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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人生(四章)

2023-11-15雪舟

回族文学 2023年5期
关键词:诗人诗歌

雪舟

另一种人生

因为向往另一种人生,我须放弃许多,远离轰响与喧嚣,远离人事的烦扰。我余下的光阴是一扇有树木的窗口,一张有书的桌子,一盏陪伴时光的灯;我须回到童年的村落、老屋、小路、河流、大山和旷野,找寻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孩;我须回到亲人中间,回放他们的音容笑貌和苦难泥土里的庄稼,细察荆棘的手掌;我须与自己困窘的青春搏击,和弯弯山道、狭窄的梦、艰辛的劳作、厚重的乡村在一起;我须与自己在中年的沉潜之后相遇。

这一切,全部来自于记忆,而诗歌在它们中间蛰伏,在我的周遭凝视我的一举一动。直到有一天,它披着豹纹的霞光,猛然跳出来,拦住我的去路,与我结伴而行,瞬间又离我而去,丢下我,独自前往未卜的命运。我痴迷于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航行,在茫茫人海中辨认自己。诗歌更像是探测器,勘探生命的幽邃、丰富与杂芜。诗歌帮助我找到属于自己的面目、声音和在大千世界里的坐标。在诗行间触摸到心跳、脉搏、情态,无论人,还是与人休戚相关的一切物。做一个诚实而勇敢的写作者,是我的本初愿望,也借此找到生而为人的真正理由。古人讲“得山水清气”,是有道理的。长期生活、工作在一座小縣城,我热爱这里的一草一木,山林溪水,它日日在塑造我,帮我消解内心的块垒,使我亲近大自然,亲近自己的往事。诗歌是最高形式的艺术,有着“向回看”的特点。它一直在个体的记忆里,唯有沉浸其中,它会随时来敲门。诗即生活,因为人心有爱的能力,才会览万物于笔端。身处一个安静的小地方,适宜坐下来读一本书。

写自然山水,写平凡庸常,写时空过往,肯定要与所处的时代、环境和境遇发生关联,这是任何一个诗歌写作者必须面对的。我不是单纯的自然主义者,尽管我向往一种不断趋向自然的生活。我亦不是完整的自然捍卫者,毕竟我们的衣食住行受惠于大自然和现代文明。

在二者之间,诗歌更需寻求一种新的平衡,这是我的立场,也是一种呼唤。想到一块田地承受的历史、泥土的恩赐,我的笔尖迟疑而深情。我生活的地方,种植针叶树,待它们长成绿化树时,被一棵棵运往外地,为保证成活率,必须包裹上泥土。这样,可供耕作的土壤随树远走他乡,而我们的土地越来越瘠薄。越来越年轻的打工者,负债的婚姻,缺失爱的儿童,刚刚脱贫的乡亲……我的亲人及后代,就在他们中间。在坚硬的现实和诗意的浪漫面前,一个诗人不能没有立场。我希望自己的笔,能描绘出这方美若明信片的山水,又能留下这片土地上人们生活的记忆。

在近些年持续的诗歌阅读和创作中,我一直欣赏古代诗人身上的赤子精神,纯粹朴拙,保持对世界的探究。天真、意趣与热情,是诗歌的内在品质,也在不断呼应自己对人生的理解,尝试一种与生命水乳交融的写作姿态。我们面对的现实是可感的,精神是体悟的,而一首诗的生成却是神秘的,甚至是未知的。每一次落笔,都像是在试错,向遥不可及的地平线挺进。这或许就是诗歌的魅力所在。如何将现实影像转化为主观呈现,转化为心灵世界,从而获取真高意义上的真实,是我近来常常思考的。希图努力通过阅读与思考,向经典学习,触摸生活更深远的原生动力,寻求突围的路径。在阅历面前,我向内的挖掘是否麻木于司空见惯,是否丧失了激情与专注度,是否不自觉地戏剧化或“诗化”了生活本真的状态,这是常常警醒自己的命题。保持对艺术全神贯注地追问,持续纠正诗歌的方向。在摆脱写作惯性和寻求出路的途中,我常常想到布罗茨基的一句话,“重要的是构思的伟大”。这是关于诗歌立意的学说。为什么写的困扰,怎么写的困境,是始终存在的。从“小我”观照“大我”,关注现实世界人们的精神生活。诗歌写作是不断去接近我们理解的生活,还原它无穷的丰富性,把诗人自己留在已经过去的生活中,并预示我们未来生活的无限可能性。具体回到一首诗,我喜欢博尔赫斯的一句话,“所有的诗歌或许都拥有两个职责:精确传递一件事并给予我们全身心的触动,如贴近大海一般”。诗歌源于一个人的内心,现实存放的内心,精神过滤的内心,携带一个人的血肉和心跳,以语言的方式,重塑人的形象,建立自己的心灵国度。

深 情

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霜降。夜雪。晨起,抖落了竹丛雪,担忧雪压折了它。树上雪就留给太阳。

偶尔看到程千帆先生一联:“大江千里水东注,明月一天人独来。”遂想起2000年至2007年断断续续阅读的《古诗今选》,共两册。记得是程千帆和妻子沈祖棻两位先生选注的,1983年由上海古籍岀版社出版,初版印数6万册。定价4.50元。我是1995年在新华书店处理旧书时买下的。我在仓库书柜里翻寻《古诗今选》,只找到上册。书中的划痕、折角,多是夜读时留下的。有时是下雨天,或下雪天。

读了一整天与两位先生有关的文字。书岀版时,程千帆先生的爱人已辞世。先生曾对他的学生说,我要先把祖棻的遗著整理出来,不管能不能岀版。当时先生住在武汉东湖边一间简陋的平房里,家徒四壁,在一壁正中贴了一张横幅,手书:“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移山岂改愚公志,伏枥宁忘万里心?”

我在其书《前言》没有读到程先生写妻子的文字,先生却在《后记》中写到了。《前言》属于古诗,《后记》属于两位先生。先生在《后记》中写道:“此书属稿,始于一九五六年,几经损益,才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亡妻沈祖棻曾选注过其中的唐诗百余首。但全书的定稿则因她已于一九七七年不幸逝世,只好由我独立完成。现在联名出版,作为我们两人四十年文章知己、患难夫妻的永久纪念。祖棻治学细密严谨,对古诗词造诣很深。如果她始终参加此书的写作,定可提高质量,减少错谬。东坡云:‘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近千载后,我对这种沉哀也深有会心,不独燕婉之私为没齿难忘而已。一九八一年一月一日,南京大学。”????无法想象先生在写这篇精短《后记》时的复杂心境,我读到了深情,读到了珠联璧合后的慰藉,读到了物是人非的哀痛,读到了那一代人视精神与尊严为生命的大义,读到了“纪念”的千言万语,尽在对诗一评一注的倾心里。

“这本书属于你,玛丽亚·儿玉。这个题词包含有晨曦与晚霞、奈良的马鹿、孤独的夜晚与熙攘的黎明……霍克伍德的亡故、书籍和图片,这一切,需要我一一点明吗?”这是博尔赫斯在诗集《密谋》中写下的《题词》,它囊括了他们共同经历的时光,物的见证。你不一定会全部读懂,只需仔细体悟。博尔赫斯是“能够选择读者”的诗人,同样,诗是深情的产物,对书写对象的深情,包括一张“图片”带给诗人的无限遐思。

深情的文字往往是质朴、简洁的。有时,是直接说出。携带着一个人专属的腔调、声音和语气,个中幽微的情感起伏与变化。

吉尔伯特有一首纪念亡妻的诗篇,《平安夜孤身在日本》:

不想为了诗歌失去一切。

想要过生活。这一整年

望着公寓下面的墓碑

温和地把自己拘在这损伤的身体里。

想知道我感到的这种平静是不是

智者所说的那种快乐,或者

是默许死亡开始的那种变化。

诗人与“另一自己”在对话中完成了此诗。可以看到诗人写作时的艰难,如鲠在喉的难言。作为终生服侍诗歌这位主人的一位仆从,诗人选择了离群索居,远离了必需的生活。当心爱的女人也离开了他,在整整一年的沉痛中,诗歌自麻木的神经中渐第醒来,又用诗歌的酒灌醉自己,获得了“温和”与“平静”。体会到日日面对亡妻的墓,是另一种“快乐”,也“默许了死亡”。这是人人都要历经的悲哀。诗歌表达的正是人的普通情感在个体中的“唯一性”反应,是身体的、感觉的、神经系统的,是内在的心灵扩张与收缩以及贯穿其中的精神痉挛。

直接呈现之诗的高难度,在于取舍,剪辑,在于艺术造像,符合人的情感诉求,又符合诗的内在要求,它是由贴切而又游离,性感而又寡淡的语言构筑而成的。而深情所致,方可抵达一首诗的内核。词语一经说出,必担负着情感的独特性,那一刻,它是从属的,带有诗人鲜活、跳跃的精神树梢,在宇宙广阔的背景下摇曳生姿。

翻看2016年的阅读笔记,在9月28日我曾写有两则文字。它们都是深情所致的文字,不妨抄录于此。

第一则。

每次看到莫奈的那幅油画,都恍若一梦。画中出现他的妻子卡米勒,举着遮阳伞,戴着遮阳帽,当然是那种花边多皱的凉帽,风吹动了她的裙袂。画中出现一前一后两个人。

其实是一个人。莫奈在远处,在远处看着妻子向他走来。当他低头专心于画的时候,妻子已经离开了他抬头时看见的位置。这样便有两个人出现了,像镜头里叠加的慢片,一个模糊,一个清晰。画笔记录了这一切,在变化中运动的人像,产生了奇特的艺术效果,这让我想起一句歌词,“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一生钟情,只画一个人。

画面中妻子的轮廓朦胧,永远那么美。岁月流失,花草如茵,天空如洗,凉爽的风,吹了几个世纪,还会继续吹下去。这幅画作的名字叫《阿尔让特伊附近的散步》,作于1875年。现在巴黎马摩坦莫奈美术馆收藏。

第二则。

寂静的夜里,我读到一篇文章《失去爱人的滋味》,作者叫彼得·B·巴赫,是一位法国人。他是一位肿瘤专家。从医院出来,他得知妻子的癌细胞已经扩散。文章这样写道:

“我意识到现在我们夫妻之间有一个不能讨论的秘密。我能看到露丝的未来,看到她的生命将在哪里终结、她将变成什么样子、将如何受苦,可我只能无助地站在一旁,而露絲对这一切都毫无所知。

“悲伤来临的时候和程度都是无法预测的,并不只有结婚纪念日,或者重回某家曾一起去过的餐厅,才能勾起丧偶之痛。当你走在杂货店的过道,看到长叶生菜时,你会想起爱人曾学着用油炸蒜味面包丁做凯撒沙拉,因为那是你愿意吃的唯一一道沙拉;又或是当你在机场候机厅里,看到某一集电视剧重播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冬日午后,你们曾一起看过它。

“失去爱人的滋味,不是哭泣,不是崩溃,不是低吟悲伤,而是四肢疼痛一般的幻觉。你会痛,会悸动,没有任何真实的来源,但你却永远不想让它消失。”

有那么一天,我们彼此都会面临这一切。我不知道,不敢直面,那不可预测的命运。好好珍惜你所爱的人,你的亲人。

诗的容量

一首短诗的容量,它的丰富、庞杂,它的时代感、历史感和时空感,不亚于一部短篇小说。我在阅读两首短诗中深有感触和体会。

一首是戴望舒《萧红墓畔口占》。诗只有短短四行。

走六小时寂寞的长途,

到你头边放一束红山茶,

我等待着,长夜漫漫,

你却卧听着海涛闲话。

标题可以看出,这是一首悼亡诗,并且是在墓畔,脱口而出,真挚,自然,简洁,说给“你”听的。说了什么,留出了更大的空白。现代诗歌艺术的诸多元素,彰显在高度浓缩的诗行间,余音韵致,读来久难释怀。该诗写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日本占领香港时期。当时,戴望舒因宣传抗日罪被日军逮捕,受尽折磨,友人将其从日本人的监狱保释出来。为追求爱和自由的萧红,1939年抵达香港,在戴望舒主编的刊物《星座》上,发表了《旷野的呼喊》。他们以纸笔为武器,宣传抗日救亡。他们既是并肩的战友,又是文学友人。1942年,年仅三十一岁的萧红,在缺医少药的病痛中离世。戴望舒先生则出狱不久,便四方打听,费尽周折,寻找到当时为禁区的浅水湾,凭吊萧红。

这是一位诗人、编辑家对作家朋友的深情怀念。千言万语,都在六小时的长途中,在一束红山茶花里,在无止息的浪涛中,诗短情长,言简意深。我们只需反复咏诵,默默体味,在阅读中感受一首好诗的魅力。一首好诗,总是在处理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时代的关系,我们可以领略到那个时代人的精神状态、精神世界。“红山茶”“海涛”,多么明亮的意象,当它们出现在“墓畔”,诗人愿意将这些世间美好之物说给友人,尽管她已长眠地下。而这明亮意象的背面,是一个时代的灾祸与磨难,是一个个生命承受的艰辛与厄运。在生与死的亘古不变的铁律面前,诗人的思考,既是情感的,又是思辨的,达到了艺术上的“以少胜多”,说出最真切的话,鲜活,开阔,感染力极强。

加斯东·巴什拉在《诗意的瞬间和形而上学的瞬间》中说:“诗歌是一种即时形而上学。一首短诗应该同时展现宇宙的视野和灵魂的秘密,展现生命的存在和世间诸物。” ???

杜甫的诗《旅夜书怀》《登高》的出现,具有世界诗人的意义,这两首诗已有太多阐释。近期,我读到杜甫的另一首短诗,感受到诗歌的巨大容量,它的时代感、现场感、空间感,以及艺术想象力更像一首现代诗。诗人着眼于“安史之乱”这个巨大的时代背景,关注普通人的聚散离合,战乱之祸已波及万千家庭。作为同乡的朋友,如何又回到了江东,或因避乱,投亲靠友。诗写对象直接,就是送友人,抒怀。现在读来,依然能感受到它的时代气息和人间温情。

诗的题目叫《送韩十四江东觐省》。

兵戈不见老莱衣,叹息人间万事非。

我已无家寻弟妹,君今何处访庭闱?

黄牛峡静滩声转,白马江寒树影稀。

此别应须各努力,故乡犹恐未同归。

我尝试着将它译为:在这个兵戈四起的年月里,我们都不能像“老莱子”那样,给双亲尽孝了。叹息这世间诸事都已面目全非。我现在已经没有老家可以回了,也无从寻找我那失散的弟妹们。如今,兵荒马乱,你却要远赴江东,去哪里寻访你的父母呢?此去,黄牛峡的江水声,百折千转,一路伴君行。我站在这白马江边,承受着寒冷江风、萧瑟山林的凄凉。分别后,我们要各自珍重,眼下战火延绵,前途未知,恐怕很难一同回到久别的故乡。

这首七律写于761年深秋,杜甫在成都,到蜀州拜访好友高适。期间,赴白马江边,送韩十四赴江东寻亲。安史之乱使社会遭到了极大的破坏,开元盛世一去不返,诗人深感人间万事,都已颠覆,到处是祸乱和灾难,人民骨肉分离,流离失所。这首诗读来如口语,娓娓道来,有无奈的喟嘆,有寻亲难的伤痛,有关切的探问,有前路渺茫的担忧,有分别珍重的祝愿,有期盼和平、早回故里的愿望,有“犹恐”难回的复杂心情……心思缜密,牵肠挂肚,情感真挚。最为称道的是“黄牛峡静滩声转,白马江寒树影稀”,白马江边写实景,黄牛峡滩为虚景,用眼前景比照想象景,融景入情,虚实相融,以静衬动的艺术表现手法。仔细咀嚼,犹江水声响在侧,浩荡秋风掀衣振林。启示我们,一首好诗须见人见物见事,见诸世间万象在个体生命中的反应,它关乎心灵,又开启人的精神视野。

亲人总会互相寻找。寻亲之愿与回归故乡之思,伴随着杜甫的晚年。诗人送友人寻亲,独立白马江头,肯定也在思念自己的亲人,虽然历经千山万水,山水阻隔,寻亲之路终有踏上一日。抑或,此后,诗人便暗下了决心,为北归做准备。

阅读的远游

我相信阅读是精神上的一种远游,见识大千世界,阅览世相人心。对我们这些身在俗务,地处偏远的人来说,阅读即自由。

好的语言,像草尖,划过手掌,不会戳伤你,却会让你感知到物与人的触觉。

夜读扎加耶夫斯基,雨的轶事,雨的触角。雨,是回忆的药引子,调动着万物的神经。

想起韦应物《赋得暮雨送李胄》中写雨的诗句,“楚江微雨里,建业暮钟时。漠漠帆来重,冥冥鸟去迟。海门深不见,浦树远含滋。相送情无限,沾襟比散丝。”江河、城池、重帆、迟鸟、海门、浦树,连同诗人的别绪都因雨生发出变化。

窗外下着冷雨,空空的树枝,稀疏的树叶,那一丛毛竹,在细雨里,它们定是不同于往日,默默站立着,垂首于湿重。

看到甘南一位朋友发出的照片。每一匹马,都有一张人类孤独的脸。北方草原深处,还有多少匹马,多少牛羊站在雨中,站在风雪里。

雨到后半夜歇了,或许是凝聚为小雪。气温下降的缘故,房间明显冷了。我睡前写下的几句话:这场雨下到夜半,便是11月了。雨,像无名延伸的国境线。山林里是雪,山下是雨。往昔是河流,此后是蜿蜒曲折的山脊。

曼德尔施塔姆的诗艺,达到了后来者难以企及的高度。因为他的源头在荷马史诗,在但丁,在人类文明的继承中,在人对自身局限颠扑不破的追问中,在对理想和生命执迷不悟的苦苦求索中。

椿树身上拥有的局限性,你同样拥有。椿树身上的疤痕,移至你心里,并不会长出新的枝条。你所见识的万象,在一棵树的沉默里包藏。盲者心里的语言是五颜六色的。椿树如嗅觉、味觉、视觉和触觉。如果它开口说话,整座山都会坍塌。它携带的语言是一片叶子,有风一般的音节和旋律。词语将人与树木分为两类。树木依赖它的种子奔跑在大地的角角落落,低谷和高山。谁说一棵树是简单的,尽管它一生只结果实。谁又说那果实是简单的,你切开它的内核,看看它的籽粒和分布,它的精巧臻于完美。你尝尝它的滋味,你说一说是什么香味,你能完全说清楚吗?你要做一个简单的人,一生只做一件事,你做到了吗?不,一棵树做到了!

[栏目编辑:马 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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