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彩色 “治愈系” 服装设计与情感倾向调查

张莉 王丹/武汉纺织大学服装学院

近年来随着中国大众对于焦虑、抑郁等心理健康问题和心理疗愈的关注，以精神慰藉为目标的“治愈系”设计逐渐进入服装等领域｡学术界对于“治愈系设计”也从早期的定性研究逐步深入，王晓光[1]、唐淼[2]等认为服装治愈系设计的目标是让人有安定感和抚慰感，具有特定的色彩、面料、廓形等设计要素形式；文英[3]、朱琳佳[4]、魏泽惠[5]等对治愈系服装色彩的表现形式进行了分类研究，从观察者和着装者的不同心理角度分析服装色彩的治愈主体特征，其中粉彩色被认为具有温和、轻快、放松等情感导向的治愈效果｡本文从色彩心理学的粉彩色理论出发，结合个人对具体图案和服装作品的情绪心理反映，通过感性问卷调查和设计实践，对粉彩色“治愈系”服装设计进行分析，进一步探索治愈情感导向的服装设计规律和实践方法｡

1 粉彩色的色彩情感和服装治愈情感分类

1.1 粉彩色的治愈情感特征

粉彩色在色彩学中属于被白色稀释后的颜色，包含了多种不同的原始色彩，例如绘画时粉蓝色通常由蓝色+白色+少量互补色调和而成｡根据HSB色彩模型的色相（H）、纯度（S）、明度（B）三个维度描述时，粉彩色包含的色相广泛，纯度适中，明度较高｡从生理感知来分析，高明度色彩具有软、轻、弱的特点，虽然原始色彩有不同的感知特征，加入白色后的混合色都会被弱化，因而粉彩色整体是和谐统一的，呈现出清新自然略显娇嫩的色彩情感共性｡

在日本色彩研究所的PCCS（Practical Color coordinate System）色彩体系中，根据明度和纯度等级，划分了十二种有彩色调｡将PCCS色彩体系结合治愈情感分析时：粉彩色对应的pale（稀薄的）、light（浅的）、light grayish（浅灰的）、soft（柔软的）、bright（明亮的）都属于高治愈等级｡其中治愈感第一等级的pale、light grayish、soft为中低纯度的粉彩色，在色彩情感调查中的描述为温柔、温和、平和、安静、沉稳、柔软、放松等；治愈感第二等级的light、bright为纯度较高的粉彩色，治愈色彩情感描述为轻快、清澈、清爽、响亮、愉悦、可爱等｡[6]说明粉彩色整体符合高治愈情感特征，不同纯度粉彩色的情感倾向有明显差异｡

1.2 粉彩色服装的治愈情感分类

粉彩色用于服装时最具代表性、使用最广泛的是粉红色，不包含粉红色的服装很少被称为粉彩色服装，而是归于黄色、绿色、彩色等其他服装色彩｡粉红色兼具红色的兴奋活力和白色的温和纯净，一方面可以帮助情绪紧张的人放松肌肉，具有温柔镇定的安慰效果；另一方面，红色的跳跃感刺激着人体感官，大量的粉色在舒缓压力的同时仍保持活力和愉悦感｡粉红色服装包含多种色彩呈现和文化内涵，如芭比粉、樱花粉、桃红等，其中关联最紧密的是女性化气质形象｡从包裹新生儿的襁褓开始，医生便以粉色襁褓代表女婴，男婴则用蓝色，这种色彩性别观念至少影响了近百年来的社会发展｡当今时尚中的粉红色不是女性专用，但仍是女装不可或缺的色彩，以粉色为主的服装既象征着小女孩童真甜美的梦想，也是女性在传统男权社会中用来彰显独特自信、释放自我的形象符号｡

服装穿着时与人体肤色、发色相互映衬，整套服装通常也不止一件，因而经常采用多种粉彩色组合，并结合不同服装搭配应用｡近年符合治愈系设计理念的粉彩色服装主要有莫兰迪色系和马卡龙色系｡莫兰迪色系来源于意大利艺术家乔治•莫兰迪，用于服装设计时由多种低纯度的粉彩色搭配而成，基本符合PCCS体系中的治愈第一等级色彩｡[7]莫兰迪色系服装通过丰富的冷暖对比、明暗对比搭配，形成含蓄、宁静、沉稳的情感调性，多用于秋冬季偏向中性化的服装风格｡马卡龙色系来源于法国的Macaron甜点，外观五彩缤纷，精致小巧，马卡龙色系的服装采用各种高纯度粉彩色组合，呈现明快、活泼、可爱等情感特点，基本符合PCCS体系中的治愈第二等级色彩，更偏向于春夏季、女性化的设计风格｡[8]

2 提取艺术作品元素的粉彩色“治愈系”图案设计和问卷调查

当代潮流中的治愈系艺术作品丰富，能否根据心理治愈目标，汲取其设计形式的可视化特征？如果应用于服装是否具有同样的治愈情感特征？笔者带着这样的问题展开了治愈系服装设计的实践调查研究｡

2.1 源于治愈艺术作品的色彩和图案提取

为了避免熟悉的形象对观察者固有认知的影响，本次调查选择了知名度不高的澳大利亚艺术家坦雅•舒尔茨Tonya Schulz的疗愈装置艺术作品，作者以砂糖、亮粉等材料创建梦幻甜美的世界，让置身其中的人感受到快乐童真的疗愈体验｡该系列作品运用了多种粉彩色的立体造型，不同角度的视觉构成效果有明显差异，研究选取了小红书账号FeelBlanc发表的笔记“100位疗愈艺术家Tonya Schulz”（http://xhslink.com/T229gt）点赞较高的三张图片，均为粉红为主的粉彩色调，图案风格统一（图1）｡

图1 坦雅•舒尔茨疗愈艺术作品的色彩提取

使用PS软件提取128通道颜色表，观察普及率最高的16种色彩，仅3个颜色的HBS明度值低于70，按照色相统计数量分别为红6/黄3/绿2/蓝3/灰白2，分布比例基本符合色彩整体印象，呈现为高明度、中等偏高纯度、色相均衡并以红色为主的色组｡将16种色彩与PCCS标准配色进行对照，位于第一治愈感度的P区、LG区、S区的色彩数量分别为4/1/1个；第二治愈感度的L区、B区的色彩数量分别为5/3个；还有2个无彩色位于第三治愈感度区；本色组在理论上主要对应温柔、放松、轻快、愉悦等治愈情感导向｡

在治愈系服装前期研究中，笔者发现具象图案用于服装时治愈感明显，但往往过于直白，难以和服装造型、面料相结合，因而本次“治愈系”图案更注重抽象化的图形元素特征提取｡从图1中提取代表性的线条构成形态，获得一种接近于糖块、爱心变形的不规则曲线完型图案，由3种不同的色彩套叠而成，作为本次图案设计的基本造型元素｡将前期提取的相似色彩简化，保留10个色相均衡的高明度色（PANTONE色号C7422/7506/489/7541/7506/263/698/621/169/663），设计了5个不同色彩特征的图案（图2）｡所有图案都以粉红为主调，保持RGB平均值和中间值223～226，明度平均值和中间值222～225，标准偏差小于16，主要调整不同色彩的面积比例、图形单位大小和冷暖倾向，从而调查粉彩色图案的细致变化给人的治愈感度差异｡

图2 根据疗愈艺术作品绘制的粉彩色图案

2.2 治愈系服装图案的感性问卷调查和统计分析

由于服装款式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受众选择，本次调查问卷仅针对服装图案进行治愈情感调查分析｡在问卷发放前进行了20人的小范围测试，修改后确认最终的问卷分为三部分：人群对象、视觉印象、情感倾向，共10题｡调查问卷于2023年1月在问卷星平台发放，共收回有效问卷116份，信度检验的克隆巴赫α系数为0.859，问卷调查结果可靠｡数据统计发现，本次调查对象75%为女性，年龄20—35岁之间占83%，调查结果和性别、社会身份的关联不大，因此本文仅就图案设计要素和情感倾向进行统计，不做人群分类分析｡

调查个人对10种粉彩色组的整体情感印象，统计结果（图3）｡调查对象大多认为该色组的治愈感明显，包含多种不同的情感倾向（人均选项2.2）｡其中对应情绪选项比例最高的是“明朗可爱温暖”（占比76.7%），选项比例最低的是“自然沉静稳重”（占比8.6%），符合色彩预设的愉悦、明朗、可爱、温柔等治愈情感导向｡分别调查5个图案的治愈感度统计结果（图4），评分从0—5数值越大则治愈感越强｡数据显示五个图案的治愈感平均分值为3.14～3.78,所有图案都符合治愈情感设计目标｡高治愈感度（4/5分合计）选项比例最小的图A（40.5%）和图C（26.7%）都偏冷色调，其中图C的色彩纯度最低；图B和D的色彩完全一致仅图形单位大小不同，大单位图D的高治愈感度（4/5分合计）选项比例62.1%明显大于图B的53.4%；图D和E的图形都较大但纯度和冷暖对比不同，图D的治愈感5分选项比例31%明显大于图E的15.5%；说明粉彩色治愈系图案更适合采用图形单位较大、色调冷暖和明度对比适中偏暖、纯度稍高的设计｡

图3 粉彩色组的情感倾向

图4 不同图案的治愈感度统计

3 以治愈系图案为基础的服装设计实践和主观评价调查

3.1 基于粉彩色图案拓展的治愈系服装设计和情感倾向调查

根据“治愈系”设计主题，笔者制作完成了Antidote解药系列服装作品，服装色彩和图案主要来自调查中治愈感评分最高的图D（图5）｡整体服装以大面积包裹身体的宽松廓形为主，局部应用心形和手臂拥抱的立体造型｡服装以PANTONE7422C粉色聚酯纤维面料为主，搭配使用多种色彩、质地和光泽的混纺面料、纱、毛绒织物，采用毛线tufting工艺形成饱满丰厚的肌理质感，以图2提取的曲线图案装饰为主，偏向于秋冬季的温暖感，希望塑造愉悦、温柔、具有孩子气的感觉，可以达到大众感知中的良好治愈效果｡

图5 粉彩色治愈系服装设计作品

为了验证本次“治愈系”设计效果，笔者对服装作品进行了主观评价问卷调查｡调查问卷于2023年7月在问卷星平台发放，共收回有效问卷101份｡调查对象以服装和艺术设计领域的师生为主，大多对治愈系设计稍有了解，90%的调查对象年龄在35岁以下，79%为女性，与治愈系图案调查的人群年龄性别分布相似｡

调查个人对系列作品的治愈感主观评价时，采用了服装实物试穿、效果图、成品服装照片等不同形式，为了细化治愈感度差而采用了10级评分，数值越大则治愈感越强｡调查统计结果显示作为主观感受的治愈感评分无明显集中度，平均分值为7.85，其中≤5分的低评分仅占比13.9%，说明本系列服装作品达到了预期的高治愈感设计目标｡将个人对系列服装的治愈情绪感知类型分为11项进行多选，统计结果（图6）｡占比最高的选项依次是可爱72.3%、甜美67.3%、活力55.5%、愉悦48.5%，不属于原设计情感方向的3个干扰项（浪漫/优雅/宁静）选项占比最低，说明服装设计符合预期的治愈情感倾向｡

图6 系列服装作品的治愈情感倾向统计

3.2 不同服装设计形式对治愈感的影响

将四套服装按照图5从左到右的顺序分别进行治愈感度和喜爱度调查，按照人数统计结果（图7）｡数据显示每套服装的个人喜爱度和治愈感度评分并不完全相同，高治愈感度（4/5分合计）的选项占比为54.5%～69.3%，说明四套服装都符合治愈系设计目标｡四套服装的治愈感度平均分值依次为3.81/3.57/3.9/3.72，和喜爱度排序一致分值接近（四套依次为3.84/3.52/3.91/3.79），可见两者有明显的正向相关性｡造型较为简洁的第三套和第一套服装相对更受欢迎，询问部分被调查者因为代入了自己实际穿着的状态，认为这两套服装更具实用性和放松亲切感｡

图7 四套服装的治愈感度和喜爱度统计

调查对象认为不同设计要素对治愈感的影响，结合每套服装的色彩、造型、材质、图案设定为多选题项，统计结果（图8）｡数据显示四套服装的各种设计要素选项比例有明显差异：色彩对治愈感的影响最大（平均选择比例67.1%），面料材质的治愈影响最小（平均43.8%），询问部分被调查者认为厚重面料不适合甜美轻快的治愈设计风格，所以主要使用轻薄面料的第四套选择比例相对较高；不同造型对治愈感的影响差异明显，大体量的夸张造型对治愈感的影响较大，并在一定程度上会弱化对色彩和图案的关注度（第二套）；色彩、造型、图案装饰等设计要素均衡的服装总体更受欢迎（第三套）｡

图8 不同设计要素对治愈感的影响

4 结语

本研究从疗愈艺术作品中提取色彩和视觉构成特征，进行粉彩色图案设计和调查，结合服装成衣实践和调查分析，获得以下关于粉彩色“治愈系”服装的设计应用规律：

（1）不同形式的治愈艺术作品具有感知的共通性，从粉彩色疗愈艺术作品中提取色彩和视觉构成特征进行再创作，用于服装设计时可以获得较高的治愈感认可，情感倾向主要是可爱、甜美、活力、愉悦、轻快等｡

（2）治愈系服装设计不仅需要考虑观察者视角的创作理念，也需要考虑使用者视角的实用性和代入感｡粉彩色服装的治愈感来自于多种设计要素的均衡统一，以粉红为主的多色相粉彩色带来的治愈感影响最大，夸张造型更受关注但不一定能增加服装治愈感，面料不宜太厚重，色调冷暖和明度对比适中、纯度稍高、图形较大的图案具有更高的治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