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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的界定以及存在形态

2023-11-01谭天

编辑之友 2023年6期
关键词:网络社会媒体媒介

【摘要】互联网时代,媒体的界定变得困难起来,媒体边界也变得模糊。文章首先梳理了媒介与媒体的异同,继而重点讨论媒体。借用物理学中的夸克和强子来解释媒介与媒体之间的转换,界定媒体的两种存在形态:夸克型媒介(准媒体)和强子型媒介(媒体),这两种存在形态的生成和转换也构成媒介新生态、媒体新业态及其背后的社会权力新结构。

【关键词】媒体 媒介 存在形态 网络社会 权力结构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6687(2023)6-021-06

【DOI】 10.13786/j.cnki.cn14-1066/g2.2023.6.003

近年来,新闻传播学越来越多把研究的目光从媒介转向媒体,媒介融合变成媒体融合,媒介传播也拓展到媒体运营。然而,互联网时代的媒体,尤其是新媒体的更迭发展让我们越来越难以明确什么是媒体?媒体如何界定?它的存在形态是怎么样的?这不仅是一个亟待解答的现实问题,也是一个值得研究的理论问题。

一、为什么要界定媒体?

2021年,清华大学崔保国教授曾与笔者探讨当今媒体定义及边界划分问题。十多年来,崔保国教授主编的《传媒蓝皮书·中国传媒产业发展报告》对我国传媒产业研究与发展贡献甚大。但现在遇到了一个难题,即如何界定媒体?其边界在哪里?如果这些基本问题搞不清楚的话,就无法对传媒产业进行客观统计,进而难以精准描述整个传媒产业现状,更不用说深入研究其发展及相关问题。

1. 不仅要研究媒介,还要研究媒体

界定今天的媒体确实是一个难题。媒体仅从字面来理解并不难,难的是如何界定并应用媒体。英语的media,源自拉丁文medium,有学者将medium译为媒介,指信息传播的中介和载体;也有学者将media译为媒体,指两种或多种媒介组合在一起发挥传播效力的媒体组织或机构。但大部分情况下,media可以翻译成媒介,也可以翻译成媒体,指人传递信息与获取信息的工具、渠道、载体、中介物或技术手段,重点是中介行为。[1]由此可见,media有两层含义,一是承载信息的物体,也就是学界所说的媒介;二是指储存、呈现、处理、传递信息的实体,这个实体指的是媒介组织、传播机构以及它们的集合体——传媒业。本文要研究的是第二层含义。

在实践领域,媒体与传媒经常混用,过去媒体或传媒一般是指大众媒体或新闻媒体。媒体具有意识形态和信息产业的双重属性,在政府、媒体和公众三者关系中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传媒的制度安排。李良荣教授是专注传媒研究的著名学者,他认为“公共利益是中国传媒业立足之本”。[2]然而媒体在传媒市场上要实现公共利益并不容易,对此,李良荣教授指出,传媒体制转轨和形态转型是中国传媒业的一次制度性创新。[3]不过,其所研究的传媒基本还是在传统媒体的范畴。

过去,在大学里较多讲媒介而较少讲媒体。传统的新闻传播学主要是研究媒介、研究传播,很少研究媒体经营管理,传媒经济学的建立和研究也是近二十年的事情。我国传媒事业进行市场化运行之后,媒体的产业功能与作用越发凸显。媒体如何经营?传媒产业如何发展?随着传媒产业的发展,这些问题日渐现实和亟须研究,不仅是媒体人,学者也越来越多地关注这一领域。而研究的起点就在于媒体的定义,即媒体的内涵与外延、功能与属性、构成与边界,只有搞清楚这些基本概念,才能为传媒业发展提供理论支持。

然而,媒体细究起来却有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比如BAT(百度、阿里、腾讯)三巨头到底是不是媒体?互联网企业并没有把自己看作媒体,他们往往只关注如何做好企业,媒体融合跟他们似乎没什么关系。然而,这些互联网企业却有不少媒介属性,比如腾讯微信、新浪微博,能说它们不是媒体吗?人们把它们叫作新媒体。新媒体还包括新兴媒体与新型媒体。有些新兴媒体还具有社交属性和个体属性,故而也叫社交媒体和自媒体。

媒体或许可以从功能、形态和业务三个维度界定和区分。先说功能,传统媒体包括内容、渠道和商业模式三个层面。内容是核心,因此有“内容为王”的说法。而最主要的内容就是新闻,所有的主流媒体都是要做新闻的。做新闻必定涉及意识形态,因此需要自觉接受新闻管理。

曾经有网络媒体提出去媒介化,认为我不是媒体,就能不接受管理,这是不对的。媒介即内容,内容须监管,内容还涉及版权。传统媒体就曾起诉今日头条侵犯他们的版权,今日头条辩解其没有做内容,只是通过抓取和链接做内容分享,最后今日头条输了官司,不得不跟传统媒体签订使用内容的版权付费协议。之后,今日头条开始意识到它不能只购买传统媒体的内容,还可以利用平台的强大传播力,以更低的成本收购自媒体的内容,即UGC(用户内容生产),于是有了头条号。

再说媒介形态,新兴媒体有两种媒介组织形态,一种是媒介平台,一种是自媒体,即入驻平台的用户。媒介平台是不生产内容的,它只是为内容运营提供服务,是一个信息综合服务平台。当媒介平台足够强大的时候,传统主流媒体也愿以自媒体形式入驻平台。内容生产和内容分发开始分工,传统媒体与新兴媒体结合构成了新型媒体,这也是传统媒体的转型,现在还出现融媒体这一新的媒体运作模式。

2. 互联网让媒体的边界变得模糊

早在互联网时代之前,仅从传统媒体业务界定媒体就已不够了。传统媒体为了生存发展开展非媒业务,如进入文化服务、电商、房地产等领域,有的通过上市进入资本市场,还有的通过开发数据产品进入智慧城市建设。以非媒收入来养媒体已成为当今媒体的一种生存方式。与此同时,一些非媒企业也通过与媒体合作开展媒体业务。跨界融合使媒体的外延不断拓展,媒体做非媒业务、非媒体做媒体业务,已成为新常态。

媒体的功能和形态的变化也导致媒体业态的改变。过去,传统媒体主要做新闻资讯,现在拓展到生活服务和政务服务。过去的营收主要通过内容置换广告来创收,现在还可通过为政府提供政务服务获取G端收入,如《人民日報》《南方日报》为各级政府提供舆情分析报告。迫于广告的大量流失,传统媒体不得不拓展经营范围,抢占B端和C端,通过为企业和消费者提供更加多元化的服务来增收。而新兴媒体的业务范围就更广了,简单来说就是包括涉媒和非媒两大板块。

互联网时代,人人都是媒体;社会化传播使媒体成为社交工具,进而成为连接一切的基础设施型媒体;进入智媒时代,万物皆媒,人工智能与物联网也把传媒业务拓展到智慧城市、智慧社区、智慧家庭建设等新领域。而媒体不仅提供内容产品和服务产品,还提供关系产品和数据产品。媒介形态的改变也催生传媒业态的改变,媒体重构受媒介生态和社会形态的双重影响,媒体的边界变得模糊,传媒的界定和测量因而变得更加困难。

随着媒体的演变,传媒业不断催生各种新业态,比如媒体电商、直播带货,这是内容与零售的融合,传媒新业态既是新内容革命,也是传媒产业升级。媒体的内容生产已不完全由媒体人来完成,用户可以生产内容,甚至机器也可以生产内容。那么,如何统计传媒自身的产出呢?还有一些媒体产品虽没有直接产生收益,但其是为获取收益服务的,比如春晚抢红包。这种关系产品的获益如何测量和评价?不同的政府管理部门有不同的统计标准。

这些年出现不少新概念,如全媒体、新型媒体、融媒体等,传媒业应该认识到,或许越不像媒体越有出路,这里说的媒体是指传统媒体。然而,新业态的媒体又是怎么样的?我们先来考察媒介和传播。

二、从“媒介即信息”到“媒介即存有”

要界定媒体这一基本概念,一方面可以从其内涵入手,从媒介进化切入考古媒体;另一方面也可从外延倒推,考察与媒体相关的概念,如新闻、信息、空间等,尝试从媒体与其他物质的相关性中确定它的位置。

1. 传播信息的媒介成为基础设施

媒介学这个新名词的第一次出现,是在法国作家、思想家、媒介学家雷吉斯·德布雷1979年的著作《法国的知识权力》中,其指出媒介是“在特定技术和社会条件下,象征传递和流通的手段的集合”。[4]鲍德里亚还用消费文化来诠释大众传媒。媒介通过对信息的发布来制造文化想象,由这种想象创造消费的欲望,再转化为与资本的对接,形成传媒产业的基础。从理论层面来看,分析媒介的作用可能比分析传播的作用更具有应用性。从媒介角度来看,要关注两种属性,第一种在技术层面,媒介如何在物理层面建立人与人的信息连接;第二种是社会属性,即围绕媒介技术构建起来的文化实践,包括文化想象、文化期待、文化消费。

对于传播学,人们有这样一个形容:传播学是一个“筐”,什么都可以往里装。那么,其学科的边界和独立性何在?“媒介学着眼于信息流程中历史与现代的对话和交流,对传播者而言,是让组织更加有效有功能性作用的方式。”[5]

自1964年麦克卢汉在《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一书中提出“媒介即信息”以来,传播学就没有停止探讨媒介是什么的脚步,媒介即关系,媒介即数据,媒介即环境……传播学者一直在努力发掘和丰富媒介的内涵与外延。从麦克卢汉“理解媒介:人的延伸”出发,尼尔·波兹曼创建了媒介环境学,他将研究重点放在研究传播技术本质或内在的符号和物质结构如何对文化产生深远的微观及宏观的影响。

彼得斯在梳理前人的媒介研究之后提出了基础设施型媒介这一概念。“基础设施可以被定义为:各种大型的、具有力量放大的能力系统,它跨越巨大的时间和空间将人与机构联系起来;或者还可以定义为:大型的、附用的和运行良好的系统或服务。”[6](36)

不同于波兹曼及麦克卢汉,元素型媒介的理念与芒福德的《技术与文明》中提出的理念较为接近,就是以更普遍的社会生态学为背景讨论技术进步,以及技术在现代文明中所起的决定作用。从“媒介即信息”到“媒介即存有”,人们对媒介的认识不断深化,媒介已不只是信息载体,它与关系、资本、权力等密切相关。正如彼得斯在《奇云:媒介即存有》一书绪论中所写:“媒介并不只是各种各样的信息终端,它们同时也是各种各样的代理物,各自代表着不同的秩序。”[6](1)

2. 网络社会中的媒介的认知路径

麦克卢汉和波兹曼都是传统媒体时代的学者,而彼得斯已处于新媒体时代,他对媒体的认知也有了提升。如今,媒介的传播形态也已从大众传播转向社会化传播,学者们不仅关注信息传播,还开始关注信息传播背后的关系传播和关系转换。“社会化传播是指在互联网连接的虚拟与现实的空间里,任何个体和组织都会形成传播行为,通过各种媒介平台和传播工具的关系转换,进而引发社会资本流动和各种传播活动。”[7]由此可见,在信息传播和关系转换的背后是社会资本的流动。那么,是什么促进社会资本的流动呢?曼纽尔·卡斯特在《网络社会的崛起》一书中,提出流动空间的概念及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电子信息网络,第二个层次是网络的节点与核心,第三个层次则是构成这些的空间组织。概括起来就是三个关键词:网络、节点与组织。卡斯特更多从政治经济学视角来研究网络社会,关注驱动社会资本流动的权力。

彼得斯认为:“数字媒介的意涵主要不在‘意义’,而在‘权力’和‘组织’。”[6](9)这种组织即媒介组织,它也是权力的载体和秩序的代表。

再来看当今新兴媒体的两种媒介组织形态,媒介平台和自媒体。毫无疑问,媒介平台也是一种媒介组织,尽管它与传统媒体的组织形态很不一样。自媒体则不一定成为媒介组织,它也可以是个人。过去,媒体=媒介+组织,这个组织是指各种传播机构和传媒公司。离开媒介组织的人也能成为媒体吗?这在传统媒体时代是不可能的,但进入互联网时代,网络赋权下人人都可以成为媒体。“新媒体最激动人心的部分之一,就是那些曾被大群体所独享的媒体,如今可以用于个人传播。这就模糊了大众传播和个人传播的界限。”[8]

在当今网络社会中,不仅人可以传播,物也可以传播。在彼得斯的媒介世界里,不只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与交往,还有人与物、物与物之间的各种连接。他指出:“我们从广义上理解媒介,它不仅进入人类社会,而且进入自然世界;不仅进入事件,而且进入了事物本身。”[6](3)如今我们已经进入万物皆媒的众媒时代,技术赋能万物,带领人们进入中介了的现实。“戴上头盔的一刹那,你就站在了现场。”[9]全球传媒业的虚拟化行动的快速发展,正表明虚拟现实不仅是技術,更是一种媒介。“传媒与工具和机器不同,工具和机器是我们用来提升劳动效率的器具,而技术的传媒却是一种我们用来生产人工世界的装置,它开启了我们新的经验的实践方式,而没有这个装置,这个世界对我们来说是不可通达的。”[10]

“展望未来,正在到来的智能传播和智媒时代,我们需要重新定义媒介和媒体:从人类社会到物质世界,媒介存在于智能传播的时空穿越中。而我们的认知和行为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在新时空中如何突破旧有认知、学科局限、理论框架和思维定式?”[11]媒介研究主要探讨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研究的是社会关系。而媒体研究主要研究传媒的生产关系(当然也会涉及社会关系),但两者之间是彼此影响和相互构建的。就拿微信来说,孙玮认为:“微信呈现了群体的共同在场,创造了人类社会一种崭新的‘共在’感,在当前的中国社会状况中,构成了人们的‘在世存有’。”[12]人人都可以用微信,但不是每个人都会做公众号,这就是媒介与媒体的区别。

三、媒体界定及其存在形态

在梳理媒介与媒体之间的关系以及媒介内涵的深化认识后,可以进一步考察媒体了。

1. 关于媒体的定义

关于媒体,已有一些学者展开了丰富的讨论。有人提出必须考察媒体属性,“重新定义传统媒体的属性,有助于打破刻板印象,在去中心化时代重建传统媒体的价值和提升传播影响力”。[13]传统媒体的基本属性就是以新闻信息服务公众,借此对社会现实进行监测和干预,这是一种公共属性,其实媒体还有产业属性和文化属性。媒介平台不生产新闻但传播新闻,自媒体可以生产更多非新闻内容。媒体还有主流与非主流之分,比如说在今天,有些运营不力、缺乏影响力的官方媒体还能算主流媒体吗?

陈力丹等在《互联网重新定义了媒体》一文中讨论了互联网如何定义或重构媒体,“移动化、社交化、视觉化的背后是互联网的重构力量。我们一定不能忽视的是,互联网重构的是整个社会生活环境、产业逻辑。对传媒业而言,移动互联网并不是简单的渠道转移、产品更新,而是信息采集环境的裂变,新闻信息获取、传播和解读的渠道或方式的重构,以及对传统媒体赖以生存的盈利模式、内容生产方式和组织架构体系的颠覆”。[14]不过,其在文中仍然没有界定媒体。

当今媒体正处于一个急剧变动的过程中,这给媒体的界定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周晓鹏在《关于未来媒体的定义与重构》一文中探讨了媒体即将发生的改变。他认为新旧媒体的边界正在消融,对媒体影响最大的还是技术,未来媒体必然是科技公司。对此,笔者不同意简单的技术决定论。媒体不是由技术来定义的,而是由技术所改变的生产方式、生产关系乃至社会关系所定义的。

综上所述,笔者这样界定媒体:媒体是人类社会中的一个重要的传播节点和媒介载体,它具有持久的传播力、资源整合力和一定的社会影响力。它可以是媒介组织,也可以是网络赋能的个人。那么,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媒体呢?那未必,媒介与媒体还是有所不同的。那么,区别在哪里?这就涉及对媒体存在形态的界定。

2. 夸克型媒介与强子型媒介

彼得斯论述了媒介的存有方式,提出了元素型媒介的概念,但没有论及媒体的存在方式。如何描述媒体的存在形态?物理学理论或许可以给提供一种研究思路。19世纪末,居里夫人打开了通往原子的大门,她证明原子不是最小的粒子。很快,科学家就发现两种亚原子粒子:电子和质子。1932年,詹姆斯·查德威克发现了中子,这时科学家认为他们发现了最小的粒子。然而,1964年,人们又发现了一种更小的基本粒子,默里·盖尔曼与乔治·茨威格首先提出“夸克”这一新粒子,然而虽然发现并证实夸克的存在,却无法直接观测到它。通过科学研究发现,夸克是一种参与强相互作用的基本粒子,也是构成物质的基本单元。夸克互相结合形成一种复合粒子,即强子。强子是由夸克、反夸克和膠子组成的。

移植物理学理论可以解释许多新闻传播学问题,套用夸克和强子这两个物理学概念可以很好地解释媒体的存在形式。当今媒体可以说有两种基本存在形态,一种存在形态是夸克,媒介如同人类社会的夸克,它与彼得斯提出的元素型媒介相吻合。元素,是自然的,同时又是成就一切物质的基础,因为过于基础,反而不易被人们所察觉。夸克因其不独立存在而难以观察,但它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就个体而言,有大小强弱之分;就整体来看,大隐于市,无处不在,形成一种元素型媒介。另一种存在形态是强子,强子是由夸克与其他物质组成的。可以说,媒体就是媒介世界中的强子,我们把它叫作强子型媒介。如果说夸克是媒介元素,那么强子就是媒体元素,它们之间是可以互相转换的。

由此可见,当今媒体或未来媒体只有两种基本存在形态,一种是夸克型媒介,可以视为准媒体;另一种是强子型媒介,即媒体,它是具有持久的传播力、较大影响力和一定的竞争力的媒介运营实体,它可以是机构组织,也可以是一个人。当满足一定的临界条件,夸克型媒介就会转变成具有传媒业态性质的强子型媒介——媒体,媒体就是这种可以进行传播运作并充分发挥媒介效能的运营实体。

使媒介成为媒体的先决条件就是技术,2021年河南遭受暴雨带来的自然灾害时,有些地区停电断网,为了应急不得不使用无人机作为空中基站维系通信畅通。此时媒介还存在,但电子媒介处于断网的休克状态。然而,有了技术不一定就能成为媒体,还要有运用技术的能力和权力。“不管采用何种方式,社交纽带都是大多数经济交易运作的原因。今天,数字媒介是使整个经济运作起来的信息基础设施。”[15]数字媒介构建了新媒体。

3. 媒介如何转变成媒体?

媒介能成为媒体,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多是媒介技术。其实不然,媒介技术可以是成就媒体的必要条件,但不是充分条件。比如有了搜索引擎不一定成就谷歌和百度,还必须有竞价排名等商业模式,才能成就这些平台型媒体。有人问算法是不是媒体呢?一定是推荐算法+内容聚合平台才能造就头条和抖音这些新兴媒体。“人工智能的人文反思的基本问题不是‘机器有智能吗’,而是‘机器能理解意义吗’?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区分两种意义形式:内在的、可操作的意义,及外在的、对意义的理解和领悟。”[16]前者成就智能媒体,后者构建认知传播,二者相互作用,互相成就。

夸克需要與其他物质通过强相互作用结合成强子,而媒介也要结合其他东西才能转变为媒体。这个转换需要一些临界条件,如技术、资本、权力以及聚集、整合这些资源所需要的制度、法律和法规。人们所说的网络赋权,就是互联网赋予每个人传播的权力和能力,当然这个权力或能力有大有小。比如丁真原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藏族小伙子,只是一个具有媒介属性和传播潜质的个体,是一个元素型媒介。机缘巧合让他走红,从而在网络上聚集了大量资源,他与家乡文旅企业签约,与各大媒体合作,于是他拥有更多的社会资本,同时这些社会资本不断加速流动。由此丁真迅速变成强子,成为一个具有强大传播力的网红,而网红就是一种由网络赋权的个人媒体。

网络社会存在私域空间和公域空间,在传统媒体时代这两个空间是泾渭分明的。互联网时代,通过社交网络中的私域空间进行的传播,延伸到公域空间。一般来说,媒体存在公域空间而非私域空间,但在网络社会的社会化传播中,这两个空间的边界是随时可以被打破的。

在网络社会中,传统主流媒体的失灵会造成一定的权力真空,以平台和自媒体构成的社会化传播,不仅对媒体存在形式产生影响,还会形成新的社会权力结构。需注意的是,新媒体传播所构建的社会结构可能发生改变,这种改变有积极意义,也有各种弊端,需要研究、治理和完善它。

4. 媒体变异的N种可能

前面说到媒介转换成媒体的权力作用,在社会化传播中这一权力结构也发生了变化。而随着新技术新生态的出现,媒体的存在形态也发生各种变化和变异。比如融媒体实际上是一种媒介与媒体的混合存在形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仅分不清新旧媒体,媒介与媒体也难以划分清晰。再比如随着区块链、元宇宙等新技术、新概念的出现,人们对媒体的认知往往游离在现实与虚拟两个平行世界中,现实空间中的人来到虚拟空间,身体在场与离场,身份的真实与虚构,所形成的虚拟身份“人设”,为达到各种传播目的可以有N种可能。传媒伦理问题日益凸显,需要人们从哲学层面来思考媒体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结语

展望未来,媒体不仅仅是信息传播的载体,还是各种关系的连接器、各种利益的转换器、各种权力的竞技场。人人时代,万物皆媒,媒介即存有,媒体也会成为基础设施,像水电、空气那样无处不在,无所不有。不只是媒体之间的边界在消融,媒体与非媒体之间的边界也会变得模糊。未来媒体是什么模样我们无法预测,只知道唯一不变的是,一定会有更多新的媒介形态、新的媒体业务出现,媒体的内涵与外延不断丰富,媒体的功能不断延展,媒体的边界变得更加模糊。媒介和媒体这两种存在形态的生成和转换也会有多种形式,并由此形成媒介新生态、媒体新业态、构成网络社会新的权力结构,这些新变化、新问题都值得研究。

参考文献:

[1] 雷吉斯·德布雷. 媒介学引论[M]. 刘文玲,陈卫星,译. 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4:10.

[2] 李良荣. 公共利益是中国传媒业立足之本[J]. 新闻记者,2007(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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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南希·K. 拜厄姆. 交往在云端:数字时代的人际关系[M]. 董晨宇,唐悦哲,译.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20:5.

[9] 让虚拟现实带你走进叙利亚的爆炸现场[EB/OL].[2016-03-16].界面新闻,http://www.jiemian.com/article/574465.html.

[10] 西皮尔·克莱默尔. 传媒、计算机、实在性——真实性表象和新传媒[M]. 孙和平,译.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7-8.

[11] 谭天. 2020十大传媒热点重新定义媒介[J]. 中国传媒科技,2021(1):10.

[12] 孙玮. 微信:中国人的“在世存有”[J]. 学术月刊,2015(12):5.

[13] 毕竟. 重新定义传统媒体的属性[J]. 青年记者,2020(31):1.

[14] 陈力丹,费杨生. 互联网重新定义了媒体[J]. 青年记者,2016(13):58.

[15] 菲利普·N.霍华德. 卡斯特论媒介[M]. 殷晓蓉,译. 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9:26.

[16] 曾国华,毛万熙. 克莱默尔论媒介:从病毒、感知到人工智能[J]. 国际新闻界,2021(5):130-131,140.

Definition and the Existing Forms of  Media

TAN Tian1,2(1.School of Communication and Media, Guangzhou Huashang University, Guangzhou 511300, China; 2.Future Media Research Institute, Guangzhou Huashang College, Guangzhou 511300, China)

Abstract: In the era of the Internet, the media has become more and more difficult to define, and the boundaries of media have become blurred. This article first summarizes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medium and media, and then focuses on discussing the latter. Harnessing the concepts of quarks and hadrons in physics to explain the transformation between medium and media, this article classifies two forms of media: the quark-type media (quasi-media) and the hadron-type media (media). The generation and transformation of these two forms of media also form a new ecosystem of media, new business formats for media, and new structures of social power behind them.

Key words: media; medium; existence form; network society; power struc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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