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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型村庄的制度赋能、社会资本和自治有效
——以陕西省袁家村为例

2023-11-07王永香任思琪

关键词:家村村庄资本

李 伟,王永香,任思琪

(西安交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西安 710049)

一、研究缘起和文献综述

(一)研究缘起

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不断推进,通过发展旅游业实现转型的村庄越来越多,旅游型村庄的治理也因此成为学术界研究的热点[1]。目前关于旅游型村庄的概念并不明确,但根据其发展旅游业的核心特征,可以将其描述为在新农村建设中发挥特有的旅游资源优势、开发利用旅游资源、发展旅游经济、通过旅游产业的发展带动当地农村发展的一种新农村建设模式[2]。旅游型村庄建设为提高村民收入水平、消减贫困、引导就地城镇化等提供了市场动力[3],已成为乡村振兴的重要途径。

一些有资源条件的村庄向旅游型村庄转型为乡村发展带来了诸多益处,同时也使乡村传统的自治格局被瓦解和重构。传统村民自治的建立和发展基于农村集体经济环境、以权力过分集中向国家治理民主化过渡为特征的政治环境以及强调血缘和地缘为主要特征的文化环境[4],这三种环境塑造了以乡绅乡贤治理为主的宗族式自治[5]。随着旅游型村庄的打造,产业基础、自治环境和人际交往模式急剧变化,加速了村庄由熟人社会向半熟人社会的转化,催生了新的政治制度、市场制度和社会制度。在新的制度框架下,乡村自治开始从宗族式自治转变为以经济利益联结、多元共治为核心的自治模式。

从近年来颁布的一系列中央一号文件来看,中央全力支持和鼓励各地以乡村本土资源为基础,通过外部嵌入规则、程序进行村民自治的转型,探索有效的村民自治模式[6]。基于此,本研究将旅游型村庄的村民自治置于制度赋能-社会资本激活-自治有效的递进式分析框架中,以陕西省袁家村为例探索外部制度如何赋能旅游型村庄的内部社会资本,进而实现村民的有效自治。

(二)文献综述

1.关于乡村自治有效的研究。学界已关注到乡村自治有效的民主价值、自治有效的条件和形式、规则与程序以及促进自治有效的动力、参与制度和利益机制,并由此分别形成了“价值-制度”“形式-条件”“规则-程序”与“治理-有效”四种研究范式[6]。早期的“价值-制度”范式主要站在中国基本的民主制度建设的高度,以村民自治制度结构和运作为基本研究范畴,关注自治制度背后的民主价值[7],这一范式开辟乡村自治研究的议题,并回答了乡村为何自治的问题。在“形式-条件”的范式中,自然塑造的农村地域特征[8]、悠久的传统文化[9]、组织的规模适度[10]、利益相关[11]等为村民自治分别提供空间、文化、组织和动力条件。“规则-程序”范式与“价值-制度”范式一样,同样强调制度的作用,但关注微观的自治流程、规则和法理基础,并通过以小见大挖掘自治有效的运行逻辑。比如孙玉娟对乡村治理的乡规民约进行了研究,认为乡规民约根植于乡土伦理,能有效地作为农村运作的规则被村民接受[12]。另外,农村的选举制度[13]和自治单元[14]的研究也是该范式的关注重点。“治理-有效”范式则更加强调农村自治价值、制度、条件和微观机制的整合性作用,从复杂的治理机制中挖掘实现村民有效自治的经验。邓大才指出,乡村里的利益机制与制度机制促进了村民的有效自治实现[15]。邢旭从组织视角出发,指出组织各要素的有机组合与运作完善直接决定自治有效的实现,并进一步构建了实现村民有效自治的一般化理论[16]。“价值-制度”范式下的研究忽视了农村自治条件的多元性,并且无法解释中国农村自治的“制度空转”问题[7]。“形式-条件”范式虽然将乡村自治研究从单一的制度视角拓展到了多元视角,但其没有回答如何实现自治有效的问题。“规则-程序”范式则过分关注制度运转的细节,忽略了制度与制度之间的链接和运行。“治理-有效”范式则运用一种宏微观结合的整体性视角回答村民自治如何持续有效的问题。新时代乡村善治体系的构建在于自治有效,需要用一种机制将条件、规则和程序链接起来,从宏观和微观结合的角度来讨论乡村自治有效的内在逻辑[6]。本研究顺应当前关于乡村自治有效的“治理-有效”研究潮流,从农村的制度(外生)与社会资本(内生)相结合的角度来探讨村民如何自治有效的内在逻辑。

2.关于旅游型村庄治理的研究。旅游型村庄内部并不是独立封闭的空间,其与旅游市场存在交叉,还存在国家在场的问题。因此,乡村旅游不仅只是涉及经济发展,还要将其与治理的关系纳入研究的视野。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已关注到乡村旅游和乡村治理之间的互动过程。一方面,村庄旅游业的发展为村庄的治理实践提供了物质保障与价值追求,产业的发展不仅有利于农民增收、解决农村贫困的顽疾,而且激活了村庄的内生活力,成为治理革新的提速器[17];另一方面,旅游产业的发展会引发乡村旅游发展伦理价值取向之争[18]、开发管理市场主体之争[19]以及利益分配之争,这具体体现在乡村社区的以治理为导向与旅游景区以盈利为发展原则之间的冲突[20]。

从乡村治理的角度来看,旅游业的市场化发展打破了传统村庄封闭的自然属性,这不但转变了村庄的经济结构,还带来了治理方式的创新与改革[21];不但激活了乡村地区的市场资本,还重构了乡村文化,使得乡村治理的重点由关注乡村内部秩序向注重市场运转秩序转化[1]。由此可知,旅游型经济的发展是推动农村基层治理转型的关键因素之一。然而,现有研究还主要是经济发展型塑治理的观点,即虽然考虑到了旅游型经济对村庄治理的推动作用力,却相对忽视了其所特有的制度条件和治理结构对于村民自治的反作用力。因此本研究将从旅游型村庄的各项制度出发对其自治有效的实现进行探索。

二、理论框架

诺斯指出“制度构造了人们在政治、社会和经济方面发生交换的激励结构,并为人们在广泛的社会分工基础上的合作提供了一个基本框架”[22]。尽管当前旅游型村庄存在着巨大的制度转型,但从政治、经济和社会三方面出发仍然能够较为全面地涵盖乡村自治的制度特征。

(一)旅游型村庄的政治制度、市场体系和社会治理机制

1.在政治制度方面:党建引领已经成为当前旅游型村庄的一项重要政治制度[23-24]。首先,旅游型村庄的产业发展和革新、组织形式的重组、资源的协调都离不开一个强有力的机构和组织,而党建则可以提高农村党组织的领导、组织和协调能力[25]。其次,协商决策是旅游型村庄的重要政治制度。由于旅游型村庄已经实现从农业到服务业的经济功能重构[2],经济呈现外放型态势,村庄内部事务的协调不善便会导致村旅游服务出现问题,从而影响外来旅游者的体验。最后,监督机制保障前两项制度的有效实施。旅游型村庄的监督是双向的:一方面,村“两委”监督商户与村民,规范乡村旅游业的发展;另一方面,村民和商户监督村“两委”,使之管理透明、信息公开,增强治理的民主性。

2.在市场体系方面:旅游型村庄建设使得市场经济下乡,促进市场共同体的形成。有序竞争、科学分配和共享互助是旅游型村庄市场体系的显著特征。从有序竞争来看,旅游型村庄以旅游服务业为主,并衍生出众多下游产业。这些数量且层次众多的产业集聚在狭小的乡村空间内,因此,完善的有序竞争制度是保证多元市场良好运行的前提和基础。从科学分配来看,农业生产方式逐步被商业代替,农民也变成商业从业者,利益、竞争、交换等元素重组农村的合作方式,以经济利益为导向所建立的利益分配机制成为将成员重新联结的重要纽带。从共享互助来看,旅游型村庄有着特有的共生机制,也就是经营者形成市场经济上的共生经营模式,通过输血造血、相互依存和利益共享等方式,实现互助互惠[26]。

3.在社会治理机制方面:以血缘和地缘为连接的环境被稀释,重构村民间的纽带便成为旅游型村庄增强村庄凝聚力的要务,强化个人培训、培育社会组织和实施村规民约是旅游型村庄选择的新方式。首先,与外部群体的交流是旅游型村庄的社会特色。因为旅游发展不仅带动本地村民积极创业,也吸引来了外来投资者和外来务工人员。因此,旅游型村庄通常会建立针对村民和管理者的交流培训制度,以此加强内外群体交流。其次,社会组织是参与乡村社会治理的重要主体。旅游型村庄的社会组织有着经济依赖性和治理特殊性,前者体现在社会组织多由行业内人士组建、以行业协会的形式存在,后者则体现为社会组织是调和外来群体和本土村民之间矛盾的枢纽。因此,培育和利用新型社会组织是旅游型村庄的另一大制度特色。最后,村规民约在当代中国依然为乡土社会所传承和弘扬[27]。作为一种根植于本土社会的治理力量,一方面,能调整农村成员间的行为,又保证了当地居民基本的利益分配和文化传承;另一方面,相比于外生的行政规定,内生的村规民约能更加自然地塑造市场秩序,规范农户的生产经营行为。

综上,遵循前人研究的思路,本研究从政治、市场、社会三个外部制度层面出发,并分别构建出旅游型村庄的政治制度、市场体系以及社会治理机制,见图1。

图1 旅游型村庄的制度特征

(二)制度赋能与社会资本

帕特南提出,社会资本是指“社会组织的特征,例如信任、规范和网络,它们能够通过推动协调的行为来提高社会的效率”[28]。根据帕特南的定义,社会资本分为信任、规范和网络三个维度。信任是如果一个人自愿将资源交给另一方处置,而不需要后者作出任何法律承诺,又渴望会得到回报的期望[29]。规范是人们在交往过程中基于广泛共享信念的行为模式和标准,具体表现为风俗、法律道德、文化等[30]。网络是由实际的或潜在的人际关系组合而成,是社会资本嵌入社会结构的具体载体。

受到市场经济的影响,旅游型村庄的社会资本正在重构。首先,基于血缘的信任关系逐渐淡化,而基于商业合作的信任关系不断加强。比如,以南京市世凹村为例的研究显示,在旅游经济中,村民之间建立了稳固的商业合作关系,合作形式以商家之间互相介绍客源为主[31]。其次,非正式规范内容从传统民俗转向诚信经营等新兴商业价值观。最后,在网络上,旅游型村庄的人际网络更多以商业行动者为节点,而不是农业劳动者,同时出现更多本地人和外地人的交互网络。除此之外,社会资本也会发生异化,表现为因功利主义导致的互惠消解[32],因此需要建构独特的政治、市场和社会制度来重新激活社会资本。

1.政治制度赋能信任。传统村庄的人际信任关系建立在稳定的人际交往圈子之上。相较于传统村庄,旅游型村庄的人际流动更加频繁,差序信任的格局逐渐被不断流动的圈子瓦解。在此情况下,培育信任的沃土丧失。良好的政治制度为建立村民的信任关系提供了第三方保障力量。党建引领的制度设计整合与动员各类社会资本,并且用自身强大的资源来供给社会资本[33]。协商决策的制度设计则为村民之间不信任关系的缓和和改善提供沟通空间和平台。监督保障则保证了村民对村内决策的知情权,让村民不再是决策的局外人,从而建立起对村内决策的信任。

2.市场体系赋能规范。由于商人的逐利属性,旅游型村庄的村民很容易陷入囚徒博弈的竞争困境。以有序竞争为原则的制度设计,有利于在竞争活动中建立成熟的商业价值观和统筹协作的规范。科学分配制度则有利于协调共同生产下的收益分配,提高分配的公平性。另外,由于村民在商业活动中形成共生关系,共享互助制度则让村民的收益“雨露均沾”,催生村民的互助和互惠规范。

3.社会治理机制赋能网络。个体培训不仅具有社交属性,还具有商业属性,克服村民之间自发的随意沟通,使得个体社交网络更加稳固高效,每个节点之间的线条都被赋予了具体的内涵。比如一场关于农产品推介的交流会,在其中构成关系网络的两个节点便因为农产品推介关联。再者,培育新型的社会组织的制度设计使得村民作为个体嵌入到社会网络当中,村民本人也被赋予多种社会身份。村规民约则规定着农村运作的规则,约束着村民的行为,那些行为举止更加符合社会规范的乡民则更容易被网络吸纳。

(三)社会资本与自治有效

帕特南将社会资本对社区发展的作用总结为:社会资本可以通过其中的信任与网络机制促进集体行动困境的解决;降低商业和交往的交易成本;塑造一种将“我”演变成“我们”的集体意识;使人们会更加宽容并且具有同情心。由此可见,社会资本是助推社区自治的有效工具。在旅游型村庄的场域下,社会资本显示出村庄自治的逻辑[32],具体表现在提高自治主体的积极性、自治过程的效率和自治结果的效能三个方面。

1.社会资本促进自治主体的积极性。信任、规范和网络为人际之间的互惠合作搭建平台。基于良好的信任基础、商业规范和人际网络,村民之间通过商业领域的交流和合作,共同决定产业规划和发展等村内事务。社会资本也提升了村民对自治的政治认同,更容易形成集体行动意识,有意愿积极主动地投身乡村治理工作,不断明确自身在乡村自治过程中必须承担的义务。因为社会资本的存在,村民不再是孤立的个体,而被纳入了自治集体之中,从而避免了“村干部自治”的囧境。

2.社会资本促进自治过程的效率。社会资本中的信任有助于降低社会交往的成本,增强社区成员的凝聚力,为实现自治奠定良好的心理基础,使得自治的运作更加有效[34]。社会资本的规范有助于村民形成自治共识。由于规范具有管制和约束社会成员行为的功能,村民更容易形成一致的态度和价值观,从而更易达成共识。网络则增强了村民之间的社会交往,为利益冲突的人群提供了化解机制,避免社会冲突。

3.社会资本促进自治结果的效能。社会资本体现人际网络中的信任、团结、互惠,与强调多元和民主的自治存在着天然的联系,能调动全体村民、乡村精英和民间组织有效地参与到农村自治中。在全体参与的自治氛围中,强化了公众的参与精神和公共精神,沟通渠道变得更加畅通,参与平台更加完善。另外,社会资本通过挖掘蕴藏于农村社会中的基础性资源、促进治理的实质性参与和激活乡村内生发展动力来实现乡村善治。

综上,如图2所示,旅游型村庄的有效自治是通过一系列制度激活社会资本的方式实现的。

图2 “制度赋能-社会资本激活-自治有效”的递进式分析框架

三、案例考察

本研究案例——袁家村是一个典型的旅游型村庄。2021年袁家村游客接待量约660万人次,年均旅游收入超过10亿元。同时,袁家村的自治基础良好,实现了村民“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自我监督”,先后荣获“民主法治示范村”等20多项荣誉。

袁家村的发展状态十分符合本研究的理论框架。首先,袁家村的制度具备着现代性与传统性相互融合的特征,完备的政治、市场与社会制度为社会资本的培育提供了良好的土壤。其次,村庄民风良好,集体意识浓厚,村内人员结构多元,村民之间的合作与交往密切,社会资本深厚。再者,袁家村达到了自治的较好状态,属于前人研究提到的规范型村民自治[35]。

更重要的是,袁家村是西北地区旅游型村庄发展的翘楚,在经济社会转型之际实现了良好的自治。西北地区是我国乡村振兴战略全面实施的重点地区,农村旅游资源丰富但旅游型村庄建设不足,势必越来越多的村庄将走上旅游型发展道路,从而面临因社会转型带来的自治困境。因此,袁家村有条件能成为西北地区旅游型村庄的典型,为建设良好自治的旅游型村庄提供宝贵经验。

(一)政治制度赋能信任

在袁家村不断推进市场化的过程中,熟人社会逐渐分解,紧张与陌生感取代了原有的互相依赖与信任。正如费孝通对其的描述:“乡土社会是个亲密的社会,这些人却是‘陌生’人,来历不明,形迹可疑。”[36]在这样的背景下,袁家村借助党的动员力量,利用党建引领搭建好协商决策的平台,并且加以有效监督,重建起新乡村社会结构下的社会资本。

1.党建引领:提升村民对党组织的信任。袁家村将党支部运行嵌入乡村日常治理中,设置示范和学习为主要内容的引领机制,以建立富有本土特色的运行机制和工作程序,使得党建成为一种常态化制度。袁家村党委以突出的业绩赢得了村民的尊重与支持,村民真切地感受到了党服务人民的宗旨,由此建立和强化了村民对党员干部的信任。

在袁家村党建示范机制里,党员凭借较高的政治自觉与知识道德修养,在关键问题和重要事件中主动响应党的号召,率先承担风险。由于党员身份本身意味着先锋模范,党员行动能起到带头模范作用,强化了成功典型和成熟经验的示范效应,激发出群众的信任和跟随意识。在旅游发展初期,出于对经营风险的担忧,村民对村“两委”提出的发展农家乐的想法普遍持有观望态度。在村书记G的动员下,两户党员家庭率先将自家庭院改成农家乐,之后其他村民纷纷开始效仿。跟随党员发展农家乐的经营者W说:“我们本来没人相信农家乐可以发展起来,但是看见有党员带头经营,这就让我们觉得党员自己都在干,那这件事应该没有错,后面事实证明确实如此。”(YJC-NJL01-20210725)(1)YJC-NJL01-20210725为本研究的访谈案例代码,表示本访谈内容选自袁家村(YJC)走访调研案例库,为农家乐(NJL)的第一个案例(01),此次深入访谈时间为2021年7月25日。在下文的访谈编号中,CGB表示村干部、ZFJ表示作坊街、XCJ表示小吃街。

袁家村党支部在引领乡村振兴的过程中具有联结多方的能力,党与村民之间形成了天然的情感联结,给了村民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归属感与认同感,也就是信任。

2.协商决策:促进村民与村委会及商户之间的信任。袁家村开展的协商决策以“自己的事情自己议、自己干、自己定”为基本原则,建立村民之间、村民与外来商户之间的信任。首先,袁家村本身具有非正式协商的传统。早年,由于一场洪涝灾害,袁家村村“两委”将原本散落在村庄各处的民居搬迁至村委会旁,一家挨着一家,集中排列成一条整齐的街道,形成了“肩并肩”的区位布局。集中居住的民居形态为村民们的非正式协商提供了地缘条件。并且,袁家村将村委会设立在距离景区最近的广场上,同时建立游客服务中心以及专门的调解室,为协商提供方便和正式的场所。除此之外,村里还设置了由德高望重的乡贤式人物主持,村干部、村民和商户代表参加的“明理堂”,所有问题都可以在明理堂上公开讨论协商。

其次,针对涉及全村集体利益的重大事情,袁家村常采取正式协商机制,并拥有一套标准且固定的协商程序。“在袁家村中,桌子底下连一毛钱都没有,想赚钱,只有全部放在桌面上讨论。”(YJC-CGB01-2021-07-26)从议题进入来说,袁家村采取“议题分级制”,“两委”班子将议题按照涉及利益范围分为“不需要协商,村‘两委’直接决策”以及“村‘两委’讨论并初步决定”议题、“村民代表参与协商”议题、“全体村民协商并进行表决”等几类;从协商主体来看,参与协商的不仅是袁家村村民代表,还包含所有在袁家村从事生产工作的商户,具有充分的代表性和广泛性;从协商决策看,领导班子在村民会议上广泛征求村民意见,由全体村民自己表决决定。通过协商决策机制的构建,不同利益的代表能够得到平等交流与理性对话,从而有利于提高村民的集体主义文化以及政治参与效能感,有利于村民之间信任的积累。

3.监督保障:促进村民与村委会间的信任。监督是制度实施的保障。袁家村坚持村“两委”与村民双向监督原则,提升了村民与村“两委”之间的信任。首先,鼓励村民督促村“两委”干部以高度负责的态度更加高效率、高质量地进行村务管理,增加村民对“两委”班子的信任和信心。袁家村成立村民村务监督委员会,形成“大事一起干,好坏大家判”的风气。围绕一般村务,村务监督委员会设置了村务监督岗,以实现对日常村务的监督;围绕村内财务审计事项,在村部设置了财务监督岗,以实现对村部财务的监督;围绕村内环境治理事项,组建了大袁家生态治理管委会已实现对农村环境综合治理工作的监督。袁家村还实现了动态监督机制,村内事务都会通过村里公共微信群进行公示。

其次,袁家村“两委”对村民、商户的经营行为进行监督。比如,围绕食品商铺的经营,袁家村严把材料、管理、监督、加工、销售“五大关口”,凡是袁家村餐饮项目使用的食材,一律由袁家村关中印象发展有限公司集中采购、统一配送,从而建立从田间到餐桌、从加工到销售、从管理到监督的立体化、全方位、多层级的食品安全监管体系,保障食品绝对安全。关于监督,经营油坨坨的Y说:“有一年,有14家农家乐偷偷到镇上买了锅盔,村上发现后立马对他们进行了处罚,罚得可多了。虽然被罚款,但大家都知道村上是为了让大家诚信经营,更是为了袁家村的发展好。”(YCJ-XCJ02-2021-06-11)

(二)市场体系赋能规范

袁家村在发展旅游业的过程中始终坚持走集体经济的道路,并在此过程中建立起一套规则明确、边界清晰且较为完整的市场规范体系。在自身发展过程中,袁家村通过有序竞争、科学分配和共享互助,巧妙地处理好了多元主体的利益协调问题,使得共赢、互助、公正深入人心。

1.有序竞争:赋能品控规范。袁家村是中国“一村一品”示范村。“一村一品”的提出是为了避免恶性的同质化竞争带来的“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使一个村形成一个(或几个)市场潜力大、区域特色明显、附加值高的主导产品或产业。借助“一村一品”的思想,袁家村创造性地打造“一户一品”的经营模式,即同类产品只允许一个能生产最优品的生产者来生产。在这样的机制下,每家商户们更多地将管理重点放在如何生产品质和口味上乘的食品上,而不需要为获取在价格上的竞争优势去降低生产成本、偷工减料以及生产假冒伪劣等质量不合格的产品。

袁家村按照商品大类,建设了小吃街和作坊街。小吃街做地方特色餐饮,作坊街做食品原材料(如盐、油)、手工制品等,自行区分了上下游产业。在小吃街,“一户一品”经营模式的探索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因为商品不同,其成本和收益就不同,如果限定村民只许经营一种最拿手的产品,那么卖米粉的一定比卖馒头的收入更高。袁家村第一家卖羊血粉丝汤的店,一碗粉汤15元钱,一年的营业额能到800万元;一家卖馒头的店,一个馒头卖1元,一年满打满算就8万元的收入。为此,袁家村通过村支部转移支付的方式让商家入驻。为了这些毛利较低的品类也能够得到经营,村支部筹资专门规划和建造一片商铺供给商家,不收商家的房租,并且核算商家盈利空间,按照一定比例提供原材料和人工工资补贴,这极大地保障了商家的收入,并且更有利于“一户一品”经营模式的实施。久而久之,村里形成了社会规范,只做差异化竞争,而非同质化竞争。

2.科学分配:赋能共赢规范。为了让村民共同富裕,袁家村以股份合作为切入点,创办村民合作社,并通过股权设置对不同组织成员间的收入分配进行调节,缩小了村民间的收入差距。“合作社的职能有两个:一个是调节新村民,就是各个商户之间,控制收入差距几十万元到百万元之间;一个是缩小新村民跟老村民之间的贫富差距。总的来说就是给大家分钱,减少贫富差距。”(YJC-CGB01-2021-07-26)

袁家村共设置基本股、混合股、交叉股、调节股和限制股五种股份类型。基本股是指将集体资产进行改造,集体所占38%,剩下的分配到户,只有袁家村本村村民可以拥有;混合股是指每一个商户和农户的持股结构都不一样,既有资本入股,还有技术入股、管理入股等,加入合作社的农民既有袁家村的,也有周边其他村的,形成了混合持股的结构;交叉股是指旅游公司、合作社、商铺、农家乐互相持有股份,共交叉持股460家商铺,村民可以自主选择自己入股的店铺;调节股专门针对经营户收入高低不均的现实设置,村里将盈利高的商户变为合作社,分出一部分股份给低盈利的商户,以缩小他们与高收入商户的差距;限制股则是指在合作社入股过程中,全民参与、入股自愿、钱少先入、钱多少入、照顾小户、限制大户。

目前袁家村共成立30多家合作社。村民入股合作社可获得股息分红,通过合作社调节收入分配,最终实现共同富裕。可以说袁家村完善的入股制度构建了新村民与老村民以及老村民之间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共同体,再造了“利益共享、责任共担”的村社集体,可谓持股共赢。

3.共享互助:赋能互惠规范。袁家村以“强”扶“弱”,带动本村及周边200户611名贫困户实现脱贫摘帽,引导支持周边村农民群众在袁家村经营特色小吃、参与股份合作、从事社区服务,通过给予贫困户“四个优先”,为更多缺技术的贫困群众提供致富门路。比如,优先参与手工作坊产业入股,享受红利分成;优先提供导游、清洁员、保安员、服务员岗位,帮贫困户获得工资;优先支持发展经营农家餐馆旅馆,得到稳定收入;优先安排到景区内及周边摊位销售自产农产品和手工产品,不断增加收入。另外,袁家村一方面接收周边村庄的村民入股到小吃街及市区大广场等合作社;另一方面村上每年在主要路段或人员密集区设立固定摊位,将180个摊位免租金提供给贫困户,以通过小本经营,逐步增加家庭收入。袁家村构建的共享互助制度巧妙地将乡土社会中的人情、互惠、扶困济贫、团结互助等传统规范激活并嵌入其中。

当社会经济发展时,社会资本受到市场经济的影响,显然也同样需要调适[37]。集体经济中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使独立分散的农户由“矛盾共同体”联结成一个凝聚力较强的“利益共同体”。由此,市场制度通过村庄利益共同体将正式的、有形的市场规范内化出新的规范。这些规范是袁家村的稳定器和调节器,共同维持着自治的秩序。

(三)社会治理机制赋能网络

社会治理机制属于横向参与网络,其构建可以使得不同利益主体之间有效衔接,促使利益矛盾双方尊重彼此利益关切,通过平等、互信与包容的协商机制化解分歧。

1.强化个体培训:实现主体间信息传递。袁家村将“引进来”与“走出去”相结合以拓宽乡村社会内外部交流网络的深度与广度。袁家村在旅游起步阶段就设置了农民夜校,邀请村庄内外的经济能人、智库学者以及公司管理者对村干部、村民和商户进行培训。除此之外,村干部还会定期、不定期地组织商户外出学习交流以引进创新的经营模式、理念和服务。为对其乡村振兴的管理运营模式进行经验总结,袁家村建立乡村振兴研习社、“三农”问题研究会和乡村旅游培训学校,通过面对面、接地气的讲学方式,以及深入当地环境下的实战演练,袁家村将自身的发展思路和成功经验与全国各地致力于发展乡村旅游和特色小镇人士交流,拓宽了村庄与外界的互动边界。当提到培训对自己日常生活和生产经营的影响时,辣子作坊的总经理C说:“这些培训使我对袁家村的理念更加认同和遵循。除了尽心管理好辣子作坊之外,我还会经常向一些新商户和合作社的股东宣传讲解袁家村的发展理念,希望用自己的言行去影响和带动周边的人。”(YJC-ZFJ01-2021-06-10)

上述交流培训活动不仅使得村民开阔了视野、拓宽了知识面,更重要的是增进了彼此之间的理解,提升了对领导班子决策的认同度,极大地凝聚了群众发展旅游业的思想共识。更重要的是,在村庄内部建立了一套共享和共同认可的价值体系,大大增强了人们对村庄的归属感。

2.培育社会组织:拓宽网络的横向关系。发达的旅游经济造成了乡村社会的复杂性,对此,袁家村形成了“村‘两委’+经济管理公司+社会组织”的多主体共同参与的治理模式以提高治理效率。一方面,袁家村以经营行业为分类、以家户为经济单位主体,在二级管理公司下设农家乐协会、民宿协会等社会组织,其功能主要是提高食品安全和服务水平以维持基本的经济秩序。另一方面,为了避免矛盾激化带来的村庄失序,袁家村成立了村民议事会、红白理事会、道德评议委员会等。这些社会组织规模较小且采取扁平化管理方式,负责人能够直接、动态、实时地管理协商成员,同时任何一个商户都能通过某一组织与村庄直接发生联系,实现有效的上传下达,并且协会成员之间还有互相监督的机制,这都使得成员之间形成了共荣辱的共同意识。

袁家村中每个村民都至少参与了一个上述提到的社会组织。村民与自治组织之间是纵横交错的嵌入式网络关系,一个村民既属于此网络,又嵌于彼网络,这使得不同的社会网络因个体而联结,相互嵌套而又相互分离。对于村民来说,一个人既能享受此网络的成员资格,也能获得网络的资源。这就正如布尔迪厄所认为的,在社会生活中一个人所拥有的关系网络越广泛、获得的组织成员资格越多,他所占有的社会资本就越丰富。在袁家村,村民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了较多的社会资本。袁家村中丰富的社会组织为村民交往提供了空间和平台,村民常常通过各类社会组织进行沟通、交流与协商,使得村庄内产生了重复性的横向关系网络。就像在袁家村卖豆腐的卢家河人L大爷所说的:“在袁家村做生意这十多年,袁家村的村民对俺都很好,各家有红白喜事俺都会参加,俺还加入了村里的各类协会,现在家里人都融入了袁家村这个大集体。”(YJC-XCJ03-2021-06-10)

3.实施村规民约:打造文化治理网络。在《袁家村村规民约》中,村规针对村委干部,而民约针对普通村民。每年除夕,村委和村民都会在祠堂一同祭祖,宣读“村规”以及“民约”。这两个契约明确规定了管理团队和村民的权利与义务,用多年同甘共苦所积淀的精神纽带,把大家牢牢地团结在一起。袁家村培育“明理、感恩、自强、诚信”的“袁家村主题文化”,不断深化精神文明和思想教育,淳厚乡风民俗,让袁家村成为乡风文明的精神家园;树立袁家村命运共同体集体观念,共同打造“诚信做事”团队文化,让传统的关中“发誓”承诺成为商户诚信经营的自觉行动。比如,小吃街粉汤羊血经营户老板吕某在店门醒目位置悬挂“如果羊血掺假,甘愿祸及子孙”承诺牌。这种承诺牌在袁家村商铺随处可见,这也是袁家村之所以成为西北地区旅游型村庄发展翘楚的文化根基。

(四)社会资本促进村民自治有效的实现

制度的运作盘活了袁家村的社会资本,也就是在村民与村“两委”、上级政府、村民、社会组织等治理主体之间建立了信任、规范以及网络,这些社会资本促进了袁家村村民的有效自治。

1.社会资本提高自治主体积极性。在平等、自由和宽松的氛围中,村民能够积极地参与村庄公共事务的治理,并且可以为公共事务持续良好的治理提供不竭动力。不管是涉及村庄重要发展规划、村“两委”班子选举等村务活动,还是其他志愿服务活动,袁家村老中青各年龄段的村民都会积极响应号召,主动参与。“因为书记每次跟我们讨论的都是涉及到我们切身利益的事,只要他在微信群里通知一声说要开会,不到20分钟大家都到村委会了。”(YJC-NJL02-2021-07-25)

一方面,与村“两委”相比,普通村民在信息和资源的获取上处于弱势地位,其拥有的社会资本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以上劣势,村民间联系网络的不断丰富可以为其带来更全面、更及时的信息,使其信息成本降低,从而参与乡村事务的意愿愈加强烈;另一方面,信任确保了村民在自治活动中的长期参与,使得村民之间建立了情感的纽带。假设村民遇到和自己不相关的事务,但这些事务与他的合作者和亲近的人相关,他也同样会参与到这些事务当中。基于此,袁家村村民才能选举出他们认可的村民委员会,建立起具有公信力的村民自治组织,积极主动地投入身边事务的治理之中,不断明确自身的责任和义务。

2.社会资本提高自治过程的效率。社会资本将市场化下松散的、个体化的村民凝结起来,使他们组成一个具有集体友爱、互助互惠意识的共同体。在这个共同体中,密集的社会组织等参与网络为自治搭建了具有可操作性的沟通和协商平台,自治的组织性与专业性使民意民情和决策信息有了上传下达的通畅渠道。村民可以通过四通八达的参与网络把各自的利益、建议与要求等集中、迅速、准确地反映到“两委”会,使村干部能够清楚地了解村民的需求,实现公共服务的供需均衡。村委会也可以利用网络与村民进行顺畅无阻的沟通,以获得其对相关决策的理解和支持。基于前期充分的协商交流和形成的广泛共识,在袁家村,大多数提案和决议仅通过一次村民代表会议就可以敲定,并且后续工作也能得到持续和平稳的推进。

在自治的过程中,村民彼此间搭建起信任和互惠互助的往来关系,以此降低村民自治中的不确定性风险,扩大个人与组织的交往频率,削减长期合作过程中的交易成本与自治成本,使得政策执行穿透力增强。具体来说,村民之间的信任能形成乡村认同,增强合作精神,维持良好的社会秩序;互惠规范能为社区自治提供保障,使自治主体更具约束力;层层嵌套的社会网络最大程度地连接了圈层外围村民,大幅提升了民主决策的效率。

3.社会资本提高自治结果的效能。社会资本的激活使民主被持续贯彻落实于袁家村村民之间。在袁家村,村民倾向于认为村庄里的每个人都是平等和相互信任的,他们拥有较高的政治效能感,也同样很愿意遵守约束在自己身上的规则;他们愿意通过平等协商的方式去解决问题,而不是争吵、抗议和抗争,这为民主自治提供了条件,使得其有了扎根的土壤。

在袁家村,村民、商户、外村居民、游客与村委形成的良好信任关系对村民自治形成了持续性的正反馈,这就使得自治的结果得到巩固:不断地吸引周边村庄甚至外省的从业人员到袁家村扎根落户,促进了乡村主体的不断流动与交互,推动了多元主体之间平等关系的建立。袁家村营造的市场和社会规范克服了熟人文化、面子观念等因素的负面作用,激发了村民自主决策和理性判断的动机,使村庄的自治效能得到保证。同样的,由于袁家村村民并非是原子化的,而是嵌入到社会网络之中,受到网络的制约。村民在市场交易中的不诚信行为会产生网络中的“蝴蝶效应”,无形增加潜在成本。因此,社会资本会使得袁家村自治的结果持续而有效地发挥作用,形成自治措施和自治效果正向循环,大大提升了袁家村的自治绩效。

四、结论与启示

作为中国基本政治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基层群众自治制度的有效运转始终离不开以当地文化和人文伦理特色为代表的社会资本。中国农村本身就蕴含着丰富的社会资本,但在旅游型村庄中,市场的快速介入和社会形态的不断变迁,使得建立在差序格局基础上的传统乡村社会资本与现代型社会资本互相渗入,形成独特的治理生态,社会资本对自治的作用可能存在异化,因此需要新的制度构建来激活。

与一般的乡村发展形态相比,旅游型村庄的人口社会结构、经济模式、治理方式都呈现出显著的差异,这些差异也正是旅游型村庄村民自治与一般村民自治不同的成因。通过对陕西省袁家村的个案研究发现:旅游型村庄自治有效地实现离不开制度对社会资本的激活,被激活的社会资本能提高村民自治主体的积极性、自治过程的效率以及自治结果的效能。具体来说,党建引领、协商决策和监督保障的政治制度能加强村庄内部主体间的信任;有序竞争、科学分配和共享互助的市场体系能打造村庄利益共同体,从而赋能规范;强化个体培训、培育社会组织和实施村规民约的社会治理机制极大地推动了村庄人际网络的建设。

由此,本研究或可为全国旅游型村庄实现自治有效提供一个新视角。一方面,应重视传统型社会资本与市场型社会资本在实现村民自治有效过程中的复合作用。因为值得注意的是,资本的引入的确造成了袁家村社会结构的改变,但这并不意味着当地以传统农业为特征的社会资本完全消融。相反,现有的乡村社会资本不仅继承了传统型社会资本中诸如熟人社会、血缘、亲缘等要素,也形成了具有交易规范、利益信任、互动网络等与市场相关的社会资本,这些要素最终重新组合,成为影响旅游型村庄村民自治有效实现的重要因素。另一方面,应充分发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制度优势以实现对旅游型乡村社会资本的激活。国家在村民自治中扮演着监督者、推动者、引导者和服务者的角色,其把握主要的运行方向、拓展政策空间以及进行顶层设计,以实现自上而下地推动旅游型村庄社会资本的培育。因此,要完善旅游型乡村的政治制度以修复信任资源,整顿涣散软弱党组织以发挥其在旅游开发中的战斗堡垒和核心作用,在党组织的引领下探索灵活的协商机制以解决旅游发展中的利益冲突问题,加强双向监督机制建设以推动旅游市场的公开透明;通过完善旅游型乡村的市场制度来强化规范认知,注重农产品和手工制品生产差异化规范性竞争,注意旅游型集体经济的分配调节和共同富裕功能,培育集体认同感与归属感,促进村庄市场共同体的形成;通过完善旅游型村庄的社会治理制度以重构社会网络,推动村民的公民教育、公共服务意识培养和旅游发展技能培训,强化农村社会组织在旅游发展治理中的参与性作用,结合旅游发展的趋势与特点,因地制宜地建立起独具旅游型村庄社会特色的村规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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