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修权与王稼祥跨越近半个世纪的革命友谊
2023-11-30■周平
■ 周 平
莫斯科中山大学旧址
伍修权与王稼祥相识于20世纪20 年代。1925年,伍修权与王稼祥等同赴苏联,同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回国后,两人又长期共事、并肩战斗,直到“文化大革命”期间王稼祥受到迫害。伍修权和王稼祥在一起工作,前后近半个世纪,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同赴莫斯科留学
莫斯科,是俄国1917年十月革命胜利后建立起来的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首都,中国大批热血青年把莫斯科称作“赤都”,热烈向往“赤都”。莫斯科中山大学是为培养中国革命青年而创办的高等学府。1925年10月,一批中国青年乘船从上海到苏联海参崴(今符拉迪沃斯托克),再乘火车到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伍修权与王稼祥同船、同车,一起度过了这次漫长的留学旅程。
这年10月至12月,赴莫斯科中山大学留学的共有三批:第一批是从北方各省选调的,从北方出发,转道上海乘船到苏联;第二批是伍修权这一批,从上海出发,经海参崴到莫斯科;第三批是从广东出发去苏联的,比上一批大约晚两个月。
伍修权这批青年是从上海、江苏、安徽、江西、湖南、湖北等地选派来的。当时,中国共产党上海发起组的成员之一、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创建人之一俞秀松也在这艘船上。在这批人中,有王稼祥、张闻天、沈泽民、吴亮平、孙冶方、陈绍禹等。中共中央委托精通俄语的杨明斋负责带领这批留苏学生。这批留苏学生中,大部分是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
这艘船并不大,装了很多货物,开船后大家都下到货舱。有的人坐着,有的人打开行李躺下。在海上航行了大约三天三夜,船经停日本的门司港时,大家都上岸散步,浏览风光。
门司港是日本的出口港之一。门司港的夜景,灯火辉煌,蔚为壮观。在那里停航一夜后,又继续起航。由上海到日本这段海上路程平平稳稳,无大风大浪,宛如在长江中航行,大家也无晕船之苦。但由日本门司港起程到海参崴,情形就不同了。航程要经过黑水洋,海风大作,海浪滔天,船身颠簸很厉害,铺位上的同学滚来滚去,呕吐不已。
在船上,伍修权认识了王稼祥,彼此互相询问了家乡的一些情况。毕竟由于之前两人没有什么来往,在旅途中只是作了乡情之谊的交谈。
约在11月10日,船抵海参崴,也是这次航行的终点港。伍修权和王稼祥等留学生在车站餐厅用餐后,当晚即乘火车离开海参崴。从海参崴出发,沿着横亘西伯利亚的铁路开赴目的地莫斯科。西伯利亚一带,景况荒凉,大城市不多。火车终日在桦树林中行进。
因为换车的缘故,伍修权和王稼祥等留学生中途在伊尔库茨克停留了一天。一路上白雪皑皑,万里冰封,气温大都在零下30℃左右。
当时,苏联经济还很困难,列车上设备简陋,不用说取暖设备没有,就连餐车和开水炉也没有。旅客们要等到沿途停靠大站时,才能下车打开水和买食品。也正因为燃料不足,火车头要靠烧劈柴生火,每走几个站就要停车装木柴上车,车速很慢。车厢内是上中下三层木板铺,铺上什么盖的都没有。
伍修权在火车上与王稼祥的铺位邻近,两人说话的机会较多。那时王稼祥才19岁,但已经颇有学识,给17岁的伍修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1月22日,伍修权和王稼祥等到达莫斯科时,中山大学已派人到车站迎接这批中国留学生了。
两人约定:现在相互学习,将来共同战斗
中山大学开设的课程有语言课、马列主义基本理论课、历史课,以及中国问题、经济地理等课程。学生分班是根据每个人掌握外语情况来确定的。入学后不久,中山大学学生编为11个班。
王稼祥因为英语基础较好,同张闻天、沈泽民、俞秀松等被编入第8班(翻译班),直接听外语讲课。他们既当学员,又当翻译员。除在课堂上、会议上担任翻译外,还要笔译学校的讲义、马列著作以及有关论文。一向勤奋好学的王稼祥,不久就以自己的刻苦精神和突出成绩,引起了同学们的注意和敬佩。
一个冰雪的冬夜,被同学们称为“康莫纳尔”的王稼祥还在读书,伍修权走近他关切地说:“康莫纳尔同学,你该休息了!”
王稼祥忙朝他点头一笑,说道:“谢谢,皮达可夫(伍修权在中山大学的俄文名字)同学,我正在读的这一章还有两页,读完就休息,你自己也该休息了。”
伍修权又羡慕地说:“你的底子本来就厚,又这样用功,我们更赶不上你了。”
“哪里!”王稼祥说,“我也吃力得很。你看,我还不能顺利地直接读俄文原著,只得用英文译本参考着读,速度也很慢,所以每天得多加班。”
“你这个办法真好,既学了马列著作,又学了俄文。可惜我没有你这个条件,只能硬啃俄文本,得拜你为师呢!”
“你太客气了!在马列主义经典著作面前,我们都很幼稚无知。你比我年轻,又很勤奋聪明,我也得向你学习呢!”
“你不必谦虚,还是我向你学习。”
“那就互相学习,这是现在。将来就共同战斗,好吗?”
“好,一言为定!”伍修权一把握住了王稼祥的手,连连晃动着。
从那以后,两人结成了一对几十年交往不断、友情日深的革命战友。
1928年,按照中共中央指示,这批留学人员中除一部分同学回国参加革命斗争外,伍修权和其他同学进入莫斯科步兵学校学习军事。而王稼祥、张闻天和沈泽民等几位同学,由联共(布)中山大学支部推荐,并经过严格的考试进入了由联共(布)中央创办的培养党的高级理论干部的最高学府——红色教授学院学习,进一步钻研革命理论。从这个时候开始,伍修权和王稼祥分赴各自的学习岗位。
伍修权回忆说:“在中山大学期间,稼祥同志留给我的印象既是一个勤勉的学生,又具有学者的稳健风度。”“在学习上,稼祥同志给了我不少的帮助。”
伍修权在长征中见证王稼祥“为遵义会议投下了关键的一票”
在苏联留学、工作了5年之久的伍修权,怀念祖国之情、渴望投身于国内火热斗争的意愿,日夜萦绕在心头。1931年6月,伍修权由苏联回到祖国,参加国内的革命斗争。这个时候,王稼祥和张闻天等人已先于伍修权回到国内。但是伍修权未能见到王稼祥,只在党内的报刊和文件中看到许多署名“稼穑”或“稼蔷”的文章。不久,伍修权由组织派遣前往闽粤赣苏区参加武装斗争。在随后的一次战斗中,伍修权被一颗子弹击中,仍然坚持战斗,直到战斗结束后才被送到才溪后方医院治疗。待伤情稍有好转后,伍修权奉命随同军委总政治部的一部分人员从汀州向瑞金转移,而带队的恰巧是王稼祥。这时王稼祥已经是红军总政治部主任了。
到达瑞金后,伍修权被分配到正在筹建的红军学校工作,先后担任教员、营教导员、团教育主任。在这段时间里,伍修权与王稼祥虽无直接的工作关系,但还能够经常见到面。1933年春,伍修权被派到刚成立的红军模范团任政治委员。同年春夏之交,伍修权又调任红军第3师政治委员。
1933年9月,共产国际派来的军事顾问李德到达瑞金,中央决定调伍修权去为他做翻译。从这个时候开始,伍修权与王稼祥的接触机会又多了起来。
1938年9月至11月, 中共扩大的六届六中全会在延安举行。 图为六届六中全会主席团成员合影。 前排左起: 康生、 毛泽东、 王稼祥、 朱德、 项英、 王明; 后排左起: 陈云、 博古、 彭德怀、 刘少奇、 周恩来、 张闻天
在回忆这一时期的情况时,伍修权动情地说:“我们当时的工作程序是:不论白天黑夜,只要前方来了电报,都迅速送到‘独立房子’(专门为李德修建的一处单独的房子) 来,我们拿到电报后首先把它翻译成俄文,并根据电文对着地图查证地理方位,绘成简图再送给李德。经李德批阅提出相应的建议后,再由我们译成中文送给周恩来和王稼祥。根据电报重要性程度,由周恩来自行处理,有的重大问题则由他提交军委或政治局会议讨论。当时的中央领导同志常到‘独立房子’来,包括王稼祥。”“当时中央苏区正在开展第五次反‘围剿’,稼祥同志又是军委副主席,各种重要的军事会议他都要参加。”“在整个第五次反‘围剿’中,都是按照李德那一套进行的,什么‘御敌于国门之外’‘两个拳头作战’‘短促突击’,等等,完全是一条不切实际的错误的军事路线。对李德的错误指挥,稼祥同志逐渐产生了不同的看法,对他们的作为和主张常常采取保留态度,并且开始疏远李德。在中央或军委的一些重要会议上,稼祥同志曾多次提出与博古和李德不同的意见,支持过毛泽东等同志的正确主张。”
遵义会议会议室
1934年10月10日晚,中共中央、中革军委率红1、红3、红5、红8、红9军团及中央、军委机关和直属部队共8.6万余人,从瑞金等地出发,开始长征。出发前,中共中央、中革军委及其直属单位,按战斗序列编为两个纵队。中革军委、红军总司令部和总政治部及其直属队组成第一野战纵队,与主力红军组成野战军一同行动,叶剑英任司令员。毛泽东、张闻天、王稼祥编在一纵队所属的中央队。在此之前,中共中央将中央机关、政府机关和军委后勤部门、工会、共青团等单位组成第二野战纵队,李维汉任司令员兼政委。因为伍修权担任李德的翻译,所以在长征初期他基本上是和李德、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等在一起的。在长征途中,特别是在关系到我党我军命运的遵义会议前后,伍修权亲身经历并见证了王稼祥对中国革命事业作出的重大贡献。
长征开始后,王稼祥因病伤坐担架随队行动。当时毛泽东因恶性疟疾刚止住,体虚血亏,走不动路,也坐担架。毛泽东又邀张闻天同他们一起行军、一起宿营,每当到达宿营地休息时,3人常常在一起谈论党和红军的大事。进入湘南以后,毛泽东开始对王稼祥、张闻天说明和分析第五次反“围剿”中李德和博古在军事指挥上的错误。王稼祥最先支持毛泽东的意见,认为要扭转党和红军的危急局面,必须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改变中央领导。伍修权回忆说:“王稼祥同志利用各种机会,找了其他一些负责同志,和他们一一交换意见,并取得了这些同志的支持。聂荣臻同志因脚伤坐担架,在行军途中听取并赞同了王稼祥同志的意见。周恩来和朱德等同志也毫不犹豫地支持了王稼祥同志的意见。正是在此大势所趋、人心所向的形势下,遵义会议才得以召开。”
1935年1月7日进占遵义城后,由于国民党军被阻隔在乌江以南,难以很快采取行动,红军获得暂时休整的机会。这样,就有了召开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的条件。
1月15日至17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遵义老城子尹路96号召开。这原是国民党黔军第25军第2师师长柏辉章的宅邸。这幢用灰砖砌成的两层楼房,在当时遵义城里算得上首屈一指的宏伟建筑,高墙重门,巍峨壮观。红军进占遵义后,军委总司令部就驻在这里。
出席这次会议的有中央政治局委员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朱德、陈云、博古,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王稼祥、刘少奇、邓发、凯丰(何克全),还有红军总部和各军团负责人等。李德也被通知出席,伍修权作为翻译也列席了会议。
会议开始由博古主持。博古作总结第五次反“围剿”的主要报告。他对军事错误作了一定的检讨,但是也强调了许多客观原因,为临时中央和自己的错误作了辩护和解释。接着,周恩来作了关于第五次反“围剿”军事问题的副报告。第三个发言的是张闻天。他作了一个反对“左”倾军事错误路线的报告,是批评博古的,因此被后人称为“反报告”。之后,毛泽东作了重要发言。毛泽东发言以后,紧接着发言的就是王稼祥。伍修权回忆说:王稼祥“旗帜鲜明地支持毛泽东同志的意见,严厉地批判了李德和博古在军事上的错误,拥护由毛泽东同志来指挥红军”。“他的发言和倡议得到了与会绝大多数同志的积极支持。”
遵义会议集中解决了当时具有决定意义的军事问题和组织问题,改组了党和军队的领导,确立了毛泽东在党中央和红军的领导地位。伍修权在他的回忆录里对王稼祥在遵义会议上作出的贡献作了充分的肯定,说:“王稼祥为遵义会议投下了关键的一票。”
延安再相逢,伍修权在王稼祥手下写“简报”
长征结束后,伍修权被派到中央联络局工作,而此时的王稼祥被派到苏联去向共产国际汇报工作并治疗病伤。1938年初夏,王稼祥带着共产国际的指示告别了莫斯科,踏上了回国的旅程。这时,国内已经实现国共两党合作抗日,陕北根据地成为陕甘宁边区,红军也改编为八路军和新四军,中共中央和八路军总部在兰州设立了办事处。谢觉哉在那里担任中央代表,伍修权则是兰州办事处的处长。王稼祥回国时途经兰州,谢觉哉和伍修权热情地接待了他。当晚,伍修权和王稼祥进行了彻夜长谈。第二天晚饭后,谢觉哉和伍修权目送王稼祥一行车队离开兰州,前往延安。
车队刚开出兰州几十公里,天已经全黑了。这一带地广人稀,公路通过之处,都是不见人烟的荒僻山沟。王稼祥一行人遭到了当地一股土匪的拦截。经过一番周旋,王稼祥他们终于脱险,重新回到了兰州办事处。第二天,在伍修权的精心安排下,由兰州办事处另派专人带领并护送王稼祥一行去延安。
1941年,伍修权由兰州回到延安,又见到了王稼祥。伍修权在叶剑英和王稼祥的共同推荐下,被分配到军委总参谋部一局(作战局)任局长。王稼祥当时正主持中央军委的常务工作,这样伍修权和王稼祥就又在一起工作了。朱德和周恩来、王稼祥等军委领导对以伍修权为局长的军委总参谋部一局的工作一直很关心和重视,经常对一局的同志进行直接的指导和教育。王稼祥的工作作风和工作方法,特别是他善于迅速分析形势、判断情况和提出对策的做法,给伍修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成为他工作中的楷模。
1949年, 中国驻苏联大使王稼祥在驻苏使馆办公室
伍修权回忆说:“那时的参谋工作同现在显著不同。首先,各抗日根据地是分散的,每个根据地基本上独立活动,军委总部很难作出统一的部署。常常是总参发出指示,由各根据地再转告下属各部队和地区,由他们结合当地实际情况参考执行。其次,那时我军的装备很单一,就是小米加步枪,没有多少门炮;现在有陆军、海军、空军、炮兵、装甲兵、工程兵和二炮等军兵种,工作很复杂。在延安时,参谋工作的内容简单得多。当时我们的一项重要工作是了解研究和分析敌(日军)、伪(汪精卫军队)、友(国民党军队)及我军(八路军、新四军)四个方面的情况,这项工作是十分烦琐的。每天从前方来很多电报,我们都要及时处理,将各地各方面的情况,经过整理上报到军委和中央。每周再编写简单的综合战况呈送中央领导同志,使他们对全局情况一目了然。这种定期的简报,先后曾编印了《作战周报》 《一月军事动态》《国际资料》 等好几种。通常是由一局各科负责起草属本科工作范围的一部分,交钟人仿副局长负责汇编,最后由我修改定稿,再交地图科将战场态势绘成简图附在文后,文书科负责将这些简报油印出来,一一上送和分发。这些工作都是连续不断的,十分紧张和费劲。王稼祥曾多次表扬我们的这项工作,说这些简报对他们大有帮助。”
军委总参谋部一局除用书面方式向中央及军委等有关方面送报告和简报外,还定期向中央及军委领导同志作口头汇报。这种定期汇报一般在一局作战室举行,从外地回到延安的领导同志也曾多次来听取汇报,以便了解全面的作战情况。由伍修权主持的一局提供的系统而连续的战况报告和情况反映,为中央和军委制定作战方针提供了重要的依据。同时,一局根据战况提出的各种建议,许多也被领导上采纳和参考,有的就作为中央或军委的指示转发给各战场。
1945年,朱德在中共七大上作《论解放区战场》 的军事报告,其中有许多材料也是由伍修权他们提供和整理的,伍修权等还参加起草了报告的初稿。那时王稼祥虽患有带伤性肠胃病,但他还是参加了报告的修改工作。
1945年秋,中央决定把全国的战略重点放在东北,伍修权被派到东北工作,并参加了东北局。不久王稼祥也来到东北,担任了东北局城工部部长。
从外交部到中联部,两人都是有力搭档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任命王稼祥为我国首任驻苏联大使。1949年10月19日,在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三次会议上,王稼祥又被任命为政务院外交部副部长。伍修权随后也来到外交部就任苏联东欧司司长,这样又同王稼祥在一起工作了。当年10月20日,王稼祥到莫斯科赴任,身负驻苏大使的重任,并且作为外交部副部长,兼管对东欧各社会主义国家的一般的外交事务;同时又作为中共中央代表同苏共中央接洽有关两党的事务。1949年12月和1950年1月,毛泽东和周恩来相继访苏。王稼祥为中苏两国领袖和政府间的会谈,做了大量的工作,使《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 得以顺利签订。在这期间,作为外交部苏联东欧司司长的伍修权,也随同周恩来来到莫斯科。他一面在代表团内部协助周恩来为一些将要签订的条约准备各种文件和有关资料,一面常到大使馆去,接受王稼祥交付完成的一些具体事务。伍修权在谈到他随同周恩来到莫斯科以后的工作情况时说:“稼祥同志对工作认真负责,一抓到底,即使某些细节也不放过。1950年2月间,中苏谈判基本结束,但拟定、校对条约、协定的文本与译文审核和定稿等具体工作都是十分艰巨、复杂、细致而烦琐的事。记得当时稼祥同志亲自出马,指导、帮助各方面同心协力顺利完成文件定稿工作,而且他在这个场合表现出来的艰苦、耐心和顽强精神,至今回想起来,仍然令人感动与敬佩。稼祥同志对于建立和发展我国的对外友好关系,作出了重大贡献,立下了很大功劳。”
1951年初,王稼祥由苏联回国。1月24日,由刘少奇签发中共中央关于成立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并以王稼祥为部长的通知。王稼祥立即着手这个部的组建工作。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是中共中央处理与其他国家共产党相互关系和联络事务的工作机构。王稼祥上任伊始,首先抓中联部组织机构、编制和领导班子人选工作,建立和健全领导班子。在王稼祥的主持和领导下,中联部的对外联络工作成绩卓著。1955年5月,伍修权出任我国驻南斯拉夫首任大使,同王稼祥还保持着经常的工作联系。1956年9月,伍修权回国同王稼祥一起参加了党的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并同王稼祥一起当选为中共第八届中央委员。
后来由于工作需要,中联部组建时配备的三位副部长先后调离。为了加强中联部建设,由王稼祥提议、经中央同意,正式调伍修权到中联部工作,担任副部长。对此,伍修权回忆说:“1958年5月,我由南斯拉夫回国,由于曾为南共说过几句实事求是的话,接受了外交部高干会议的批判,又在中共八大二次会议上作了自我批评,以后就靠边待着。正在这时,王稼祥同志极力推荐我到他主持的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去工作。中联部的工作主要是同外国兄弟党打交道。王稼祥同志考虑到我是中央委员,与外国兄弟党交往时具有一定的身份,同时我已从事外交工作多年,对这一工作比较熟悉,也能胜任。长期以来他也对我比较了解。在我刚刚受了批判,思想上正有负担时,他建议我到他那儿去工作,不仅表示了他对我的信任,也在一定程度上表示了他对当时这场批判的态度。”伍修权担任中联部副部长后,王稼祥让他分管他所熟悉的苏联、东欧各兄弟党的联络工作。
从1958年到1966年,伍修权在中联部工作了整整八年,也是同王稼祥直接合作最长的一段时间。其间,伍修权和王稼祥工作得很有秩序,同志之间的关系也十分融洽,王稼祥还同伍修权一起出席了几个兄弟党的代表大会。
非常时期,伍修权成了王稼祥的“黑干将”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王稼祥就遭到诬陷和迫害。康生为王稼祥编织了许多罪名。中联部机关的造反派在康生的煽动指使下,大字报“万炮齐轰”,矛头对准王稼祥。对此,周恩来在一次中央会议后,把伍修权叫到一边说:“修权同志,你是了解王稼祥同志的,也了解中央对他的态度和评价,毛主席最近还说了他是有功劳的人。”“你能不能想法为他讲话,尽量保护他。但是先不要说是我的意思,因为……”周恩来为难地摇摇头,没有把话说完。
伍修权理解地点点头,说:“我明白,总理!我一定照你的意思去做。”
运动开始时,伍修权正承担着一些外事任务,暂时没有受到冲击。他回到中联部,就利用仅有的一点权力和影响,在部里一次干部会议上介绍了王稼祥的历史功绩,说他在遵义会议和六届六中全会等几个关键时刻,都是站在毛主席一边的,他在党内起过重大的积极作用,希望造反派对王稼祥的批判斗争,要讲政策,讲文明。多数干部和群众对伍修权的话是赞同和支持的。
哪知这话一传到康生等人耳朵里,情况反而更糟了。伍修权一下子成了王稼祥的“黑干将”,犯过“参加炮制‘三和一少’反革命纲领”等罪行。林彪和叶群也点名说伍修权早就是“刘、邓资产阶级司令部”的人。很快,伍修权就作为王稼祥的“同案犯”被关进了“牛棚”,而且一关就是8年。
在伍修权被关押期间,王稼祥自己也还处于困难境地,但他仍然多次安慰伍修权的子女,并给他们以经济上的帮助。
王稼祥在战争中负过重伤,工作中过分操劳,长期身体不好,再加上“四人帮”和康生一伙对他的残酷迫害与摧残折磨,使他在精神上受到难以忍受的压抑和伤害。1974年1月25日,王稼祥与世长辞,终年68岁。伍修权当时还身处囹圄之中,未能参加王稼祥的追悼会,这使伍修权终生感到遗憾。
在王稼祥逝世周年之际,伍修权追思当年,深有感触地说:“稼祥同志与我早年同学,多年战友,更是我一生的师表。愿他的精神与品格,长留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