偏见，体现的是社会心态的偏狭和社会包容度、文明程度不够，对导盲犬的无情，是对视障群体的残忍。在一些人看来，视障者就应该待在家里、安全的地方或者盲人按摩院里。他们被当作消极、被动的移动者，他们无法随意选择路径与目的地。不得不说，欠缺的人文环境，冷漠的社会态度、观念以及认知均影响视障者的出行。部分公众还会认为视障者是病态的非独立群体，认为他们是社会的负担，他们的出行增加了普通人的麻烦，他们从心里不希望视障者自由出行。然而，世界不只属于拥有“看见”本能的普通人，同样也属于被剥夺这项本能的视障群体，他们有权利“看见”和享受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我们的，也同样属于他们。

我国目前是世界上盲人最多的国家，而截至2019 年，我国盲人学校的数量仅为27 所，视障群体平均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他们的生活不仅需要导盲犬的帮助，更需要社会各界的普遍关注，他们需要独立出行、独立生活、独立面对世界。值得庆幸的是，导盲犬事业的发展，为他们赢得了支持。

导盲犬可以进入公共场所。我国于2008 年以后先后出台了有关导盲犬的法律法规：《中华人民共和国残疾人保障法》《无障碍环境建设条例》，以及《深圳市养犬管理条例》《上海市养犬管理条例》《山西省残疾人保障条例》《大连市残疾人保障若干规定》等地方性法律法规。

《中华人民共和国残疾人保障法》第五十八条规定，盲人携带导盲犬出入公共场所，应当遵守国家有关规定。

《无障碍环境建设条例》第十六条规定，视力残疾人携带导盲犬出入公共场所，应当遵守国家有关规定，公共场所的工作人员应当按照国家有关规定提供无障碍服务。

《深圳市养犬管理条例》第十九条规定，盲人饲养导盲犬和肢体重残人饲养扶助犬的，免收管理费；非营利性组织收养流浪犬、遗弃犬的，收养期间免收管理费；饲养绝育犬的，减半收取管理费。第二十七条规定，禁止携带犬只进入下列场所，但盲人携带导盲犬和肢体重残人携带扶助犬的除外：(一)除出租小汽车以外的其他公共交通工具；(二)党政机关、医院、学校、幼儿园及其他少年儿童活动场所；(三)影剧院、博物馆、展览馆、歌舞厅、体育馆、游乐场等公众文化娱乐场所；(四)公园、社区公共健身场所、候车厅、候机室等公共场所；(五)区主管部门根据需要划定的其他公共场所。

《上海市养犬管理条例》第二十三条规定，禁止携带犬只进入办公楼、学校、医院、体育场馆、博物馆、图书馆、文化娱乐场所、候车(机、船)室、餐饮场所、商场、宾馆等场所或者乘坐公共汽车、电车、轨道交通等公共交通工具……盲人携带导盲犬的，不受本条规定的限制。

《山西省残疾人保障条例》第四十一条规定， 残疾人凭残疾人证优先购票、优先搭乘各类公共交通工具，免费携带辅助器具和导盲犬。

《大连市残疾人保障若干规定》中要求，盲人携带导盲犬出入公共场所和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相关单位和个人应当给予便利。

导盲犬可以乘坐公交地铁。北京、上海、深圳、南京、苏州、长春、南昌、南宁、大连、青岛等城市轨道交通条例规定，“不允许携带动物（佩戴标识和防止伤人护具的导盲犬除外）进站、乘车”。

导盲犬可以乘坐飞机。我国的《残疾人航空运输管理办法》《中国民用航空旅客、行李国际运输规则》中有盲人旅客携带导盲犬的相关要求，意味着飞机属于导盲犬可以出入的公共场所。

可见，视障群体的权利已经受到法学界以及社会群体的广泛关注。视障者的出行权作为基本权利理应得到关注和保护。保障视障者携带导盲犬出入公共场所的权利，是保证视障者参与社会的基本要求。

可以说，导盲犬参与人类社会生活的广度越大，体现社会包容度越大，人文关怀越强，各种群体间的和谐程度越高，整个社会的安定程度、幸福指数越高，它是国泰民安的重要体现。号召社会力量，积极参与和大力发展导盲犬事业，对视障者进行人文关怀，标志着社会文明的重大进步，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