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缘
2023-11-20龚维忠
龚维忠
可能父母亲均为读书人之故,从小我们就受“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的家庭训勉。然自己生性愚钝,直至上了中学才明白这句古文的含意,但对其所承载的个中意愿,却处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缘于家教,自小就喜欢看书。在学龄前与小学阶段,我就是离家不远的小人书(又称连环画图书)书店的小常客。其时,在私人书店内看书,一分钱看一本;租回家看,五分钱一本。书店规定,无论大小读者,都不得相互交换阅读。那时作为小读者的我们,单纯得不仅从未想到过要与他人交换阅读,更不敢交换。当时,我们家还尚未达到租书看的经济实力,时常只能与一两个小伙伴约定,到书店坐一起“共享”一本书。
那时,家里春节、“六一”给的少许零花钱及自己从早、中餐里抠出来的“私房”钱,只有两个“开销”:一是买小人书;二是看小人书。
小学六年级时,我的“雄心壮志”是:长大后一定要开一个有好多好多册小人书的店子,自己每天什么事都不干,就是一天到晚看小人书。当时,也常在家中把买的小人书牵绳悬挂,满心欢喜地邀请邻居小伙伴们来家尽情享受免费看书的乐趣。那种满足感与高兴劲,无以言表。
上初中后,小人书已无法满足自己的阅读欲望,开始“偷”看家里藏书中的小说,其中包括《西游记》等四大名著。“私房钱”的来源没有变,买书的类别,从绘画本小人书变为纯文字小说了。尽管家中偶尔也增添一两本新买的小说,但是在所藏书中,小说类书籍还是越来越少。这只有自己才心知肚明,因“消失”的书籍,仅有两个出处:一是,自己借出去的没有及时收回来,久而久之遗忘了;二是,由于有时实在忍不住,上课也在看小说,被老师没收了,自知理亏,又不敢去要回来。
中学阶段,本人的“远大理想”又上了一个台阶,憧憬以后到新华书店当一名营业员,并幼稚地认为,到时可整天在书店陶醉在没日没夜的看书之中。这样的工作多惬意!
考入大学后,读书环境与条件彻底变了,视野与认知也随之得以改变。学校拥有数百万册各类藏书的图书馆。与中学阶段比较,大学更强调自觉与自主性学习。在班上,自己不知不觉就成为仅来往于宿舍、教室、图书馆和食堂等四点一线的“名人”,这样也被同学们戏谑为“书呆子”。通常每天,除晚上在宿舍睡觉外,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泡”在图书馆里,陶醉于书刊阅读之中。因为常在图书馆阅览室看书,到借阅处借还书,还结识了馆内的大多数老师,并建立了良好的师友之情。
大学期间,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阅读习惯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刚开始仅从图书馆借阅中外小说名著,后来慢慢地逐步扩大到涉猎文学、历史和其他相关学科的书籍。即从原来的只看单一的小说,变为阅读多种类图书;从看书专挑情节,寻求刺激,慢慢改为阅读必择书本,追求真知;从看书囫囵吞枣,一目十行,到力求“细嚼慢咽”,琢磨领悟。
在短暂的大学几年中,可接触到学有专长的老师,结识到五湖四海的同学,并能阅读到种类繁多的书籍。然而,在校园生活中,这些令人生慕的良机,倘若个人经不住各种“享乐”的誘惑,往往不经意地就会稍纵即逝。
大学毕业后留校,自己首先教了几年书,后来竟鬼使神差地自愿选择了从事报刊、图书编辑出版工作,并且一干就是三十余年。当然,其中大部分时间,是边编报刊图书,边教书刊出版实务,边研究书刊传播理论。
然一直到三十而立之年,自己也为人之父时,才幡然醒悟,真正领悟到父母亲煞费 “望子成龙” 的一片苦心。的确,知子莫若父母,他们心中有数,儿子绝非“生而知之者”,担忧变为“困而不学”之人,至少也要做个“困而学之”士,企望能成为“学而知之者”。所以常用唐代思想家、文学家韩愈的“业精于勤”“行成于思”作为家教戒饬。
过了耳顺之年,回顾自己的人生历程,最终既没有实现当上小人书店老板的“壮志”,也没有完成做名新华书店营业员的“夙愿”。 纵观过去的岁月,如果仅用几个字来概括,那就是自己人生 “与书有缘”,是较为恰当的——从最初,中小学青少年期间的盲目喜好看书,到大学青年阶段的逐步学会读书,再到中老年时期的编书、教书与知书。
日月如梭,光阴荏苒。细细算来,我参与书刊编辑工作已有三十余载,其中专事出版传播教学与探讨也有二十几度春秋。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之中,三十年只是弹指一挥间,而在人生的历程中又能有几个黄金般的二三十年!自己深深知道,珍惜时间犹如珍爱生命,若能做到忘情地读书,也是人生延伸生命的一种方式,以至现今捧卷阅读,已完全去除了过去那种惯有的功利 “陋习”,无形增添了掩卷沉思的甘甜与乐趣。能聊以自慰的是,在自己过往的每段年华,均能与书相伴,始终快乐地徜徉在书本知识的海洋之中,实乃人生的一大幸事。
当然,作为读书人要做到被誉为我国“唐宋八大家”之一欧阳修的“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并非易事;而要做到明末清初湘籍思想家王夫之所告诫的读书应该 “辨其大义,以修己治人之体也,察其微言,以善精义入神之用也”就更难了。这也许正是许多读书人一直在孜孜不倦地追求的读书之境界。
编辑/欧阳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