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汉字添血肉赋能量

汉字是我们国人记录思想、传播文明最重要的手段之一。甚至在留声留影手段出现以前，它就是最重要的手段，没有之一。

然而，如同建筑工人用砖石瓦缶施工不会去考虑其出处一样，我们在纸上写下一个个汉字、在屏幕上敲击出一行行语句，也不会去考虑这些汉字的来源与含义。此刻，汉字就是我们手中纯粹的工具。

那么，汉字真的仅仅是纯粹的工具吗？至少在读到张金凤散文集《汉字有张人类的脸》前，我是这样认为的。甚至连汉字究竟是不是工具这个问题我都没有思考过。但是，当张金凤这本包含三十八篇二十万言的文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真的惊讶了：原来汉字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它不仅生动鲜活、有血有肉，甚至充满了能量！

金凤不是唯一对汉字进行如此全方位解析的人。往远里说，汉代许慎肯定是比较早涉及这一领域的大家。但是许慎的《说文解字》是字典，是对汉字正本清源分门别类的，使它们有了归属。而金凤的《汉字有张人类的脸》，则是以散文这种题材用文学家瑰丽的想象力给这些方块字填充满了血肉，使它们充满了弹性，甚至富含了充沛的正能量。

如果说许慎的《说文解字》是汉字的“身份证”，那么金凤的这本著作则可以看作是汉字的“小传”，甚至是微型的“演义”。

之所以说它是“小传”，是因为金凤用自己独特的视野为汉字的演变梳理出了清晰的脉络：在本书四个章节的第一部分，作者分别从汉字的结构上、真草篆隶等各种字体的转换上进行了剖析，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她认为“汉字从萌芽到襁褓，历经甲骨文的青涩童年，钟鼎文的执着印记，由小篆开枝散叶，到隶书的花团锦簇，草书的狂放不羁，楷书的修行坚守，行书的洒脱通透”，在这里，汉字经历了一个人从出生到成熟的各个阶段，形象生动且妙趣横生，让人心生意会又记忆深刻，堪称汉字的“成长简史”。

说它是“微型演义”，则要继续追读作者后面的第二、三、四章节。所谓“演义”，是小说门类中的一种题材。它使用了部分的历史事实，然后经过作者的加工而成。在金凤的这本著作里，属于汉字的“演义”是构成最多的那一部分。

在第二章节部分，很多汉字是以“两两一组”的形式联袂出现的，譬如“针与钉”“贪与贫”“我与找”“赢与羸”“刚与柔”“拿与舍”……

这些组合的出现，或者字形相似，或者寓意相反，在作者的笔下，成为同场较技的比赛双方，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金凤，则承担着一个合格解说员的职能，向大家详细介绍了汉字双方的优劣长短。当然这注定是一场没有胜负输赢的比赛。没有裁判员，自然也没有结果。孰优孰劣尽在读者一念之间。难能可贵的是，作者在这其间展示了自己对于汉字熟练的驾驭程度，一个个小故事信手拈来，挥洒自如，就如“本与术”的这篇文章中，她写到自己在课堂上看老师讲解“本末倒置”这个成语，“我被搞糊涂了，把‘木倒过来颠过去，究竟谁是‘本谁又是‘末呢？我真的就‘本末倒置分不清楚了”。

在第三章節里，汉字不再以单一、成双的形式出现，而是出现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演变过程。譬如“三生万物”这篇文章，先从“三”这个汉字讲起，然后引申到“王”“主”“丰”“玉”“兰”“神”。金凤在这些形象里面带着“三”基因的汉字中自由飞翔、挥斥方遒。

看完第三章节，再回过头来整体看前三章节，就会发现作者竟然在章节的谋篇布局上充分展示了《道德经》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演变过程。

如果说作者在前三章节里面详细讲述了汉字的丰富性的话，那么在第四章节里，更多体现的则是汉字的力量、温度甚至是人生哲学和正能量。在“人生如磨”这篇文章中，汉字“磨”在她的笔下是“一个在困境中磨砺的人，如站在石头上的树，绝望之后是比石头更坚强的意志，在石头上扎根成长，并繁衍茂盛，成了一片林。不要说世间的磨难有几许，石上开花的树，是‘磨的最高标杆”。

她写“默”用的题目是“不如一默”，她写道：“人生，再大的悲怆也要忍住你的喉咙，就算是被恶狗咬住了脚后跟，撕扯得小腿血淋淋，也不要喊叫。”然而，作者真的是让人默然不语吗？她又写道：“真的是百辩不如一默吗？人间岂不是太寂寞？当你缄口不言时，就让‘墨在宣纸上开花吧。”

她写汉字“杰”，重点不在于上面那“木秀于林”的“木”，而是底下那“四个点”的熊熊烈火，“高高耸立的未必是‘杰出的，真正的杰出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自知是飞蛾扑火，却毅然投向光明。‘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石灰是然，杰出的人亦然”。

在这些描述汉字的文章中，作者终于完成了从“解说员”向“裁判员”的过度，她立场坚定、态度坚决，给了汉字一个明确的是非价值观。在这些文字中，也全面折射出了金凤对于人生的态度、善恶美丑的评判标准。

给喜欢的汉字做出丰富的诠释，让普通的汉字焕发出激励人奋进的光芒，也许这就是金凤写这些文章的初心与使命吧。

臧彦钧 1973年出生，山东胶州人。发表长、中、短篇小说20多篇。曾就读于南京大学作家班。现为胶州市融媒体中心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