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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散曲发展看元代文人价值世界的重构

2023-11-04杜琬馨

考试与招生 2023年9期
关键词:套数小令散曲

□杜琬馨

散曲,元代称为“乐府”或“今乐府”。散曲究竟兴起于何时,由于缺乏文献,已难以确考。它产生于民间的俗谣俚曲,与宋词的产生原因极其相似。宋词本来是合乐的歌辞,由于大量文人参与创作,使得歌词日益精致典雅,最终发展为一种人们喜闻乐见的文学形式。散曲则是在宋金时期由多个少数民族带来的胡曲番乐与汉族地区原有的音乐相结合,所孕育出的新乐曲,也是在文人的参与和加工下,逐渐发展成为一种新的文学形式。明代徐渭在《南词叙录》里曾对乐曲的变化、词的衰落、曲的繁兴有过精辟的表述:“今之北曲,盖辽、金北鄙杀伐之音,壮伟狠戾,武夫马上之歌,流入中原,遂为民间之日用。宋词既不可被管弦,南人亦遂尚此,上下风靡。”徐渭的这一看法大致是符合实际的。

散曲的体制主要有小令、套数以及介于两者之间的带过曲等几种。小令和套数是散曲最主要的两种体制,它们一为短小精练,一为富赡雍容,各具不同的表现功能。除此之外,散曲体制中还有一种带过曲,带过曲由同一宫调的不同曲牌组成,如《骂玉郎带感皇恩采茶歌》《雁儿落带得胜令》等,曲牌最多不能超过三首。带过曲属小型组曲,容量小,没有尾声,属于介于小令和套数之间的另一种体式。

元散曲作家,根据社会身份,基本上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是底层文人作家,第二类是达官显宦作家。一般来说,第二类作家仕途比较通达,尤其在元初知识分子普遍栖身下层,汉人一般不受重用的情况下,他们可以说是特别受到命运眷顾的宠儿,所以他们的作品更多表现的是传统的士大夫思想情趣,作品比较清丽脱俗,雅致工整,社会影响面比较小。对第一类作家来说,由于元代中止了科举,断绝了他们的仕途道路,他们只能混迹市井,这深深影响了他们自我价值的认定和对人生道路的选择,使得他们与传统文人迥然不同。但这反而成就了他们,在与底层人民的互动和紧密结合中,他们脱胎换骨,重获新生,在放诞不羁的精神风貌之中,表现出强烈的反传统的叛逆精神和追求个性自由的生命意识。关汉卿、白朴、郑光祖、马致远即是这一类作家的突出代表。

关汉卿自称:“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他的著名套数〔南吕·一枝花〕《不伏老》就是他的最佳人生宣言,其〔黄钟尾〕曲云:“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会围棋、会蹴踘、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口,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天哪,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此曲运用排比,逐步加大气势,用比喻和夸张的手法塑造了一粒响当当“铜豌豆”形象。这形象之中固然有作者本人的影子,但更可以视为千千万万底层文人叛逆精神的生动写照。虽然玩世不恭的人生态度不可取,但如果我们结合元代特定的历史环境来看,可以发现,这一形象所体现的文人对传统道德束缚的突破及无所顾忌地追求自我意识的觉醒,以及不屈不挠同现实社会顽强抗争的意志,实际上是与市井结合、认同市民文化、知识分子深入群众中去的新型文人人格的一种表现,元代文人已经突破传统文人价值观的束缚,重构了自己的价值观。

通过对元代散曲的思想内容分析,我们可以清晰发现元代文人价值观的重构脉络。一是大胆反映社会黑暗面,极度同情人民的苦难。如张可久的《醉太平》小令、张养浩的《潼关怀古》、张鸣善的《讥时》小令等,无一不鲜明表达了朝廷奸佞当道,人民痛苦的现实。尤其是刘时中的《上高监司》前、后套和睢景臣的《高祖还乡》,不仅深刻揭露了元代政治经济制度的腐败,更旗帜鲜明抨击了至高无上的皇权思想。二是由于世情险恶,抱负无法施展,向往归隐田园。由于文人报国无门,他们将自己的愤懑与不甘通过散曲这一文学形式表达出来,导致这一类作品数量众多,但由于看不到任何希望,很多文人在作品中又普遍存在消极避世情绪。如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全曲仅28字就勾勒出一幅秋里夕照图,开首一句仅用9个名词就勾勒出一种苍凉萧瑟的意境,营造出一种与社会格格不入的孤独与彷徨。全曲景中含情,情自景生,情景交融,隽永含蓄。王国维《人间词话》说它“寥寥数语,深得唐人绝句妙境”,周德清《中原音韵》赞其为“秋思之祖”。三是对爱情和闺怨的描写。这类散曲语言上大胆直白,想象力丰富,表现出明快豁达、自然酣畅之美,与诗、词大异其趣。任讷对散曲的这一审美取向作过精彩论述:“曲以说得急切透辟、极情尽至为尚,不但不宽弛、不令蓄,且多冲口而出,若不能待者;用意则全然暴露于辞面,用比兴者并所比所兴亦说明无隐。此其态度为迫切、为坦率,恰与词处相反地位。”元代文人正是通过浅白无羁的民词俚语,通过无所顾忌自由思绪的表达,使得散曲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一面丰碑,使得元代文人群体成为一个迥异于其他朝代的特殊文人群体。

元代散曲作家,据不完全统计,约有二百余人,存世作品小令三千八百多首,套数四百七十余套。以元仁宗延祐年间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的创作中心在北方,后期则向南方转移。与传统的抒情文学样式诗、词相比,散曲身上刻有较多的俗文学的印记。它是宋元之交民族大融合带来的产物,由于民族和社会的不断变迁,文化的不断碰撞,市民阶层逐渐壮大,百姓们所喜闻乐见的歌曲经过种种变革和融合,终于登入大雅之堂,成为我国文学百花园里一朵艳丽的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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