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里的人间清醒

一坨菜酱

读《史记》，可以说是一条“光明的捷径”。它涵盖了长达3000多年的历史，不仅记录成功者，也记载失败者，还把镜头对准了贩夫走卒，每个人都能从里面读到自己。上学时读这部历史著作，记住的都是一些热闹的国家纷争——商周更替，春秋五霸，战国七雄，楚汉相争。但成年后再细细品味，我重新收获了各种人间清醒的活法。

懂人事，知冷暖

孟尝君，诞生于王族之家，长大之后官拜齐相，门下食客三千，好不风光。可是一朝相印被夺，食客作鸟兽散，他也只好灰溜溜地回老家了。幸好他还有一个名叫冯谖的食客，忠心耿耿，为他谋好退路，又设法帮助他官复原职。此时曾经离他而去的食客又都纷纷归巢。孟尝君勃然大怒，昔日我落魄你们拍拍屁股走人，现在又想回来享受荣华富贵？冯谖连忙劝他：富贵多士，贫贱寡友，这就是人情世态本来的面目。就像人赶集一样，早晨侧着身子往集市里面挤，傍晚却头也不回地都走了，不是因为他们喜欢早晨、讨厌傍晚，而是因为他们想要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这个道理，自小养尊处优的孟尝君自然不懂。好在他有冯谖，一句话给他说得清清楚楚，三两下帮他处理得妥妥当当，之后几十年他都高枕无忧。孟尝君从冯谖那里学到的就是人间清醒的第一个层次：懂人事、知冷暖，不亏待每一分热情，不憎恶每一分冷漠。

择时而为，伺机而动

我又想起了范蠡，在他身上可看到另一种人间清醒：任何人任何事，都像四季一样更替变化，我们要做的就是顺势而为，伺机而动。越王勾践不顾范蠡的劝阻，要跟吴王夫差争霸，率先出兵，结果大败而回，只剩下5000兵卒。范蠡深知此时不是报复的时候，力劝勾践忍辱负重，暂时投降吴国，为吴王夫差做牛做马。勾践已经吃过一次亏，这次乖乖听范蠡的，3 年得归，20 年后报仇雪恨，问鼎中原。大功告成之日，范蠡却飘然离去。他知道，越王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安乐，“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后来他泛舟于西湖之上，以经商为业，成为著名的大商人。

齐王听说了，把他请去当相国。换成别人，大概要欢喜得跳起来。范蠡却忧心忡忡，久受尊名，恐怕不是吉祥的征兆。仅仅过了3年，范蠡就散尽家财，再次离去。

春秋是一个社会激烈动荡的时代，个人的命运如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起伏不定。与范蠡差不多同时期的伍子胥、文种，乃至后来的白起、吴起、吕不韦，都曾经历曲折，辅助君王称霸，走上人生巅峰，没想到，转瞬间，落得赐死的下场。只有范蠡，一次次地变无常为有常，智以保身，商以致富。难怪司马迁称赞他，说他“与时逐而不责于人”。这是人间清醒的另一个层次：善于择时。任何人任何事，都会像四季一样更替变化，我们要做的就是顺势而为，伺机而动。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时区”

人小时候多少都有一些慕强心理，爱看成功者的故事，学习他们的人生轨迹，只有长大之后才知道，成功是偶然，失败是日常。那些失意者的故事，也同样可以给我们启发。春秋时期，英雄辈出，诸侯争霸，宋襄公也跃跃欲试，决定在宋国鹿上之地，召集诸侯，举办会盟，自己充当领袖。宋国公子目夷劝阻他：小国争霸是祸，当盟主必须具有强人一头的实力，宋国根本不具备。如果要强出头，只会招来大国的愤怒，给国家带来祸害。这就是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可惜宋襄公充耳不闻，这出完了，又出兵讨伐楚国，最后身负重伤而死，沦为笑柄。

假如宋襄公能够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不至于落下这样的下场。这就是人间清醒的最后一个层次：认清自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发展时区，我们需要做的是按照自己的步调走，而不是强行跨越时区，尝试过别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