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飞吧，纸飞机

吴 萍

我的办公桌上有一个亚克力的透明盒子，里面放着一架“长空之王”。经过的老师、学生总会好奇地打量这架再普通不过却有着霸气名字的纸飞机。每每想到这里，我嘴角便漾起一抹微笑，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纸飞机1.0：飞向童真的美好

无心插柳柳成荫。学校拍摄宣传视频，取景需要用到一组镜头——放飞纸飞机。学生提前用彩纸折好纸飞机，然后在镜头里奔跑、跳跃，将手中的纸飞机尽力掷向远方。由于不同角度取景的需要，他们需要反反复复做好几次这样的动作。然而，我并没有在学生脸上看到任何不悦，他们脸上的笑容反倒越发灿烂。他们刚开始面对镜头时还有些拘束，到后来就完全放开了，放肆地跑，大声地笑，三人一群、四人一伍，玩得尽情、投入。

其中有个学生引起了我的关注——“忧郁小王子”。学生给他取这个外号是因为他身上总是比其他同龄学生多了一丝别样的成熟与稳重，说话、做事像个小大人模样，有板有眼、不苟言笑。对于这个外号，他倒也欣然接受。就在这个阳光绚烂的午后，在绿草如茵的学校操场，我在他的眼神里第一次看到了童真的光芒。我悄悄来到他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对他说：“感觉怎么样？”他大口喘着气，目光依旧停留在不远处高低错落的纸飞机上，喃喃地说：“老师，我觉得自己好像也变得很轻。”听了他的话，我心里泛起些许酸楚：是啊，他还是个孩子。表面的那些成熟、稳重、懂事如铠甲一般，既保护着他，又束缚了他。

取景结束后，我决定让纸飞机继续飞一会儿。这一次，我引导学生将情绪集中，想象心中所有的烦恼与忧愁都在手中的纸飞机上，然后把这带着糟糕心情的纸飞机掷向远方。有些性格外向的学生甚至还开启了“喊麦模式”，大声喊出自己的烦恼。

场面有些吵闹，但我心里感到很欣喜，原来让学生的情绪有个宣泄的渠道并不是难事。事后，我和学生在班会课上聊了聊情绪ABC 理论。我告诉他们：伤心、气愤、委屈这些情绪都是可以被接纳的，我们并不需要时刻都保持开心、奋进、饱满的状态，重要的是学会和自己的各种情绪和解。

纸飞机2.0：寻觅欣赏的眼眸

有了第一次的无心插柳，我又折腾起纸飞机2.0 版。这一次的主题是“人生海海，没有人是孤岛”。我把班级学生分成几个小组，以小组为单位共同探究如何让纸飞机飞得最远。这次活动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几个“游离”在集体之外的学生找到归属感。

在小组协作中，我看到每个学生都展露出不一样的一面。有的学生情商“爆表”，会协调、会统筹；有的学生动手能力佳，制作精巧；有的学生韧性足，一遍遍试错、改进。在集体活动中，他们看到了同伴的闪光点，也从他人的评价中发现自我的价值。

正式比赛结束后，我让每个学生都尝试写了一次复盘日志。让我惊喜的是：他们通过文字记录的不仅仅是比赛，更有对自我的观照与人生的感悟。

纸飞机3.0：插上奋斗的翅膀

后来，我受到浙江卫视的青少年励志综艺节目《奔跑吧少年》中“连问重新定义人生起跑线”这个片段的启发，又开启了纸飞机3.0版。

在多次提问后，我让学生站在了不同的起跑线上，并告诉他们：下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再次试飞纸飞机。这一次，我邀请了班级科学老师为学生讲解纸飞机飞行的秘密。这节课上，连班级一向坐不住的“调皮蛋”都听得格外认真。接下来的一周，我都能在课余时间看到、听到有关“纸飞机”的沉浸式研究、学习、分享。

时间来到了第二周。操场上，每个学生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甚至还给自己的纸飞机取了颇有寓意的名字。其中就有那架“长空之王”。此刻，他们正站在不同的起跑线上，那个处于领先位置的学生，是否可以持续保持优势呢？结果出人意料，“逆风翻盘”“最强黑马”成了那场试飞比赛的热门词，“长空之王”就此诞生。

比赛结束后，我们围坐在操场，中间站着的是“长空之王”的设计者，他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激动，向我们讲述着背后的故事。尽管他的语言并不优美，却在那个午后赢得了所有人一次又一次的真挚掌声。我们的纸飞机越玩越有名堂了。纸飞机3.0 版就这样解决了班级个别学生受不良网络文化影响出现的“躺平”“摆烂”“空心”的“人传人”现象。

最后，那一届学生毕业的时候，全班再次玩了纸飞机游戏，大家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不限次数，随性而飞。班里大部分学生是新市民子女，跟随着父母就地读书，小学毕业后，他们有的就要回老家读初中。这一次，我和全班学生说：“继续放飞纸飞机吧，你们的人生还有无数次起飞的机会，多去尝试，就会让句号变成逗号，再变成感叹号，最后变成省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