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保罗 · 奥斯特小说中的布鲁克林景观书写
2023-10-27朱雅芸
朱雅芸
【摘要】美国著名文学景观布鲁克林汇集无数名人佳作,其中作家保罗·奥斯特不容忽视。《纽约三部曲》《布鲁克林的荒唐事》和《日落公园》中的布鲁克林书写多有不同,本文从地方相关理论和景观角度观照其书写,认为《纽约三部曲》中怀旧的人文景观起隐喻作用,《布鲁克林的荒唐事》中诗意的栖居景观是对“9·11”事件所象征的恐怖与仇恨的先发制人的抵御,《日落公园》中失序的权力景观展现出无地方性。
【关键词】保罗·奥斯特;布鲁克林书写;地方;景观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标号】2096-8264(2023)36-0013-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36.004
作为一个拥有悠久文学历史的地方,纽约市的布鲁克林区是无数名人佳作的发源地和大本营,惠特曼的《草叶集》涌现于此,阿瑟·米勒的《推销员之死》以此为背景,杜鲁门·卡波特在布鲁克林高地创作出了《蒂芙尼的早餐》。在布鲁克林作家群中,美国当代作家保罗·奥斯特不容忽视。
奥斯特于1982年搬到布鲁克林,在那里居住至今。可以说,在奥斯特写作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里,他的创作基地一直是布鲁克林,也是在那里迎来了创作的高峰期。他从布鲁克林独特的地方感中汲取灵感,完成了《纽约三部曲》《神谕之夜》等多部作品,其笔下的布鲁克林不仅是故事发生的背景,而且已经成为一个角色,以自身的历史、文化和经济氛围影响着人物。其中,《幽灵》(1986)、《布鲁克林的荒唐事》(2005)和《日落公园》(2010)三部作品中的布鲁克林书写多有不同,书写中的景观描写也值得关注。
国内外对奥斯特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后现代主题与手法方面,但也有一些学者注意到奥斯特创作中的城市主题。朴玉(2014)分析了《布鲁克林的荒唐事》中城市、乌托邦、文学三重地方书写。丁冬(2017)探讨了《日落公园》中的纽约书写及城市边缘人的生存状态。皮考克(2015)对包括奥斯特在内的布鲁克林作家群进行了研究,认为文学中的布鲁克林书写围绕全球化与本土化之间的矛盾与张力展开。
基于以上,本文试从文化地理学出发,借助地方相关理论,对《纽约三部曲》《布鲁克林的荒唐事》和《日落公园》三部作品中的布鲁克林书写进行解读。本文认为三部作品中布鲁克林分别具有隐喻、包容、压迫特性,小说中的人地关系符合段义孚感知——态度——价值观的层级划分。同时,景观对小说中布鲁克林地方感的塑造与呈现起重要作用,本文将对此进行分析。
一、隐喻的布鲁克林:怀旧的人文景观
《纽约三部曲》(以下简称《三部曲》)是保罗·奥斯特的成名作,其中第二部《幽灵》明确了故事发生的地点是在布鲁克林的橘子街,“一条安静而车流很少的街道,离大桥不远——也许就是橘子街了……这里可真有地方特色”(奥斯特,《三部曲》:190)。《幽灵》中呈现的布鲁克林三个地方特色景观,橘子街、埃贝兹球场与布鲁克林大桥,均作为重要的隐喻而存在。
奥斯特借橘子街的诗歌文化与街头风景暗示主人公布卢自我与自由的失去。《幽灵》中,侦探布卢因怀特要求前去监视布莱克,他搬到布莱克公寓对面,日夜不停地监视着对方,最终却发现布莱克就是化妆后的怀特,雇佣布卢只为证明自己的存在,布卢彻底崩溃,杀死布莱克后逃走。在监视布莱克的过程中,布卢感到自己越与他靠近,越能感到获得一种独立的状态。有时他会撇下监视工作到外面去,沿着街区来回溜达,“在怡人的春风里徜徉在橘子街头,他真替自己高兴过上多年来没有过的好日子。从街上一眼望到底便是那条河,那儿有港口,有曼哈顿的天际线和大桥”(218)。
在美国,很少有地方比布鲁克林更具诗歌传统,在这里诞生的最著名的诗人当然是惠特曼,这也是奥斯特将背景设在布鲁克林的原因,惠特曼就是在橘子街上手工排版印刷了初版《草叶集》。书中多处暗示布卢与惠特曼的联系,他们住在同一个地方,同为作家,布卢长得很像惠特曼,奥斯特借布莱克之口暗示布卢是惠特曼在橘子街的“活魂灵”。惠特曼歌颂自我,布卢最终却成为布莱克的一面镜子,由监视者变成被监视者,失去与其他人的关联,自我囚禁在孤独的密室中。奥斯特借橘子街与惠特曼的幽灵讽刺在后现代城市中,人的异化是不可避免之事,哪怕是伟大诗人的“活魂灵”也会被禁锢其中不得解脱。此外,橘子街墓地那些象征自由的青铜像和浮雕也映衬出了布卢被城市枷锁桎梏的困境。
在监视过程中,布卢的生活逐渐与布莱克同步,看一样的书,做一样的事,将自己变成对方的影子。他为橘子街的风景所鼓励,大胆地撇下布莱克出去游逛,在埃贝兹球场观看道奇队的比赛帮助布卢暂时摆脱了孤立无援的状态,感觉自己是人群的一分子。故事发生的1947年是杰基·鲁宾逊——美国職业棒球大联盟第一位黑人球员,加盟道奇队的那一年。他为道奇队的效力打破了美国职业棒球肤色障碍,人群中不同的成员可以撇下偏见,团结起来为其欢呼,裹在人群中使布卢暂时摆脱了布莱克对自己生活的侵蚀。
文化影响环境感知。感知,既是对外界刺激在感觉上的反应,也是把特定现象主动而明确地镌刻在脑海中,而其他现象则被忽略或被排斥(段义孚,5)。布卢坐在球场,为四周鲜明的景观所震撼,他忘记了布莱克,忘记了隔绝与孤独,只能看见“绿色的草坪,褐色的场地,白色的球,头顶上蓝色的天空”(219)。埃贝兹球场差异分明的景观使布卢短暂地从向布莱克的趋同中抽离,然而他终究没能把握住这个机会,未能打破隔绝。
此外,布鲁克林大桥也是小说中不可忽视的景观。布卢走过布鲁克林大桥,“他左边是自由女神像,右边是曼哈顿,在早晨的阳光下那些建筑显得如此高大,简直像是虚构的场景”(206)。大桥于1883年建成,是布鲁克林最重要的标志之一,1898年布鲁克林这个此前的独立城市经居民投票同意正式划入纽约市,成为五大区之一。可以说,大桥的开通预示着布鲁克林独立地位的丢失,奥斯特借这一丢失暗示布卢身份的丧失。
《幽灵》发表于1986年,彼时距离奥斯特定居布鲁克林只有短短四年。回荡着幽灵的橘子街,离开的道奇队和关闭的埃贝兹球场,促使布鲁克林融入纽约的大桥,这些怀旧的景观代表着奥斯特对过去布鲁克林的感知与依恋。《三部曲》中的布鲁克林更多起服务性的隐喻作用,而在《布鲁克林的荒唐事》和《日落公园》中,奥斯特表现出了比《三部曲》更深刻的对经济、历史和地方特色的兴趣。前者是对整个布鲁克林,特别是对公园坡的赞美,后者则表现出对处于经济危机下布鲁克林的地方恐惧。
二、包容的布鲁克林:诗化的栖居景观
《布鲁克林的荒唐事》(以下简称《布》)是奥斯特最具烟火气的作品。在这部作品中,他摒弃了《三部曲》中的冷峻笔调,描绘了一群荒唐却真实的人,刻画了一个多彩包容的古老王国。主人公内森在经历了身患疾病、失去工作和家庭破裂的三重打击后,决定去少时所居之地布鲁克林了却此生,让他没想到的是,这里成为他新生活的开始。
小说开头即描述:“我正在寻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去死,有人建议布鲁克林”(奥斯特,《布》:1)。然而,布鲁克林并不是一个清静的地方,这里的人最爱和别人说话。在这个充满多样性的地方,主人公们构建了一个和谐包容的社区,展现了诗意的栖居图景。小说中,布莱特曼阁楼书店与佛蒙特州乡村景观起重要作用。
布莱特曼阁楼书店推动着事件发展,成为人物关系的媒介,进而构建布鲁克林亲密的社区感。书店老板哈里因为画廊欺诈案被迫离开芝加哥来到布鲁克林,他被书店“装饰得琳琅满目、古旧书籍凌乱堆放”的景象所吸引,决定从事图书业(46)。内森的外甥汤姆因无法完成博士论文从大学退学,来到布鲁克林开出租车,书店“数千册书塞在书架上——什么书都有,从不再重印的词典到已被人遗忘的畅销书再到皮封面的莎士比亚全集”(25),吸引着这位曾经的学者,促使他接受哈里邀请在书店工作。内森因此在阁楼书店重遇外甥,又因为听了外甥的讲述对哈里产生好奇,与他交流,决定缓和与女儿雷切尔的关系,布莱特曼阁楼书店成为三个人抛弃“前”的地方。汤姆在佛蒙特州遇见的哈妮来到书店,俩人结婚后,书店被出售,象征着过去的彻底消逝。
此外,这也影射了奥斯特自己的生活经历,第一次婚姻的失败给奥斯特带来了巨大痛苦,与第二任妻子结婚后搬到布鲁克林对他来说是新生活的起点。社区感是这本小说的灵感来源,奥斯特在曼哈顿感到“匿名”是因为“那里的人口非常密集。建筑那么高,街上有很多人……在我看来,作为一个社区,它的人口太多了”(Peacock,3)。布鲁克林大多数住宅为两层高,最高的也不超过六层,人口不像大都市中心那样集中,这使得其成为一个令人向往的居住和写作之地。书中布莱特曼阁楼书店与诸如公寓、餐馆之类的其他建筑多为三到四层,这样的低层建筑景观为社区的喧嚣提供了条件。
小说中,布鲁克林融洽的诗化景观在很大程度上是对比衬托出来的。首先是与曼哈顿的对比。不管公民与现实政治如何,布鲁克林的个性与曼哈顿截然不同。内森原是在曼哈顿工作的保险推销员,他见识了太多骗保险的欺诈犯,认为曼哈顿充满着人类欺骗的景象,“这景象从四面八方朝你而来”,称其为“城里最有趣的秀”(49)。与曼哈顿的商业主义不同,布鲁克林有神秘的魅力,汤姆在布鲁克林的街道上行驶时看见明亮的黄色月晕,“忘了自己是生活在地球上,想象自己在飞翔,出租车长上了翅膀,竟遨游在太空之中”(28)。在布鲁克林,本地人与外来者和谐相处,奥斯特通过一系列松散关联的元素使主人公乃至读者从中构建起布鲁克林杂糅、浑朴和多彩的生活图景,在现实基础上虚构了充满差异却又无比包容的布鲁克林地方意识:“白色、褐色和黑色皮肤的混杂和变幻,外国口音的多声部合唱……多家韩国杂货店,一个留络腮胡子、穿白色长袍的印度教徒”(180)。
其次是与佛蒙特州乡村景观的对比,内森的外甥女奥罗拉为狂热的宗教份子大卫所困,她将女儿露西托付至内森处。内森一开始认为自己无法照顾露西,决定将孩子送往柏林顿。路途中,因露西将可乐倒进汽油,三人被迫停留在佛蒙特州的蛤蜊汤旅馆。旅馆主人斯坦利有一块著名草坪,有“柔软青草,从耳边嗡嗡地飞过的马蝇……还有种植在房子四周的鲜红的浓郁的郁金香”(170)。美妙的乡村景观激发主人公们建立乌托邦的欲望,但连斯坦利自己都再也无法忍受佛蒙特州的气候和排外氛围,最终他们还是带着露西返回布鲁克林,这也代表了人与城市不可分割的关系。
小说中,布鲁克林不再是服务性的背景,她以独有的氛围深刻影响着人物。态度首先是个文化的范畴,是一个人与世界面对面的方式。它的稳定性比感知要强得多,也是从很长一个阶段的感知或者说经验中形成的(段义孚,5)。布鲁克林的包容氛围影响了内森,让他对奥罗拉和南希之间的感情放任自流。书中那位美丽的完美母亲南希正是布鲁克林的具象化身,小说借她的成长经历描绘了布鲁克林的发展史,从衰败破落到20世纪70年代中期开始振兴重建。布鲁克林这位温柔的母亲向每一个受伤的个体敞开了她无私的怀抱,形成了和谐的人地关系。但《布》所展现的并不是完全的乌托邦,小说以9·11事件结尾,曼哈顿“骨灰和死亡的白色烟雾”与布鲁克林“明亮的湛蓝天空”(302)形成强烈对照。故事发生在公园坡,书中所展示的古怪和多样性是由一定程度的经济舒适所维持的,书中有意规避的经济问题在2010年发表的《日落公园》中直白地暴露,展现了另一面的布鲁克林,破败、静默、充满着死亡气息,却仍留有一线生机。
三、压迫的布鲁克林:失序的权力景观
同样是描写古怪的当地群体,《日落公园》与《布》中的氛围截然不同。《日落公园》(以下简称《日落》)围绕四个年轻人展开,他们非法居住在布鲁克林地区日落公园的一个废弃房子里。
作品维持了奥斯特一贯的写作主题,即一个人如何超越自我的外壳,走出孤立,但比前两部作品更明确地指向了特定的社会和经济关系。奥斯特曾在采访中说自己的写作围绕“布鲁克林精神”,所谓地方精神指向地方所具有的個性,其形成与地形地貌、外观形态、经济发展、功能定位、社会活动都有关,尤其是与历史中的事件、与当下的处境有关(雷尔夫,78)。
故事发生于2008年,金融危机下的布鲁克林已被卷入全球资本主义浪潮,无法做一个独善其身的世外桃源。《日落》中的布鲁克林兼具地方性与无地方性,无地方性通过废弃房子这一熵化的权力景观显现,地方性则依托于宾经营的“破旧物品医院”。
日落公园的废弃房子既是线索也是工具,房子内外景观的变化见证了几个年轻人的生活变迁。社会系统的小故障使得这所房子仍在供水供电,实则是因为经济危机使许多政府工作人员丢了工作,无暇顾及处理房子。金融危机下,无论是大公司还是小人物都难逃其中,社会下层阶级无力承担住房费用只能占据空屋。四个人都有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们在这栋小楼里彼此隔绝却又一起做着他们觉得有意义的事情。共同的弱势地位使得不同区域、不同年龄、不同职业的人形成了同质的社会集团,并试图通过这一“公社性质”的行动来达到反体制的目的(丁冬,51)。房子处在无人的街区,杵在一块堆满垃圾的空地和一栋只造了一半的公寓楼中间,文中借迈尔斯父亲之口点明这是一个“可悲的狭小的破败之地”(奥斯特,《日落》:228),这个空屋明显处于城市的秩序之外,是“一栋不适合任何地方的被遗弃的丑陋建筑”(105)。社会边缘群体就像这栋建筑一样,被排斥在主流之外,在不安定的区域中艰难地找寻自己的位置。
对一群渴望在全球经济衰退浪潮中生存的年轻人们来说,擅自占用空屋是一种合乎逻辑的选择,非法行为在非正义的资本主义空间挪用下也显得那么温和,“一座濒临崩溃的木房子空空如也地矗在这样一个不安定的区域,无异于在公开邀请破坏者和纵火……通过占据这栋房子,他和他的朋友们是在保障街道的安全,让周围所有人的生活更宜居”(66)。随着故事向前推进,几人按着自己的方式寻求救赎,房子也从起初一个无法居住的废墟,变成了“可以被归类为茅屋的居所”(77)。而在故事的最后,四人被市政厅和警察驱逐,建立起来的“家”破碎,房子再次被遗弃,又变成了用来买卖、处置的商品。由此,布鲁克林难以避免地被商业主义和大都会主义侵蚀,具有无地方性。
然而地方的独特性不会因为地方的变化而消失。小说通过“破旧物品医院”这一景观反映了宾的世界观,他通过自发的抵抗行为维持布鲁克林的地方性。世界观是概念化的经验,它一小部分是个性化的,更多的是社会化的,它是一个态度或信仰的系统(段义孚,5)。“破旧物品医院”坐落在公园坡的第五大道,店面狭小,专门修理那些已经消失的时代的物品:“手动打字机,钢笔,机械手表,晶体管收音机,卡带录音机,上发条的玩具,弹珠机以及拨盘电话”(62)。宾弃用手机、电脑以及所有数码的东西,他开设“破旧物品医院”是为了抵抗利益所驱动的用过即扔的文化,为了维持这一抵抗,他宁可自己搬到萧条的空屋里,也不愿关闭店面。
整个20世纪以来,布鲁克林一直保持着一种强烈的乡村自豪感。在其发展的早期,地方主义的精神是防御性的,老一代人坚决抵制曼哈顿所代表的大都会主义 (Trachtenberg,35)。宾对旧物的迷恋实则是他对过去布鲁克林精神的捍卫。然而警察的介入宣告了宾的失败。相对于军队、警察、政府等力量和机构,景观的权力较弱,废弃房子这一景观可以暂时供人们栖息,在人身上施加微妙的力量,但它终究无法与更大的资本力量和国家力量抗衡,无法捍卫城市居民应有的权利。
四、结语
从《纽约三部曲》到《布鲁克林的荒唐事》再到《日落公园》,随着保罗·奥斯特的写作由唯我的内心世界转向外部环境,其对布鲁克林的书写也越来越具象化,三部作品中的布鲁克林分别具有隐喻、包容、压迫特性,从大纽约中一个有地方特色的地区,到包容治愈的古老王国,再变为兼具地方性与无地方性的复杂区域。
景观在布鲁克林书写中起重要作用,《幽灵》中奥斯特借景观呈现了地方感与文化历史;《布》中诗意的布鲁克林景观是对“9·11”事件所象征的恐怖与仇恨的先发制人的抵御;《日落》通过景观展现复杂的地方性与无地方性。书写的变化反映了奥斯特从后现代主义到现实主义的指向,但不变的是其始终认为人应在城市中找寻自己的位置,展现了人文关怀。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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