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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稼先与许鹿希:一个以身许国,一个以爱许君

2023-11-22梅兴无

名人传记 2023年11期
关键词:邓稼先原子弹

梅兴无

邓稼先是“两弹元勋”,从1958年起隐姓埋名,以身许国,带领团队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研制出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第一颗氢弹;他的夫人许鹿希是北京医科大学的教授,以爱许君,无怨无悔支持他的工作,承担起家庭的责任。邓稼先隐姓埋名的二十八年间,夫妻俩聚少离多,两地相思。二十八年后,夫妻俩再度团聚,邓稼先因核辐射身患重病最终不幸离世,但他一直活在许鹿希的心里。

温馨时光

邓稼先,1924年出生于安徽怀宁县一个书香之家,父亲邓以蛰是北京大学教授。许鹿希,1928年出生于上海,父亲许德珩也是北京大学的教授,后来还成为九三学社的创始人和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

同为北大教授的邓以蛰和许德珩是莫逆之交,许德珩和夫人劳君展是邓家的常客。那时,邓稼先就知道许伯伯有个女儿叫许鹿希,但从未见过她。

邓稼先与许鹿希相识在1946年。这年,邓稼先到北京大学物理系任助教,同时是医学院物理实习课老师。而许鹿希是北大医学院一年级的新生,她在课堂上没弄懂的问题,常常在实习课时向邓稼先请教。那时北大医学院女生不多,许鹿希各门功课的成绩都很出众,给邓稼先留下了深刻印象。两人在频繁的接触中,渐渐产生了情愫,但谁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那时,邓稼先的大姐夫郑华炽也是北京大学教授,住在府学胡同北大宿舍,与许德珩家是邻居。大姐邓仲先和劳君展是好朋友,常在一起聊天。邓稼先下课后常到大姐家蹭饭,劳君展也时常见到他。邓稼先业务很棒,又一表人才,许德珩便萌生了让他当女婿的念头。大姐问邓稼先,你班上是不是有一个叫许鹿希的女生?他说有啊,然后脸就红了。大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说劳君展阿姨看中你了。劳君展经常邀请邓稼先姐弟俩去家里吃饭,许德珩也很喜爱邓稼先,十分认可这位“准女婿”。这样一来,邓稼先与许鹿希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当时的中国正处在一个百废待兴的年代,邓稼先作为一名有志青年,考取了留美研究生。去美国之前,他对许鹿希说,好好读书,等着我,我学成就回国。

1948年10月,邓稼先赴美国普渡大学研究生院核物理专业攻读博士学位,不到两年就修满学分,并通过了论文答辩,于1950年8月取得博士学位。当时他只有二十六岁,人称“娃娃博士”。就在取得博士学位的第九天,他登上“威尔逊总统号”轮船回国,到刚成立的中国科学院近代物理研究所从事原子核理论研究。

此时,许鹿希还是学生,医学院是七年制。两人都忙于工作和学习,只有星期天才有机会见面。1953年,许鹿希毕业留校,在解剖学教研室任教。这年,他们二人成婚了。婚礼在一间大教室举行,主婚人是中国科学院副院长吴有训教授。一个是从美国留学归来的青年才俊,一个是温婉聪慧的北大毕业生,这对新人令到现场祝福的人羡慕不已。

夫妇俩的小家安在中关村科学院宿舍。许鹿希每天乘坐公共汽车上下班,但最近的站点离家也有两站路。每天傍晚,邓稼先都骑着自行车到车站接她。邓稼先爱听京戏,许鹿希就陪他一起看戏。她听不懂戏词,邓稼先就一句一句地给她讲解,后来她也喜欢上了京戏。

1954年10月和1956年11月,他们先后有了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两个孩子给小家带来了另一种欢乐。邓稼先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和孩子们嬉戏。看着他和孩子们的亲热劲,许鹿希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她后来回忆道:“稼先就这样,已经做了爸爸,顽皮得跟孩子一样,他永远是成人没成年。”

颐和园是他们夫妇最喜欢去的地方。他们经常在夕阳西下,园内的喧嚣声渐渐消失的时候,比肩漫步,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一边谈论着工作、家庭和生活。有了孩子后,他们一家常常租上一条小船,在波光粼粼的昆明湖上泛舟,其乐融融。

然而,这种恬淡、温馨的日子,在1958年戛然而止。

隐姓埋名

20世纪50年代中期,中共中央做出研制核武器的决策,成立专门负责核武器研制的第二机械工业部。1958年8月的一天,二机部副部长、中国科学院原子能所所长钱三强把邓稼先叫到办公室,严肃而又不失幽默地对他说:“稼先,国家要放一个‘大炮仗,调你去做这项工作,怎么样?”邓稼先马上心领神会:中国要造原子弹了!他坚定地回答:“我愿意。”钱三强告诉他,搞原子弹是一项绝密工作,组织规定要隐姓埋名,上不禀父母,下不告妻儿。已入党两年的邓稼先明白,隐姓埋名就意味着不能说自己在干什么,不能发表学术论文,不能公开作报告,不能和朋友随便交往。

这天,邓稼先比平时回家晚,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许鹿希问他有什么事,他轻声说:“我要调动工作了。”她追问:“调到哪里?”“不知道。”“干什么工作?”“不知道,也不能说。”他起身郑重地说:“今后我恐怕照顾不了这个家了,家里全靠你了。我的生命就献给未来的工作了。做好了这件事,我这一生就过得很有意义,就是为它死也值得。”她明白他将要做的一定是关乎国家的大事,便说:“我支持你!”多年后,许鹿希在回忆当年的情形时说:“爱情的最高境界是互相理解、互相支持。”

邓稼先到二机部九局(后改称九院)报到,担任理论部主任。有了妻子的支持,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放开手脚大干一番了。他的新工作地点离家并不太远,但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一天下午,他从单位出来到车站搭车,忽然发现许鹿希迎面而来,想回避已来不及了,只好迎上前去。她问:“稼先,你怎么在这里?没去上班吗?”没等他回答,她又问:“你怎么这么慌张?”邓稼先连忙搪塞:“我慌张了吗?我到这里来找一个人。”正说着,过来一辆公共汽車,他没看是几路车就上去了。

按照当初计划,我国研制原子弹要靠苏联援助,但苏联单方面撕毁协议,撤走了全部专家。二机部负责人刘杰便找到邓稼先,说:“原子弹的理论设计得自己干。”理论设计是研制原子弹的“龙头”,邓稼先跟二十八名大学生说:“怎么造原子弹,谁都不会。就是我们这些留过洋,有博士头衔的人,懂的也不多。咱们一起来边干边学吧!” 1962年,邓稼先带领团队终于完成了原子弹理论设计方案,解决了中国原子弹的关键性难题,并在这份文件上签了名。

1963年初春,原子弹的冷试验成功,研制工作转向实战,邓稼先随九院迁到青海金银滩国营221厂(我国第一个核工业基地)。从此,他与许鹿希过着聚少离多的日子。他行踪莫测,什么时候要走,一个电话打来,汽车就在楼下等,警卫员一上来他马上就走了。偶尔回家一次,邓稼先与妻子也只谈生活,不谈工作。许鹿希一个人撑着这个家,抚养孩子,照顾老人。她经常被人误解为单亲妈妈。邻居隔三岔五地打听:“孩子爸去哪儿了?”许鹿希也不知道邓稼先的踪迹,只能用“出差”搪塞。

1964年5月,中国第一颗原子弹在金银滩总装成功。10月16日,中国第一颗原子弹静静地矗立在罗布泊一百二十米高的铁塔顶端,随着铁塔顶端的“大炮仗”发出惊天一爆,邓稼先和同事们六年的心血、辛劳都随着原子弹的烟云一起升上天空,变成了一朵美丽的大蘑菇。当人们敲锣打鼓欢庆胜利的时候,许鹿希正在照顾病重的婆婆,她做梦也没想过这震惊世界的消息会和丈夫有关系。而在遥远的戈壁滩试验基地,九院党委书记刁筠寿递给邓稼先一张回北京的机票,轻声地说:“你母亲病危!”不久前,刁筠寿接到许鹿希的电话,说希望邓稼先回来看一眼病危的母亲。刁筠寿一面提前给邓稼先准备机票,一面联系医院尽最大的努力延长邓稼先母亲的生命。

邓稼先到医院后,见母亲躺在病床上昏睡,他呼唤着:“妈,我回来了!”母亲艰难地微微睁开眼,看了儿子一眼,然后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邓稼先泪如泉涌……

两地情思

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后,许鹿希知道丈夫在大西北干的“大事”了,但她对此守口如瓶。这时一副更重的担子压在了邓稼先的肩上:研制氢弹。他带领九院的原班人马,踏上了新的征程。邓稼先回京的机会更少了,只能趁同事到京出差时,请同事向许鹿希转达他的问候。许鹿希则会用父亲的“烟票”买两条“大中华”,再买些高价糖、油炒面请同事带上。她说:“我对他的思念,就全寄托在这些东西上了。” 身在大西北的邓稼先,一收到妻子捎来的东西,就感到家庭的温暖扑面而来,他还把有的会议放在自己宿舍开,就为了与大家一起分享这些好东西。

物质上的支持毕竟有限,精神上的支持才是永恒的。虽然相距甚远,但他们彼此思念着对方。许鹿希觉得虽相隔千山万水,但两颗心是紧紧贴在一起的;而邓稼先切切实实地感觉到她的支持,这也成为他为国铸剑的一种精神动力。

1967年6月17日,我国第一颗氢弹爆炸成功。这时距离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仅仅两年零八个月,邓稼先和他的团队在世界上又创造了一个奇迹。

1971年夏,邓稼先的老朋友杨振宁从美国回到国内,第一个想见的就是邓稼先。周恩来立即将邓稼先召回北京,许鹿希也趁此机会与丈夫团聚。见到邓稼先她大吃一惊,身材伟岸、双目有神的丈夫此时已然头发花白、背脊微驼。许鹿希心里隐隐作痛,在家里与邓稼先接待了杨振宁。

1972年,邓稼先担任九院副院长,仍然工作在核试验的第一线。一直到20世纪80年代初,每一次新的战略核武器的重大突破,都是和他的名字连在一起的。1979年,一架军用飞机在西北大漠投下一枚一吨重的试验氢弹,没有爆炸。指挥部火速派出一百多名防化兵,对靶区进行地毯式搜索,锁定了氢弹坠落的位置。作为这次试验的技术负责人,邓稼先决定亲赴现场查验。这片大漠靶区进行过多次核试验,放射性物质会对人体产生极大的伤害。对此邓稼先心知肚明,但他仍义无反顾地和二机部副部长赵敬璞驱车奔向事故现场。

车到事故区域边缘,邓稼先让吉普车停下,强行阻止赵敬璞和司机与他同行,独自一人走向那个弹坑。他拿起弹片仔细查验,确认是由于降落伞包没有打开而导致氢弹坠落,氢弹设计本身并无问题。回到吉普车旁,他释然地对赵敬璞说了四个字:“平安无事。”并邀请赵敬璞与他在大漠上合影留念。

几天后,邓稼先回北京开会。许鹿希得知这一情况后,逼着他去医院体检,报告显示,几乎所有指标都不正常。这次许鹿希真的急了:“你是搞这个的,你又不是不懂,你为什么非要到跟前把它拿起来看一看呢?”邓稼先说:“这次试验是我签字的,我一定要亲眼看看它成啥样了,以后还要继续试验。”身为医科大学教授的她,知道丈夫身体在这样大剂量的辐射下,健康状况已不可逆。

邓稼先的几位同事告诉她,他本可以避免这次致命伤害的,但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冲上去。邓稼先为妻子担心自己的身体而深感不安,让他更加不安的是,二十年来为了支持自己的工作,妻子事业、家庭双肩挑,几乎承擔了全部的家庭责任。

许鹿希是七年制医科大学毕业生,邓稼先也很希望她在业务上有所成就。1981年,学校派许鹿希到美国做交换学者,他担心她听不懂外国人讲课,就专门托人搞到“英语九百句”和英文口语练习磁带,挤时间把这两方面的内容分门别类地录到一盘小磁带上,然后托人带给她。许鹿希把这盘磁带带在身上,一有空就拿出来跟着练习。从美国学习回国后,她组织了国内首届神经免疫细胞化学技术讲习班,使这一新技术在国内迅速推行。她没有辜负邓稼先的期许,在业务上颇有建树。

之后,邓稼先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以致多次在试验现场昏倒。大家劝他休养一段时间,他却说:“时间不多了,不能浪费时间了!”因为他预感到,已掌握实验室模拟核爆炸能力的美、苏两国,很快就会宣布全面停止核试验,以此限制中国核试验——中国尚没有这样的实验室能力。

1984年冬天,邓稼先到罗布泊指挥我国第二代新式核武器试验。他不顾拉了几天肚子,亲自前往试验场检查。他与同事们在雪地里艰难地跋涉着,忽然他迈不动腿了,不得不求助同伴:“我走不动了,架我一下!”说完,就气喘吁吁地趴在了前面两个人的肩上,被挪到了目的地。第二代核武器试验最终取得圆满成功,这次核爆距第一颗原子弹爆炸已整整二十年。

最后厮守

在研制核武器的岁月里,邓稼先大部分时间常驻在青海、四川基地,偶尔回北京开会或汇报工作时,才会回到家中与妻儿短暂团聚,用他的话说是“回北京出差”。

1985年7月,邓稼先回京参加由张爱萍将军主持的重要会议。张爱萍发现他的脸色很不正常,就“命令”他去医院做检查。一做完检査,不幸的消息就传到了张爱萍那里:邓稼先罹患直肠癌。8月10日,手术医生把从邓稼先身上切除的一段肠子端了出来。许鹿希用手按了按,明白已经到了晚期。她背地里不知哭了多少回。

面对死神的威胁,邓稼先无所畏惧,他首先想的是,利用住院这段“空闲时间”做点什么,他对许鹿希说:“有两件事我得做完:一件事是我国今后核武器发展的对策,我有一些设想;一件事是有一本书得写完。”手术后第四天,他用颤抖的手写条子给九院,请他们送来相关书籍和材料,特别是关于“星球大战”的资料和剪报;还让人从图书馆借来英文、法文、德文、俄文的杂志,一有空就靠在床头翻阅。

由于长期从事核武器研制工作,邓稼先的骨髓里有放射线,一做化疗血象就差到极点,治疗只得中断一段时间,医生同意先让他回家休养。由于病情恶化,邓稼先再度住进了医院。邓稼先对妻子说:“那两件事我必须加快进度。”他拖着手术后极其不便的病体,坐在救生圈式的橡皮垫上伏案修改。许鹿希则守在一旁,不断地给他擦拭满头的虚汗。凭着超人的毅力,他和九院副院长于敏共同完成了中国核武器发展规划建议书,让许鹿希亲自送给有关领导。她临出门前,邓稼先叮嘱:“希希,这个建议书比你的生命还重要。”

邓稼先牵挂的另一件事是写书。此前,他以当年的“群论基本概念与理论”讲义为基础写的专著《群论》已经动笔,忙里偷闲写了好几万字。他原本打算写四十多万字,直到生命的最后一个月,病痛的折磨使他不得不辍笔,只完成了二十多万字。

1986年5月15日,全国科学技术奖励大会在人民大会堂举行。邓稼先事先用了大剂量止痛药,以原子弹、氢弹研制主要完成者的身份,领取了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特等奖。

邓稼先第三次手术后,癌细胞迅速扩散。多位中央领导人前往医院探视,并在医院为他颁发国务院授予他的全国劳动模范证书。他十分不安地说:“核武器的研制成功,是成千上万人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只是做了一小部分工作。”

中央军委决定对隐姓埋名二十八年的邓稼先解密。1986年6月24日,《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刊登了《“两弹”元勋——邓稼先》的长篇报道。邓稼先隐姓埋名、以身许国的事迹,在全国人民中间引起强烈的反响。许鹿希为邓稼先念这篇报道,念着念着,她的声音哽咽了,只见他的身体在床上缩成一团……

弥留之际的邓稼先突然提出,想要再去一次天安门。许鹿希陪他乘车在天安门转了一圈,沉默不语的邓稼先突然问她:“三十年后,还会有人记得我吗?”许鹿希瞬间眼眶湿润,说:“一定会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了!”邓稼先说:“其实,记不记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为国家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

7月29日,邓稼先全身大出血,许鹿希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悲恸欲绝地说:“你的血流尽了!”临终前他留下了三句话,第一句:“希希,不要难过,生命来自大地,最终还是要回到大地,这是很自然的事。苦了你了。”第二句:“永不后悔,死而无憾。假如还可以再生,我仍选择中国,选择核事业。”第三句:“不要让别人把我们落得太远!一不为名,二不为利,但我们的工作要奔世界先进水平!”然后,他的手慢慢地冰凉,在许鹿希怀中离开了人世,享年六十二岁。

无尽思念

邓稼先离世后,许鹿希一直居住在他们共同生活过的不足七十平方米的老房子里。虽然组织上为她安排了更好的住房,但她不愿意离开。她说:“只有这样不离不弃,才能感到邓稼先的存在。”十平方米左右的客厅里,陈设一如既往,唯一“上档次”的是两只木质沙发,还是1971年杨振宁来家做客时特意添置的。

她将邓稼先使用过的物品,都用塑料纸包好,用小楷写上“邓稼先的磁带”“邓稼先的唱片”“邓稼先的水壶”等等。书桌右侧立柜上放着邓稼先的半身铜像,铜像上方墙壁上贴着一条泛黄的条幅,上面是张爱萍将军题写的“两弹元勋邓稼先”七个大字。她想用这样的方式,留住她与邓稼先在一起的时光。她经常摩挲着这些用具,睹物思人,似乎丈夫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

邓稼先因生前主要参与的四个项目——原子弹的突破和武器化、氢弹的突破及武器化、第二代氢弹装置的突破、核武器的重大突破,被国防科技成果办公室追授特等奖。许鹿希把所得奖金全部捐给了九院的科技奖励基金会,并致信:“一个人靠脊梁才能直立,一个国家靠铁脊梁才能挺立。研究院的工作能使中国挺立得更高更強……”

1994年8月22日,香港求是科技基金会首届“杰出科学家”颁奖仪式在北京举行。许鹿希代邓稼先受奖,她把身躯深深地埋下去,将装有邓稼先照片的镜框缓缓举起,遮着自己的脸,迎向台上的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所有敬重的目光。

1996年7月29日,我国进行了最后一次核试验。这天恰是邓稼先逝世十周年的日子,许鹿希欣慰地对着他的遗像说:“稼先,国家没有忘记你。”

1999年9月18日,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五十周年之际,北京召开“两弹一星”功臣表彰大会,再次代表邓稼先受奖的许鹿希,在洋溢着喜庆气氛的会场里,突然悲从中来,趴在前排椅背上抽泣起来:如果他在现场那该多好啊!

为了纪念邓稼先,许鹿希着手将他生前留下的百万字的手稿整理出版,她说:“这件事必须做,这对国家也是一个贡献。如果邓稼先活着,他也会把他的学术成果出版的。”她对核物理理论不熟,就反复钻研杨振宁寄来的两本英文书,像小学生开始念一三得三、二三得六那样,一点一点地啃,从原子核、中子、链式反应等概念学起。她坐在邓稼先曾经用过的桌子前认真地翻阅每一张手稿,仿佛邓稼先就在身边。

邓稼先去世后,许鹿希再也没给自己过过生日。2023年8月11日,是许鹿希九十五周岁寿辰。在她和邓稼先居住的老房子里,没有鲜花,没有寿宴,唯一的生日礼物就是中国工程物理研究院(九院)、九三学社送的“寿”字画。这一天,她再次追忆起丈夫邓稼先的件件往事,依然是那般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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