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四十年代刘仑在粤北期间的 版画作品研究

谢筱珣

【摘要】20世纪四十年代刘仑在韶关坪石中山大学附中担任美术教员，同时兼任中大师范学院的美术课程，这时期他的版画作品有《救护》《河旁》《打回广州去》《冲》等，这些作品反映了粤北地区的生活和战斗环境，表现了军民团结一致、共同抗日的时代精神。挖掘刘仑20世纪四十年代这些反映中国人民生活、歌颂人民英雄事迹和美好生活的作品，从中感受他对人民极强的真挚的情感和拳拳报国心。

【关键词】刘仑；粤北；20世纪四十年代；版画作品

【中图分类号】J21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44-0111-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44.034

基金项目：2021年度韶关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抗战时期华南教育先师的红色题材绘画研究”（G2021013）；2020年度韶关学院校级人文社科科研项目“抗战时期粤北华南教育先师画笔下的‘人民性’研究”（S2019SKGJ04）。

刘仑原名刘佩伦、刘崙，广东惠阳人，被誉为中国现代石刻第一人，有“东江人民画家”之称。[1]20世纪四十年代，为躲避战乱，广东大批院校北迁至粤北韶关继续办学。1940—1945年，刘仑在韶关坪石中山大学附中担任美术教员，同时兼任中大师范学院的美术课程。1940年11月在韶关兼任广东艺术院特约木刻讲师。1942年在曲江当选为“中国木刻研究会”常务理事。[2]本文通过对刘仑在粤北期间所创作的版画作品进行分析研究，从而探索刘仑版画作品中所呈现出来的中国民族精神以及反映出来的时代精神。

一、刘仑在粤北期间的创作活动

1940年8月至1945年1月国立中山大学师范学院在韶关坪石管埠村继续办学，刘仑当时在此兼任美术讲师，据记载：“留学日本回国的刘仑老师1934年参与了鲁迅先生倡导的新兴木刻运动。1941年10月，他在师范学院附中举办‘全国木刻展’，12月8日回到管埠学院本部展出”[3]。刘仑在粤北期间经常参与当地组织的美术展览活动，他与许幸之、符罗飞、唐英伟、洪深等著名艺术家一起从事进步文化工作。他还在艺术理论上进行了深入研究，不断汲取新知识、新观念。在艺术实践上他积极探索、勇于创新、敢于突破传统绘画形式和技法限制的艺术创作方法。这些都为他后来版画作品中所呈现出来的风格以及当时社会中新兴版画作品所体现出来的时代精神奠定了基础。在韶关期间，他曾经举办过“刘仑前后方素描展”“刘仑个人战地素描展”。这些作品展出后，在当时引起很大的反响。1940年10月的韶关《中山日报·抗战木刻版》第三期记录了刘仑当时在韶关展览的作品有《伟大的铲子》《煤车司机阿四》《黑黢黢的煤卡》《煤工》《惠阳劫后》等画作。

20世纪四十年代，中国社会处于急剧变革时期，文化艺术领域也经历了一次转型，出现了以抗战为主题的艺术思潮，在此背景下，广东版画迎来了蓬勃发展的时期。刘仑作为当时广东版画运动的领军人物，他在这一时期的创作题材多与抗日战争、民众运动、社会生活等方面密切相关。在形式上，他多以木刻为载体进行创作，如《救护》《河旁》《打回广州去》《冲》等，这些作品反映了人民对抗战胜利的坚定信心，以及对抗日救国运动的支持。在内容上，他这时候的版画反映了人民群众在民族危难之际奋起抗战、坚持斗争的精神，以及在民族危亡之际，人们积极投身抗战，以求民族解放的故事，如《前线军民》《五月》《带马》等。刘仑在粤北的创作中，以版画和竹笔画为主，充满了对祖国和家乡的热爱与赞美之情，以及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与向往。在创作过程中，他多次深入农村体验生活，以农民为题材进行创作。刘仑在《河旁》这幅作品中所描绘的景象是当时农村生活的真实写照。通过画面上的人物形象可以看出，刘仑是以现实主义精神进行创作。刘仑在粤北时期所创作的版画作品不仅反映出当时社会背景下农民生活状况，也反映出中国人民对美好生活向往与追求的精神风貌。

二、粤北版画作品的艺术特点

（一）以“三突出”为基本原则

刘仑这时期创作的版画，在继承中国传统版画精华的基础上，创造性地吸收西方现代艺术中的表现形式，将其融入版画创作之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刘仑在创作版画时，坚持“三突出”原则，即突出表现人民群众的伟大实践和革命斗争的火热生活；突出表现广大人民群众对党和国家的热爱和拥护；突出表现革命先烈为人民服务、为国捐躯的崇高精神。

刘仑对“三突出”原则的实践，是他创作版画作品时一贯坚持的创作原则。“三突出”是一种创作理念和创作方法，在创作实踐中有很强的指导意义。刘仑认为：“创作源于生活，作品发自内心，画家应以满腔热情表现我们的时代和人民，从而得到人民的认可和奖赏。”[4]“三突出”原则在刘仑艺术创作中有着重要地位，是其创作实践取得成功的关键所在。

“三突出”原则在刘仑红色题材版画作品中的具体体现就是“三贴近”原则。“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是“三贴近”原则在艺术作品中的具体体现，是刘仑进行创作时遵循的基本原则。刘仑通过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与人民群众打成一片，了解到他们丰富的内心世界和精神世界；通过深入到火热生活中去感受他们身上蕴藏着的革命精神，并创作出大量反映人民群众生活面貌和革命斗争场景的作品。这三方面紧密结合、相互促进，使刘仑创作出大量有生命力、有感染力的作品。

“三突出”原则中最为重要的是“贴近实际”原则，它要求画家要深入到人民群众之中去感受生活，了解他们最真实的思想情感和精神世界；要求画家要了解历史发展和社会变革的规律，知道“三突出”原则是为广大人民群众服务而服务。“三突出”原则要求画家要善于从客观对象中提炼和概括出有现实意义、能够反映时代特征、能够引发人们思考和共鸣的内容和思想；要求画家要善于抓住社会生活中最具有代表性、最能表现时代精神、最能打动人心的内容与场景，并以此为中心来进行艺术创作。这是因为只有把人民群众作为创作主体、把自己放在与人民群众一起创造历史命运和社会变革中去思考、去探索、去实践，才能创作出真正体现时代精神和符合时代要求、具有历史价值和现实意义以及能为人们所接受和认可的作品。刘仑正是通过“三突出”原则将版画创作推向了一个又一个高潮。

（二）充满时代气息的写实画风

刘仑的创作方法可以概括为“去雕饰，求写实”，即在创作中去掉那些繁杂的、不需要的装饰细节，以最大限度地真实再现客观对象。他在作画时“认真寻找画面模特，大胆的做到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留下300多张珍贵的速写作品。”[5]刘仑这时期的版画大多采用单幅套色木刻版画形式，这种表现形式不仅有很强的艺术表现力，而且容易理解、便于掌握。

在表现革命历史题材人物时，刘仑采用传统版画技法，既保留了版画的艺术表现力，又表现出人物的精神气质。例如，他在《前面有咱们的障碍物》中用刀直接刻画了革命者形象，其刀法十分简练、概括，整个画面也不需要复杂的色彩对比。画面中只有人物愤怒的表情和身上的衣服、手上的武器作为视觉焦点，其他景物和背景均被隱去。《救护》的画面构图十分紧凑，两位战士形象刻画得生动传神、简练概括。刘仑在创作中运用了传统版画中的“直刀刻”技法，在刀痕之间没有多余的修饰和渲染，人物形象通过刻刀直接刻画而出，用刻刀刻印出人物形象。

刘仑善于在作品中创造新形象、新语言，将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形象提炼、概括，并通过夸张变形等手法，以简练的线条与抽象的造型塑造出充满情感的艺术形象。在他的作品中，人们常常可以看到对人物内心世界的深入刻画。如《冲》《带马》《打回广州去》等作品中，画家以简练的线条表现出了人物紧张、亢奋的状态；《粤北战地写实》等作品中，画家以夸张的手法塑造出了战士们坚毅、果敢、昂扬向上的形象；《胜利的曙光》《取暖》等作品中，画家通过夸张变形、明暗对比等手法塑造了战士们坚定无畏、英勇不屈的形象。刘仑在创作过程中始终坚持对现实生活和人民群众情感世界进行深入观察，从而使得他的版画作品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与鲜明的艺术特色。20世纪四十年代的作品中既有艺术形象又有现实主义精神，具有很强的感染力和说服力。

（三）独特的艺术语言

1.富有变化的构图

刘仑的版画创作，在构图上最明显的特点，就是注重作品的整体视觉效果。这种构图方式，与刘仑的绘画创作思路有着密切的联系。其画面构图具有以下特点：第一，画面的疏密对比关系较强。刘仑在版画创作中，他善于利用画面中的疏密关系来加强视觉的美感，并且在构图中体现得十分明显。例如1941年绘制的《五月》，从整体上来看，画面很满，但从局部上来看，画面又有很大的留白。这种画面布局，给人以非常强的视觉冲击力。《救护》这幅作品中，黑白对比是主要的视觉构成因素之一。画面中两个截然不同的色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黑色块的面积较大，并占据了整幅画面的大部分空间；而白色块则面积较小，并占据了画面的次要部分。这种强烈的疏密对比关系，使整个画面既有强烈的节奏感和韵律感，同时又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而画面中多处留白空间则为人物以及动物提供了丰富而又广阔的活动空间。例如：作于1940年的《前线军民》这幅木刻作品中，作者就运用了大量的留白空间来营造画面所需要的空间感。这种处理手法使整幅画面显得更为空灵、自由。而这种留白空间处理手法，使刘仑在表现抗战题材时，能够更好地把握主题思想以及人物之间的关系。

第二，画面具有强烈的节奏感和韵律感。节奏是一种有规律的、有韵律的运动，是由物体的运动速度、运动方向所决定的。节奏能使画面产生一种韵律感，这种韵律感又能引起人的情感上的共鸣，使人感到愉悦、轻快、明快，它能够直接影响到艺术作品整体美感的形成。节奏作用在绘画中主要表现在画面中的线条变化和画面中色彩对比所产生的节奏变化上。线条在绘画中是构成绘画语言的基本要素，它在画面上既可独立存在，又可与其他元素构成图案、图形等形式语言。画面中线条既是构成形式语言的基本要素，又是画面所表达主题内容所依托和表现对象。

刘仑版画作品中对线条节奏的研究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用线构图，将线条节奏与构图形式结合起来，体现出鲜明特色；2.利用点线面变化以及疏密关系来调节画面节奏；3.利用线条与块面对比来控制节奏。例如《河旁》（1945），画面中多个人物不在同一条线上，构成了点的节奏；而前景弯曲的河道和背景用直线概括的水纹构成了线的韵律；同时，画面中还利用了大量黑色的石头形成块面关系进行点线面对比，从而也使画面富有了节奏感和韵律感。在《带马》（1941）中，虽然在画面中只有两个人物，但是两个人物在同一条线上，也就是两条线呈现出了同样的节奏感和韵律感。同时，其中一人拉着远处的马形成了不同程度上的节奏感和韵律感。两人一马三点成为一线往左下方倾斜，右下方的山石用全黑的块面来描绘，达到画面的力量均衡，中景和远景的山石云朵则用密集的线条形成灰面，画面黑白灰效果鲜明。刘仑版画作品中线条节奏、色彩对比、疏密关系等内容都是围绕着构图形式展开的。在具体创作时，他通常会通过线条长短、粗细、疏密等变化来调整画面结构。通过上述分析可知，刘仑在版画创作中非常注重画面结构和线条节奏、块面对比等内容来体现视觉效果。

图 1 《河旁》 1945年

2.简洁、概括的造型

刘仑的版画作品，线条简洁，概括、鲜明。在他所作的版画作品中，画面造型基本上都是以直线为主，线条明快、简洁，而且大多为正方形、长方形或不规则形。这和他一贯的创作风格有关，他在长期的创作实践中总结出了自己的一套独特的线条造型手法，把自己所积累的美术创作经验运用到了版画创作中，并不断地探索、实践着。刘仑在创作过程中一直坚持着他一贯的创作原则：“少就是多”。在他看来，画任何一件东西都要有它自身的美，而不能为了追求外在的形式美而对其进行夸张、变形和修饰。正是基于这种创作理念，刘仑在他的每一幅画中都突出了它自身所具有的艺术特色。他画中人物的造型都非常简练，没有太多的细节，这就使整个人物形象显得非常真实、质朴和生动，与他的作品风格很相似。他在《救护》这幅画中，没有画过多的背景，只是几根简单的线条，就将两个战士刻画得淋漓尽致。他并没有把两位战士描绘得十分丰满，而是选择了最有特征、最具代表性的动作，并对人物动作、神态和衣着进行了高度概括，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两位中国军人，这就使画面非常简练、概括。虽然没有任何背景、环境和道具，但画面中战士们坚定的眼神、坚毅的神情、无畏的神态和与敌人殊死搏斗时留下的痕迹都被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些都是刘仑在创作时所要追求和表现出来的一种精神状态和生命状态。

三、结语

20世纪四十年代刘仑在粤北时期的版画作品多以抗战题材为主，在他的版画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他对生活的观察是细致入微的，这些作品中具有很强的生活气息。在他眼中生活中的事物和人物是有生命的、是活的。当他用刻刀进行创作时，就把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和感受，通过艺术形象表现出来。这些版画作品，无论是画面构图，还是人物形象刻画，都表现出鲜明的时代特色，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他创作了许多反映中国人民生活、歌颂人民英雄事迹和美好生活的作品，他对人民极强的真挚的情感和拳拳爱国心是值得我们学习与借鉴的。

参考文献：

[1]蒋雅萍.采访随记-访刘仑[J].上海鲁迅研究，1997， （0）：180-181.

[2]广州美术家协会.艺心探微[M].广州：西泠印社，2011： 26.

[3]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抗战期间粤地教育历史纪事[M].广州：花城出版社，2020：263.

[4]刘春.百年大我之情：刘仑小传[M].广州：岭南美术出版社，2015：27.

[5]张媛文.刘仑美术馆藏画作特点及风格赏析[J].艺术品鉴，201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