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点少说一点,缺点说得越多越好
2023-11-16万维钢
万维钢
有一个特别实用的说服力技术,你一定会用到它,而且你一定要特别注意它,因为大多数人缺乏这个意识。
一
假设你们公司中,你的部门正在跟另一个部门竞争一个项目。你们提出的是A方案,对手要提B方案。公司高层举棋不定,就要求你们各自准备材料,在董事会上做报告。
你的手下斗志昂扬,加班加点弄出了一份PPT——选择A方案的10个理由。请问,你该怎么办?你应该至少砍掉7个理由,最好砍掉8个。
这是伦敦商学院组织行为学教授尼罗·西瓦纳坦的洞见。
以前有一次,西瓦纳坦想招个博士生。那个学生的科研能力一流,可是学习成绩不太好,所以西瓦纳坦要在招生委员会面前极力帮他说话。面对委员会,西瓦纳坦说了两个应该录取他的理由——他的科研能力特别强,我需要他;他平时的成绩之所以不太好,是因为他选的都是比较难的课,我认为这不是缺点是优点。
结果,招生委员会没有录取那个学生。为什么呢?西瓦纳坦的洞见是,第二个理由稀释了整个论证的效果。如果自己只说一个理由——“这个学生的科研能力特别强,这一拨没有比他好的,我就要他”——委员会应该能通过。
为了说明这一点,咱们看一个实验。
研究者先给一群受试者看了一套精美的餐具,有8个盘子、8个碗和8个碟,总共24件,问受试者愿意花多少钱买这一套。受试者平均出价是390英镑。对另一组受试者,研究者也展示了这套餐具,并且另外加上了一些茶杯和碟子,只是那些茶杯和碟子看上去不是很好,这样一套总共是40件。结果受试者的平均出价只有192英镑。
这好像不太对。第二套餐具包含了第一套,还额外多给了16件,怎么出价反而只有第一套的一半呢?答案是,那些看起来不怎么好的茶杯和碟子,拉低了整套餐具的档次。
西瓦纳坦认为,人的大脑有个认知缺陷。当我们评估若干个理由的说服力的时候,我们不是在计算总数,而是在取平均值。
比如,你想说服别人,法国球员姆巴佩是全世界最好的足球运动员。你列举4个理由——姆巴佩的进球数多,进球效率高,在法国最好的俱乐部踢球,职业合同非常丰厚。
前两条是很硬的指标,每条值90分,后两条的说服力有点弱,毕竟在法国最好的俱乐部踢球,工資很高,这好像跟“全世界最好”还不太一样,所以每条值60分。
于是,你的4条理由留给听众的印象是它们的平均分,也就是300/4=75分。这还不如只给前两个理由,平均90分,听众会认为更有说服力。
西瓦纳坦把这个现象称为“信息稀释效应”:不够有力的信息稀释了整体的有力度。这个道理非常简单,就像送礼一样:与其送人家两瓶好酒加两罐可乐,还不如只送两瓶好酒。
作为信息的接收方,你容易理解稀释效应;但是作为信息的提供方,你有时候会忍不住把知道的都摆出来告诉人家,以为说得越多越好。
二
信息稀释效应还可以反着用。西瓦纳坦有一次看到一个电视广告,说的是某个帮助睡眠的药。根据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要求,药物广告的最后几秒必须告诉观众这个药的副作用。那个广告老老实实地列举了所有的副作用:心脏病发作、中风,等等,最后一项是“可能会导致脚痒”。
西瓦纳坦立即意识到这里面有稀释作用。设想一下,如果这个广告只列出两项副作用——心脏病发作和中风,你会买吗?大概不会。开什么玩笑,我只是失眠而已,闹出心脏病就太不值得了。但是广告中列出了多项副作用,竟然还包括“脚痒”。那你就会想:其实这个药还是很安全的,只是出于谨慎才列举了所有可能的副作用。
西瓦纳坦组织学生做了对比研究。果然,那些只看到“心脏病发作和中风”这两项副作用的人,比较不愿意购买这种药;而那些看全了包括“脚痒”在内所有副作用的人,明显更愿意购买。
你列举的副作用越多,别人反而越觉得它安全。对列举副作用的要求,客观上很可能让人们更加不重视副作用了。
所以,从影响力角度出发,我们说某东西优点的时候一定要突出重点,说缺点的时候却是说得越多越好,把一些无关紧要的都算上。
以前相对论刚刚在通俗文化界流行的时候,很多人反对。有人特意出了本书叫《100个反对爱因斯坦的作家》,爱因斯坦一听乐了:如果相对论真错了,有一个作家反对就够了。
不要说什么“我们将以15种方式颠覆金融技术行业”“这项服务比竞争对手强的10个地方”,那只会稀释你的核心论点。
那你说,我们这个服务就是有10个重大优点啊,我怎么知道该删去哪些,保留哪些呢?西瓦纳坦的建议是,你可以跟同事讨论,也可以找人测试。把所有论点摆在桌子上,无情地砍掉至少7个。
我的补充建议是,你可以把那些次等重要的论点留在心里,等到提问环节有人问到再说,如果没人问那就不必说……而你往往会发现,根本没人问那些细枝末节。
(摘自“得到App”,本刊有删节,魏克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