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9世纪公共音乐会的发展过程

袁媛

17世纪末，音乐本不属于正式的舞台，音乐类的活动被限制在特定的社交场所，如宫廷、酒吧、教堂、集市和家庭等。公共音乐会、音乐协会等制度的产生，从根本上重构了音乐生活的社会结构。早在18世纪初，欧洲就已经存在了大规模的音乐官方组织，但公共音乐会还不多。直到1750年，公共音乐会的数量也微乎其微。18世纪音乐会频繁在非专用音乐会场的场所举行，与其他社会活动紧密联系，观众普遍在这些场所进行娱乐和社交。真正的音乐会制度和习俗的稳定确立是在19世纪以后。本文將以卡尔·马利亚·冯·韦伯（Carl Maria von Weber）所划定的音乐会发展第二时期（1750-1790）和第四个时期（1813-1848）为主，集中探讨巴黎音乐会不同形式产生的过程和相应的听众社会阶级基础。

1 大众音乐会与古典音乐会

大众音乐会，一般来说，交响曲被排除在商业音乐会之外。管弦乐团的首要责任是辅助独奏者。为了弥补管弦乐的不足，大部分商业音乐会推出了各种乐器的独奏曲。除了传统的管弦和木管乐器外，还出现了吉他、曼陀铃、圆号、竖琴等。而且，要登场的曲目会根据布景演奏大众喜欢的旋律变奏曲来烘托气氛，最具有技巧或最华丽的部分会在最后上演，钢琴曲是大众音乐会上重要的固定演奏曲目[1]。

古典音乐会主要鼓励古典音乐作品，制定判断同时代音乐优与劣的标准，具有很强的批评与评判色彩。音乐会节目主要包括了莫扎特、切鲁比尼、斯蓬蒂尼等作曲家的古典音乐。值得关注的是，古典音乐会以交响乐为主，规避所有的钢琴曲。这是为了抑制大众音乐会的必要要素：钢琴家为了炫耀技艺的即兴演奏。

2 18世纪的巴黎音乐会

1725年，巴黎市立歌剧团在禁止音乐会上演的35天期间内开始举行圣灵音乐会（Concerts Spirituels）。18世纪中叶，音乐会上的演奏曲目从宗教音乐转变为世俗音乐，歌剧的观众也从全部是贵族阶级转变为贵族阶级和上层阶级同席。18世纪后半期，少数职业音乐家举行了音乐会，但政府彻底限制了音乐会的数量。这是为了保护歌剧，防止音乐界出现独立现象而采取的措施。如果不是政府如此限制，巴黎的音乐会也会像伦敦一样活跃。

1769年初戈赛克（Gossec）创立的业余音乐会（Concert des Amateurs）进行了新的尝试，这是一场以长期会员捐赠者为中心的慈善音乐会。这个音乐会每周在法国巴黎苏比斯府邸（Hotel de Soubise）举行，而且使用了史无前例的大型管弦乐队，仅弦乐器部分就包含了40把小提琴、12把大提琴、8把低音提琴。这个音乐会取得了巨大成功，持续了12年，直到1781年结束。

“业余音乐会”中断不久，奥林匹克馆音乐会（Concert de la Loge Olympique）开始了。奥林匹克馆音乐会的全体成员都必须加入普里梅森支部（Freemason），由原会员投票决定入会，截至1785年，有300名男性和102名女性成为会员，而且人数逐渐增加。会员的出身成分也不局限于贵族，各行各业的人都可以参加，甚至包括一些专职音乐家[2]。

1791年，法国革命中断了圣灵音乐会。之后的30年间，巴黎只举行了少数的音乐会。在法国，王室控制了一切艺术制度，用以牵制贵族。到18世纪后半期，他们减弱了对歌剧和出版界的控制力度，但对于音乐会的控制还是非常严格。贵族们虽然在自己的宅邸赞助了音乐家的演出，但无法像在伦敦一样在公共音乐会制度内发展赞助活动。

3 19世纪的巴黎音乐会

3.1 古典音乐会

革命后成立的巴黎最早的定期古典音乐会系列是始于1798年的克利里大街音乐会（Concert de la Rue Clery）。克利里大街音乐会只允许会员参加，最初的一个季度招募了六百多名会员。而且这个音乐会中由80名演奏者组成的管弦乐队是法国音乐史上最大的管弦乐队，被誉为欧洲最精练的管弦乐队。直到1815年，克利里大街音乐会的演奏曲目中几乎少不了海顿交响曲，海顿的交响曲甚至成为这个管弦乐团最受欢迎的曲目。除此之外也有许多曲目上演，比如清唱剧《创世纪》中的咏叹调、交响协奏曲、声乐重唱等。 克利里大街音乐会从一个不适合音乐会演出的圆形阶梯式剧院搬到新音乐厅之后的第一个季度，发展并不顺利，出现了会员严重不足的危机。旧体制对音乐会的垄断和没有赞助者使克利里大街音乐会无法在竞争中生存下来。

1803年出现了新的器乐音乐会系列，是由13名职业音乐家组成的格雷内尔街音乐会（Concerts rue Grenelle），他们的目标是将熟练的演奏者与业余演奏者交替送上学院里面的舞台进行演奏。他们每周进行两次演出，每场音乐会演奏一首海顿的交响曲[3]，但是没能如愿，在1804年的最后一个季度还是以失败告终。

在19世纪的巴黎音乐界，没有一个阶级能起到与英国贵族业余音乐领导人组织一样的作用。虽然熟悉和学习乐器是巴黎年轻贵族接受正常教育的一部分，但也仅此而已。更何况，政府对公共音乐会的限制制约了贵族音乐爱好者对其的赞助行动。因此，巴黎缺乏引领音乐取向的领导团体。法国人渴望新型古典音乐，但缺乏领导能力和专业音乐企划能力的团体是非常致命的缺点。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专门的音乐学院（Conservatoire）里的音乐会能够毫无顾忌地推进他们的现代化进程。

始于1802年的第三类重要音乐会是音乐学院音乐会（Conservatoire）。得益于政府的许可和资金支援，虽然这种公共音乐会市场规模较小，但得以生存下来，并在所有方面都超过了上述两个音乐会。民间杂志、信件、回忆录等上留下的音乐会相关资料表明，“音乐学院音乐会”的大多数听众来自城市的精英阶层。1837年莱比锡音乐杂志的一位巴黎特派员报告说：“拥有该音乐会系列的会员权体现了巴黎音乐界的最高特权。”著名艺术家也为提高“音乐学院音乐会”的地位作出了贡献，参加音乐会者中有名的文学家有巴尔扎克（Honoré de Balzac）、维克多·雨果（Victor Hugo）、画家德拉克洛瓦（Eugene Delacroix）等。音乐学院音乐会实现了聚集精英听众的古典纯粹音乐的最高价值。从一开始就允许转让门票的门票销售政策，与当时音乐界的实际情况相协调，取得了成功。19世纪中期，音乐学院音乐会成为欧洲所有音乐会组织中最现代的一种，严格的专业经营模式和演奏实际上使管弦乐队达到了很高水平。

另一方面，音樂学院音乐会试图防止出现能服务于简朴的中等阶级的价格低廉的古典音乐会。因为从创立开始，它就与政府息息相关，会员必须是音乐学院的过去或现在的学生或教授，以此将法国传统音乐神圣化，成为正式的高级文化。音乐学院音乐会因此与名声显赫的国家文化遗产建立了联系。但是，德国古典风格在法国并不为大多数人所知，音乐学院音乐会占据了垄断地位，因此只有有限数量的古典音乐会在19世纪30、40年代出现。更何况，巴黎在1814年之前没有像伦敦一样只演奏室内乐的公共音乐会。因为室内乐形式的音乐会主要在音乐沙龙为少数听众开展。

进入19世纪后，在巴黎旧体制下实行的政府制裁也没有消失。政府担任了伦敦贵族业余爱好者曾担任的音乐界控制角色。但是，无论是政府主导制作的还是业余制作的，贵族和上位中层阶级精英之间的结合产生的古典音乐会带给听众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3.2 大众音乐会

19世纪巴黎的大众音乐会和伦敦、维也纳的公共音乐会有很大的相似性。它在1830—1840年间发展起来，总结有以下几个特点：产生了“沙龙”音乐会和“慈善”音乐会组织、职业音乐家的企业化、贵族和上层阶级的听众的数量增长，以及他们的积极传播和领导。职业音乐家在19世纪上叶大众音乐会的形成过程中起到了主导作用。特别是大师级演奏家的出现，不仅改变了演奏界的商业面貌，还改变了演奏界的阶级结构，让贵族阶级在更加平等的基础上接受了中上层阶级。音乐家们也不再是贵族的雇员，而变成了独立的音乐企业家。

音乐家们在他们的领域开始了多样化的发展。原本只靠音乐会，音乐家无法维持生计，毕竟市场竞争太激烈，只有少数人能盈利。但是，通过音乐会，音乐家可以与个人教学或沙龙演奏等活动联系起来，实现收支相抵。另外，在出版新作曲的音乐方面，音乐家也能得到帮助。有些音乐家直接经营出版社和音乐会场等，开始了演奏外的事业。巴黎的几名音乐家为其他演奏者策划音乐会，试验了上流音乐经营模式。

音乐界的专业化要求，更严格地定义了音乐家的作用。巴黎包括欧洲贵族阶层将艺术视为绅士（gentleman）应该追求的对象，职业音乐家起到了辅助他们进行艺术娱乐活动的作用。 直到19世纪中叶，演奏者专业化的音乐会经营方式才让这种传统宣告终结。到了1848年，业余歌手只在沙龙演奏，不在公共音乐厅演奏。音乐演奏专家们应该负责的主要事情就是在大众面前演奏，职业演奏者们在这个领域拥有了不受挑战的权威。

4 结语

巴黎公共音乐会的历史，其起源和变迁过程与政治、社会状况相吻合，一般只在贵族与上层阶级的圈层内发展。到了19世纪中期，拥有了一定的制度和听众。19世纪30、40年代公共音乐会的爆发性增长，不仅体现在数量上，而且还体现在质量上。特别是分为商业性大众音乐会和古典音乐会，拥有了不同的制度和不同阶层的听众。

公共音乐会的历史演变，充分说明了听众的社会阶级基础与音乐会特性的形成有着多么密切的联系。研究巴黎公共音乐会的发展，可以确认不同阶级在相应文化环境下的差别取向。

引用

[1] Alice M. Hanson. Musical Life in Biedermeier Vienna [M].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5.

[2] James H. Johnson.Listening in Paris： A Cultural History [M].University of Califomia Press，1995.

[3] William Weber. Music and the Middle Class [M].Croom Helm Ltd，19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