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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历史和现实的方向看

2023-11-27韩锋毕文君

老区建设 2023年10期
关键词:胶东红色文化现实

韩锋 毕文君

[摘 要]从历史与现实的方向对胶东红色文化进行深层次多维度阐释,是由新时代构建红色文化传承研究的必要性所决定的。胶东红色文化的历史遗存丰富,留下了许多值得挖掘的大文本形态。在由历史记忆向文化重述的功能性变迁中不同形式的红色文本成为文化史、社会史的细微载体,对它们的发现与辨析不仅扩大了胶东地域文化与微观史研究结合的视野,也为胶东红色文化在由《胶东大众》到《胶东烽火》的媒介呈现中实现情感动员功能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

[关键词]红色文化;胶东;历史;现实

[中图分类号]G1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7544(2023)10-0051-08

[作者简介]韩锋,鲁东大学文学院讲师;

毕文君,鲁东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硕士生导师。

[基金项目]烟台市社会科学规划研究项目“视域融合背景下胶东红色文化片区建设提升烟台城市精神路径研究”(YTSK-2023-052)

胶东根据地是山东建立最早、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根据地。在风起云涌的革命斗争中胶东各级党组织带领胶东人民夺取了胶东革命的伟大胜利,为全省乃至全国革命的胜利做出了卓越贡献,创造了灿烂的胶东红色文化。在此背景下,胶东红色文化研究经历了从史料整理到红色文化内涵阐释以及多学科融合深入研究的三个阶段。较为重要的研究成果以2015年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的《胶东红色文化研究丛书(二)》为代表,该丛书对胶东抗战的历史、文化建设等论题进行了全面研究,集中展现了胶东红色文化研究在专题式、学理式研究方面的新收获,为胶东红色文化研究奠定了更为扎实的学术进路。新时代随着红色文化研究走向多学科融合互渗,对胶东红色文化的研究进入了更为多元的视野,既有对胶东红色文化融入高校思政教学的方法探究,也有胶东红色文化与党性教育相结合的研究理路。这些研究成果为新时代更好利用学科交叉视野,不断增强胶东红色文化传承的特色奠定了良好基础。

一、从历史记忆到文化重述:胶东红色文化阐释维度的搭建

融合胶东红色文化研究的不同阶段,在现实观照与时代内涵的把握上,从历史记忆到文化重述的功能性变迁,不仅意味着胶东红色文化的多维度阐释中应涵括更多的文本形态,而且也对红色文化研究提供了更为丰富的视角。由于胶东红色文化历史遗存的相对集中,尤其是煙台地区留下的红色文化元素较多,因此,从大文化的视角进行阐释维度的搭建是极有必要的。无论是纪实性的文字记录,还是亲历者的回忆,抑或是基于真实材料的故事重构,这些都应成为胶东红色文化多维度阐释的重要材料。

峻青这位重要胶东作家,其短篇小说《马石山上》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背景记叙了1941年发生在胶东马石山的惨烈战斗,这场真实发生的战斗正是胶东红色文化在战争中凝结而来的历史记忆。正如峻青在回顾自己由一名参加胶东革命的战士成长为以文学创作来记叙革命战争的作家这一经历时所言:“我亲身经历了革命战争血与火的生活,我熟悉它,了解它,我对革命战争中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有着深厚的感情,有一种非写出来不可的责任感和紧迫感。归根结蒂,这是革命战争的生活经历所赋予我的特别强烈的感情和志愿。这也可以说是一种爱吧,一种特别深沉的爱。”[1]阅读峻青《马石山上》的具体片段会发现作家在小说中的记叙是对胶东抗日战争史上这场重要战斗高度真实的还原,他写道:

这是一场规模巨大、空前残酷的大“扫荡”。

每一个生活在这一时期的胶东人,都不会忘记了这一个血的日子。

敌酋冈村宁茨亲自指挥,纠集了青岛第五混成旅团,烟台、威海、莱阳等各据点里的伪军,以及驻玩底(莱阳城东南的大镇)的国民党军队赵保原部,一共三万多人,东起东海岸,西到烟青线,南起青岛,北到烟台,以密集的队形,构成了一个大网,把胶东半岛的东部团团围住,从四面八方一齐往一处拉缩。[2]

正是因为峻青小说《马石山上》真实而感人的战争叙写,胶东抗日的浴火奋战与胶东子弟的坚韧不拔才留下了具体可感的生动形象,如《马石山上》这样的优秀战争文学作品不仅是文学领域值得关注的经典,而且也显现了在搭建胶东红色文化阐释维度时值得注意的大文本形态,借由对小说、戏剧等文学艺术作品的发掘与解读“以激活红色文化在当代的历史记忆,增强受众对红色文化的情感认同”[3]。这也构成了从历史记忆向文化重述的红色文化功能性变迁,而人民性在新时代战争文学中的凸显恰恰是红色文化阐释中最重要的一点。

进入新时代以来,承载红色文化品质的一系列文本体现了和平年代作家们对战争与人关系的认识开始深化。有的作家注重在大的战争时局中挖掘人心向背,如徐贵祥《走出草地》(长江文艺出版社2022年5月版);有的作家从战争记忆的角度重构历史对个体生命的影响,如朱秀海《远去的白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21年2月版);有的作家从战争与儿童这一命题中寻找信仰之路,唱响理想之歌,如徐贵祥《琴声飞过旷野》(明天出版社2022年4月版)……可以说,在和平年代文学对战争的关注呈现了主题的深化、叙事手法的多角度观照、人物形象的鲜明和立体等特质。朱秀海《远去的白马》是近年来十分优秀的长篇小说。以该部作品为例,我们可以明显看到新时代战争小说中胶东红色文化书写的新变。

首先是对历史记忆的重构与意象化再现。作家以大量的实地采访与历史资料为基础,以“白马”这一意象化方式对战争历史进行重构与再现。小说塑造了大姐这样一位独特的女性形象,她是从胶东地区走出的一位女民兵。她一生的经历或与战争直接有关,或与战争间接相关,这位战争中的女性不仅大大扩充了当代战争小说中女性形象塑造的丰富内涵,而且也以大姐的言行举止透露了胶东红色文化对其人格铸就的重要作用。其次是叙事视角的“旁白”与“补白”。《远去的白马》这部长篇小说采用了不完整叙事的手法,小说里大姐的经历借由不同人物的体会一次次补充、完善,这种叙事手法很符合战争中人与人交往的方式。因为战争的危急时刻到来的那一瞬间往往是彰显人性的关键时机,向善的力量与人性的本能之间的较量、博弈只有在事后才能被放大、升华出更多的内容。《远去的白马》以千秋这位小战士的视角,在回忆中建构了大姐这一女性形象,体现了作家朱秀海在战争题材小说创作中更多的新思考。再次是胶东红色文化和沂蒙红色文化在《远去的白马》中的交融。《远去的白马》中随着大姐这一女性人生经历的展开,她由胶东地区的一位女民兵成为了战争结束后沂蒙山区里的一位烈属,这样的人生转变既有时代的原因,也体现了大姐这位女性在坚守人性之真、人性之善时的大爱与牺牲。因此,胶东红色文化和沂蒙红色文化因大姐人生际遇的辗转,而在小说中交融在了一起,这样的胶东红色文化书写无疑是开放的、包容的,是作家朱秀海给予大姐这一人物最崇高的、生命的礼赞。

新时代战争小说的变化,给予了胶东红色文化阐释新的契机。朱秀海《远去的白马》最为成功之处在于遵循了小说艺术的本质规律,将胶东红色文化的信仰感召做了生动的、艺术化的处理。这无疑是一次成功的文化重述与信仰熔铸,是属于作家深刻思考之后的艺术结晶。因此,胶东红色文化在新时代的文化浸润作用,仍然要回到创作的本体,在讲好故事、塑造鲜明的人物形象的基础上,以文学形象的丰满来承載胶东红色文化的丰厚人民性内涵。

二、地域性文化因素与微观史的聚合:胶东红色文化生成的特征

从微观史研究的角度来看,以烟台为代表的胶东红色文化的形成带有强烈的地域特性。胶东地区独特的半岛地貌与海洋文化元素潜移默化地嵌入到了胶东红色文化的历史生成过程中。善用智慧、善打硬仗,这与胶东子弟的聪慧与顽强品格密不可分。这也是在胶东红色文化阐释维度中注重人民性的正面引导,给予积极的时代内涵阐释的文化根由。

可以说,革命与日常的并行不悖是战争时期从微观史层面观察普通人生活、深入其精神世界的极佳视角,对家园的守护,对生命、土地的敬畏与热爱,对那些以生命与信仰的捍卫来最大限度保护这方土地上生息着的普通人们的感念之情,这些都成为了在地域文化与微观史聚合的双重视野下深入辨析胶东红色文化生成特征的契机。正如研究者所言:“微观历史的前提之一,就是要写普通人的历史。……是‘显微镜成为取代望远镜的一种有吸引力的选择。”[4]如果说地域文化因素的渗透造就了胶东地区独异夺目的文化景观,胶东人民的尚武、重情重义与生活中的奇思妙想让他们在革命战争时期焕发出敢想敢干、敢打硬仗的生存智慧。那么,民俗文化的浸润、民间文学的启迪、胶东半岛的美好风光以及祖祖辈辈留下的生命韧性,则无疑是微观史透视中那满带着普通人生命温度的“显微镜”,正是它们构成了胶东红色文化生成中最坚固的存在。

在《胶东抗战述略》一书中有这样一个细节:“(1938年)3月初,掖县县委曾决定利用农历‘二月二赶庙会的时机,混入县城,摧毁刘子容伪政权。”[5]“二月二”赶庙会这一民俗文化与北方城市季节轮换的自然时序有关,这一时节正是万物复苏、春回大地,正适合换下冬装出门踏青、交游。正如民俗文化学者所言:“赶庙会是许多地方二月二的习俗活动,至少是明代已经出现,清朝民国期间十分盛行……传统社会里,庙会总是因庙而兴,与民间信仰关系甚大,但一旦形成以后,它往往也同时成为物质交流、社会交往和休闲娱乐的空间。”[6]当时的胶东武装力量借用这样的民间节日习俗作为采取行动的掩护是非常有胆识的。而胶东地区抗战时期广有影响的地雷战,也是因地制宜利用了胶东地区丘陵地带多山多石的特点,既便于制雷,也利于隐蔽。因此,胶东地区民俗文化的繁荣是胶东地区在革命斗争中可以广泛团结群众、发动群众的原因。在对地域性民俗文化传统的深层认同基础上,胶东红色文化的历史性生成不仅仅是革命斗争的需要,也是这一方热土上民间大爱的生动传承。

地域性文化因素与微观史的聚合视野下观察胶东红色文化历史性生成特征还会发现这样一个有意味的现象,即许多胶东红色文化的书写者、宣传者大多有胶东民间乡野的生活经历。这些出身底层的人们一方面深刻体会到生活的不平与苦难,另一方面也以其平民视角叙写着发生在这里的人与事,他们的记录正是民间口传文化滋养的结果。前文所述胶东红色文学经典之作《马石山上》的作者峻青曾在梳理自己文学生涯的篇章里写道:“我出生于胶东半岛的一个偏僻的山村里,从小就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由于家境的贫寒,上不起正规学校,就一面干着农活,一面在村里断断续续地读了几年村塾。……但是,给我影响最深的,应该算是民间口头文学。我的接触文学作品,特别是传奇文学,演义小说,应该说是从民间口头文学开始的。这,恐怕是与我的特定的生活环境有关。……那夏夜的山村,那溶溶的月光,那点点的流萤,那迷人的鼓板,这本身就是一首诗,一首优美动人的诗。——这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营养。”[7]胶东半岛因其一面靠山、三面环海的独特风貌而凝聚了丰富的民间文学内容,无论是传统的侠义公案小说,还是神仙道化故事,都为普通人家的孩子种下了最初的文学想象的种子。因此,当我们阅读这些胶东地区作家书写的红色文学经典时,常常能够从具体的文本结构中发现来自于民间文学的潜在结构,其传奇性美学特质的凸显昭示了胶东红色文化在历史传承中的巨大能量。

实际上,以往的胶东红色文化研究中更多关注的是宏大叙事的命题,这一阐释维度奠定了红色文化研究的基本向度,而微观史视角的介入则是将革命叙事中的家与国、地方与个体融汇于个人生命史中,是在地方中写日常。那些与革命并行不悖的饮食、风景、环境、风俗皆是值得关注的历史之“显微镜”,它们放大了文化史、社会史的面孔,因此捡拾微小即是反观宏阔,正是无数涓涓细流才汇聚成了革命大潮奔涌下的五湖四海。从这个角度理解马少波《从征拾零》这一文本,我们能够体察到这位深度参与了胶东革命文化工作的著名剧作家其前半生从军生涯里所流淌的那份诗与思。1943年1月他以少波为笔名,发表于《大众报》的文艺通讯《十勇士》即收入《从征拾零》中,该通讯发表之时即被延安《新华日报》、上海《七月》转载,后辑入1983年山东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山东解放区文学作品选》。作品记叙了抗日战争时期十名八路军战士掩护群众转移,最后壮烈牺牲的英雄事迹,赞扬了八路军战士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的救国救民的崇高精神。这十名勇士正是前文提及峻青小说《马石山上》叙写的马石山战役中的英雄人物。与小说不同的是,马少波这篇文艺通讯《十勇士》是即时性的写作,它构思、创作于马石山惨案发生后不久,也是马少波从军生涯中诸多军中创制的文艺作品中的一篇。其篇幅短小,但书写及时,创作初衷正是为了在战斗发生的第一时间让更多人了解胶东子弟在浴血奋战中的感人事迹。马少波这样谈道:“当时的斗争是紧张的、残酷的,一切服从战斗。回忆当年这些急就章,大多是在一天战斗之后,夜间行军时酝酿构思,利用到达宿营地在村头等候号房子的工夫笔录成文的,戎马倥偬,也就难计工拙了。”[8]这正是战争时期文化宣传工作的特点,在战斗的间隙以短章抒写来表达战争中那些值得记取的人性瞬间,让当时的人们和后来的人们从中体会革命的不易。因而,在红色文化生成的过程中获得理解历史的视野是极为必要的。

今天,重读这些文本,不仅可以借由对上一代人的观察去了解他们所经历的时间,而且也可以让红色文化的阐释获得更为连续性的思维方式。习近平总书记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指出:“如果不从源远流长的历史连续性来认识中国,就不可能理解古代中国,也不可能理解现代中国,更不可能理解未来中国。”[9]中华文明发展的连续性是内含于红色文化中的,如果说古代中国的仁爱之心、舍身取义之德是中华民族流传不息的生命符码,那么,萌生于近现代中国的红色文化其内涵也是对这种生命符码的充实和丰富,它们也必将会在未来中国的发展中得到进一步夯实。

三、文化建设中的情感动员与现实性表达:胶东红色文化的媒介呈现

媒介形態与文艺生态的丰富、生动凸显了我们这个时代文艺生产的鲜活。新人新作的不断涌现以及许多讨论话题的深入都使得当下红色文化的呈现更具多样性,而这其中始终不变的则是文化建设中人民性内涵的阐释与强调。一方面,从创刊于革命战争年代的诸多胶东红色报刊中,我们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媒介在革命话语传播中的重要作用。以存留时间长达九年的《胶东大众》为例,这份红色文献上刊载的论坛、通讯报道、国际大事、往来信箱、编后等栏目全面展示了胶东地区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时期的文化风貌;另一方面,在借用新的媒介传播形态再现胶东革命的波澜壮阔之历史画面时,2014年纪录片《胶东烽火》的创作与播出不仅有效实现了红色文化的视觉性表达,而且也抓住了当下文化生态的流动性以及受众媒介素养的多样性特征。也就是说,经由《胶东大众》等的红色文献遗存之爬梳,再到对近年纪录片《胶东烽火》展映现象的把握,可以看到文化建设中的情感动员功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实现,其现实性表达丰盈了一代人的深刻记忆。

1946年2月16日出刊的《胶东大众》第30期往来信箱栏目刊出了李迪生写给烟台地区中学生的一封信:《我的青春时代——给烟台毓中文生同学一封公开信》,全信共占了该期刊物的三个页面,即26至28页,本期刊物共有论坛、文艺、编后、通讯、文摘、往来信箱、文化信息、歌曲八个栏目。在往来信箱栏目下刊文一篇,也就是这封公开信。该信作者李迪生即是李春潮,李迪生为其几个别名之一,据已有研究考证:“李春潮长期从事教育工作,解放战争期间曾在山东解放区从事中教管理工作,培养了大批人才。”[10]除了发表于1946年第30期《胶东大众》的这封公开信,李迪生还在《胶东大众》1946年第28期的问题往来栏目发表《民主、自由及其他——给烟台东中浪华同学一封公开信》。由此可见,在《胶东大众》解放战争时期存留刊物的栏目设置中,既考虑到以红色文化引导青年学生、鼓舞青年斗志的情感动员需要,也有意识地约请了对教育届形势和教育发展状况有深入了解的革命工作者为胶东地区的中学教育指出方向,并以公开信的谈心交流方式与胶东地区进步青年加强思想上的联系。尽管这是借由当时《胶东大众》的广有影响在舆论导向上进行的一次“有意识的营造”[11],但很显然以信会友、以信谈心的方式淡化了舆论倾向的意识形态色彩,而在媒介传播议题的设置上则是巧妙弥合了冲突、紧张的一面。

从《胶东大众》刊出的李迪生所撰写的两封公开信来看,一者是与青年学生交流对民主、自由等问题的看法,一者是回顾自己的青春时代以激发青年学生不负青春年华、厚植家国情怀的理想信念。两封信都以谈天的口吻在亲切的话语场域中展开对话,先是以学生的来信抛出自己写作这封公开信中关注的问题,而后,娓娓道来,在语重心长里表达自己的看法。在《民主、自由及其他——给烟台东中浪华同学一封公开信》里李迪生写道:“浪华:这儿告诉我们认识问题,必须要站在人民的进步的立场上,和运用科学的思想方法。这之间应该密切结合起来,来认识一切的事物与问题,但立场问题是一个最基本的问题,有了正确的立场,是非曲直才好判断,所以我希望你,在认识问题、分析问题、判断问题、以至解决问题的时候,应该站在坚定不移的人民大众的立场上才好。”[12]这封公开信以时事问题为探讨对象,引导青年学生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尤其是人民的进步的立场的阐发,这对处于成长阶段的中学生人格养成是非常关键的。而在《我的青春时代——给烟台毓中文生同学一封公开信》里,李迪生则以自己动荡的青春时代中所获得的人生感悟为引子,以情感时空构建的方式达到读信人与写信人之间的深层次情感认同,也让如李迪生者在战火纷飞中度过了青春时光的青年学生们有了情感共鸣的可能。他写道:“我的青春哟!是在连年的十年内战、专制压迫、流离颠沛的生活中渡过的。当时我和你一样的正值十六七岁的青春时代,正在西安一中读书,那时正是‘九一八事变以后——大概是一九三二年春天吧,西安学生风起云涌的组织学生抗日救国会,我是被选为一中学生抗日救国会分会的执行委员。自己心里满想:‘这就是我为国家与同学出力的时候了。”[13]如果说,前文提及的胶东红色文化的文本大多聚焦于战争的前场,也就是多叙写战争生涯里的经历,那么,在李迪生刊载于1946年《胶东大众》上的这两封公开信则将目光转向革命的后方,将情感与价值观的教育作为引导青年人关心国家、民族命运的抓手。这种文化建设的转场不仅扩大了胶东红色文化在青年人中的影响,而且也为建国后的胶东地区文化繁荣储备了新生力量。在胶东地区出现的诸多文艺样式,如锣鼓戏、秧歌戏等,它们都是采自民间文艺中的一些基本模式,在情感动员的层面加入了当时老百姓关心的问题,在喜闻乐见中释放出较好的传播效能。以往研究多关注胶东红色文化产生的历史背景,而对文化建设与舆论媒介、红色文化传播效果达成等问题缺少深入探讨。可以说,从情感动员层面分析胶东红色文化的生成与传播,这在目前对胶东红色文化的阐释中应得到充分注意。

随着如何讲好红色故事热潮的兴起,多种媒介形态介入到红色文化的呈现与传播中来。2014年纪录片《胶东烽火》的创作与播出为胶东红色文化利用影像方式而为更多人们所知晓提供了契机。这部纪录片制作精良,在充分尊重历史原貌的前提下,用多种方式表现革命战争年代胶东地区人们经历的峥嵘岁月。主创团队既以胶东地区涌现的值得赞颂的人与事为场面调度主线,又紧密结合整个华东乃至全国的革命局势,在由点到面的影像展示中拉开了胶东革命的大幕。这里面有亲历者历史资料的梳理,有研究者为历史进行说明、注解的穿针引线,也有拍摄团队在胶东革命历史遗存现场的拍摄、寻访,亦有对亲历者后代的探问和交流……这些历史资料、口述史料、图片资料的使用,打破了我们原来对胶东红色文化的单一性认识,借由影像的流动与呈现,让观众们能够更加多面地、立体地了解那个红色年代。如同评论家所言:“(《胶东烽火》)这部片子每一集揭秘一段历史,这历史既是胶东的、山东的,也是全国的;既是山东地下党的,也是全国共产党的。每一集都用非常扎实的材料和鲜活的故事来再现一个重要的或者是一批重要的历史人物。每一集都是用非常形象的方法,从一个非常独特的角度来讲述胶东人民在革命战争年代、在革命事件中所形成和锻造出来的非常灿烂的、为革命理想献身的精神和力量。”[14]在纪录片《胶东烽火》的酝酿、制作与评价中,胶东地区丰富的红色文化形态提供了媒介呈现的可能。这涉及档案挖掘、场景串联等多个环节的选题设计。可以说,正是有了来自中央电视台综合频道的传媒影响,十二集电视纪录片《胶东烽火》的媒介表现才更加凸显了红色文化在新的传播语境中得以优质传播的文本特性。

胶东红色文化在报刊与影像媒介中的呈现由此聚焦了相当多的值得深思的话题。首先是红色文化在寻求传播效果最大化过程中必须打造属于自己的媒介渠道之“典范”,创刊于1941年的《胶东大众》无疑在胶东红色文化的传播中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恰如研究者所评价的:“它(《胶东大众》)是整个胶东地区当年最具中华民族优良传统、影响力最大的老解放区杂志。抗战伊始,胶东大地上曾诞生过《海涛》《文化防线》《北海妇女》《文艺短兵》《大威》(周刊)《胶东医刊》《胶东画报》《教师之友》等杂志,但由于战争环境恶劣,大多存在时间非常短暂,且至今仍‘停刊时间不详。唯《胶东大众》跨越抗战与解放战争,历经9个年头,仍坚持出刊。据笔者所知,这不仅是在山东老解放区,即使在晋察冀、晋绥、冀鲁豫、华中等抗日根据地和老解放区,恐怕也很难找到第二份这样‘老资格的杂志。”[15]纵观《胶东大众》一刊的栏目设置是非常符合革命年代宣传需要的,它广泛利用戏剧、音乐等多种文艺形式,在文化建设的情感动员指向下团结最广大的群众,鼓舞着他们走入革命队伍。其次,如《胶东烽火》这样的电视纪录片一方面是发挥团队智慧、集体创作的结果,另一方面也寄寓了诸多优秀的编创和拍摄、制作人员在再现红色年代时可贵的艺术理想与深挚的家国情怀。它的成功与有效传播,不仅是带有不同艺术形式特征的历时性文本相融合的共生形态,如纪录片中出现的民间谚语、俗语、胶东地方小调等。而且,值得注意的是,编创者敏锐地发现了电视纪录片与普通观众审美素养之间的贴合性。电视纪录片是介于连续性电视剧集和纪录片真实性追求之间的一种影像形态,它的采用也给予了《胶东烽火》这部电视纪录片更为有效的媒介呈现形式,使受众也就是观看者在不断回味中建立对历史的充分了解,提升文化认同感。因此,由以上问题的分析,可以看到在考察胶东红色文化这一极具论题生长力的研究对象时所应秉持的多维度思考。

四、结语

胶东红色文化是中国红色文化的重要一支,主要指胶莱河以东,以烟台市为主体,含威海市和青岛市东部地区的区域红色文化。以烟台为主体的胶东地区是山东红色革命的发祥地之一,留下了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与感人事迹。在还原革命历史的基础上,新时代红色文化必然也有新的时代内涵,它是学习党史、革命史的极佳入口,也是感召新时代人民的伟大精神。因此,从历史与现实维度对胶东红色文化的深入挖掘,不仅是以文化自信赋能烟台经济文化强市建设的有力因素,而且也在无形中彰显了烟台这座城市敢为人先、奋斗不息的烟台精神,是对胶东红色文化内涵阐释的新时代赋能。回顾历史是为了正视当下,在胶东红色文化阐释中引入更多的研究面向,这是在新的时代背景下深入挖掘红色文化传承必要性所决定的。在历史记忆向文化重述的功能性变迁中,重新发掘涵盖胶东红色文化的诸多大文本形态,这既是地域性文化因素与微观史研究视野的融合,也是在文化建设情感动员层面瞩目胶东红色文化传播多媒介呈现的现实性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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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强调 担负起新的文化使命 努力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 蔡奇主持[N].人民日报,2023-06-03(01).

[10]吴心海.不应该被遗忘的李春潮[N].中华读书报,2012-01-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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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李迪生.民主、自由及其他——给烟台东中浪华同学一封公开信[J].胶东大众,1946,(28).

[13]李迪生.我的青春时代——给烟台毓中文生同学一封公开信[J].胶东大众,1946,(30).

[14]让红色文化实现优质表达与强势传播——电视纪录片《胶东烽火》研讨会综述[J].中国电视,2014,(10).

[15]胶东老解放区的《胶东文艺》创刊号[N].联合日报,2020-08-15(04).

Multi-dimensional Interpretation of Jiaodong Red Cul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istory and Reality

Han Feng Bi Wenjun

Abstrac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istory and reality, the in-depth multi-dimensional interpretation of Jiaodong red culture is determined by the necessity of the studies on constructing red culture inheritance in the new era. The historical remains of Jiaodong red culture are rich, leaving many large text forms worth excavating. In the functional transition from historical memory to cultural restatement, different forms of texts have become subtle carriers of cultural history and social history. The discovery and analysis on them not only expand the vision of the combination of Jiaodong regional culture and micro-history research, but also provides a new research perspective for the realization of emotional mobilization function in the media presentation of Jiaodong red culture from Jiaodong Dazhong to Jiaodong Fenghuo.

Key words: Red culture;Jiaodong;History;Reality

[責任编辑:熊文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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