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伴我成长
2023-11-05陈胥贝
陈胥贝
“砰——”一颗大枣砸到我的头上,我“哇”地哭了起来!
在武汉植物园的一棵枣树下,挥舞竹竿的爸爸怔住了,他的眼里隐约泛着泪光。过了很多天,爸爸才说起打枣的感受,那一刻他发现女儿“本质”上是城里人了。他小时候跟着爷爷打枣,大枣雨点般地落在他的头上,收获的是一片充满泥土气息的丰收的欢笑。
这种“城乡差别”,我之前也能感受到。爸爸一般不讲他的童年故事,山区泥土里的童年如陈年的腌菜,对亲历者而言,或许是苦涩中饱含着经久难忘的芳香;而对于闻所未闻的我来说,或许只是一道黑暗料理。比如,某日我坐在一架钢琴前演奏,爸爸说他会拉二胡!
当我眨巴着眼睛想听听爸爸怎么拉二胡时,他却开始讲述怎么跟爷爷进山去捉一条蛇,剥下蛇皮之后,再去寻找一根粗大的毛竹,选取一节制作成琴筒。琴弦是两根粗细不同的钢丝,弓子则是一把马尾毛。在爷爷手把手的教导下,爸爸似乎没过多久就能演奏了……乖乖,这些事听起来那么遥远,让我脑补的细节太多了!
去年,“双减”来了,很多家庭担心孩子的学习问题,我的爸爸却是高兴的。“既要会学,还要会玩”是他的教育信条,他总担心我在学业的各种字符间、城市的霓虹间,渐渐忘记了脚下的大地,不知道麦浪是不是浪,不知道远山的颜色是怎样的黛。
这一年,在美丽的神农架大九湖落水孔,爸爸带头光脚下水,我第一次在野外捉到了小鱼。在鄂西北山路上的杉树林间,爸爸骗我徒手去捉地上鲜艳美丽的“毛剌子”,若非爷爷及时的一声驚呼,我的手肯定要肿成小馒头。在蜿蜒的东湖湿地的池塘间,爸爸带我大半夜去聆听大自然的声音,学会了分辨青蛙和癞蛤蟆叫声的细小区别。
不用在各个培训班之间奔波的周末,我在东湖绿道悠闲步行。突然,旁边一个蛇形指示牌吸引了我:小蛇会不会顺着木头爬到栈道上来?小蛇是毒蛇吗?如果被咬了怎么办?我吓得直哆嗦,却发现爸爸已跳下栈道,不久后摘到了我不认识的小草,他将草叶夹在两个大拇指中间,轻轻一吹,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我赶紧也采来小草,吹奏起来,都忘了我刚才憋出了剧烈的咳嗽,前一刻还在维护丛林的秩序。
进入高年级后,我的学业渐渐重了,网课学习也有许多不便。我每天清早独自做核酸,买早饭;网课期间,我每天安排作息,按时完成作业;朗读的时候,我认真体会那些文字中的故事和画面,仿佛身临其境。我是班里遵守规矩的好学生,也是老师的金牌小助手……
爸爸看在眼里,想了许多办法给我减压,也找了许多方法让我展现新的“才华”。最近,爸爸鼓捣了满满一后备厢的户外用品,只为周日带我去享受阳光、草地和野餐。不知不觉间,我学会了羽毛球、桨板、滑雪等运动,登山、摄影、长距离骑行也是很棒的。我报名参加区里组织的少年宣讲团、义务讲解员、楷模与少年等活动,样样都很出彩。
偶尔看到我为数学难题抓耳挠腮时,爸爸又跃跃欲试了。其实,我会规规矩矩地演算,也会熟练使用很多种公式的口诀,还掌握了许多爸爸不知道的燕尾模型或沙漏模型。可爸爸对此不屑一顾,总是教我用各种方法估算,教我徒手画图,力争让我一下把题目“蒙”对,至少是快速找到解题方向,然后再用正规方法演算。还别说,爸爸的方法真管用!至今我还在用“吹一声哨抬一只脚”的方法,给小妹妹讲“鸡兔同笼”……
爸爸和我,一个生在山区的应试教育的漏网之鱼,一个长在城市“双减”之下的勤奋少年。爸爸一次又一次地打开脑洞,带我亲近自然,教会我脚踩在真实的泥土之上,我觉得自己在不断变得“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