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北海镇的设立及其重要作用
2023-11-10陈启流
牛 凯, 陈启流
(北海市博物馆, 广西 北海 536000)
19 世纪中叶以后,清政府长期处于内忧外患之中。 第一次鸦片战争的爆发,使得闭关锁国的中国被迫打开古老的大门。 此后,清政府与西方列强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中国不断遭受外国侵略者的压迫和剥削,同时也开启了近代化的进程。 光绪二年(1876 年),中英签订《烟台条约》,北海①北海在清代属广东廉州府合浦县管辖。 清初,廉州府辖一州二县,即钦州、合浦县、灵山县。 光绪十四年(1888 年),升钦州为直隶州,廉州府仅辖合浦县,相当于今天的北海市、合浦县、浦北县地区。 1965 年6 月,北海由广东省划归广西壮族自治区。被辟为通商口岸,北海地区成为西方列强进入中国西南的第一道门户,其战略位置的重要性愈加凸显。 与此同时,法、奥、德、意、葡、美等国家相继进入北海设立领事馆、洋行、医院、学校等,“自北海开埠,滇、黔、桂三省货物,咸出于此”[1]10642,使北海成为西南地区的一个繁华贸易商埠。
一、 北海镇设立的历史背景
光绪八年(1882 年),法国出兵越南北部,先后占领河内等地。 同年四月二十日,心系云南边境和广东沿海安危的张之洞,向朝廷上奏《越南日蹙宜筹兵遣使先发豫防折》,认为“法国图越窥滇,蓄谋已久”[2]171。 接着,他又向朝廷上奏《请遣重臣驻粤筹办越事片》,建议:“遣使带兵援护越南,事体重大,若有威望素高之大臣驻粤督办,尤可得力。”[2]174光绪九年(1883 年)八月,法国强迫越南政府签订《顺化条约》,越南接受法国所谓的“保护”。 随后,法国将矛头指向中国云南边境。 光绪十年(1884 年),朝廷决定调任张之洞为两广总督,筹备抗法事宜。 张之洞到粤后,积极购置枪炮、筹措军饷并重用黑旗军将领刘永福、起用冯子材等将军,在中法战争中连续取得镇南关大捷、谅山大捷等辉煌战绩。 光绪十一年(1885 年)六月九日,中法两国签订《中法会订越南条约》,标志着两国就此停战。
中法战争之后,张之洞对广东海防进行重新调整和部署,提出了粤省海防的“四大端”,即省防、琼防、廉防、潮防。 此外,还在设立炮台、筹措经费以及筹设“镇”①“镇”是清代的军事编制,统辖绿营兵,武职正二品官,源自明代的镇戍制度。 每镇设总兵官一员,为一镇的主将。 职位在总兵官下的为副将、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千总、把总。 标、协、营为绿营营制三大系统,总督、巡抚、提督、总兵官所属叫作标,副将所属叫作协,参将、游击、都司、守备所属叫作营。 标兵是专备调遣作战的,协兵是协守要地的,营兵防守的只是一城一邑,故兵数以标兵最多,协兵次之,营兵又次之。 但同为标为协为营,而其兵数的多少有所不同,营制的疏密也有分别,这是根据不同地区的具体情况而定。 (参见罗尔纲《绿营兵志》,北京:商务印书馆,2017 年,第123-125 页)等方面作出新的调整和改变。 北海镇的设立,正是张之洞对北部湾②北部湾,位于我国南海的西北部,东临雷州半岛和海南岛,北临广西壮族自治区,西临越南,南与我国南海相连。 清光绪十一年(1885 年)十一月至光绪十三年(1887 年)六月,中法两国政府依据光绪十一年(1885 年)六月九日签订的《中法越南条约》,派使者对中越两国陆上边界以及北部湾沿海岛屿进行会勘,但勘界后形成的《中法界务专条》或《中法粤越界约附图》仅提到通过茶古的“红线”,说明“红线”以东海中各岛归中国,“红线”以西海中的九头山及各小岛归越南,没有提到北部湾海域的划界。 [参见李金明《中法勘界斗争与北部湾海域划界》,《南洋问题研究》2000 年第2 期,第76-89 页;陈真波《中越北部湾划界的国际法分析》,《贵阳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 年第2 期,第44-47 页]中越双方自20 世纪70 年代开始进行边界问题谈判。 2000 年12月25 日,中越双方在北京正式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和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关于两国在北部湾领海、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的划界协定》。 根据协定,第一条协议确认了双方划分北部湾的法律根据,并明确了本协定的划界范围,指出“北部湾”系指北面为中国和越南两国陆地领土海岸、东面为中国雷州半岛和海南岛海岸、西面为越南大陆海岸所环抱的半封闭海湾,其南部界限是自地理坐标为北纬18 度30 分19 秒、东经108 度41 分17 秒的中国海南岛莺歌嘴最外缘突出点经越南昏果岛至越南海岸上地理坐标为北纬16 度57 分40 秒、东经107 度08 分42 秒的一点之间的直线连线。 第二条至第五条协议确定了以21 个界点划定两国在北部湾的领海、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的分界线。海防调整的重要举措之一。
所以无论是北海所处的地理环境,还是内外环境,都决定了北海成为北部湾海防要冲的地位,正如张之洞所言:“自北海通商华洋纷错,廉郡已为要冲。 越事既变,廉属遂为外洋入华北岸水陆第一道门户。”[3]383
二、 北海镇的设立及兵制
清初,为防守海口、缉捕海盗,清政府在沿海各省设立水师。 顺治八年(1651 年),在沿江、沿海各省,循明代旧制,设提督、总兵、副将、游击以下各武员。 时广东沿海设立广东水师提督标、南澳镇水师镇标、碣石水师镇标、高廉镇标、北海镇标及城守营、雷琼镇标[4]3981-4017,这也是北海镇标最早出现的记载。 “北海镇标及城守营,康熙初年设。 (康熙)二十三年,改设龙门水师协标,分左、右二营,左营水师八百二十三人,右营八百十一人。”[4]4017又据嘉庆《雷州府志》记载:“(康熙)元年,廉州另设总兵。 十年,廉州镇移赴顺德,高雷镇仍辖廉州。”[5]据此,康熙元年(1662年),廉州始设北海镇标。 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裁撤北海镇标,改设龙门水师协标,并“裁镇改设廉州营”[6],驻廉州府,隶高廉镇。 “嘉庆十五年(1810 年),改左翼镇,置北海镇。”[4]3391直至中法战争前,龙门水师协标及廉州营一直在北部湾海防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但中法战争的教训,使两广总督张之洞不得不对整个广东沿海的海防提出重新调整与裁并的举措,北海镇也因此而得以再次设立。
(一) 北海镇的设立
北海镇的设立离不开张之洞对广东沿海海防布局的敏锐洞察。 光绪八年(1882 年),因北海新开港埠,张之洞就向朝廷上奏,将龙门协右营都司一员、龙门协右营右哨千总一员及兵丁八十名移驻北海,以资弹压,但因建造衙署及添设汛房等项过巨,各项支给尚未奉拨给,未能踵行[7]890。 光绪十二年(1886 年)三月二十四日,张之洞正式向朝廷上奏《筹设镇缺折》,奏折中对设立北海镇有精辟的论述:
廉州府境,处广东极西南隅之地,南临大海,有北海、龙门两口所属……水师有龙门协两营归琼州镇辖。 查高州镇统辖高、廉、雷、罗四府州营汛,驻扎高州府。 自北海通商华洋纷错,廉郡已为要冲。 越事既变,廉属遂为外洋入华北岸水陆第一道门户。 高州镇总兵常年带兵驻防北海两年有余,不能旋署。 而高州镇辖境,远及罗定西北一带……该镇若常驻廉郡,则于高、罗等处腹营边备,鞭长莫及。 若仍驻高,遥制其余炮械、台垒、港口等事,断不能并力经营,且防海之要尤在水师,而龙门协水师副将,隶于隔海之琼州镇,呼应不灵……拟请于廉州特设总兵一员,名曰:北海镇水陆总兵,驻扎廉州府,以廉州营游击为北海镇标中军,兼左营游击[3]382-383。
此时,广东沿海的琼州镇、高州镇、阳江镇的海防布局和统属的营汛极不合理。 主要表现在:高州镇所辖营汛远及罗定西北一带,管辖范围较广,琼州镇所辖龙门协两营又隔海统领,而北海正好居中,却没有设立专门的“镇”来守备。 因此,张之洞建议专设北海镇“居中控驭,形便责专”[3]383。 光绪十二年(1886 年)五月初九日,清廷同意张之洞的建议:“广东阳江镇水师总兵,着即裁撤,改设北海镇水陆总兵,以资控制,其高州镇陆路总兵并着改为水陆总兵。”[8]九月初六日,“奉上谕,广东北海镇总兵员缺,着王孝祺调补”[9],王孝祺即为北海镇第一任总兵。 由于北海镇水陆总兵系属新设之缺,张之洞于光绪十二年(1886 年)再次向朝廷上奏,“先行铸造广东北海镇水路总兵,并广东高州镇水路总兵关防各一颗,迅速颁发来粤,以资钤用而昭信守”[10],“广东北海水陆总兵官关防一颗,于光绪十四年(1888 年)六月十一日起程,二十日行抵廉州府城新设北海镇总兵官任所。”[11]至此,北海镇正式筹设完成。 此后,北海镇水陆总兵一职,几度更迭。 据历任北海镇水陆总兵任职情况的不完全统计,自光绪十二年(1886 年)至光绪三十三年(1907 年)间,共有13 位将领担任(署理)此职,其中5 位皆属安徽合肥人,系淮军将领(详见表1)。
表1 历任北海镇水陆总兵任职情况统计表
(二) 兵制
中法战争后,张之洞对广东沿海海防体系进行重新规划,确定了以北海镇“居中控驭”的北部湾海防体系,并筹划北海镇的兵制。 据1886 年的《申报》记载:“查本年(1886 年)六月十九日,准兵部咨,新改北海镇水陆总兵应否即以旧制……北海镇应设千把,外委若干名,由何营抽拨,各弁缺如何考拔。”[12]张之洞在向朝廷上奏的《筹设镇缺折》中关于北海镇的建制有详细的记载:
以廉州营游击为北海镇标中军,兼左营游击。 阳江镇左营兵数较多,阳江镇右营即有都司,复有守备,同驻电白县城,应移右营都司驻廉州府城,为北海镇右营都司,即拨阳江右营兵二百名,并拨阳江左营兵二百名,隶之阳江镇左营游击,改为阳江营游击,尚存兵四百二十余名。 阳江镇右营守备,改为电白营守备,尚存兵三百一十余名。 龙门协副将两营,钦州营参将、雷州营参将均归北海镇统辖。 石城县为廉雷两府往来之道,应将向驻石城之化石营都司,改为石城营都司,隶于北海镇。 化州距高较近,仍应属高为便,应将化州城守千总,改属于高州镇右营都司。 灵山县为廉郡北门,两省商旅要道,匪多俗悍,素患空虚,查罗定右营都司,驻新兴之河头,汛事少,兵多。 雷州右营守备驻遂溪之白沙塘,地僻事简,应移该守备为灵山营守备,即拨雷州右营兵一百名,并拨河头汛兵二百名隶之属于北海镇左营游击。河头汛尚存兵二百七十余名,雷州右营尚存兵二百六十余名,令归雷州左营守备管辖。 北海商埠日盛,交涉事繁,且有税关厘局,防护宜严,应移龙门协右营都司,并所属弁兵五百四十余名,驻防北海并分防,涠洲墩仍归龙门协管辖。 计北海一镇统辖本标中军,兼左营一游击,右营一都司,水师龙门协一副将,陆路钦州营、雷州营两参将,石城营一都司。 各营地皆滨海,该镇居中控驭,形便责专[3]382-383。
据此,北海镇的建制主要是通过裁改、整合阳江镇、高州镇、琼州镇、廉州营、龙门协、钦州营、雷州营等而建立的。 新设的北海镇以标、协、营三大系统为主,以廉州营游击为北海镇标左营游击、阳江镇标右营都司为北海镇标右营都司、廉州营中军守备为北海镇标左营中军守备,“钦营、龙营官兵,一律改归北海镇管辖”[7]905,高州镇“原辖之石城、廉州、雷州、钦州、徐闻各营将弁兵丁,拨归北海镇统辖”[13]。 据北海镇设立之初兵制情况(见表2)的不完全统计,其所统领的兵额约4 500 名。 此外,北海镇还设立“北海镇左营候补守府”①北海市博物馆馆藏一件清代仪仗牌,该仪仗牌通长164 厘米,手柄长90 厘米,牌长74 厘米,牌宽42.5 厘米,手柄宽10 厘米,厚2.4 厘米,通体红色,呈“甲”字形,分为矩形牌与手柄两部分,牌上写有“北海镇左营候补守府”字样。,作为战时的后备役。
表2 北海镇设立之初兵制情况表
(三) 粮料的拨协、俸饷
绿营官兵俸饷归户部专管。 直省绿营官兵俸饷、粮料等每年由巡抚确估咨户部,由户部拨协。北海镇所辖的十协营官兵俸饷、粮料“向由广东藩司指拨就近各属地丁解,赴高廉钦道支放”。光绪三十一年(1905 年),两广总督岑春煊向朝廷上奏,将原设高廉钦道改为高雷阳道,添设置廉钦道驻钦州,领廉州府、钦州[14]30。 因此,朝廷对北海镇官兵俸饷、粮料等的支放进行新的调整,具体如下:
所有该镇营官兵俸饷粮料自应划分为二,由司酌定分拨该两道支发俟。 该藩司酌定分拨后,报部备案。 户部查北海镇等十营官兵俸饷粮料等项,据称分拨廉钦道、高雷阳道两属支发,拟请准如所奏,应令于奏销册内详细分晰,报部查核[14]30。
此次调整,将原来由北海镇各属地就近拨解、赴高廉钦道支放改为高雷阳道和廉钦道酌定分拨解。 由于北海镇系新设,所管辖的标、协、营是通过裁并整合而组建的,所以改高雷阳道、添置廉钦道,使其管辖的汛地分属高雷阳道和廉钦道。 因此,户部将北海镇的俸饷、粮料等改高雷阳道和廉钦道就近分别拨解。
清代绿营武职官员的薪俸分为俸银、薪银、蔬菜竹炭银、心红纸张银四种。 俸银为正俸,薪银、蔬菜竹炭银为生活费,心红纸张银约等于办公费。 绿营俸银定额很低,如提督为从一品武职大员,俸银全年只有八十一两,每月不过得银六两八钱许。 这个数目还不够提督家庭一年的支用。 提督如此,总兵以下亦不例外。 正因为如此,正俸之外,又加了一种“养廉银”①参见罗尔纲《绿营兵志》,第376-380 页。。 北海镇自设立后,官员岁支俸饷主要以养廉银、俸薪、蔬菜竹炭银、心红纸张银、津贴银、料米草束银等为主要收入。 现以北海镇标左、右两营为例,将其官员岁支俸饷列于下表3。
表3 北海镇标左、右两营官员岁支俸饷等银数表② 参见明亮纂《钦定中枢政考》卷十四《绿营·俸饷》,清道光五年(1825 年)刻本;民国《合浦县志》卷二《经政志一·兵制》,第238-239 页;罗尔纲:《绿营兵志》,第376-380 页。
据表3,北海镇标左、右两营官员岁支俸饷以养廉银和津贴银为主,俸银、薪银、心红纸张银、蔬菜竹炭银等项收入甚微,总计岁支俸饷达到一万八千多两。 后因光绪二十六年(1900 年)和光绪三十年(1904 年)两次裁兵,岁支俸饷也减少至一万三千多两③参见民国《合浦县志》卷二《经政志一·兵制》,第240-241 页。。 即便如此,北海镇所辖的十协营岁支俸饷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三、 北海镇设立的作用
北海镇设立后,不仅在整个北部湾发挥着核心作用,而且对整个广东沿海海防也起着协同联动作用。 据《申报》载:“罗定、阳江、吴川、电白、阳春、硇洲、东山水陆各营与北海镇辖地环接,均有海防之责。 该镇自改设以来,水陆兼辖,镇守地方即与原制不同,而巡海绥边,内镇外防情形亦异,海防有事则应与北海镇联络,一气力固藩篱。无事则应整军设险,绥靖洋面,申警圻堠,遏缉奸宄,安辑军民。”[13]
(一) 巡洋
自北海镇设立伊始,履行巡洋职责一直是其所担任的重要篆务之一。 北海镇统巡的洋面是整个北部湾海域,巡洋章程分为出巡日期、会哨洋面、督巡将领共三方面。 具体的巡洋情况,据《申报》载:
新设北海镇水路总兵,其龙门协水师左、右两营隶于北海镇统辖。 现拟每年上班,仍派龙门协副将统巡照旧,三月初十日到涠洲洋面,与海口营参将统领兵船会哨,五月初十日到白龙尾洋面巡缉。 下班请派北海镇总兵出洋统巡,督率总巡龙门协左营都司分巡,龙门协右营守备酌带兵船于八月初十日到涠洲洋面与琼州镇总兵统领兵船会哨一次,十一月初十日酌带兵船到白龙尾洋面巡缉[15]。
北海镇奉行巡洋章程:“龙门协水师左、右两营洋面,每年分上、下两班出洋巡缉。 上班自正月初一日起至六月底止,仍以龙门协副将统巡;下班自七月初一日起至十二月底止,改以北海镇总兵统巡。”[16]上班于三月初十日到涠洲洋面,与海口营参将统领兵船会哨,五月初十日到白龙尾洋面巡缉;下班于八月初十日到涠洲洋面与琼州镇总兵统领兵船会哨一次,十一月初十日酌带兵船到白龙尾洋面巡缉。 “道光二十三年(1843 年)十一月初七日奉上谕,嗣后水陆提镇着于每岁出洋时,具奏一次俟。 出洋往返事毕,即将洋面如何情形据实具奏,其实因公不能出洋,即着自行奏明,均令咨禀该省总督以凭查核。”[16]
(二) 钦廉“清乡”行动
清末广东的盗匪问题是清政府在广东治理面临的重要挑战。 清末广东匪盗之多,常见于当时的各种历史档案和报道,诸如“广东近来盗贼之多,甲于天下”[17]“粤省盗风,甲于天下”[18]的说法屡见不鲜。 广东匪患问题不仅造成社会的动荡,而且还威胁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直接威胁到清政府的统治。 因此,清政府在整个广东地区动用大规模的军队实行“清乡”行动,以摆脱危机,强化控制。 这也说明清政府日常化的社会治理陷入困境,是清王朝统治危机的体现[19]。
清末,钦、廉地方亦是盗匪充斥,“土匪作乱”[20]。 据《申报》载:“钦、廉一带,山多地僻,北接广西,南邻越南,近年匪徒纠从拜会,潜谋不轨。始则偶肆抢掠,继竟围劫村墟,甚至焚掠巡检衙署,图攻廉州府城。”[21]钦、廉地方土匪虽然没有形成成千上万的大规模的流动作战方式,但其“各有党羽千数百人,不相统属,互为应援”[21],从而造成钦、廉地方“土匪遍地”的现状。
在整个“清乡”行动中,北海镇主要负责肃清钦、廉地方的匪患,且投入大量的兵力用于缉匪。如光绪二十七年(1901 年),翁光佳、邓东良、王振纲统领的土匪发动暴乱,清政府调秦炳直署理高廉钦道移往廉州,会同署北海镇本任,南澳镇总兵潘瀛督办。 据统计,先后阵斩及拿获匪党不下一千数百名,大股匪徒均已剿平,仍责成地方文武逐乡搜扑[21]。 即使清政府投入大量的军队用于“清乡”行动,“然匪徒总究未尽”[22],钦、廉地方匪患依旧横行。 在钦、廉“清乡”行动中,北海镇统辖的协、营亦付出惨重的代价,仅光绪三十年(1904年)的一次缉匪行动中,“傅建勋即率勇练驰至丰石岭地方,与匪首滕三一股相遇,当即开伏,正在相持。 又有匪首尖头李等十股从山后麇至,四面围裹,愈集愈多,傅建勋力不能敌,身中多枪,当时阵亡。 团绅吴振英及勇练十六人同时一并阵亡”[22]。 因北海镇总兵郑润材未能剿捕得平,朝廷委候补道秦炳直接统钦、廉各营,后北海镇总兵郑润材因忿自裁。 光绪三十三年(1907 年),北海镇总兵何长清在“清乡”行动中被革职。 “只知固守,致匪党愈炽,裹胁日多,实属畏葸无能,王秉恩、何长清均着即行革职。”[23]
钦、廉地方的匪患,虽没有肇属之开平、鹤山与广属之番禺、顺德等县之多[24],清剿难度之大,但其来去踪迹飘忽不定。 据《申报》载:“北海镇李总兵拟于各处要隘分驻重兵,以逸待劳,抽出精锐数营作为游击之师,乘机进剿,且用坚壁清野之法,使贼进无所掠,而后设法离其党羽,散其胁从,以孤匪势。 惟带赴北海之勇,仅有三营,不敷分布,闻欲禀请添拨云。”[25]钦、廉地方遍地皆匪且分散,加之北海镇兵力不敷,基于此状况,北海镇除了向朝廷请求添兵外,对钦、廉地方土匪还采取“怀柔”策略。 譬如,光绪二十七年(1901 年),在平定翁光佳、邓东良、王振纲统领的土匪发动的暴乱时,以伙匪赖德光、周廷俸送信为内应,将全股百数十名土匪击散,阵斩十余名,生擒王振纲并伙匪三名,夺获枪械数十,毁去射马。 鉴于赖德光等投诚立功的举动,朝廷将赖德光、周廷俸二匪随来被胁之三十八人分给护照,遗归农业。 其余伙党尚有四十一人无家可归,拟即于各团营内设法安插,余匪实系迫胁入会者,并准悔罪自新,不加株累[20]。
即便如此,钦、廉地方的匪患问题仍然没有根除。 这也反映了清政府在钦、廉地方的基层统治权并未得到有效恢复,说明清政府的统治权威已经趋于没落。
结语
中法战争后,张之洞对广东沿海海防体系进行了一次较大范围的调整,通过裁撤阳江镇,改并高州镇、琼州镇,建立北海镇,将整个北部湾的海陆协、营统归北海镇管辖,并确立了北海镇“居中控驭”的北部湾海防体系。 这样的调整主要基于两方面的原因:一是清末廉州府南控越南、北连桂省,尤其是通商后,北海成为西南外洋入华的第一道门户,其所处的地理位置尤为重要;二是高州、琼州二镇基本上统领了整个北部湾的海陆协、营,其所统领地区战线狭长且隔海相统,无论是政令的传递,还是战时的联动皆极为不便。 因此,北海镇所属的各标、协、营根据当时的形势而因时制宜,也因自身所处的地理位置而分兵镇守。 北海镇的设立不仅对广东沿海各镇起到协同联动的作用,还在巡洋、缉匪及清末“清乡”行动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