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学前儿童学习能力发展的关系:家庭阅读环境的中介作用

王 偲 ，张 蕾，姚梦梦 ，张 越 ，王君惜，潘琳韵，池 霞

1. 南京医科大学（中国南京 211166）；

2. 南京医科大学附属妇产医院（中国南京 210004）

学习能力（learning abilities）是个体顺利、有效地完成学习活动所必需的各种能力［1］，包括认知、阅读、数学及书写能力等［2-3］。儿童学习能力的发展与其学龄期的学业成就关系密切，早期培养儿童的学习能力并促进其发展，对儿童的健康极其重要［4］。学龄前期是儿童脑发育及心理行为发育的关键期，该阶段儿童的学习能力也快速发展。因此，研究学龄前期儿童学习能力的现况及其影响因素，有助于促进儿童学习能力早期发展并为其奠定科学的理论基础。

家庭作为儿童早期最主要的生活环境，对儿童的发展影响深远。在家庭环境中，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是对儿童生长发育和身心健康极为重要的一个多维概念，主要包括父母的收入水平、就业状况以及受教育程度等［5］。既往研究［6-7］表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学前儿童的执行功能、语言能力、阅读能力等学习相关的能力有密切关系。此外，家庭阅读环境，即家庭所拥有阅读资源和开展阅读类活动的丰富程度，也是直接影响儿童早期发展极为重要的家庭因素［8］。研究［9］显示，家庭阅读环境与儿童的语音意识、词汇水平、阅读理解等发展联系紧密。值得注意的是，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家庭阅读环境呈显著正相关［10］。家庭投资模型［11］认为，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主要通过影响父母对儿童的投资来影响儿童的发展。基于以上证据，可合理推测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可能通过父母创设的家庭阅读环境的中介作用对儿童学习能力产生影响。

现有研究多集中于探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家庭阅读环境等因素与儿童阅读、语言能力等单一方面能力的关系，而对学前儿童整体学习能力的报道较少；且以往研究多单独论证以上因素对儿童能力的影响，而对于这些因素之间如何互相关联，却鲜有研究报道。综上，本研究拟探索学前儿童的学习能力、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家庭阅读环境三者之间的关系，同时检验家庭阅读环境是否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儿童学习能力的关系中发挥着潜在的中介作用。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通过分层随机抽样的方式,于2021 年6—7 月在南京市抽取5 个城区，每个城区各抽取1 所幼儿园纳入其所有儿童作为调查对象，排除患有严重躯体疾病及存在神经或精神障碍的儿童，经线上回收问卷共1 788 份，其中有效问卷1 625 份，有效率为90.88%。

1.2 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问卷调查法。问卷内容包括儿童的一般情况、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家庭阅读环境以及儿童的学习能力。采用线上问卷的形式，先由研究人员对幼儿园教师进行培训，再由教师向家长讲解调查目的、问卷内容细节等相关事项。家长线上填写问卷，研究人员核查问卷内容后将不合格的问卷予以剔除。

1.2.1 儿童一般情况 包括儿童的出生日期、性别、幼儿园班级以及是否为独生子女。

1.2.2 家庭社会经济地位 包括父亲和母亲的受教育程度及家庭平均月收入。父母受教育程度分为5 个层次：初中及以下、高中或技校、大专、本科、硕士及以上，分别计为1~5 分；家庭平均月收入水平划分为4 个层次：<5 000 元、5 000~10 000 元、10 001~30 000 元、>30 000 元，分别计为1~4 分。

1.2.3 家庭阅读环境 采用幼儿家庭阅读环境问卷［9］进行评估。共计25 个条目，其中第1~4 题为亲子阅读量调查，包括开始亲子阅读时儿童的年龄、每次亲子阅读时长、儿童读过书籍的数量、儿童拥有的读物数量；第5~25 题包含5 个维度（亲子阅读质量、家长阅读理念、亲子阅读方式、亲子阅读环境创设、幼儿的阅读兴趣和动机），采用4 点计分法对儿童的家庭阅读环境进行量化，总分越高，表示家庭阅读环境越丰富。

1.2.4 儿童学习能力 采用本课题组编制的学龄前儿童学习能力量表［12］进行测量。该量表是由家长填写的快速简便的筛查性量表，其围绕儿童认知、行为等层面的发展规律，以认知能力（注意力、记忆力、视知觉、听知觉、知觉运动）和基本学习技能（言语能力、数学概念）共7 个维度重点考察学前儿童的学习能力，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可用于对有学习障碍倾向儿童的早期识别。量表共计38 个条目，采用5 级计分，总分越高，表示儿童的学习能力受损越严重。

1.3 统计学分析

采用SPSS 25.0 统计软件进行数据分析。正态分布的定量数据用x±s表示，比较采用t检验或F检验，对变量进行Pearson 相关分析。P<0.05 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根据温忠麟等［13］介绍的中介效应检验步骤，使用SPSS 宏中的Model 4 进行中介效应分析。

2 结果

2.1 一般情况

纳入研究的学前儿童共1 625 名，其中幼儿园小班儿童530 名（32.6%），中班儿童583 名（35.9%），大班儿童512 名（31.5%）；男孩883 名（54.3%），女孩742 名（45.7%）；独生子女900 名（55.4%），非独生子女725 名（44.6%）。

2.2 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家庭阅读环境和学前儿童学习能力

儿童的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统计结果如表1 所示。对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综合指标的计算采用因子分析法，按特征根>1 得出一个主因子，其累计解释率为73.8%。最终获得：家庭社会经济地位=（0.90×父亲文化程度+0.90×母亲文化程度+0.77×家庭平均月收入的总和）/ 0.738。

表1 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统计结果

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家庭阅读环境及学前儿童学习能力各个维度得分的描述统计及三者间相关分析如表2 所示。进一步分析家庭阅读环境及学习能力的性别及年级差异，提示儿童学习能力总分的性别差异显著（t=3.657,P<0.001），男孩比女孩得分更高；学习能力总分的年级差异显著（F=21.428,P<0.001）。因此，选择性别和年级作为控制变量进行后续分析。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家庭阅读环境得分呈显著正相关，与儿童学习能力总分及记忆力、视知觉、听知觉、知觉运动、言语能力及数学概念维度得分均呈显著负相关（均P<0.001）；家庭阅读环境与儿童学习能力总分及注意力、记忆力、视知觉、听知觉、知觉运动、言语能力及数学概念维度得分均呈显著负相关（均P< 0.001）。

表2 描述统计及相关分析结果

2.3 家庭阅读环境的中介效应分析

为检验家庭阅读环境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儿童学习能力关系中的中介效应，本研究通过SPSS 宏中的Model 4，在控制性别、年级后进行中介效应检验。

以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为自变量、家庭阅读环境为中介变量、学习能力为因变量，构建中介模型。分析结果显示：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学习能力的总效应c（β=-0.199,P<0.001）、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家庭阅读环境的效应a（β=0.112,P<0.001）以及家庭阅读环境对儿童学习能力的效应b（β=-0.284,P<0.001）均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中介效应显著；在控制了中介变量家庭阅读环境对儿童学习能力的影响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学习能力的直接效应c’仍然显著（β=-0.167,P<0.001）。详见图1。

图1 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儿童学习能力的关系：家庭阅读环境的中介作用

进一步使用Bootstrap 法检验中介效应的显著性。分析结果显示：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儿童学习能力影响的直接效应及家庭阅读环境的中介效应的Bootstrap 95%置信区间（95%CI）的上限和下限均不包括0，中介效应显著。由于系数c’显著且ab 与c’同号，因此该中介效应为部分中介效应，其中直接效应和中介效应分别占总效应的83.97%和16.03%。详见表3。

表3 总效应、直接效应及中介效应

3 讨 论

家庭作为儿童最早接触、至关重要的生活环境，对儿童的发展有深远影响。本研究从影响学前儿童学习能力的家庭因素入手，探讨了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和家庭阅读环境与学前儿童学习能力的相互关系，以及家庭阅读环境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学前儿童学习能力关系中的中介作用。

本研究中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使用父亲受教育程度、母亲受教育程度及家庭平均月收入总和等指标综合表示。学前儿童学习能力通过本课题组编制的学龄前儿童学习能力量表得分表示，得分越高提示儿童的学习能力受损越严重。结果显示，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学前儿童学习能力呈显著负相关，即家庭社会经济地位越高，儿童的学习能力越好。既往研究也曾报道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水平与学前儿童的认知、阅读及语言等学习相关能力等之间存在紧密联系［5］，较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儿童更容易出现心理健康问题、认知和执行功能受损以及较低的学业成就［10］，与本研究结果互相印证。对于家庭阅读环境的评价，本研究使用幼儿家庭阅读环境问卷，得分越高意味着家庭阅读环境越丰富。结果显示，家庭阅读环境与学前儿童的学习能力得分呈显著负相关，即家庭阅读环境越丰富，儿童的学习能力越好。以往研究［14-15］表明，丰富的阅读环境有利于儿童的正字法及语素意识等语言能力、阅读能力及执行功能等的发展。由此可见，良好的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以及丰富的家庭阅读环境均是儿童学习能力发展的有利影响因素。

进一步地，本研究假设家庭阅读环境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学前儿童学习能力的关系中具有中介作用，并对此关系进行验证。简单中介效应模型的检验结果显示，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于儿童学习能力的直接效应显著，且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儿童学习能力的关系中家庭阅读环境的中介效应具有显著统计学意义，即家庭阅读环境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和学前儿童学习能力关系中发挥了部分中介作用。结合家庭投资理论，家庭社会经济地位越高的家庭更有可能通过为儿童积极创设家庭阅读环境来为儿童提供丰富的社会性刺激和认知刺激，如陪伴儿童阅读、游戏等，有助于培养学前儿童良好的阅读及学习行为，进一步促进早期学习能力的发展［16］。

根据本研究结果提出以下建议：一方面家长乃至决策者应重视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儿童学习能力发展的影响，家庭收入的增加以及父母文化水平的提升均有益于较低社会经济地位家庭的学前儿童学习能力的发展。另一方面，在父母受教育程度和家庭收入相对固定的情况下，可通过家庭阅读环境的积极建设来为儿童提供早期有益的学习环境，以弥补家庭社会经济地位造成的差异［17］。例如，家长可合理布置家中开展阅读的物理环境，为儿童提供丰富的阅读材料，营造有益于阅读的家庭氛围，吸引儿童主动阅读；家长还应为儿童树立良好的阅读榜样，端正儿童的阅读动机，使儿童养成勤于阅读的良好习惯；对于学前儿童来说，亲子阅读是培养孩子阅读能力的一种重要方式［18］，父母与儿童共同阅读，不仅能加强亲子关系，还能使儿童习得基本的阅读技能；家长可在阅读中通过多种阅读策略激发儿童的阅读兴趣，如和孩子一起回顾与讨论书中内容、角色扮演和提问等［19］，促进儿童对阅读内容的思考与理解；阅读也不仅限于纸质图书，还可适当通过音频、视频等方式丰富阅读形式，培养儿童通过多种途径进行阅读的能力［20］。多元丰富的家庭阅读环境有利于培养学前儿童的阅读能力，并进一步促进其学习能力的提升［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