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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经济发展与劳动群体收入差距传导机制与对策研究
——基于2021年留学回国人才就业状况调查数据

2023-11-23许默焓陆岷峰

财经理论研究 2023年6期
关键词:劳动者部门数字

许默焓,陆岷峰,裴 璇

(1.辽宁社会科学院 城市发展研究所,辽宁 沈阳 1100312;2.南京工业大学 互联网金融创新发展研究中心,江苏 南京 210041;3.中国农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83)

一、序言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要加快发展数字经济,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现阶段,数字经济是未来经济发展的主流形态[1]。数字经济是重塑经济结构的重要力量,数字经济的出现和发展客观上改造了传统产业,加速了产业转型升级,对我国经济增长质量和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产生了巨大贡献,这也意味着,数字经济对城市劳动群体的收入水平也会产生显著影响。此外,收入分配早已与社会经济结构深度融合,因此在数字经济影响下,我国的收入分配也随之出现了新的变化[2]。

但目前,对于数字经济发展与收入分配之间的关系,学界尚未达成统一意见。有部分学者认为,数字经济因其均衡性和共享性的特点,在拉低区域、城乡、行业差距及降低贫困代际传递方面有天然的优势,是实现共同富裕的强有力助推力量。一方面,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数字技术会源源不断地融入传统产业当中,进一步发展形成了新的产业和业态,最终创造了更多的就业岗位[3];另一方面,发展数字经济能够对公共服务起到一定的完善作用,不仅可以帮助实现政府服务能力的提升,也可以更加充分地发挥出公共设施的作用[4]。

数字经济的发展在给收入分配带来了诸多挑战的同时,也给劳动力市场需求侧带来了一定转变。随着工业智能化的发展,自动化生产和人工智能极大地替代了低技能岗位[5],因而导致劳动力市场对低劳动技能群体的需求量减少,进一步降低了低收入群体的就业机会。此外,城市低收入群体的人力资本水平较低,又导致“数字鸿沟”的发生,从而加剧了贫富差距。最后,现阶段我国经济发展不均衡、不充分的问题长期存在,数字基建在各区域间发展也存在不均衡现象,从而导致区域间收入差距加大。

本文将结合数字经济的内涵与特征,基于2021年留学回国人才就业状况调查数据,实证分析数字经济对不同劳动群体收入水平的影响,并进一步探讨数字经济为低收入群体带来的机遇与挑战,为后文从数字经济角度提出缩小城乡劳动群体收入差距的对策建议提供参考。具体回答以下问题:数字经济对不同城市劳动群体的收入水平产生了何种影响?数字经济对城市劳动群体的收入分配差距产生了何种影响?数字经济为低收入群体带来了哪些机遇与挑战?

二、文献综述

(一)数字经济的定义

“数字经济”这个名词最初由美国学者Don Tapscott(1996)提及,最初被定义为互联网经济或信息经济的代名词。1998年,针对发展的数字经济,美国商务部将其概念定义为“基于互联网基础发展起来的电子商务、数字商品和服务,同时也包含了相关的有形商品销售”。至此数字经济的提法逐渐普及。在2000年之前,人们对数字经济的认识主要是围绕着互联网技术展开的,在2000年以后,随着信息与通信技术的快速发展,4G、5G技术的大面积应用,一大批新的数字技术纷纷涌现,数字经济对经济发展的影响逐渐深远,学术界对数字经济的概念也不再局限于传统互联网技术,而是将新兴技术纳入其内。例如,经合组织对数字经济做出的定义,使得其概念得到了拓展,其中不仅包括物联网、大数据,还包含了云计算等一系列的新技术和对应的活动①。

目前,我国广泛认同的“数字经济”概念是我国在G20杭州峰会提出的《二十国集团数字经济发展与合作倡议》中提出的界定:“数字经济是基于数字化信息和知识为基础,在这些生产要素的基础上,借助信息网络载体,利用信息通信技术实现经济结构优化,以及经济效率的提升,而开展的相关经济活动。”②这也是本文所认同的观念。

(二)数字经济对劳动群体收入水平的传导机制

学术界对于数字经济发展促进劳动者收入的研究大体可以分为宏观和微观两个方面。在宏观上,数字经济的发展可以促进经济增长和全要素生产率提升。王开科等人基于投入产出数据的实证分析结果显示,近年来我国数字经济效率系数逐年上升,数字技术应用显著提升了社会生产效率[6]。夏杰长和刘诚认为,数字经济不仅可以促进一般性经济增长,还可以促进经济的均衡性增长[7]。此外,数字经济的大力发展,能够产生较为强烈的规模效应,从而使得产品价格降低,也就相对使得消费者收入增加,扩大了内需,进而加速了国内经济的循环,促进了经济的发展。

微观方面,数字经济通过提高就业与创业概率带来收入增长。数字经济对技术密集型产业的影响效果要优于其他类型的产业,通过将信息技术和中国市场结合,更进一步地推动了数字支付、共享经济、平台经济、跨境电商等新模式、新业态的发展[8]。丛屹和俞伯阳认为,随着数字经济成长,出现了更多的新型岗位,改变了原来行业模式,也使得就业门槛进一步降低,进而提高这部分劳动群体的收入[9]。在创业方面,数字金融可以更加便捷快速地为个人和小微企业提供融资渠道,降低融资门槛,从而促进创业者的收入增长[10]。

但随着数字经济对人力资本需求的增加,教育不均等所带来的影响也逐渐被放大,由于计划经济长期带来的影响,随着城乡二元结构的发展,进一步拉大了城乡收入差距,而国家教育经费的拨款更多的是投向城市和高校[11],农村教育长期面临缺少资金、教育资源等窘境,使得城乡教育差异化扩大,即便劳动者具有相同水平学历,但城乡劳动者的人力资源禀赋也存在较大差异,因而城乡劳动者即便同处于数字经济、学历水平相似也会因为人力资源禀赋的差异导致收入差距。

当劳动者在数字经济部门就业时,数字经济会从内外两个角度对其收入产生正向影响,外部因素是数字经济的生产率整体较高,从而直接带动劳动者的收入提升;内部因素是相比于其他部门,数字经济更多的是技术密集型、资本密集型行业,因而劳动者在数字经济部门的教育投资回报率会高于其他部门,从而对其收入产生正向影响。因此,提出以下假设:

H1:数字经济对劳动者收入的促进作用有城乡异质性;

H2:数字经济部门的教育投资回报率要高于非数字部门。

可以看到,学术界对数字经济发展与城市劳动者收入关系进行了深入探索。但现有研究大多从理论视角进行定性分析探讨,缺少从实证角度的定量分析,并且大多数研究采用省级层面的数据研究数字经济发展与收入之间的关系,缺乏对劳动者个体收入的微观数据进行实证。本文在既有研究基础上,采用归国留学人才就业数据,探析数字经济发展与城市劳动者收入差距的关系,并提出促进数字经济发展的对策建议。

三、数字经济对劳动者收入差距的影响

(一)数据选取

因鲜有数据询问个体所从事的行业是否属于数字经济的问题,虽然有研究采用狭义的数字经济定义,将数字经济界定为“数字产业化”部门[3],或通过估计各地区数字化的发展程度对数字经济与居民收入之间的关系进行探讨[8],但均难以精准确定数字经济部门的工作群体。因此,本文采用留学回国人才就业状况调查数据,该调查采用网络问卷调查的形式,由留学服务中心的公众号发出,对留学回国人才的就业状况进行调查,共有样本2784名,是一项全国范围内的网络调查。在该问卷中,“请问您当前或最近一份工作是否属于数字经济产业”问题可以更加精准地认定劳动者是否属于数字经济。

(二)因变量

本研究的因变量为被访者的年收入,问卷向被访者询问“请问您当前或最近一份工作的税前年薪是(人民币/元)”,该变量为离散型变量,回答的选项包括9万元以下、10万~19万元、20万~29万元、20万~49万元、50万元以上,分别赋值为“1、2、3、4、5”。

(三)自变量

根据理论框架和研究假设,本文中的自变量为被访问劳动者是否属于数字经济,该变量通过问题“请问您当前或最近一份工作是否属于数字经济产业”的回答进行认定。在控制变量方面,本文选取劳动者的性别、户口、婚姻状况、教育水平、工作经验、工作经验的平方等人口学特征变量来对个体开展分析。模型因变量和自变量赋值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模型变量赋值说明

留学回国人才的就业状况描述性分析如表2所示,本文将数字经济以外的其他行业定义为非数字经济部门,这样可以更加清晰和直观地观测到数字经济与非数字经济部门劳动者之间的差异。

表2 描述性分析

可以看到,在数字经济行业中,劳动者性别比例比非数字经济行业更为均衡,并且在数字经济部门中农村户口的比例也高于非数字经济部门。从年龄上看,数字产业从业者的平均年龄要略低于非数字产业。在受教育程度方面,虽然该数据主要面对留学回国就业的人才,整体受教育水平相对较高,但数字产业从业者接受高等教育的比例仍要略高于非数字产业。在收入方面,数字经济的平均收入相对较高,年收入在20万元以上的比例要显著高于非数字经济。这意味着,数字经济从业人员具有平均年龄低、受教育程度高和薪酬待遇高的特征。

综上所述,数字经济带来了新的就业形态以及就业机会,同时数字经济部门对教育型人力资本、技能型人力资本也有更高的需求,并且数字经济就业呈现年轻化趋势[3]。

(四)模型的构建

在估计数字经济能在多大程度上解释城市收入差距的产生方面。本部分将采用Blinder-Oaxaca分解的方法,一般认为,在数字经济部门就业的群体与非数字经济部门就业群体的收入差异主要源自于两个方面:一个是由劳动力市场特征和个体其他禀赋特征带来的收入差异,称为可解释部分;另一个是由部门差异导致的个体收入差异,称为不可解释部分,Blinder-Oaxaca分解的公式一般为:

(1)

由于留学回国人才就业状况调查中收入变量是离散型排序数据,因此本文选择的回归分析模型为Oprobit模型。另外,为更好地进行观察分析,该模型对变量边际效应做了全面的汇报。模型设定如下:

Yi=α1+β1Digitali+γ1Zi+εi

(2)

其中Yi表示第i位劳动者的收入等级,Digitali为第i位劳动者是否属于数字经济,β1为待估计的回归系数,Zi为控制变量γ1待估计的回归系数,εi为随机扰动项,α1为截距项。

(五)实证结果分析

表3是城市劳动群体是否在数字部门就业的收入差异Blinder-Oaxaca分解结果。可以看到,数字经济部门的系数要高于非数字经济部门,这意味着数字经济部门从业者的工资水平要显著高于非数字经济部门从业者。从对收入差距的贡献上来看,可解释部分(劳动者禀赋回报差异)的差异显著为正,而无法解释部分的差异显著为负,并且对总差异的贡献超过100%,这意味着数字经济因素是导致城市劳动群体收入差距的重要因素。

表3 数字经济对收入差距的影响

接下来,本文将进一步探究数字经济对城市劳动者收入的具体影响,从表4这一分析结果来看,模型有着较好的拟合效果,模型p值(p值>chi2=0.0000)<1%的显著性水平。列(1)至列(5)分别是各解释变量对不同收入档次的边际效应。

表4 数字经济对劳动者收入的影响

在总体样本方面,当劳动者在数字经济部门就业时,获得9万元以下年收入的概率要显著低于其他群体19.7个百分点,获得50万元以上年薪的概率显著高于其他群体2.9个百分点。从影响大小来看,在数字经济部门就业的劳动者获得20万~29万元年薪的概率最高,边际效应为0.095。此外,受教育水平和工作经验也会显著提高劳动者的收入档次。在性别方面,相比于女性,男性取得高收入的概率要略高于女性。

对于农村户口的工作者,数字经济也同样会显著提升其收入档次。劳动者在数字经济部门就业时,获得9万元以下年薪的概率会显著低于非数字经济部门31.7个百分点,获得50万元以上年薪的概率要高于非数字经济部门2.4个百分点。与整体样本类似,在数字经济部门就业的农村劳动者,年薪位于20万~29万元的概率最高,高于其他群体16.4%。受教育水平和工作经验同样可以显著提高收入,即受教育水平越高,工作年限越长,年薪获得50万元以上的概率更高。在性别差异方面,男性获得高收入的概率也要显著高于女性。

对于城市户口的工作者,数字经济会显著提升其收入水平,但提升效果略低于农村户口。具体来看,数字经济部门从业者获得9万元以下年薪的概率要比非数字经济部门从业者低17.8个百分点,减贫效果低于农村部门13.9个百分点,但获得50万元年薪的概率要高于农村户口劳动者0.4个百分点。从影响大小来看,在数字经济部门就业获得20万~29万元年薪的概率比其他群体高8.6%,低于农村户口劳动者7.8个百分点。在受教育水平和工作经验方面,增加受教育年限和工作经验均会对收入水平呈显著正面影响。

综上所述,数字经济部门就业对劳动者的收入呈显著正向影响,并且作用效果存在城乡户口异质性。对比收入两极的边际效应,在降低成为低收入者的概率上,数字经济对农村户口的作用效果显著高于城市户口约1.78倍;在提高年收入在50万元以上的概率上,数字经济对城市户口劳动者的作用效果较好,高于农村户口0.4个百分点。数字经济对于收入增加的影响主要集中于中间水平的收入档次,并且数字经济对于农村户口收入的提升效果要显著高于城市户口。

进一步地,本文将样本按照劳动者是否在数字经济部门进行分类,使用Oprobit模型分别估计教育对数字经济部门与非数字经济部门收入的影响,为更好地测算教育投资回报率,本部分用受教育年限作为接受变量,同时加入工作经验、工作经验的平方、户口、性别等控制变量。

表5汇报了教育对数字经济部门收入的影响[列(1)所示]和非数字经济部门的影响[列(2)所示]。具体来看,在数字经济部门就业的工作者,其受教育年限每提高一年,收入提高的概率增加0.9个百分点,工作经验每提高一年,收入提高的概率会增加0.6个百分点。从性别方面观测,劳动者性别为男性时,收入提高的概率要比女性高2.6个百分点。

表5 教育对数字经济部门收入的影响

对于非数字经济部门就业的劳动者来说,每提高一年正规教育增加收入的概率会提升0.4%,教育变量的边际效应仅为经济部门的44.4%。每提高一年工作经验增加收入的概率提升0.2%,仅为数字经济部门的三分之一水平。非数字经济部门劳动者的收入也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和户口,男性增加收入的概率比女性高0.7%,农村户口提高工资的概率低于城市户口1.4%。

(六)小结

本小结运用Oprobit模型分别估计了数字经济对城乡群体收入的影响和数字经济的教育投资回报率,得出以下结论:

一是数字经济部门就业对城乡劳动者的收入均存在显著正向影响,并且作用效果存在城乡户口异质性,即数字经济对于农村户口收入的提升效果要显著高于城市户口。数字经济会显著降低低收入的发生概率,并且对收入的增加效果主要集中在中间档次(年收入10万~29万元);这也意味着,在数字经济部门就业,会创造出许多中等收入群体,即发展数字经济会优化数字经济部门从业者的收入分配状况。

二是在现阶段,数字经济会扩大城市工作群体的收入差距。虽然教育对数字经济部门和非数字经济部门劳动者的收入均有显著正面影响,但数字经济部门教育投资回报率显著高于非数字经济部门,而且在工作经验回报率上也明显较高。而数字经济部门劳动者的人力资本水平本身就具有受教育水平高、年龄较低的特征[3];这意味着,随着工作年限的增加,数字经济部门从业者与非数字经济部门从业者的工资差距将会逐渐加大,从而导致收入差距扩大,从而会恶化数字经济部门从业者与非数字经济部门从业者之间的收入分配状况。

四、数字经济为劳动群体带来的机遇与挑战

作为一种新的经济形态,数字经济是推动我国转型升级的重要动力,也是新一轮全球产业竞争的制高点③,中国数字经济规模长期保持高位增长,在对经济发展贡献中的占比逐年提升[12],数字经济及其所催生的新业态、新模式、新领域蓬勃发展,在稳就业、促发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成就斐然。上文实证分析结果显示,数字经济会优化其部门内部的收入分配情况。但在数字经济总量持续扩张的同时,也存在着地域和群体发展不平衡现象,就业极化与就业质量问题凸显,数字经济的不均衡、不协调发展将导致贫富差距快速扩大。可以说,数字经济的发展为共同富裕带来了新的机遇,也带来了新的挑战。本节将从宏观角度分析数字经济为缩小城市劳动者收入差距所带来的机遇与挑战。

(一)数字经济为劳动群体带来的机遇

1.经济增长的引擎

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的发展,数字经济为我国经济增长带来了强大推力,是我国经济发展的核心力量之一。图1是2017—2021年我国数字经济发展规模与占GDP比重。

图1 数字经济发展规模与占GDP比重数据来源:《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白皮书(2021)》

可以看到,数字经济的规模以每年约4万亿美元的增长速度逐年上升,从2017年的27.2万亿美元到2018年的31.3万亿美元,最后到2021年的45.5万亿美元。数字经济占GDP的比重也常年保持2%左右的增长速度逐年升高,从2017年占总GDP的32.69%到2021年占总GDP的39.80%,在遭受新冠疫情及其他外部事件的冲击下,我国数字经济持续高质量发展,且拥有较高稳定性,疫情冲击下数字经济成为稳定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

根据党的二十大报告,未来30年是中国全面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战略机遇期,2020—2035年,中国要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人均GDP水平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2035—2050年,中国要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从时间上看,数字经济快速发展的阶段与我国扎实推进共同富裕的脚步相契合。实现共同富裕要求显著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进一步实现均等化的基本公共服务,缩小城乡差距,真正地将发展和经济增长不均衡问题解决,而数字经济的发展和共享特性,既为经济增长提供了强劲动力,也为经济均衡发展提供了良好机遇,数字经济可以助力在高质量发展中促进共同富裕。

数字平台日益成为社会财富创造和分配的主要阵地,付晓东认为数字经济发展可通过与生产、生活和生态的深入融合,发挥其普惠性与共享性,从而有助于熨平城乡不平衡发展,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13]。且随着“数字革命”逐渐向“数字机遇”转化,城乡之间的界限日益消弭,“数字红利”得以凸显,城乡居民收入趋于收敛[14]。胡联等人认为,随着数字工具的普及、数字基础设施的完善和教育水平的提高能够促进数字普惠金融缓解相对贫困[15]。

2.劳动就业的蓄水池

新技术革命和产业革命浪潮为我国经济发展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随着国家逐步推进5G、工业互联网等新型基建的投资,新生产技术的应用推动着生产力发生重大变革,生产效率的提高,会增加劳动者收入和产品市场需求,从而进一步加大企业对劳动力的需求[16],以数字技术为基础的新就业形态,为我国就业做出了巨大贡献,劳动岗位不断增加。2014—2018年我国数字经济领域就业岗位数量及其占总就业岗位的比例如图2所示。

图2 2014—2018年数字经济领域就业岗位数数据来源:《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白皮书(2019)》

在2014年的劳动力市场中,数字经济领域共提供就业岗位1.21亿个,占比达到15.60%,在随后的几年里数字经济领域贡献的劳动岗位增长迅速,截至2018年,共提供1.91亿个就业岗位,占比为24.60%④。数字经济提供的就业岗位不断增加,惠及了更多的人口,根据国家信息中心发布的《中国共享经济发展报告(2021)》,2020年我国共享经济参与者人数约为8.3亿人⑤,据美国波士顿咨询公司所给出的预测来看,中国数字经济规模在2035年将达到16万亿美元,提供约4.15亿个就业岗位⑥。

总体而言,数字经济的发展为我国带来了就业新趋势,从原本的固定就业到现在的弹性就业,从原本的雇佣就业到现在的灵活就业。数字经济将会为劳动者提供更多的市场机会,进一步改善和提高劳动者的就业质量,充当推动经济发展和共同富裕的强大引擎。

3.推动公共服务均等化

近年来,我国公共服务的供给水平和供给质量得到了大幅提升,但就人民群众的新需求而言,现阶段的公共财政体系的不完善仍然影响了公共服务均等化的发展水平,普遍存在城乡和地区之间的公共资源分配、基本公共服务供给不平衡、不充分、不均等的问题。

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对于熨平和缩小我国现有公共服务城乡和地区差距发挥了重要作用,不仅可以促使市场分割程度减小、推动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能够更进一步推动共同富裕,减少贫富差距,为社会所有成员提供均等的生存发展权,从而畅通向上流动的渠道。

而大力发展数字经济是推动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便利化的重要推手。一是在大数据技术的加持下,各地区之间存在的公共服务差距与短板可以被有效弥补。二是数字经济可通过数字技术应用,优化信息互联互通,减少社会交易成本,改善资源配置,提升资源利用效率。三是互联网的普及可以有效提升社会服务数字化普惠水平,进一步推动城乡融合发展,建设更加方便、快捷、高效、友好的电子政务模式。四是数字经济可以促使公共设施更加充分、平衡,通过数字化的新基建,以互联网、云计算、区块链、物联网等通信技术为载体,可以把公共设施延伸到广大农村,缩小城乡之间基本公共服务差距。

(二)数字经济为城市低收入群体带来的挑战

1.就业结构的冲击

数字经济的发展也极大地影响了生产方式,用工模式趋于多元化、弹性化,新就业模式虽然增加了劳动者的收入,但也加剧了结构性失业风险。总结数字经济对就业的冲击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智能化生产设备对劳动者的挤出效应。网络数字化的出现,减轻了劳动者的工作负担,但也使得原来由多人完成的工作,仅需一人就能够完成,从而减少了企业对劳动力的需求,最终产生失业问题。李磊等人发现伴随机器人和人工智能等劳动节约型新技术的使用,传统劳动密集型企业中的劳动力以及低技能劳动力的就业受到抑制[17]。机器人的应用会使得就业水平显著降低,其中失业人口中占比最大的就是低学历人群,在市场化程度高,以及劳动力保护较弱的地区,会有着更为明显的表现。

二是新旧业态更替和产业结构转型导致的结构性失业。随着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依托数字技术,实体经济不断涌现出新业态、新模式,数字经济的发展将不可避免地使产业结构进行大洗牌,提高生产效率,淘汰落后产能,这种境况在产业数字化转型期间更加明显。数字经济的发展使得第三产业就业比例持续上升,生产性服务业与高端生活性服务业吸纳就业显著,第二产业“机器换人”现象显著。麦肯锡全球研究院认为,随着科技的进步,未来全球大概有3.75亿人口将面临重新就业,其中中国为1亿人。

此外,数字经济更偏向于技术密集型,这会导致劳动力市场需求更多的技术性劳动力,使得劳动力市场需求呈现出极化的现象。数字经济部门较高的生产率与教育投资回报率也加大了高技能和低技能员工的收入极化现象。

2.数字经济发展的不协调

数字经济发展不协调,学术界最多的是关于“数字鸿沟”的讨论,从信息经济学方面来分析,“数字鸿沟”表现出了多维特征,不仅有信息可接入性,还包含了数字技术“使用差距”等方面。现阶段,我国数字鸿沟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数字经济行业间发展不均匀。当前阶段,数字产业化进程加速,产业规模持续扩大。但第一产业数字化进程相对落后、数字化增加值增长较慢。2018年三次产业数字经济占行业增加值比重分别为7.3%、18.3%和35.9%⑦,农业产业显著落后。此外,数字化人才也多集中于第三产业,在第一产业、第二产业所提供的就业岗位中,数字化就业岗位相对较少[18]。

二是数字发展水平的城乡差异会导致社会阶级贫富分化。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我国农村地区互联网普及率仅为59.2%,互联网普及率低于城市19.1%⑧,农村家庭与低收入家庭缺乏数字工具,难以享受数字经济发展所带来的红利,从而加剧了城乡之间居民的贫富差距。

三是数字经济区域发展不均衡,导致数字人才向数字经济发达地区流动,人才分布出现马太效应,进一步扩大地区发展不平衡。现阶段,高素质、高技能的数字化人才供给明显不足,中国信通院的研究显示,数字化人才缺口接近1100万人⑨,目前我国各地区数字经济发展模式存在趋同演化,这使得各区域对关键数字资源的竞争更加激励,最终导致各区域间数字发展更加不平衡[18]。

3.相关保障无法适应新的变化

数字经济的发展创造出许多高质量的就业岗位,同时也创造出大量的以“零工经济”为代表的低准入门槛的灵活用工模式,这就导致了劳动力市场非正规化程度的提高。但目前,我国基本社保的主要保障对象仍是针对城镇正规部门就业者,即所谓的“单位职工”,但互联网中的灵活就业群体既不属于正规就业,也不属于传统的非正规就业,因而存在用工性质界定、权责关系确认的难题,保障的缺失导致平台劳动者陷入参与职工社会保险的成本高且受限、居民社会保险又难以满足其实际需求的现实困境,这就导致相比较城镇职工,我国平台经济的劳动者参保率更低。

五、结论与对策建议

(一)结论

通过对数字经济部门与非数字经济部门的比较,分析了我国数字经济部门从业者的人力资本情况与就业状况,运用Order Probit模型实证检验数字经济对城市劳动者收入的影响,并进一步对比了数字经济与非数字经济群体的教育投资回报率,探究数字经济对收入分配的影响。研究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在数字经济部门就业会对劳动者的收入呈显著正向影响。数字经济对于收入增加的影响主要集中于中间水平(年薪20万~39万元)的收入档次,并且对收入的作用效果存在城乡户口异质性,即数字经济对农村户口劳动者的作用效果较好。这也意味着,在数字经济部门就业,确实会显著提高劳动者的收入,但与此同时,也会加大数字经济部门与非数字经济部门之间的收入差距,这一差距对于农村户口劳动者的影响更加明显。

第二,数字经济部门教育投资回报率和工作经验回报率显著高于非数字经济部门。因此,相比较非数字经济部门,数字经济部门就业劳动者的收入会随着工作经验的不断积累逐年提升,最终导致数字经济部门与非数字经济部门的工资差距将会逐渐加大,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扩大了我国整体的收入差距,即数字经济的发展会恶化数字经济部门从业者与非数字经济部门从业者之间的收入分配状况。

第三,数字经济是共同富裕的重要推手,但同时数字经济也为共同富裕提出新的挑战。数字经济会从拉动整体经济增长、扩大就业容量和推动公共服务均等化三个方面推动实现共同富裕,但与此同时,数字经济也会对当前就业结构产生冲击,数字经济的不协调发展会在一定程度上恶化收入分配情况,并且数字经济创造的新的就业模式也对我国的社会保障制度提出了新的挑战。

(二)对策建议

鉴于本文实证检验了数字经济对不同劳动群体收入水平的影响,并进一步探讨了数字经济为城乡劳动群体带来的机遇与挑战,本研究的结果对收入分配政策的改革和发展以及推动共同富裕的重点和方向具有一定的参考意义,具体而言,本文主要具有以下政策含义:

第一,大力发展数字经济,加快培育数字经济载体。推进共同富裕必须坚持均衡共享的发展方式,数字经济为我国经济高质量增长提供了强大动力,其包容、共享的特质可以助力我国经济在高质量发展中缩小收入差距,促进共同富裕。不仅可以带动就业数量,提高就业质量,还可以有效降低信息获得成本和不对称程度,降低创业的门槛和成本,优化收入分配情况。一是要加强数字经济产业园区建设,各省市地区应结合本地的现实状况,积极打造数字经济产业园区,统筹全局做好规划,明确自身产业园的定位与发展优势,利用数字化管理、数字化招商对园区进行管理和建设,有效降低信息获得成本和不对称程度,优化生产服务,进一步发挥数字经济的优势。二是要推进数字产业化、产业数字化协同发展,只有推动数字产业化与产业数字化的交叉、融合和协同,推动数字经济产业园区建设与工业园区建设相结合,才能更好地释放数字经济红利,要集中力量努力打造一批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数字产业集群,充分发挥集聚效应,进而产生辐射带动作用。三是推进政产学研用一体化,助力产业链、创新链深度融合。数字经济发展的程度取决于数字技术的创新,数字技术的创新又取决于数字人才。因此,我国要整合政府、企业、科研院所、高等院校等资源,打造政产学研用为一体的交流平台,加大力度推动数字经济产业的研发,同时也要进一步完善相关政策法规,加大力度保护知识产权。四是要加速改造传统产业,促进传统产业向数字化转型升级。传统制造业仍然是吸纳劳动力尤其是低技能劳动者就业的主体。进一步推动传统制造业向数字化发展,为劳动者创造更多高质量就业。重点关注不同类型行业实施数字化转型的经济影响,以行业属性为导向打造数字化方针。一方面,劳动密集型行业要积极进行数字化转型,引入智能化、自动化生产方式,弥补因行业属性而造成的人才空缺。另一方面,也要警惕数字化在提高劳动生产率的同时,可能存在的劳动力替代效应。因此,在推进劳动密集型企业数字化转型的过程中,应对劳动密集型企业的就业保障重点关注,引导劳动力在不同地区、产业和平台间流动,采取配套政策促进劳动力向新就业形态转移。

第二,进一步缩小我国“数字鸿沟”,推动数字经济转向普惠新阶段。现阶段,我国区域数字经济发展不平衡、不协调,在一级“数字鸿沟”方面,我国存在区域之间、城乡之间数字基础建设差距较大的情况,在二级“数字鸿沟”方面,主要表现在不同群体在信息应用和信息消费方面存在差距。一是着力缩减区域间“数字鸿沟”。应进一步完善数字经济顶层设计、全局规划,减少数字经济发展的同质性,合理明确各地区数字经济发展重点,形成区域数字经济协调发展的格局。加强数字经济发展强的企业与其他地区企业的合作,由政府牵头逐步向中西部地区企业转移数字技术。二是着力缩小城乡间“数字鸿沟”。首先通过改革户籍制度实现城乡融合;其次运用财政手段调节城乡收入差距,依托电子政务推进农村信息化发展;最后利用数字经济优势促进农村经济发展提升自身经济实力,推动农业现代化建设。三是完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提高落后地区的数字经济发展质量和规模,数字基础设施是数字经济发展的快速路,因此,各地方政府要立足于全球、全国、全省的高度统筹全局、因地制宜、凸显特色,施行数字经济区域差异化发展策略,集中政府和社会财力,进一步加快互联网基础设施建设,适度超前部署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为城乡数字经济发展营造良好环境。并且,要重点关注经济发展相对滞后地区的数字经济发展,加大对数字经济发展较慢区域的资金投入,最大限度地缩小城乡数字鸿沟,让数字经济的红利惠及更广大群体,让各地区共享数字经济发展机遇,实现共同富裕。

第三,进一步完善社会保障救济体系,着力缓解结构性就业矛盾。一是积极应对数字化转型带来的就业结构调整,保障劳动者的合法权益,数字技术对劳动总需求存在一定的替代作用,并具有技能偏向型特征,在数字化转型的过程中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对低技能劳动力的需求。在促进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的过程中,应重点关注数字化导致的失业人员的转岗就业问题。一方面,有关部门应积极引导数字化向“人机协作”的方向发展,适度控制生产过程中的自动化规模,防止“过度”自动化。另一方面,有关部门应谨慎考虑企业数字化转型对劳资关系的负面冲击,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加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以确保数字劳动者的合法权益得到有效保障。二是完善适应新就业形式的保障措施。数字经济的发展催生了许多新型就业形式,但当前针对新型就业的相关服务和社保体系尚不健全,存在政府补贴和保障覆盖面不足的问题,随着新形态就业规模不断扩大,大量劳动力缺乏保障,将对共同富裕的推进带来隐患,应全面实施全民参保计划,扩大社会保障覆盖面,将灵活就业人员纳入保障范畴,积极发挥失业保险的作用。三是强化风险防控和风险应对。建立健全劳动力市场的多部门联动分析机制,依托互联网平台,充分利用数字技术,整合政府、企业及科研机构等相关部门的优势资源,搭建就业动态监测平台。加强对数字经济新产业、新业态、新商业模式和新就业模式的监测,对就业质量定期评估、动态监测,及时修正新就业模式所带来的问题,进一步缩小各区域就业质量差异。

[注 释]

① 详见:《OECD Digital Economy Outlook 2015》,https://www.oecd-ilibrary.org/sites/19d38fa8-en/index.html?itemId=/content/component/19d38fa8-en,2015年7月15日。

② 详见:《二十国集团数字经济发展与合作倡议》,http://www.cac.gov.cn/2016-09/29/c_1119648520.htm,2016年09月29日。

③ 详见:《中国数字经济规模快速增长 占GDP比重近四成》,http://www.gov.cn/xinwen/2022-07/08/content_5700094.htm,2022年7月8日。

④ 详见:《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白皮书》,http://www.caict.ac.cn/kxyj/qwfb/bps/202104/t20210423_374626.htm,2021年4月。

⑤ 详见:《〈中国共享经济发展报告(2021)〉正式发布》,https://www.ndrc.gov.cn/xxgk/jd/wsdwhfz/202102/t20210222_1267536.html?code=&state=123,2021年2月22日。

⑥ 详见:《数字经济成为中国就业岗位“孵化器”》,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75539630553743297&wfr=spider&for=pc,2020年8月20日。

⑦ 详见:《〈中国数字经济发展与就业白皮书(2019年)〉:各地数字经济发展成效显著》,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31205250239977198&wfr=spider&for=pc,2019年4月19日。

⑧ 详见:《第48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http://www.cnnic.net.cn/hlwfzyj/hlwxzbg/hlwtjbg/202108/P020210827326243065642.pdf,2021年8月。

⑨ 详见:《中国信通院:数字化人才缺口接近1100万》,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12307671511836300&wfr=spider&for=pc,2021年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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