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文化遗产地茶文化景观基因农户感知差异研究*
——以潮州单丛茶文化系统为例
2023-11-23程佳欣孙业红
程佳欣,孙业红,常 谕
(北京联合大学 北京 100101)
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于2002 年发起了“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倡议,同时将农业文化遗产的定义明确为农村与其所处环境长期协同进化和动态适应下所形成的农业景观与土地利用的特殊系统,其具有活态性、动态性、适应性、复合性与可持续性,既能适应社会经济与文化发展的需求,又利于可持续发展[1]。截至2022 年中国的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总数量达到19 项,位居世界第一,并拥有国家级重要农业文化遗产138 项。农业文化遗产集人类智慧结晶与大自然馈赠于一身,保护和挖掘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关系到农村精神文明建设、乡村可持续发展和农民生计改善,对促进人类社会健康持续发展方面具有重大意义[2]。农业文化遗产地是农业文化遗产保护、传承与利用的重要载体。而农业文化遗产本就是一种特殊的景观类型[3],并且农业文化遗产所包含的农业景观反映了人类活动与自然互动与融合的轨迹,在农业文化遗产保护与利用中,景观基因是其中重要的内容。
文化景观是任何特定时期内形成并构成某一地域特征的自然与人文因素综合体,随人类活动的作用不断变化[4]。文化景观在农业文化遗产中占有重要地位,其变迁体现出农业文化遗产地在农业文化传承、农业功能拓展和农业分布等方面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5]。20 世纪50 年代,有学者[6]提出文化基因的概念,用来表达文化传播的基本单元,与生物基因类似,存在自我复制、突变以及变异现象。Taylor[7]将文化基因概念引入到传统聚落中,为传统聚落文化景观特征研究带来了一个新的视野。1998 年,王恩涌[8]提出了“文化基因”的表述方式,是景观基因理论发展的萌芽。2003 年,刘沛林等[9-10]提出“景观基因”的概念,认为景观基因是导致一个文化景观区别于另外一个文化景观区的本质,与生物学中的生物基因一样,具有独特性、复制性以及变异性。景观基因理论以生物学作为其技术基础,融合了建筑学、地理学、历史学等学科领域的理论和研究方法[11]。
目前多数研究偏向于景观基因的识别提取及对景观基因图谱进行构建与表达,将景观基因理论应用于保护和传承农业文化遗产方面的研究还不够深入,未能提出相比以往更具体有效的路径[12-18]。我国农业文化遗产地景观研究目前主要聚焦于美学价值分析,对景观的结构、功能和动态变化分析较少[19]。在已有的景观基因相关研究成果中,多是从景观基因视角对传统聚落和历史建筑街区景观进行研究,对于农业文化遗产地景观基因特征的分析与研究成果数量极少,本研究能够填补国内学术领域对农业文化遗产地景观基因研究的空白,是对景观基因和农业文化遗产动态保护研究内容的补充与完善。因此以潮州单丛茶文化系统为例,识别农业文化遗产地景观基因,探讨茶文化景观基因与农户感知的关系,挖掘不同生计类型农户对茶文化景观基因的感知差异,为合理调整优化农户生计策略,实现农业文化遗产地景观保护和农户增收致富提供依据。
1 研究区域与研究方法
1.1 研究区域概况
广东潮安凤凰单丛茶文化系统是农业农村部于2014 年认定的第二批“全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传统农业系统之一。广东潮州单丛茶(Camellia sinensis)栽培于南宋末年[20],至今古茶树得以保存下来,且品质优异,一直为人们所利用。单丛茶具有“单株管理、单株采摘、单株制作”的独特性,是集花香、蜜香、果香、茶香于一体的浓香型乌龙茶,有着上百种香型品系,是乌龙茶中自然香型最丰富的种类[21],也成为了中国茶系中别具一格的瑰宝。
凤凰镇地处广东省潮州市北部片区,镇域总面积227.06 km2,以山地为主,海拔为350~1498 m,地势自西北向东南倾斜。全镇森林覆盖率85.6%,为发展旅游提供了良好的生态环境。据调查,凤凰镇有100年以上古茶树15 000 株,其中200 年以上有4600 株,年产茶叶5000 t,年产值超10 亿元。凤凰茶区是广东省最古老的茶区,也是全国著名的产茶区之一,曾获“全国十大魅力茶乡”“中国名茶之乡”“中国乌龙茶之乡”“广东省旅游特色镇”等荣誉称号。根据茶园所在地的海拔、古茶园的数量和分布,在凤凰镇共选取8 个自然村作为案例地。
浮滨镇地处饶平县中西部,镇域面积159.36 km2,属丘陵地带,其中海拔1000 m 以上高山1 座,500~1000 m 山峰25 座,其余均在500 m 以下。1961 年,饶平县岭头村茶农从凤凰水仙品种中培育出了白叶单丛,该品种抗旱能力强,茶叶产量高,滋味浓醇,成为饶平县单丛茶中的重要品种,并被大范围种植[22]。1986 年岭头单丛茶获“全国优质名茶”称号,1990 年被国家农业部评为“绿色食品”,定为“国宾茶”。浮滨镇具有较高水平的生物多样性及生计多样性,拥有荔枝(Litchi chinensis)、龙眼(Dimocarpus longan)、橄榄(Canarium album)等优稀名贵果树约7333 hm2,同时是体型较大的狮头鹅原产地。根据茶园所在地的海拔、经济发展现状,在浮滨镇共选取2 个自然村作为案例地。
1.2 茶文化景观基因构成
目前关于农业文化遗产景观基因的研究处于起步阶段,有关农业文化遗产地景观基因的构成,不同的学者提出了不同观点。景观基因构成的原则包括4 个方面: 内在唯一性原则、外在唯一性原则、局部唯一性原则和总体优势性原则[23-24]。胡最等[17]借鉴传统聚落景观基因概念,从传统饮食、节庆习俗、信仰崇拜3 个方面进行农业文化遗产的文化景观基因识别。梁琰等[15]将云南哈尼梯田农业文化遗产的景观基因分为了农业生产、农耕生活和农业生态文化3 类。鲍青青等[5]将南方稻作梯田农业文化遗产地文化景观基因划分为3 大类: 稻作生态基因、稻作生产基因和稻作生活基因。
对农业文化遗产地文化景观基因的构成进行分类有助于深入分析与农业活动密切相关的自然、经济和社会文化要素的基本特征,了解能体现农业文化遗产特色的景观基因,基于遗产特征提出正确认知遗产价值的动态保护机制[25]。鉴于以上学者的分类,结合前期初步获得的潮州单丛茶农业文化遗产地基本情况,本文将景观基因的构成分为茶文化生态基因、生产基因以及生活基因(图1),来探讨农户对其感知情况。
图1 潮州单丛茶农业文化遗产茶文化景观基因构成Fig.1 Chaozhoudancong Tea cultural system tea culture landscape genetic composition
潮州单丛茶农业文化遗产地地形多样,地势起伏较大,茶园多位于300~1000 m 以上的山地,因此形成了“森林-茶园-村庄-水系”的格局,因此茶文化生态基因包含山地、茶园、村庄、水系4 个因子。茶农们经过世世代代的经验总结出适应当地茶叶生产的农具、耕作模式等知识和技术,因此生产基因包括茶耕种工具、耕种技术、耕种制度3 个因子。茶农为适应当地自然环境及物质生产,在茶叶种植生产过程中衍生出传统习俗、宗教信仰及邻里关系等茶文化,因此生活基因包括村规民约、信仰崇拜、节庆习俗3 个因子。
结合单丛茶自身特征,对潮州单丛茶农业文化遗产景观基因进行挖掘。对生态景观基因的识别通常通过土地利用图等来进行,生产基因和生活基因除了物质性内容还有非物质性内容,可以通过农户口述、查阅资料或县志、入户调查、访谈等方法采集原始资料,以唯一性原则区分不同于其他遗产地的景观基因。
1.3 数据获取与研究方法
1.3.1 数据获取方法
本研究通过查阅资料或县志、入户调查、访谈等方法采集原始资料。根据茶园所在地的海拔、古茶园的数量和分布、经济发展现状,在潮州市潮安区凤凰镇、饶平县浮滨镇共选取10 个自然村作为案例地,其中,乌岽脚、大庵村、西头脚、李仔坪、中心沿属于高山茶区,官目石、芹菜坑、超苟村、上社村、岭头村属于低山茶区。研究组于2022 年7月26 日至8 月12 日在潮州市凤凰镇和浮滨镇开展了为期18 d 的实地调研,采用实地考察、问卷调查与入户深度访谈相结合的方法获取遗产地景观基因感知相关数据信息。调查问卷及访谈问题基于景观基因理论及茶文化景观基因构成进行设计,为了解农户生计方式、生计策略对其家庭基本信息进行调查,主要包括农户基本情况、景观基因变化感知、景观基因变化满意度等3 个方面的55 个具体调查指标(表1)。共回收调查问卷与相关访谈文本61 份,其中有效样本60 份,有效率为98%,经整理访谈文字资料共10 万余字。
表1 潮州单丛茶农业文化遗产茶文化景观基因感知调查指标Table 1 Indicators of perceptual survey of tea culture landscape genes of Chaozhoudancong Tea cultural system
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中山茶的概念没有被普遍认可,因此根据海拔不同仅分类为高山茶和低山茶,高山茶种植区共获得33 份样本,低山茶种植区共获得27 份样本(表2)。性别上,由于思想观念和家庭分工的不同,受访者男性样本相对较多,比例为81.7%,女性样本的比例为18.3%,且大部分样本年龄为“31~45 岁”和“46~60 岁”,30 岁以下样本数量较少,仅7 人。从文化程度上看,样本中53.3%的农户文化程度为“初中”,所占比重最大;大专、大学及以上学历仅有2 人。从生计策略上看,大部分样本以种茶作为单一生计,比例为76.67%;种茶的同时还有其他收入来源的样本共9 个。从本村居住时间上看,有90%的样本属于原住民,对案例地十分熟悉,可以较好地反映案例地景观基因情况,增加调查的可信度。经营茶叶所得收入上,年收入在50 万元以下的样本占33.3%。总体上,调查的样本数据类型多样,各类型占比不一,有利于后期对数据的分析研究。
表2 样本基本信息Table 2 Basic information on the sample
1.3.2 研究方法
研究方法上,主要采用李克特5 分制量表进行评分,其中景观基因变化感知、景观基因变化满意度采用5 分制的李克特量表,以“5”表示“变化非常大”和“非常满意”,“4”表示“变化较大”和“满意”,“3”表示“不了解”和“一般”,“2”表示“变化较小”和“不满意”,“1”表示“没有变化”和“非常不满意”。并有针对性地进行详细访谈,以此作为数据分析的补充资料。一般而言,李克特量表评分平均值为1.0~2.4 表示反对,2.5~3.4 表示一般,3.5~5.0 表示同意。平均值展示的是农户对于茶文化景观基因各项调查指标的总体感知,标准差表示每个具体评分与平均值之间的离散程度,分值越高说明离散程度越高,感知差异越明显。研究工具上,主要借助SPSSAU、NVivo11 和Excel 软件进行数据统计与处理。利用卡方检验和交叉分析探究不同茶园类型的农户对茶文化景观基因的感知是否存在差异,P<0.05 则说明存在显著差异。
2 结果与分析
2.1 农户对茶文化景观基因变化的感知结果
农户对茶文化景观基因变化的感知包括生态基因变化感知、生产基因变化感知和生活基因变化感知。
从生态基因变化的感知看,通过分析当地农户对茶文化景观生态基因变化的感知(表3)以及对茶文化景观生态基因变化的满意度(表4),发现“山地、台地生态环境变化”“茶园环境变化”“村庄生态环境变化”“村庄生活环境变化”4 项指标的平均值较高,表明农户感知到了近10 年茶园和村庄的生态环境、生活环境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但标准差较高,农户间感知差异较大。自2014 年潮安凤凰单丛茶文化系统被列为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后,政府对生态环境重视程度有所提高,并组织茶农进行培训,提高茶农生态保护意识,改善了茶园生态环境。此外,村庄生态环境也是政府关注的重点,垃圾清运处理、污水排放、道路修建都发生了明显变化。“河流流域变化”与“河流水量变化”的平均值均为3.45,农户对其变化感知一般,河流流域与水量的变化多受气候影响,2018 年至2021 年气候较为干旱,雨水少,河流水量也受之影响而变少,2022 年春夏季雨水较多,河流水量因而变多。农户对生态基因变化满意度较高,但其中“河流流域变化”“河流水量变化”的满意度一般,农户生产和生活用水均来自于山泉水,因此河流或溪水水量发生变化会对农户日常生活产生直接影响,近10 年多干旱,茶树种植灌溉以及生活用水不足导致农户对其变化的满意度一般。
表4 潮州单丛茶农业文化遗产景观基因变化满意度描述性分析Table 4 Descriptive analysis of satisfaction with genetic change in the landscape of Chaozhoudancong Tea cultural system
对生产基因变化的感知: 农户感知到近10 年茶种植工具和种植技术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农户对于生产基因变化的满意度整体较为满意,平均值均在4.0 以上。单丛茶种植逐渐从纯手工向半机械化过渡,节约人工成本的同时有效提高了产量,目前单丛茶从种植至加工为成品茶所需工具和机械少则6~7 种,多则10 种以上。
对生活基因的感知: 农户感知到近10 年生活方式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农户对于生活基因变化的满意度整体较为满意,平均值均在4.0 以上。单丛茶的市场价格上涨后,农户收入大幅增加,近10 年修建翻盖房屋、购买汽车、送子女就读私立学校都是生活方式发生变化的体现。
2.2 不同生计类型农户对茶文化景观基因感知差异
2.2.1 不同茶园类型农户对茶文化景观基因感知差异
结果发现不同茶园类型的农户在山地、水系、茶园、村庄、种植知识、种植技术等7 个因子13 项指标的感知呈现出显著性差异。茶文化景观基因变化满意度方面,在山地、水系、茶园及信仰崇拜4个因子8 项指标呈现出显著性差异(表5-表6)。
表5 不同茶园类型农户对景观基因感知的差异Table 5 Differences in the perception of landscape genetics among farmers with different tea plantation types
表6 不同茶园类型农户对景观基因变化满意度的差异Table 6 Differences in the satisfaction with landscape genetic changes among farmers with different tea plantation types
1)高山茶种植区
高山茶种植区农户对山地、水系、茶园及村庄等因子变化的感知明显强烈于低山茶种植区的农户。高山茶种植区的茶园在海拔800 m 以上的山地,包含丰富的古茶树资源,农户一年只采一季春茶,且茶园生态环境较好,自然灾害发生次数少,实行生态茶园的管理方式。但农户生计模式单一,主要依靠售卖茶叶获得经济收入,而茶树生长多依赖自然环境,所以高山茶种植区的农户对河流水量、森林树种等变化的感知更为强烈。如一位受访农户所说: “现在满山看出去,全部都是茶。古茶树的价格是掉不了的,新种的茶树肯定价格低的,因为这边茶叶的价格是看茶叶做得好不好、年份好不好。有时候天气太过干旱的话,水量一定就会少了。而且茶树开得太多了,山挖得太多了,水土流失肯定有一点。”高山茶品质较好,售卖价格和利润也更高,因此高山茶种植区农户有较高的经济收入,金融资本的积累高于低山茶种植区。同时高山茶种植区农户的房屋多为近10 年内修建且面积较大,多数农户拥有摩托车和汽车,物质资本水平较高,反映了农户更加关注生活质量和生产生活条件。所以高山茶种植区的农户对山地、茶园、村庄的环境变化感知更为强烈。
2)低山茶种植区
低山茶种植区的农户对茶种植技术和种植知识变化的感知明显强烈于高山茶种植区的农户。低山茶种植区的农户一年采茶4~5 季不等,从事茶叶生产的时间较长,并且在村庄居住时间更长,自然资本水平较高。茶园在海拔800 m 以下的山地或台地,地势平坦有利于机械化生产,茶叶采摘和生产的规模较大,茶叶加工采用纯手工模式的情况较少,机械化水平更高,所以低山茶种植区的农户对种植、制作技术和知识的变化感知更为强烈。如受访者所说:“制茶工艺上,之前是这种脚踩的人工的,后来基本上都是机械的比较多。”另一位受访者介绍到: “挑茶就用机器色选,把老叶子和茶梗挑出来而已,不会选茶的品质,一般贵的茶就要人工选。”
2.2.2 不同生计策略农户对茶文化景观基因感知差异
不同生计策略的农户对于茶文化景观基因在山地和种植工具两个因子上呈现出了显著性差异(表7-表8)。生计策略为单一种茶的农户对“山地、台地面积变化”感知显著强烈于不种茶的农户。如单一种茶的受访农户所说: “现在山地基本上都种成了茶叶,原来荒着的山已经能开荒都开荒了,那些不能种茶挖起来的石头啊,就堆在那里。”除种茶外还有其他生计来源的受访农户提到: “我们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变化,我们家这开荒的很少有的,我们这里茶叶比较少。”单一种茶的农户自然资本水平较高,往往更依赖于茶产业,对自然环境的要求更高,且主要从事茶叶种植生产的农户在村庄居住,在茶园务农的时间更长,能够从生态环境改善中获得更多效用,对山地进行开荒种茶使茶园面积扩大,有利于单一种茶的农户增加收入,提高金融资本的水平,因此对“山地、台地面积变化”等景观基因变化的感知更强烈。
表7 不同生计方式的农户对景观基因变化感知的差异Table 7 Differences in the perception of landscape genetic change among farmers with different livelihood strategies
表8 不同生计策略农户在景观基因变化满意度中的差异Table 8 Differences in the satisfaction with changes in landscape genetics among farmers with different livelihood strategies
2.2.3 不同收入农户对茶文化景观基因感知差异
农户的茶叶总收入不同,在山地、水系、茶园、村庄、种植工具等8 个因子的感知上呈现出显著性差异(表9-表10)。种茶、制茶及卖茶所得年收入在100 万元以上的农户对山地生态环境变化、河流流域和水量变化、古茶园面积和数量变化、茶园环境变化的感知强烈于收入100 万元以下的农户,但对种植知识和种植技术变化的感知弱于年收入100 万元以下的农户。
表9 不同收入农户对景观基因变化感知的差异Table 9 Differences in the perception of landscape genetic changes in the landscape by farmers with different incomes
表10 不同收入农户对景观基因变化满意度感知的差异Table 10 Differences in the satisfaction with changes in landscape genetics among farmers with different incomes
农户售卖茶叶所得收入越多,金融资本的积累越高,对生态景观基因变化的感知以及生态环境的保护意识越强烈,对山地、河流等自然要素的关注度也越高。例如一位受访者所说: “不能开荒种茶了,森林应该是保护起来的,对这个天气和气候还有水源都是有好处的,像是涵养水源、保持水土这种作用。”另一位受访者提到: “我们农户和政府越来越重视环境保护,除草用人工,没有用除草剂,包括管理也是生态茶园的做法。森林基本上该保留的都保留,政府这一块也做得比较好,不能去砍伐、去扩大茶园面积,我们茶农也意识到这一方面,砍伐森林是对生态的一种破坏,就包括我们这上面有一块竹林,也保护起来了。”售卖茶叶所得收入越少,农户的金融资本积累亦较低,会倾向于关注自身家庭的生计需求,而较少考虑河流和茶园等生态环境的变化。
3 讨论与结论
单丛茶是潮州最具地方特色的农产品,维系着当地的生计。以潮州单丛茶文化系统为例,识别农业文化遗产地景观基因,挖掘不同生计类型农户对茶文化景观基因变化的感知差异,提高对茶文化景观的关注度,对实现农业文化遗产地生计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的指导作用。本文的主要贡献有以下3 点:
1)研究理论上,国内现有研究多集中于景观基因的识别提取及景观基因图谱的构建与表达,研究对象以传统聚落和历史街区为主,将景观基因理论应用于保护和传承农业文化遗产方面的研究还不够深入。此外,我国农业文化遗产地景观研究目前主要聚焦于美学价值的探讨,因此分析潮州单丛茶农业文化遗产地景观基因的农户感知差异能够扩展景观基因理论的应用范围,是对景观基因理论和农业文化遗产动态保护研究内容的补充与完善。
2)以生态基因、生产基因、生活基因3 个维度构成了潮州单丛茶文化系统的景观基因,并结合对当地农户进行的问卷调查和深度访谈,借助相关软件SPSSAU 进行了较为全面的数据分析,最终得到当地农户对于茶文化景观基因变化的感知情况。不同茶园类型的农户对茶文化景观基因的感知存在差异,高山茶种植区的农户对山地、茶园、村庄的环境变化感知更为强烈,低山茶种植区的农户对种植技术和知识的变化感知更为强烈;不同生计策略的农户对于茶文化景观基因感知呈现出了显著性差异,单一种茶的农户对“山地、台地面积变化”等指标的感知更强烈;种茶、制茶以及卖茶所得年收入在100 万元以上的农户比年收入在100 万元以下的农户对茶种植知识变化感知更为强烈。
3)农业文化遗产地景观基因研究有助于未来深入农业文化遗产地景观保护和利用的探讨,融合可持续生计理论也能够有效促进人们对农业文化遗产地价值和可持续发展的认识。通过分析不同茶园类型、不同生计策略及不同茶叶收入的农户对茶文化景观基因的感知情况发现,高山茶区、生计策略单一和茶叶收入较高的农户对茶文化景观基因变化的感知更为强烈,生态保护意识更高,但生计多样化程度低,农户需承担更高的市场风险、自然灾害和其他外部风险的冲击;低山茶区、生计策略多样和茶叶收入较低的农户的生态保护意识较差,对生态景观基因变化的感知较弱,然而生态环境、土地资源等作为自然资本是农户生计资本的重要组成,生态环境脆弱会直接导致农户生计的脆弱。
本研究以潮州市潮安区凤凰镇和饶平县浮滨镇为案例地,采用半结构访谈法进行问题的研究,以求最大限度获取农户完整的心理感知,寻求事物发展的内在规律,弥补以往基于问卷调查的多变量分析方法的不足,但所得结论不一定具有普适性,且样本量较小,在民族类别和生计多样性方面存在局限性,未来的研究需扩大案例地选择的范围,再进行深入和细致的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