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城市

文/浩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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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伟

对于南京林业大学风景园林学院的教师刘伟而言，“Citywalk”既是一种生活方式，也是一种研究路径。在他眼里，通过在城市街巷中的观察，用双眼捕捉城市文脉，用双脚丈量城市变迁，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差。“比如我所在的学校，坐落于紫金山麓、玄武湖畔，每每到了樱花季，便会有很多人来赏樱。”有心之人不仅能看到落英缤纷的花季胜景，也能看到折衷主义造型（通过借用不同的风格元素完成独特重组）设计出的楼房建筑。“正是因为著名建筑学家杨廷宝在近70 年前的设计，让我们这座森林公园式的校园在许多年后依然保持着多元的文化色彩。”作为一名教师，刘伟不仅让学生从教室里走出去观察校园的风貌，还带着学生在金陵这座古城找到自己美感的支点。“通过漫步街巷来认知城市的形式，其实是城市规划专业学生的必修课。”刘伟说。

阅读城市的美学

街头巷尾，阡陌交通，是阅读一座城市最直观立体的方式。2023 年暑假前，刘伟带着学生在南京下关滨江街区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我们从中山码头、下关电厂码头，一直走到大桥南堡下的映虹桥。”刘伟说，中山码头依然保留着原汁原味的民国印记，而下关大马路两旁的建筑群落却发生着变化——百年的生长，让它们融合了不同建筑风格。而最重要的是对于美感的把握，刘伟解释道：“大马路本身与狮子山阅江楼和长江江面的视线联通，就是城市的人文与自然、当下与历史的融合，通过对话、碰撞，同样能让学生们领会到城市美学的重要视角。”

这份美学，不仅仅是学生们独有。刘伟认为，最近几年的Citywalk 成为热点，让更多的市民、游客能够参与到对城市文脉的把握之中。刘伟认为，城市的健康成长不仅仅是建筑、规划专业内部的事，区别于景点打卡式的旅行，Citywalk 带着人们，将眼光聚焦到城市建筑、空间认知的主题范畴上。在这样的主题引导下，全民的城市美学素养将会得到大大提升，建立更加全面务实的城市价值观，这正是城市发展公共参与的一个重要起点。

“南京其实有很多适合Citywalk 的区域。”刘伟说，像南京的颐和路片区就是一个现代城市规划的活标本，还有长江路上，从不同的建筑同样能够读透半部民国史。通过在其间的漫步，还有预先的知识储备，行走在这样的梧桐树下，必然能够获得美的观感。

城市文脉没有终点

刘伟打趣道，在他眼中，“Citywalk”的定义就是“街溜子”。但他口中的“街溜子”，相比于大众流行的城市漫步，却又多了一份责任——希望人们能够预先做好功课，这样才能在漫步的过程中获得自我人文素养的提升，这俨然不同于另一种风靡青年人群的“特种兵旅游”打卡。如果仅仅只是在身体上到达过某一处，而在精神层面不能与之共鸣，那么这种漫步就失去了“Citywalk”的内核意义。刘伟认为，“Citywalk”的气质与城市规划专业的田野调查很像，它是一种沉浸式探索，目的不在于展示“我来过了”，而在于“我发现了”。

“我发现了”是刘伟经常布置给学生的作业。他给学生们推荐的Citywalk 方式，不是走马观花，而是鼓励大家与街道两侧的居民交流，听他们说自己生活的这片街区，听他们的童年、少年、成年时代与这片街区的关联，这才是最有人情味的内容。

刘伟初到南京时，选择了一条充满文化氛围的漫步路线。“南京那些具有不同时间长度的景观沉淀的大学校园，每一座都有着自己悠久的历史，留存了大量的文化遗迹。”刘伟说，比如位于汉口路南北两侧的南京大学鼓楼校区、南京师范大学随园校区，这两个校区毗邻，不远处的五台山便是写下《随园诗话》的袁枚居住过的小仓山。文化的传递，有时候就像在一个斜坡上，你能感受到历史书卷被风缓缓吹开。“从规划设计的角度看，河海大学老校区、东南大学四牌楼校区，城东的南京理工大学、南京农业大学、南京体育学院，每个校园都是人文与自然、现今与过往发生对话的景观生长的实践案例，都值得我们不断去探访、阅读、思考。”

因为思考，刘伟常常来到老城南门西街区，这里从明清时期延续至今，也是街区结构、建筑风貌、市井民俗保留最为完整的片区。“门西荷花塘街区是尚未得到全面修整更新的街区，这是一个遗憾，也是一个契机，至少我们还留着这份鲜活的遗产。”这种主动的学习，仅仅是研究城市的一个起点。探索城市文脉的过程没有终点，只要你还想去了解更多，便会一直在路上。

自由和弱目的性的畅然

对于一座六朝古都而言，任何主题的Citywalk路线都不胜枚举，刘伟的脑子里，一下就能蹦出关于明清文化的门西荷花塘街区、关于民国文化的城中颐和路街区和城北下关等。“行走其间，自由和弱目的性的畅然，能够升华人们的精神。”刘伟说，从规划系教师的角度看，城市漫步更多是从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角度出发、行走，并在行走的过程中进行思考与调研。但从Citywalk 爱好者的理想出发，他希望更多的人能够保持一份自在，在弱目的性的前提下，让漫步主题自然而然凸显，让漫步者有所收获，乃至审美观、价值观得到引领提升。

在刘伟看来，最好的自由漫步者，其实是孩子。“如果有好的引领，哪怕对专业背景了解零基础的孩子也可以参与到Citywalk 的探访中。”刘伟曾经带领小学生探访过颐和路街区，为他们介绍城市、街道、建筑的基本构成及建筑风格的区分，“孩子们的认真程度，以及跟我的互动，不逊色于专业的大学生。我一直在提倡，城市审美观、价值观的培养，要从娃娃抓起，Citywalk 就是非常棒的一种方式。所以，我认为Citywalk 未来的发展，就是要准备为孩子们擦亮一双充满新鲜感的眼睛，强健他们擅于接纳文化沉淀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