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说书英译研究

冯掬琳

（榆林学院，陕西 榆林 719000）

引言

陕北说书是流行于陕西北部地区的一种口头文学。以前是穷苦盲人用陕北民间小调表演故事作为谋生手段的民间艺术，后来明眼人和年轻人也参与进来，艺人们操着陕北地方口音，腿绑甩板，手持三弦、琵琶、麻渣渣等乐器，一人或多人说唱相间地叙述故事、抒情达意。其曲调激扬粗犷，优美动听，富于变化，两千多年来一直滋养和丰富着人们的精神心田。2006 年5 月20 日，陕北说书经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陕北说书虽有很高的艺术价值，但由于其地域文化和语言的特殊性，一直蜗居国内，它的美并未被国外人领略到。

一、陕北说书研究现状

（一）研究现状述评

一般认为陕北说书最早的史料记载出自清代地方志《榆林府志·艺文志》，里面有刘第说传奇的记录，说明在康熙年间，已经有了成熟的说书艺人。在新中国成立后，陕北说书有了新发展，20 世纪初期，陕北说书渐渐引起知识界的注意。40 年代著名陕北说书人韩起祥的表演引起社会重视，陕北说书因此进入知识阶层视野。在经历了“延安文艺”“民间文艺集成”“非遗保护”几个阶段后，陕北说书研究取得一些可观的成果[1]。对陕北说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如下几个方面。（1）陕北说书通论的研究。曹伯植的学术著作《陕北说书概论》对陕北说书的渊源及形成、分类及主要特点、说书套路、艺术特色、音乐、流派进行了全面论述[2]。这是陕北说书第一部全面概述性著作。孙鸿亮在2011 年在《陕北说书研究》中讲述陕北说书的起源、分类和演唱形态、题材内容以及传统书目搜集、整理情况；对其形成和发展进行历时性梳理；借鉴口头诗学理论方法，对陕北说书进行描述[3]。2020 年，他在《黄土高原上的荷马：陕北盲说书人研究》一书中追溯了盲说书人口头传统的起源，勾画出其传承脉络和门派谱系，以“口头诗学”“表演理论”为视角全面叙述了陕北盲说书人从拜师、学艺到行艺的过程，对其口头艺术表演做了富有当代学术视野的理论阐释[4]。（2）关于陕北说书曲目的搜集整理。孙鸿亮教授2008 年整理出版了《陕北说书精选》《陕北说书传统曲目选编》（和曹伯植一起）[5]，为研究者提供了珍贵的文本资料。此外，延安市政协出版了《韩起祥文集》《韩起祥说书》，为韩起祥艺人陕北说书资料的再整理。

（二）陕北说书译介述评

地域语言以及文化上的独特性使得陕北说书的译介研究很少，多为中国学者对其英译的障碍和策略进行的探讨。例如，延安大学的李小玺老师在《陕北说书文本英译的障碍及策略》一文中认为陕北说书是“活形态”的口头文学，其翻译研究少且难做，阻碍因素是地域文化的差异和翻译策略的选择，译者要发挥其主观能动性，以异化的翻译策略为主来克服陕北说书文本英译的障碍[6]；屈彩娥认为陕北说书具有口头诗和汉语格律诗的特征，可以用“口头程式理论”来指导其英译[7]。崔小青认为可以在陕北说书英译过程中使用功能对等理论来指导，实现目的语读者理解的功能对等[8]。

（三）陕北说书研究的发展趋势

学者们从文学、翻译学、民俗学等学术领域，对陕北说书的形成发展、类别及派系等进行了较为全面的研究。但还有一定程度的不足。第一，对于陕北说书的译介研究极少，目前没有一本完整的英译作品。第二，陕北说书目前仍蜗居国内，这表明汉语方言是研究的主要障碍。要让陕北说书这种民俗文化走出去，翻译是关键；要做好翻译，先要提出科学合理的英译模式、策略与方法。

二、程式理论及陕北说书的英译特点

“口头程式理论”由哈佛大学教授米尔曼·帕里和他的学生阿尔伯特·贝茨·洛德创立，是20 世纪研究民间口头文学的重要民俗学理论。

帕里认为，程式是相同格律条件下，为表述特定意义而常用的一组词语[9]。因此，程式是一种具有固定韵律结构的语言模式，是一种高频率的语言现象。而陕北说书在唱词和曲调方面高度程式化，主要是由陕北方言的语言表达习惯造成的。

陕北说书是唱中有说、连说带唱来讲述民间故事的口头艺术，除了高度程式化的语言，艺人们可以根据句式和押韵特点自由发挥，甚至现编现唱。一个经历了若干代民间艺人千锤百炼的口头表演艺术传统，一定是高度程式化的[1]。陕北说书尤为如此，它的句式一般较为整齐，通常为七字句和十字句，也有十一字句和短些的句子如五字句。一般遵循“二二三”或“三四三”的顺序，偶数句押韵。它的程式化语言表现在开场、专场、结束等程式化构语言和表示实际意义的程式语言。本文探讨的是意义程式化语言的英译。意义程式化词块在陕北说书中主要有名词词块、动词词块、形容词词块和衬词词块。

三、陕北说书程式化特定词块的英译策略

陕北说书中的程式使用频率最高的词块主要包括名词词块、动词词块和修饰性词块。还有一种词块是为了补音或补字而频繁出现的词块，即衬词词块。

（一）名词词块

名词程式化词块主要包括人名、借代名词和地名和美食名等常见事物名。如“x 月英”“x 秀英”“x 宝童”“x秀兰”等这类表示人物姓名的名词出现频率特别高。此外，接代名词也出现的较为频繁，如“女娇容”或“女花容”“女娇童”“女钗裙 ”均指的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半文铜”“串串铜”“马蹄金”“雪花银”“蹄蹄银”均指钱或货币；“马走龙”（马），“地流平”或“流平地”（地）“（轿）朱红（轿子）”等，为了弥补单音词或双音词造成的词块短缺以及保持韵辙的一致性，用与该词意义相关的其他词块来代指此词。这些名词词块宜直译。

（二）动词词块

陕北说书中有很多动词程式化词块 ，如“撑不定”“立不定”“盛不定”“等不定”等“动词+不定”词块表示无法再忍受之意。“打脱笼”“嚎脱笼”“跑脱笼”等“动词+脱笼”表示突然开始做某事。“细叮咛”表示满怀担忧地反复叮嘱，“没消停（without stopping，可由“快如风”“一阵阵”“走得紧”替换）”、“便起身（set off）”、“泪淋淋”（sad,可由“放悲声”、“泪纷纷”代替）、“笑盈盈（happy，也作“浪盈盈”）”、“怒气生（become angry，可由“冲冲怒”代替）”、“便开音（speak）”等动词词块频率较高，该类词块在注解中注明。在翻译的时候宜用意译的方式处理。如：

饿得我实在撑不定，才答应苏秀英去成亲。

I was so hungry that I could not bear, so I agree Su Xiuying to marry.

王氏开言细叮咛，又把我儿叫一声。（陕北说书考察）

Mz. Wang urged again and again, then she said to her son.

张三一听浪盈盈；李四兄弟太聪明。

Zhang San was so excited; You Li Si so bright.

（三）修饰性词块

顾名思义，修饰性词块起着修饰作用，如“快如风”（可由“一霎时”“眨眼（之）间”“走得紧”来替换）“贵贱（no matter how）”等。如：

田继云说了多一阵，王荣贵贱不应声。

有心往前说一段，熬的贵贱撑不定。

“贵贱”指的是无论如何、不管怎样。在实际翻译的时候宜运用异化的指导原则，使读者尽量靠近作者，并达到目的语读者理解和欣赏的效果。如上面这两句翻译可以译为：

Though Tian Jiyun spoke a lot, Wang Gui did not respond.

Though I really want to tell more, I can’t bear so much.

（四）衬词词块

衬词词块不属于程式词块，它是在陕北说书里频繁出现的补音词块，是为了韵律一致加入的补音词，一般来说没有意义，去掉以后句子意义不受影响。如：如“的”“呀”“格”等。例如：

走大的门我进二的门，要想呀不爱你还由不住个人。

云儿的催风儿的累，爱你呀爱的我就好疲惫。

壕里头的芦草壕里头的长，我则也白白爱了你一场。

太阳那个落下西山的红，为什么哥哥不能爱爱我？

衬词的作用就是补音，因此该词块宜零英译。

陕北说书是陕北民间精神财富，负载着丰富的民族文化，是人们生存状态和精神气质的反映。因此，陕北说书中的程式是在典型场景中，以特定言语和格律来呈现独特民族艺术审美的表达模式。这种高程式化的语言特点需要我们在译介中进行批注，同时故事传奇的特性也需要在序言中对故事背景进行介绍，采用异化翻译策略最大限度地保留保留源语言文体中“异”的成分，使读者最大化靠近作者。在异化策略的指导下，英译时押韵形式要尽量保持一致，但如果实在无法做到押韵形式上的一致，也必须要通过其他押韵形式进行补偿。

如：他饮水思源不忘本，拳拳赤子来报恩。

春节前夕抽开空空，回来拜年探望众乡亲。

Old stories he never forgot，Gratitude kept in his heart.

Squeezing time for Spring Festival，He went back to see all.

再如：媒婆子忙坏没消停，哟，呼啦啦下了她的炕楞。

“炕”指的是陕北农村地区用土坯或砖砌成的一种床。下有孔道连接烟囱，可生火取暖。因为其地域文化的独特性，这里应当存“异”而采用音译的方式“kang”,在注释里标明“a heatable brick or soil bed in northern Shaanxi province”，最大限度保留陕北原作的原汁原味而又满足目的语读者理解欣赏的目的。

浓郁的泥土芳香是陕北说书语言的典型艺术特征。在英译时宜尽量运用异化的翻译策略，即尽量使用简单易懂的语言来保留这种独特的语言特征。异化翻译策略能够让目标语言读者透过陕北说书的独特程式领略到它所承载的独特艺术审美，更生动地彰显异域文化。简言之，程式化的文体特征决定了我们英译时尽可能多地采用异化策略。

四、结语

陕北说书英译属于民间口头文学翻译，具有独特的地域性和文化内涵，这与传统文学翻译具有很大的差异。口头程式理论为陕北说书的译介研究提供思路与方法。该理论启示我们在英译时要采用异化的翻译策略来最大限度地呈现其独特的文化与审美。其特定的词块可以用添加注释译文的方法来实现，此外还须给出必要的背景知识介绍并辅以视频、音频等方式再现说书的场景，使读者无限靠近作者，领略原汁原味的异域文化。综上，本文以口头程式理论为视角，基于陕北说书特定的词块英译方法，探索陕北说书英译方法，旨在为陕北说书英译国际化传播做一点有益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