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在东亚区域价值链中主导作用的影响因素探析
2023-11-14孙艳琳于潘婷
孙艳琳,韩 琪,李 珏,于潘婷
(1.武汉理工大学 经济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0;2.中国地质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8)
面对经济全球化逆行、保护主义上升、全球供应链脱钩断裂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应发挥超大规模市场优势,抓住《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生效下东亚区域一体化新局面,积极打造更具区域性特征的价值链体系,加速我国构建“双循环”新经济发展格局的进程。近年来中国国内生产配套能力持续增强,但总体来看中国在全球价值链中仍处于中低端位置[1]。东亚区域价值链作为RCEP区域价值链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必将成为中国参与国际分工的主要途径之一。笔者探讨中国在东亚区域价值链中的主导作用对于中国构建“双循环”格局与摆脱低端锁定具有重要意义。
区域价值链(regional value chains,RVC)介于国内价值链与全球价值链两者之间。国外学者多从价值创造区域化特点和金融危机下各国的海外需求两方面探究区域价值链的形成,如BALDWIN等[2]基于增加值分析方法,指出全球各个产品价值的创造环节具有较为明显的区域化特点。MORRIS等[3]比较分析了非洲主导的区域成衣制造价值链。面对全球单边主义盛行、经济全球化逆行和疫情造成的市场和生产分割双冲击,国内诸多学者提出构建新的区域价值链的重要战略意义[4-6]。
区域价值链逐渐引起学者的关注,但相关研究多侧重于区域价值链成因,较少探讨国家在区域价值链的作用,并且多围绕价值链分工环节主导、产业竞争力主导、市场需求主导的某特定方面,局部探讨一国主导价值链的条件,尚未形成有关国家在价值链中主导作用的系统评价体系。
不同于现有学者仅关注一国在区域价值链的分工地位、产业竞争力或国家市场需求在区域价值链中的影响,笔者综合全球价值链理论、产品内分工理论和国际竞争优势理论,抓住区域价值链需要区域内分工环节完整、产业发展与升级目标为导向、各国互联互通频繁和内部最终需求市场为依托的特质,围绕价值链分工主导、产业发展主导、中间品贸易主导和最终品需求主导4个维度,界定一国在区域价值链中的主导作用。同时,考虑到上述各维度的主导作用紧密关联、缺一不可,借助主成分分析方法测算出主导作用的综合分值,在此基础上实证检验要素禀赋、技术创新、行业规模、外商直接投资等因素对中国在东亚区域价值链中的主导作用的影响。不同于过往学者仅实证探讨中国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影响因素,笔者研究成果能更系统、客观研判中国在东亚区域价值链中的主导作用提升机理,以期为对策建议提供更可靠的事实支撑。
1 概念的提出与测度
1.1 国家在区域价值链主导作用的概念
一国在区域价值链主导作用概念的提出必须基于对区域价值链和主导作用两个概念的准确把握。首先,目前关于区域价值链比较完整的概念有以下两个,一个概念指出区域价值链是地理位置相近、具有较强产业互补性的新兴国家,以促进产业转型升级与中高端化发展为目标,实现原料投入、生产、销售的结合,以创造商品或服务价值为核心的区域性跨企业网络组织。该概念更关注区域价值链分工环节的细化和串联,指出区域价值链内各国旨在创造价值,强调区域价值链是实现产业升级和中高端化发展的区域网络组织保证[7]。另一个概念则指出区域内各国基于各种形式投资贸易活动,加强其基础设施建设,或是与产业相互联合,展现出各国经济的重要作用,以此促进各国产业的联系,并实现其快速发展,构建以地区为核心的生产网络体系,构建不同于各区域的完善的价值链,从而满足各个区域多元化的市场需求。该概念对区域价值链的特点界定侧重于区域内投资与贸易互动所促进的各国产业之间的联系以及对区域内市场需求的满足[8]。由此可见,两个概念均强调区域价值链在区域产业发展中的作用,但侧重点不一样。
上述两个概念说明区域价值链应具有4方面特征。①一个价值链条必将每个环节有机串联在一起,这就要求各国在不同价值链分工位置承担不同的角色,即价值链分工各环节必须完整。②区域内各国要实现产业发展与产业升级目标,各国产业具有互补性,各国的优势产业不冲突,区域内产业发展相对落后的国家和产业发展先进的国家之间开展产业合作,以达到共同提升竞争力的目的。③区域内各国通过投资和贸易活动互联互通,充分发挥各国产业优势和特色,促进各国之间的产业链上下游联系,即区域内各国通过生产某个中间品或者参与价值链分工的某个工序加入到价值链分工中。鉴于区域内各国贸易活动主要形式是中间品贸易,因此中间品贸易便成为贸易的主流。④区域价值链可以满足区域内的市场需求,市场需求分为中间品需求与最终品需求,由于第三点已对中间品贸易进行阐述,此处的需求市场仅指最终需求市场。区域内各国提供最终需求市场份额。只有区域内部具有足够的最终需求市场,能够减少对外部市场的依赖,才能形成完整的区域价值链。
同时,主导作用体现为对特定组织、事物或是相关领域的存在与发展予以控制影响的能力。区域价值链作为一个区域性跨企业网络组织,网络内各国的作用分布会产生不均衡,某个国家会具有较其他国家更强的对整个区域价值链的控制力、影响力,即拥有一定程度上或者全部的主导作用。考虑到区域价值链具备的价值链分工环节完整、实现产业发展与产业升级的目标、区域内各国互联互通和区域内部有充足的最终需求市场4个特点,笔者认为一国在区域价值链中的主导作用是指一国具备对价值链分工环节、产业发展、中间品贸易和最终品需求4个方面的控制能力。由此可见,如果一国在区域价值链中主导作用大,则意味着该国占据区域价值链中高端环节,产业发展态势较好,具有较强的中间品贸易供需能力和最终品需求能力,且该国通过有效发挥各方面能力,能够最终引领区域价值链低端环节发展、促进区域内国家产业发展和加强增加值贸易联系。
1.2 国家在区域价值链主导作用的4维度
国家在区域价值链主导作用表现为在价值链分工、产业发展、中间品贸易和最终品需求4个方面。其中价值链分工和产业发展体现的是一国在产业内与产业间的产业主导能力。中间品贸易和最终品需求体现的是一国在中间品贸易和最终品需求中的贸易主导能力。
首先,一国只有同时拥有价值链分工环节与产业发展的主导能力,才真正具有产业主导能力。具体而言,如果一国处于价值链上游环节,但产业竞争力较弱,那么其产业主导力不强。例如俄罗斯作为“世界加油站”,负责原料提供,位于价值链的最前端,但是由于缺乏高产业竞争力,因此无法实现产业主导能力。与之相似,如果一国的产业竞争力较强,却位于价值链中下游环节,同样无法成为价值链的主导者。比如中国在劳动密集型制造业的产业竞争力较强却位于价值链中下游,不能主导劳动密集型制造业。
其次,一国如果具备中间品贸易和最终品需求两方面的主导能力,才会拥有贸易主导能力。具体而言,如果一国在区域内中间品贸易供需能力较强,而对区域内最终品需求偏低,这表明尽管该国的中间品供需旺盛,但由于无法为区域内提供充足的最终需求市场,故对区域经济增长促进作用有限。同理,如果一国对区域内最终品需求旺盛,而较少参与区域价值链中间品贸易,这表明该国最终需求市场充足,在一定程度上促进区域经济增长,但倘若该国大规模最终品需求是人口驱动或较弱的国内自主供给能力驱动,那么其无法提供或者“吸收”区域内各国中间品,即中间品供需乏力,所以贸易主导能力也会较弱。
产业主导能力与贸易主导能力共同构成一国在区域价值链中的主导作用。如果一国处于价值链分工高端环节或者产业竞争力很强,但缺乏与区域内国家贸易互动,说明该国更倾向与区域外国家合作,既不会引领区域内各国产业发展,也不能从区域价值链贸易收益。如果一国在区域内贸易互动频繁,但是价值链分工地位与产业竞争力都较弱,这说明该国贸易往来集中在区域价值链内,只参与价值链低端环节生产,贸易收益偏低,在区域价值链中属于依附者。由此可见,上述4个方面是国家在区域价值链中主导作用的全面体现,缺一不可。
1.3 国家在区域价值链主导作用的评价指标
综上,选取GVC地位指数、NRCA指数、RVC参与度、最终需求贡献率指标分别衡量价值链分工、产业发展、中间品贸易和最终品需求4个方面的主导作用。
(1)价值链分工环节主导作用的评价指标:GVC地位指数。价值链分工环节主导作用主要建立在一国对于价值链高端环节的控制上。居于全球价值链高端环节的国家不仅能够获得更多的价值增值,还对中低端环节国家的生产投资行为产生影响[9],进而拥有设置国际行业标准、生产标准的权利。由此可知,GVC地位指数可用作衡量一国在价值链分工环节主导作用的评价指标。该指标数值越大表明一国在价值链中越靠近上游,越有可能接触高附加值等核心环节。如果一国某行业价值链地位很高,即主要从事价值链上游的研发设计环节,那么该国所控制的核心上游产出将经过多个生产环节,可通过其他环节产生示范效应,引领其他国家各生产环节的发展。
借鉴WANG等[10]的研究测算GVC地位指数,采用前向生产长度(PLf-GVC)和后向生产长度(PLb-GVC)两者的比值予以测算。其中前向生产长度表示一个国家某部门生产的增加值到价值链末端的生产步长,后向生产长度衡量从其他国家初始投入到某部门产品生产的距离。前向生产长度与后向生产长度的比值即为一国总生产活动的位置,即GVC地位指数GVCPs。 一国GVCPs越大,则在价值链分工环节主导作用越大。
(1)
(2)产业发展主导作用的评价指标:NRCA指数。一国在产业发展中主导作用体现为:该国掌握区域内高技术含量及高附加值的行业或者产品的发展,通过与其他国家在价值链上展开合作,进而促进区域内产业发展。因此,基于显示性比较优势的产业竞争力可用于评价产业发展主导作用。借鉴王直等[11]提出的产业竞争力指标—NRCA指数测度方法,基于增加值数据评价产业发展主导作用。
(2)
(3)中间品贸易主导作用的评价指标:RVC位置指数。一国通过控制区域内中间品供给与需求,既参与到区域价值链多个分工环节,又影响其他国家的中间品质量与数量,从而具备区域价值链中间品贸易的主导作用。在价值链分工体系中,中间品贸易实质上是一国对进口中间品加工以获得一定增加值后的中间品再出口,故可利用增加值进出口表示中间品贸易,其贸易活跃度可反映出一国在区域价值链中增加值贸易合作程度。
(3)
(4)
(4)最终品需求主导作用的评价指标:最终需求贡献率。一国对最终品需求规模越大,能够“吸收”区域内最终产品数量越多,说明该国作为区域内主要的最终需求市场,能够带动区域内其他国家经济发展,在区域价值链的最终品需求中起主导作用。借鉴刘重力等[13]构建的最终需求贡献率指标,测度一国对最终品的需求中来源于他国附加值对其他国家经济发展所产生得影响。
(5)
式中:最终需求贡献率FDr1r2表示r2国最终需求中包含的r1国或地区国内附加值在r1国或地区GDP中所占的比重,衡量r2国最终需求对r1国或地区GDP增长的贡献程度;DVAFr1r2表示r1国最终需求中包含的由r1国创造的国内附加值;GDPr1表示r1国的同期国内生产总值。
1.4 中国在东亚RVC中主导作用的综合得分测算
采用2021年亚洲银行更新的ADB-ICIO数据库,该数据库包含61个国家/地区和35个行业,选取东亚国家中发达经济体的新加坡、日本、韩国和发展中国家的柬埔寨、老挝、越南、泰国、印度尼西亚、菲律宾、文莱、马来西亚共11个国家(由于缅甸数据无从获取,故缅甸不在研究样本内),分别以行业及年份对数据进行主成分分析,以GVC地位指数、NRCA指数、RVC前向与后向参与度、最终需求贡献率为指标,最终得出一国在区域价值链中的主导作用综合得分。
(1)各成分的方差贡献率。所有公因子和各公因子的方差贡献分析表如表1所示。根据初始特征值的累积贡献率可知,位于前两个的公因子解释累计方差超出68%,特征值也在1之上。因此仅需要提取两个因子。
表1 方差贡献分析表
(2)因子得分系数矩阵与综合得分。根据表1可以确定模型拥有2个公共因子,为使其具有实际意义,需要对这2个公因子进行命名。因子1为产业能力方面的总体贡献,主要反映为价值链分工环节和产业竞争力的贡献,命名为产业因子;因子2为对贸易的总体贡献,主要反映在中间品贸易和最终品需求方面,命名为贸易因子。将5项指标按照2个公共因子采用线性回归法得出各因子得分矩阵,如表2所示。
表2 因子得分系数矩阵
F1=0.291x1+0.395x2-0.341x3+
0.319x4+0.082x5
(6)
F2=-0.361x1+0.189x2+0.249x3+
0.172x4+0.737x5
(7)
式中:x1、x2、x3、x4、x5分别为各项指标标准化处理后的数据;F1和F2分别代表产业主导因子、贸易主导因子的得分情况。再以各因子所对应的方差贡献率为权重进行加权求和,除以总方差贡献率,即可得到中国在东亚RVC中的主导作用(dom)的综合得分:
(8)
2 实证模型设计
2.1 影响一国在区域价值链中主导作用的因素
现有文献缺乏对一国参与区域价值链主导作用影响因素的全面系统研究,但与主导作用4维度相关的影响因素研究具有借鉴意义。在价值链分工环节领域,肖宇等[14]指出FDI流入、技术水平、全要素生产率、规模经济是重要影响因素;在探究产业竞争力方面,聂聆等[15]指出资本密集度、FDI、人力资源禀赋、研发经费投入、汇率、行业集中度与制造业市场份额是影响中国在制造业价值链分工中的竞争力的主要因素。在探讨中间品贸易的影响因素的过程中,崔鑫生等[16]通过引力模型揭示贸易便利化是影响中间品进口的主要因素;黄莉芳等[17]指出本土和来源国市场规模对中间品贸易影响显著,政府效能可促进资源型中间品贸易,外商直接投资影响精细型中间品贸易;关于最终品需求影响因素的文献相对较少,周升起等[18]发现40个国家对中美的最终需求贡献率与经济发展水平和地域距离相关。综上,选择从要素禀赋、技术创新、行业规模、FDI和经济发展水平5方面探究各因素对一国在区域价值链中主导作用的影响。
2.2 实证模型构建
为验证前文所述影响因素是否会对中国在东亚RVC中的主导作用产生影响,设定了如下的回归模型:
lndom=α0+α1lntechit+α2lnkit+α3lnlit+
α4lnfdiit+α5lnscaleit+α6lnpgdpit+
α7lnpgdpjt+εit
(9)
式中:被解释变量dom表示中国在东亚RVC的主导作用,变量取值来自于主成分分析所测算的中国在东亚RVC中主导作用的综合得分;tech表示技术创新;k表示资本存量;l表示劳动力人数;fdi表示外商直接投资;scale表示行业规模;pgdpit和pgdpjt表示中国经济发展水平与除中国外东亚区域的经济发展水平(人均GDP);α0为截距项;i和t分别表示制造业各行业和年份;εit为随机误差项。
2.3 变量选取与数据来源
实证研究样本为2010—2020年中国的14个细分制造行业。各变量的数据来源如下:dom综合得分由GVC地位指数、NRCA指数、RVC前向与后向参与度和最终需求贡献率通过主成分分析法处理所得,其原始数据源于对外经贸大学全球价值链数据库和世界银行WDI数据库。行业规模scale指一国某行业出口规模占世界该行业出口规模的比值,数据来源于Trade Map数据库。资本存量k由永续盘存法计算可得,基础数据来自《中国工业统计年鉴》。劳动力人数l选取制造业不同产业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年度平均用工人数衡量劳动投入,数据来源于《中国工业统计年鉴》。外国直接投资fdi选取中国制造业不同产业外商投资和港澳台商投资工业企业资产衡量外商直接投资。技术创新tech利用行业专利申请数量表示,数据来自《中国工业统计年鉴》。中国和东亚其他国家pgdp来源于世界银行WDI数据库。
3 实证结果与分析
3.1 全样本回归
鉴于Hausman检验判明样本更适用于固定效应模型,故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实证回归,样本估计结果如表3所示。从模型(1)的全样本回归检验结果可以看出:①资本存量、行业规模和东道国经济发展规模对主导作用有显著正面的影响,这说明资本积累能有效提升中国制造业在东亚RVC中主导作用;行业规模越大,意味着产业涉及范围及布局越广,产业规模经济效应显著,对价值链分工地位、产业升级和价值链参与都有正面促进,因而也能提升主导作用。而东道国经济发展规模对主导作用的提升的原因可能在于两方面,一是东亚地区发达经济体经济规模增加,需求水平和需求结构不断优化,可以从需求端推动中国基于增加值的产业竞争力提升和中间品贸易升级;二是东亚地区发展中经济提规模增加,可以更好地承接中国价值链中低端环节转移,提升中国价值链分工地位,促进主导作用提升。②劳动力人数、外商直接投资、东亚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对主导作用有显著负面的影响。其中,劳动力人数每增加1%,主导作用分值约下降19%。这说明单靠庞大的劳动力群体,并不能提升中国制造业的GVC地位,而需要高素质的劳动禀赋。而外资对主导作用负面影响的主要原因可能在于外商直接投资挤压了本土投资份额,特别是当外资增加至相当重要比例时,外商会控制国内的外资企业各个生产环节,导致东道国企业获取增加值的机会降低。目前中国制造业外资流入整体质量不高,大部分外资都是流向了价值链中较低环节的加工制造而非附加值较高的高端环节如研发环节,这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外资的利用效率和技术溢出效应,不利于主导作用提升。③技术创新和中国经济发展水平对主导作用有正面影响但不显著,这说明技术创新和中国经济发展水平对制造业整体作用提升不明显,可能存在行业差异性影响。
表3 样本估计结果
3.2 按要素密集度的分样本回归
为了尽可能去除行业特征差异对全样本回归影响,精准识别包括技术创新和外商直接投资等各影响因素对主导作用的行业差异性影响,将制造业按要素密集度特征分为3种类型行业,分别是劳动密集型制造业(C4纺织业;C5服装皮革羽绒及制品业;C6木材加工及家具制造业;C16其他制造业)、资本密集型制造业(C3食品制造及烟草加工业;C7造纸及造纸印刷业;C8石油与核燃料加工业;C10橡胶与塑料制品;C11非金属矿物制品业;C12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和技术密集型制造业(C9化工和化学制品业;C13未另分类的机械制造业;C14电气和光学设备制造业;C15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
从表3中分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①技术创新在劳动密集型制造业的回归系数都显著为正,但在技术密集型行业的回归系数为正,但是不显著,这说明尽管目前我国专利申请数量已成为世界第一大国,研发人员总量也位居世界首位,但是专利质量和创新水平还有很大进步空间,特别是涉及技术密集型行业的关键技术、重大技术、新兴技术等基础研究薄弱,因此现有技术创新水平没有显著提升中国在技术密集型行业区域价值链主导作用。②资本存量在资本密集型制造业和技术密集型制造业回归中呈现显著正向结果,且资本的增加对资本密集型制造业的主导作用的提升强于技术密集型制造业,这符合技术密集型产业和资本密集型产业发展特点。譬如技术密集型制造业之一的半导体制造行业不仅需要技术知识高投入,也需要高额生产设备投入,高固定资本投资的半导体产能扩大有助于中国在该行业区域价值链地位提升。③劳动力人数对劳动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制造业中主导作用的影响显著为负,其中劳动力人数投入越多,越不利于中国区域价值链主导作用提升,在劳动密集型制造业中,劳动人数每增加1%,主导作用得分值会下降48%。原因在于劳动力数量与生产力成反比,特别是随着中国劳动力红利日渐消失,高成本劳动力增加对劳动密集型产业竞争力、增加值贸易和参与地位均会产生负面影响,不利于中国全球价值链高端地位攀升。劳动投入增加对于技术密集型行业主导地位提升的负面影响同理,它使得中国技术密集型行业面临处于区域价值链中低端风险,但因为不考虑技能差异的劳动力不是技术密集型行业的核心生产要素,所以负面影响低于劳动密集型产业。④外商直接投资对不同要素密集度的主导作用影响均显著为负,这说明发达国家为了稳定价值链中的垄断优势,对中国制造业给予投资的目的是获取更多资源和更大的市场规模,同时会通过降低产品价格、使用知识产权保护等方法控制技术溢出,增加东道国逆向研发的难度,阻止东道国制造业的发展。其中,外商直接投资负向作用在劳动密集型行业抑制作用最大,说明目前中国劳动密集型行业流入的外资整体质量不高,外资更多地将中国定位为全球加工工厂。而外商直接投资在技术密集型行业负面影响最小,这说明近几年中国通过优化外商投资产业目录、在技术密集型行业着重提升外资质量的战略部署初具成效。⑤行业规模的回归结果存在显著异质性,其对中国劳动密集型制造业在东亚区域价值链中主导作用影响不显著,对中国资本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制造业在东亚区域价值链中的主导作用的影响均显著为正,这表明行业规模扩大的经济规模效应在资本密集型行业和技术密集型行业作用更加明显。⑥中国人均GDP在劳动密集度制造业和资本密集型制造业的回归系数不显著为负,说明中国经济发展水平对其在东亚RVC中的主导作用没有显著影响,但中国人均GDP在技术密集型制造业起显著正向作用,原因可能在于随着中国人均收入水平不断提高,需求结构升级,对技术密集型产品需求偏好更为强烈,从最终产品需求贡献方面带动了主导作用的提升。东亚地区人均GDP在不同要素密集度行业的回归系数都为正,仅在资本密集型制造业中结果不显著,这表明东亚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越高,对中国各方面的需求也越多,从而提升了中国在东亚RVC中的主导作用。
4 结论
(1)从全制造业样本的回归结果来看,外商直接投资和劳动力人数对中国在东亚RVC中主导作用产生负向影响,资本存量、行业规模和东道国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能够提升中国制造业在东亚RVC的主导作用。
(2)不同要素密集型制造业分组回归结果显示,各影响因素对不同行业的影响效果具有差异。其中,技术创新显著提升了中国劳动密集型制造业在东亚区域价值链中的主导作用,对劳动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行业影响不显著;资本存量对资本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制造业中主导作用提升具有正向显著影响;劳动力人数对中国劳动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制造业在东亚区域价值链中的主导作用影响显著为负;行业规模显著促进中国资本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制造业在东亚区域价值链的主导作用提升;中国人均GDP仅在技术密集型行业显著促进主导作用;东亚地区人均GDP仅对劳动密集型制造业中主导作用起显著正向促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