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碎片化”研究领域的知识图谱及其展望
——基于CiteSpace软件的可视化分析
2023-11-24黄俊辉叶颖龙李少豪唐慧珊阮秀珍池文平
黄俊辉,叶颖龙,李少豪,唐慧珊,阮秀珍,池文平
(东莞理工学院 法律与社会工作学院,广东 东莞 523000)
0 引言
近年来,各地各级政府及基层组织对社会治理的创新实践进行了积极的探索,涌现出上海的“一网统管”、北京的“基层吹哨部门报道”、醴陵的“三基一网”等众多模式,并取得较好的治理成效。除了具有创新性的基层治理经验与模式,各地如火如荼的社会治理实践探索还引发了治理“碎片化”现象。例如:“碎片化”的在线电子政府管理、公共服务供给的“碎片化”、社区建设的“碎片化”等。郑杭生等[1]认为,治理“碎片化”反映出各部门的割裂、基层治理效率的下降。治理“碎片化”是我国在大力推行社会治理创新背景下出现的新现象、新问题,学界是否以及从哪些角度对治理“碎片化”问题开展研究?还可以从哪些方面进一步拓展和深化?基于此,本文运用 CiteSpace软件分析当前“碎片化”治理的研究状况,探究治理“碎片化”研究的具体论域和热点,展望今后的研究方向。
1 治理“碎片化”研究的文献现状
本文选取中国知网数据库作为检索源,检索条件设置为“主题=治理+碎片化”,时间范围为2005—2023年,并进行高级精确检索,获得治理“碎片化”领域的中文研究性论文3 147篇。经过初始检索和对比筛选进行数据清洗,剔除新闻、采访、报告、会议文献、征稿以及其他与主题不相关的文献,最终获得有效文献1 968篇,均为研究性论文。运用 CiteSpace软件对文献资料进行可视化分析。
1.1 文献的时间分布
治理“碎片化”领域的第一篇论文是刊发在《江西公安专科学校学报》的《国家治理转型与公安机关职能收缩——以“国家/社会”为研究框架》,发表时间是2005年。作者认为,碎片化的基层社会和个人主义文化难以自发形成内生性纠纷解决机制,致使在法院建制已经相当普及的今天,诸多群众仍然依赖公安机关调解民事纠纷[2]。2005—2009年,“碎片化”领域的发文量以缓慢的增速逐年上涨,但发文量整体偏少。在2010年,发文量达到了第一个小高峰,共有32篇。在2011年略有回落后,发文量开始高速增长,并在2016年达到了第二个高峰,当年共发文204篇。而后,发文量在2016—2017年出现了短暂的下滑态势,在2017年后再一次逐年上升并持续至今。总体上看,2005—2016年,治理“碎片化”领域的发文量稳步增加,在2016—2017年出现短暂性下降后,伴随着社会管理实践的发展和深化,发文量在2017年后持续性地上涨,治理“碎片化”这一话题也再次得到学界的关注并延续至今。
1.2 高被引论文
引用率最高的论文是贺东航和孔繁斌的《公共政策执行的中国经验》[3],自2011年发表以来,共被引用1 415次。作者认为,为了避免公共政策实施过程中的“碎片化”,可以利用中国特色的高层次推进机制,以分级管理和多元管理为手段,采用协调、信任、合作、整合、资源共享、信息交换等方式,解决中央和地方之间、各个相关部门之间的贯彻和落实问题。胡象明等[4]认为,新公共管理时期个体主义思维方式的滥觞及其在实践层面导致的治理“碎片化”,直接刺激了整体性治理的兴起。李辉等[5]认为,协同治理旨在强调治理,并非为了合作而合作,而是要实现整体功能大于局部功能之和,并形成新的有序结构,这是治理应强调的价值。总体上看,这些高被引论文涉及多个不同领域,但都围绕治理“碎片化”这一理论话题。
1.3 研究的热点分布
在治理“碎片化”研究领域,关键词频次排在前3位的分别是“碎片化”(336次)、“协同治理”(74次)、“治理”(56次)。中心度表示关键词之间相互联系的程度,是测量节点网络重要性的关键指标。“碎片化”的中心度为0.75,占据着关键词共现网络的中心位置,“协同治理”的中心度为0.15,“治理”的中心度为0.11。中心度排名前10的关键词还有社会治理、全球治理、整体政府、乡村治理、地方政府、城市治理和基层治理。治理“碎片化”研究领域的基本图景由碎片化、协同治理、治理、社会治理、全球治理、乡村治理、基层治理等关键词共同构成。这些关键词反映出研究的场域不仅集中在城市、乡村、社区和基层等中观和微观层面,也出现在全球治理这样的宏观层面。
治理“碎片化”研究领域的关键词共现知识图谱如图1所示,当中共有关键词484个。其中,“碎片化”是治理“碎片化”研究领域的核心研究节点,与“协同治理”“社会治理”“全球治理”等关键词有着较高的联系。治理“碎片化”研究以“碎片化”为中心,辐射到“治理”“整体政府”等其他关键词,并与“协同治理”“全球治理”“社会治理”等各种治理现象有着较高的关联程度。
图1 治理“碎片化”研究关键词共现知识图谱
本文选取对数极大似然率(Log-likelihood Ratio)算法对关键词进行聚类操作,绘制治理“碎片化”研究关键词聚类知识图谱,如图2所示。在图2中,以“碎片化”作为标签的1号聚类模块,所包含的节点最多,这意味着治理“碎片化”领域中,学者们对碎片化的关注度最高。所有文献被自动聚为13个类别,涉及管理学、社会学、政治学和传播学等学科。其中,1号模块社区治理、2号模块协同治理、4号模块乡村治理、5号模块全球治理和9号模块城市治理之间相对独立,但均与3号模块治理和6号模块整合有一定面积的交叉。这表明治理“碎片化”领域中,以治理和整合的研究网络为中心,发散出社区治理、协同治理、乡村治理、全球治理和城市治理的研究网络,并且这5个发散而出的研究网络已经形成一定的研究规模。同时,协同治理、社区治理、全球治理、乡村治理和城市治理这5个模块均涉及管理学,可见治理“碎片化”领域的研究中,更多的研究者来自管理学科。另外,12号模块中国与其他的聚类模块并无交叉,而且它的聚类面积内所包含的关键词数是最少的。这说明以关键词“中国”所展开的研究在治理“碎片化”领域中相对独立,游离在大的研究趋势之外。
图2 治理“碎片化”研究关键词聚类知识图谱
2 治理“碎片化”研究的主要分析视角
2.1 区域视角
从治理“碎片化”所涉及的区域看,它包括全球、城市和乡村等视角。从时间维度上看,已有研究是从国家治理、全球治理等较为宏观的区域视角,逐步拓展至城市治理、社区治理和乡村治理等相对微观的区域视角。结合图2可知,以全球治理、城市治理、乡村治理等关键词为中心,开始形成相应的研究聚类模块,学者们对相关概念的研究日趋细化,并且形成了相应的研究网络。
2.2 功能视角
在功能视角下,协同治理、协同、整合等概念或术语得到大量讨论。郁建兴等[6]认为,治理的协同机制是指政府基于善治的需要, 在尊重市场、社会的主体地位以及运行规律的前提下, 充分发挥主导作用, 为市场主体、社会主体开展自主治理、参与公共服务供给、协同社会管理所建立的沟通渠道、参与平台和程序方法。谭诗赏[7]认为,社会协同治理不仅能够充分发挥社会、政府与市场三方的整体协同作用,还能够发挥单个主体各自独特的优势,有效回应公共服务复杂化需求,弥补政府单一供给模式的缺陷,提高公共服务供给的效率与质量。面对不同职能部门间各自为政、缺乏沟通与协调的分割状态[8],协同治理可以发挥其协调合作的功能,让组织的结构从“碎片化”走向整合。
2.3 政府视角
以政府组织作为切入口,是治理“碎片化”研究的重要视角之一,该视角的文献主要关注政府内部存在的“碎片化”现象。政府治理的“碎片化”源于权力分工为基础的科层制,但其根源在于利益博弈。公共选择理论学派认为,政治市场中的每一个主体都是“理性经济人”,他们和经济市场中的私人主体一样,都会追求自身的利益最大化,只不过这种个人利益最大化主要是以 “政治利益或效果的最大化”方式呈现。分权对既有的利益格式进行重新分配,而在“一元治理”向 “多元治理”的分权改革过程中,这种利益博弈必然会变得更加激烈,并进而加剧政府决策与治理的碎片化[9]。组织结构“碎片化”表现为央地关系碎片化、同地关系碎片化、部际关系碎片化,其根源在于复杂的府际关系、倒置的权责关系、逆向的政策执行、同构的职责关系[10]。在政府视角下,分权化改革将诱发或加剧政府治理“碎片化”。只有明确多方的利益界限,才能调动各个主体治理社会的积极性;促进多方协作,才能遏制碎片化现象的产生与扩散。
2.4 技术视角
随着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出现,学界开始从技术视角对治理“碎片化”的相关问题开展研究。受到碎片化治理体制和运行机制的制约,当前我国基层政府治理能力的提升面临困难。智慧治理则是借大数据、云计算和物联网等新兴科技,以方便更多的治理主体参与公共事务和社会事务的处理当中,借助多元治理主体的共同参与和密切协作以提升基层的治理能力[11]。传统的社会治理模式呈现碎片化的特征,普遍存在横向部门之间信息难以共存、治理决策相异,纵向层级之间难以打破权力体系、基层政府活动依赖上级授权等问题。而在大数据和信息管理技术的介入下,能够实现跨区域、跨部门、跨层级协同联动。可见,在治理“碎片化”领域中,大数据、智能AI和信息管理等技术的出现,能够协助政府部门提升社会治理能力,促使“碎片化”治理向整体性治理发展。
3 治理“碎片化”研究的基本图景
3.1 在发文总量上,治理“碎片化”研究紧贴我国社会治理的宏观政策背景
治理“碎片化”研究领域发端于2005年,2005—2013年,其发文量缓慢递增。此时,治理“碎片化”领域处于萌芽阶段。相关的研究者主要集中在公共管理学和社会学等学科领域,尚未形成相应的研究网络。2013年,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将“治理”作为一个关键性术语,使得社会治理开始进入学界的研究视野。2013—2016年,治理“碎片化”研究的发文量迅速上升,与治理“碎片化”相关的研究热点先后出现,研究网络逐渐密集。2016—2017年,治理“碎片化”研究的发文量总体呈下降趋势,甚至出现沉寂的迹象。在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要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模式背景下,治理“碎片化”研究再次得到学界的青睐。从2017年至今,治理“碎片化”研究的发文量持续上升,再次呈现蓬勃发展之势。
3.2 在研究热点上,治理“碎片化”研究已形成多个不同规模的研究网络
通过关键词的聚类分析,治理“碎片化”的研究热点集中在“碎片化”“社区治理”“协同治理”等13个主题。当前,学界以治理“碎片化”概念为中心展现出一定的研究主网络,发展出“社区治理”“整体政府”“公共服务”等研究子网络,不过在一些交叉领域,治理“碎片化”所涉及的研究对象较为复杂宽泛。
3.3 在学科知识上,治理“碎片化”研究具有鲜明的跨学科特征
尽管治理“碎片化”研究目前以公共管理学、社会学等学科为主,但从关键词聚类知识图谱来看,各个研究网络之间分布相对集中,交叉程度较高,说明治理“碎片化”研究中跨学科交叉研究已经出现。展望今后的研究,可能会有更多学科参与治理“碎片化”的研究,传播学、政治学、社会学、管理学等诸多学科之间交互融合的跨学科研究特征会愈发鲜明,共同推进治理“碎片化”研究的广度与深度。
3.4 在研究视角上,治理“碎片化”研究涉及区域、功能、政府和技术4个视角
从区域视角来看,治理“碎片化”研究逐步从宏观转向中观和微观。功能视角侧重于解释治理“碎片化”的产生原因,诸如“沟通”“协调”“整合”“协同”等功能的缺失或不足得到广泛讨论。在政府视角下,通过架设协同化组织体系、构造精准化管理制度、培植互动化基层生态的三位一体治理路径,多维度消解政府治理的碎片化,并推动政府治理的现代化。而技术视角的研究主要强调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在治理实践中的应用,进而推动政府部门或社会问题从“碎片化”治理向整体性治理发展。展望今后的研究,治理“碎片化”的分析视角还有待拓展或者整合,进而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治理“碎片化”的产生机制。
4 结语
治理“碎片化”研究紧贴我国社会治理的宏观政策背景,受宏观政策背景的影响明显。可以预见,“碎片化”的研究子网络日趋清晰,研究网络会更加成熟和完善。随着更多分析视角的加入,传播学、政治学、社会学、管理学等诸多学科的交互融合,治理“碎片化”研究的广度与深度必将得到拓展和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