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真实:以教育戏剧架构文言文情境教学
2023-11-30韩银雪
韩银雪
近年来,教育戏剧因具有情境性、活动性特征,越来越受到一线教师的青睐。将教育戏剧融入文言文教学,借助情境体验,激发学生学习兴趣,有助于突破“少、慢、差、费”的文言文教学困境,改变传统的串讲灌输模式,促进学生对语文学科核心知识的理解和对关键能力的掌握。
一、把戏剧作为方法
教育戏剧法,是指在课堂中“运用戏剧与剧场之技巧,让参与者在指导者有计划与架构下,发挥想象,表达思想,在实作过程中,以建构式的教学模式进行学习”的方法。[1]教育戏剧着眼于师生的戏剧创作互动过程,让学生在呈现、表达、交流、选择、辩论之间,深化对主题意义的理解,探讨社会人生的更多可能性。而《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 年版)》也将“表演”与朗读、复述、讲故事、情景对话等形式并列,作为学习任务群的教学活动建议;将“课本剧表演”“戏剧表演”与书写展示、读书交流、调查访谈等综合学习任务并置,作为学生学业质量描述、过程性评价、阶段性评价的重要指标。
由此可见,表演既是学生喜闻乐见的学习活动,也是核心素养视角下学业质量评价的有效方式。教师在语文课堂教学中融入戏剧手法,可以引导学生关注自身成长,关注社会生活。
二、教育戏剧融入文言文教学的可能性
尽管统编教材的戏剧单元编排在九年级下册,但学生的戏剧体验却可以在七、八年级渐次深入。教材中的文言文的选文特点及助读系统都有助于学生开展表演活动。
首先,教材中的文言文选文短小精悍,以叙事性文本居多,起承转合,颇具矛盾冲突。不少选文以人物对话为线索展开,个性鲜明、精彩纷呈,适合改编成剧本,如《孙权劝学》《卖油翁》《曹刿论战》等。传统教学就常常涉及分角色朗读,而加入教育戏剧,更有助于提升演读教学的效果。
其次,教材助读系统中,有许多将文言文改编成白话故事的拓展作业。这些改编练习多在课后的“积累拓展”板块,更像是新课结束后延伸的读写训练。教师如果逆向设计,将改编作业前置,与戏剧表演相结合,开展过程性评价,就可以保障改写的有效性和评价的切实性。
因此,教育戏剧与文言文教学的融合只需将零散的复述改写、言语品读、角色分析等环节整合起来,用情境任务整体推进,变复述为演绎,变朗读为体验,变分析为探究,将语文教学从静态的文本阅读中解放出来,引导学生在一系列戏剧活动中运用语言文字开展思维训练,进行个性化理解与跨媒介表达,以提升语文核心素养。
三、教育戏剧在文言文教学中的运用
1.角色扮演:教师入戏,学生主体
角色扮演是帮助学习者迅速进入情境的策略。教师率先入戏成为剧中某个角色,不再是戏外指点迷津的唯一权威;学生结合自己的智识判断,为遇到困境的剧中人提供帮助与解决之道。
如执教《穿井得一人》时,教师扮演宋国国都的一位普通百姓,讲述自己听闻的骇人消息:“惊天大消息!我三姨娘的二大爷的邻居在家门口凿井取水,竟然挖到个人!天呐!”在此,教师扮演传谣者,利用略带夸张的表演,暴露出讹传的荒谬性;再让身处现代社会,具备辟谣常识的学生扮演谣言粉碎者。角色扮演可以帮助学生突破时空限制,迅速进入情境,激发探究真相的好奇心。
在此过程中,学生需要发挥想象,设计动作、对话;进行小组合作,协调角色扮演。在还原故事场景时,学生可能会遇到问题。而解决问题的过程,又能促进对文本的深层理解。比如,“吾穿井得一人”应该保留文言表达,还是翻译为“我家打水井得到一个活人”?学生讨论后发现,原文表达模糊,翻译为现代汉语就少了误会。可见,煽动性的内容和模糊性的表达是谣言的主要特征。
借助角色扮演和教师入戏,文言文学习从教师“教”转变为学生“学”,甚至是学生“教”。学生带着信息时代的媒介素养,在互动探讨中引出对谣言产生及传播机制的思考,打破古今话语壁垒,让千年前的寓言焕发别样的现代价值。
2.读者剧场:直观感受,激活表达
叙事性文本具有丰富的矛盾冲突、个性鲜明的角色和饶有趣味的场景,在剧本改编和表演过程中占有先天优势。然而教育戏剧中,还有许多非表演性成分。从词源上看,“drama”意为 “模仿人物行动的表演活动”,模仿行为更倾向扮演者的具身体验。教育戏剧非表演性成分的本质,是以“模仿他人的行动”为核心的学习方式。[2]
学习说明性杂记小品《核舟记》,也可以采用戏剧法。如果说匠人王叔远刻核舟是神乎其技,那么文士魏学洢记核舟更是“神乎其文”,其“神”皆在模仿之奇巧,模拟人物于纤微,意态神情毕出。在教学中,教师可设置如下任务:①自读课文,揣摩语句,用可视化手段展现核舟形态和题词状态等。②小组合作,五人扮演舟中人造型,一人用自己的话解说,观众评议。其中,①可训练学生借助文字进行空间想象的能力,考查学生对传统文化的了解。②则可训练学生古文翻译、细节还原、肢体模仿和反思评价能力。在教室空间模仿的繁复造型,竟然浓缩在桃核之上,两相对照,令学生更直观地感受到雕刻者的匠心。
又如《卖油翁》教学中,学生模仿卖油翁,将铜钱盖在葫芦口,往里面酌油。表演者直言多多练习能办到,而百步穿杨的好箭术可就难多了。由此,教师引导学生讨论:精湛的箭法与往葫芦里倒油能否等量齐观?进而探讨故事的作者欧阳修的立场,以及北宋重文轻武的社会风气。
3.“如坐针毡”:深层对话,多元思考
“坐针毡”是教育戏剧中备受欢迎的表演范式。教师请学生坐在特定位置,以简单道具配合进入角色。学生以剧中人身份接受现场其他人的问询,按照角色特征回复他人。如果准备不充分,被问询者会有如坐针毡之感,故名。这种方式有助于激发问答双方的参与热情,促使他们在问答之间思考角色的性格、际遇、纠结、矛盾与感受。
如在《愚公移山》教学中,教师就可围绕“坐针毡”活动设置如下任务:①反复朗读课文,借助课下注释和工具书,积累字词,读懂文意;发挥想象,分别以剧中人口吻(如愚公、愚公妻、智叟、邻人之子等)讲述移山的故事。②小组合作,安排角色,揣摩人物(愚公、愚公妻、智叟)的性格特征;根据角色形象特征,进行表演设计;群演配合,模拟排演。③将其中一组角色或某个角色作为提问焦点,教师和其他学生提问,被提问者结合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和表演体验回答。
其中,③的问答可以是剧中的(如智叟问愚公),也可以是超越时空的对话(如当代初中生问愚公,甚至是愚公问作者)。借助提问角色,进一步发掘寓言故事的特征,探讨寓言的时代意义。
再如《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的教学,在情境演绎、还原濠梁之辩后,有学生提问“庄子”:此“安”非彼“安”,您的论辩不是偷换概念吗?这时,“庄子”该如何回应?怎样既巧妙应对,又体现说话者的性格与立场?这可以促使学生进行头脑风暴,深入理解这场论辩的意蕴。
“坐针毡”的角色并不一定是主角,也可以是线索人物。如在《桃花源记》教学中,教师可以请学生扮演经历桃源之旅的渔人,向其询问其见闻与思考,以及是否希望再回到桃花源。
“坐针毡”通过想象补白,加戏问答,让表演者与观看者开展深度对话,多角度探讨文本价值,可以训练学生多元思考与审辨能力。
4.剧场思维:思路追踪,综合表达
课本剧表演是综合性艺术,学生在排演过程中不仅要像演员一样思考,在台词、动作上下功夫,也需要像导演、场务一样思考,协调各方,以更好地传达自己对阅读和人生的思考。
即便是非叙事性的文言文也可以通过背景补白、联想想象、作者自道等方式进行戏剧化演绎。如托物言志名篇《陋室铭》,文中并无明显的人物、事件或矛盾冲突,但我们可将其放在刘禹锡被贬为和州刺史时,受人刁难、住所屡迁、终至陋室的情境中;再联系《秋词》《玄都观桃花》《再游玄都观》《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等诗歌的创作背景,以诗文为序,演绎刘禹锡面对世事变迁和宦海浮沉的豁达襟怀和乐观态度。类似的,从《记承天寺夜游》出发,收集苏轼同时期作品,演绎“苏东坡在黄州”系列故事;从《咏雪》《陈太丘与友期》着手,开展融“读—写—编—演”于一体的“魏晋风度”小剧场。
围绕某一主题开展戏剧大联排,既可以作为复习整理与实践拓展的学习方式,也可以成为项目驱动的文言文新课教学路径。如围绕《寓言四则》开展的“寓见·寓言小剧场”微项目活动如下。
在“少年正是读书时”问卷调查中,同学们发现初中生阅读寓言的兴趣不高,有的认为寓意显而易见、低级幼稚,有的认为时过境迁、故事老套……
请根据《寓言四则》内容,设计“寓见·寓言小剧场”沉浸式戏剧体验项目,在班级公开展出。若试演成功,则撰写项目书,向中国寓言文学馆推介此项目,让更多的孩子和大人感受寓言的魅力,体验“寓见”美好。
“寓言小剧场”微项目不仅可以落实新课学习目标,还可以联系本土寓言资源,开展群文阅读与专题研学。
戏剧大联排将表演作为学习载体,包含选文研读、加戏改编、角色分析、表演设计、舞台道具制作、宣传邀请、公开表演、反思评议等系列环节,让学生在生动活泼的具身体验中培养能力、提升素养。
四、教育戏剧融入语文教学的实践意义
1.驱动项目化学习
教育戏剧助推语文课堂变革。在学习过程中,学生既是表演者又是观众,既是学习者又是评价者。教育戏剧的实践性特征有助推动语文教学评价从终结性评价向过程性评价转变。
作为项目化学习活动中备受欢迎的策略,教育戏剧通过模拟现实引导学生关注真实世界,能让那些对学业不感兴趣、学业水平不高的学生主动投入学习,使学生在表演中体验自我价值,帮助传统课堂中的“边缘人”重拾信心,回到课堂中。
2.提升语文核心素养
将教育戏剧融入语文课堂,从剧本改编,书面到口头的表演转化,到演后评议,都蕴含语言建构与运用;而戏剧矛盾剖析、人物角色挖掘、现实意义探讨,有助推动思维的发展与提升;从台词鉴赏、道具制作,到布景排演,蕴含着审美鉴赏与创造;表演将经典文本换一种方式演绎,打破时空壁垒,促进文化传承与理解。
“最有生命力的知识是那些经过充分体验并充分表现的知识。”[3]未来教育戏剧将在语文教学中有更多实践空间,而更多孩子将在戏剧表演中提升表达能力,开拓想象空间,积累审美经验,提升思维品质,感悟文化意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