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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宣二队演出《孔雀胆》述略*

2023-10-22

郭沫若学刊 2023年2期
关键词:孔雀

陈 果

(乐山师范学院 文新学院,四川 乐山 614000)

剧宣二队是“在战斗中成长的一支艺术部队”①《新民报》:《在战斗中成长的一支艺术部队》,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山西省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印:《剧宣二队在山西专辑》(《山西文史资料》第50 辑),1987 年,第20 页。,在艰苦卓绝的十年奋斗历程中,不仅最大限度地完成了团结抗战、对敌宣传等各项任务,更是凭借专业能力演出过不少经典作品,其中便包括郭沫若的《孔雀胆》。本文拟在介绍剧宣二队基础上,重点介绍他们演出《孔雀胆》的情况。

一、剧宣二队简介

(一)三次改名

1935 年,一二·九抗日救亡运动爆发,中共党员光未然、何伟,与刘露、周德佑、赵辛生、胡丹沸等人在汉口发起成立“拓荒剧团”,这支以民众团体形式在武汉城市、湖北农村流动,进行抗日宣传活动的队伍,即为“剧宣二队”的前身。该团成立之初“推选张光年为团长,排演他的新作《诗人的受骗》,并将他的《胜利的微笑》《阿银姑娘》和田汉的《水银灯下》,作为‘拓荒剧团’的‘国防三部曲’公演”②孙望麟:《〈黄河大合唱〉背后的英雄传奇》,《百年潮》2014 年第6 期。。然而“拓荒剧团”仅半年便被迫解散,剧团成员不得不化整为零,分散在学生救亡演剧队中开展活动,直到1937 年10 月得以重建。这时,“拓荒剧团”便在原有基础上吸收多地流亡学生,并于12 月加入新成立的“中华全国戏剧界抗敌协会”,编为“中华全国戏剧界抗敌协会话剧移动第七队”。此时全队共25 人,分别是:周德佑、徐世津、田冲、陈璧、赵辛生、胡丹沸、严立宇、黎琅、邬雪玲、蒋旨暇、史鉴、田雨、胡宗温、周力、陈地、赵叔翼、董宗湘、钱辛稻、杨子远、黎放、何康、李扶参、谭毓枢、王虹子、汪霓。“在保卫大武汉口号下,全队沿汉水而上,以戏剧、音乐、文化的拓荒者姿态出现于鄂中鄂北农村……于极度的艰苦中,在湖北应城、天门、京山、钟祥、襄樊等县巡回半年。”①田汉:《转战西北的剧宣二队》,《剧宣二队在山西专辑》,第2 页。

1937 年,七七事变拉开了全国抗战的序幕,八一三事变正式形成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为实现国共合作,中共中央派周恩来等同志前往武汉开展工作。1938 年4 月,以郭沫若为厅长的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成立,负责抗敌宣传等工作。为更好推动国统区宣传工作深入开展,动员人民群众坚持抗敌抗战,周恩来决定在军委会政治部第三厅直属下收编民间抗日救亡团体,建立抗敌演剧队和宣传队,最终成立了十个演剧队、四个宣传队和一个孩子剧团。此时的“中华全国戏剧界抗敌协会话剧移动第七队”便被改编成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抗战演剧队第三队”,简称“抗演三队”。经整编调整:赵叔翼、董宗湘、钱辛稻、何康等人离队,蓝光、胡志涛、金浪、刘晨暄、王负图、苑士杰、江啸平、力群、李雷、李实、李葳等人陆续来队,最终形成一支三十余人的队伍。根据周恩来同志亲自制定的演剧队的分配计划,“抗演三队”由第三区特派员张光年同志带领,奔赴西北二战区工作。1941 年7 月,为应付国民党更加方便、严格监控演剧队情况的要求,军委会政治部下达指令,要求各演剧队“按配属的战区番号重新排列”②剧宣二队队史编委会:《战斗的十年》,《剧宣二队在山西专辑》,第77 页。,此时位于二战区的“抗演三队”被正式改为“抗敌演剧宣传队第二队”,简称为“剧宣二队”。

(二)经历与创作

从1938 年“抗演三队奔赴前线”一直到1948年“剧宣二队全部撤回解放区”,剧宣二队成员在西北战场上战斗了十年。只要剧宣二队走到哪里,坚持团结、坚持抗战、坚持进步的精神与意志就播种在哪里。无论是在极其艰难的山林僻壤,还是在舒适繁华的城市,剧宣二队始终能保持着演剧队精神,吃苦耐劳、勇敢坚毅,克服重重困难,凭借满腔热血与坚定的信念积极投身于抗战革命工作之中。

1938 年9 月9 日,全队整装出发。“他们沿平汉路北上,在漯河、许昌、郑州整天遭受敌机空袭,旋冒敌人隔河炮击,渡过潼关,到达西安。在西安演出多次,举行音乐大会、美术展览,并协助地方当局发动募寒衣运动,创办歌咏训练班,短短一个月成绩斐然,是年十一月离西安北行,沿途工作经洛川、宜川,到圪针滩渡河转入山西敌后,辗转在吕梁山,流动于吉县、大宁、隰县、灵石、永和等地,像一支文化的游击队出没在敌人据点的空隙间。”③田汉:《转战西北的剧宣二队》,《剧宣二队在山西专辑》,第2 页。跋山涉水抵达游击区后,剧宣二队积极与地方军团合作,先后到骑兵61 军军部进行慰问演出,在青年抗日决死二纵队公演并进行培训工作。其间又与决死三纵队的“前哨剧团”举行联合公演,结下了深厚友谊。此外剧宣二队还受八路军115 师补充团邀请,帮助训练该团的“战号剧社”。这一期间该队创作了十几个独幕剧,演出的有光未然《武装宣传》,金浪等人创作的《死路》等,还编辑出版了一期油印队刊《工作》。

1939 年,该队到延安休整。首次延安演出抗战歌曲《抗敌歌》《救亡进行曲》《大刀进行曲》《我们在太行山上》《最后胜利是我们的》,话剧《武装宣传》《军民合作》。休整期间光未然与冼星海合作,根据剧宣二队渡黄河的经历,共同谱写出中国第一部新形式的大合唱《黄河大合唱》,并于4 月13 日由剧宣二队和其他人员在陕北公学大礼堂首次演出,震动了延安文艺界。此后二队又相继公演《黄花曲》歌曲、《死路》独幕剧等,并举行诗歌朗诵会,还与鲁艺、抗敌剧社等进行联合公演,取得良好的反响。离开延安前,队里再次进行调整:张帆、高来、陈克来队,钱辛稻、廖家高归队,胡丹沸、杨子远离队。

1939 年6 月起,剧宣二队前往晋东南地区工作连续15 个月。在战斗的环境中,该队不仅演出内容丰富、创作力强,且能够结合实际情况展开合理的工作安排,工作形式多样。这一时期,该队先后前往决死三纵队部、九十三军工作。工作方式主要采取分组工作、集体工作的方式:在决死三纵队时,该队分出“前线工作组、宣传小组、儿童训练工作组”三个工作小组进行工作,其中前线工作组与前哨剧团合作演出《军民合作》《东北一角》《游击队的母亲》《兄弟们拉起手来》《沉冤》等抗日独幕剧。分组工作结束,全队又集中起来办“战地流浪儿童训练班”。晋西事变后,二队前往九十三军各师各团巡回演出。新创作演出剧目:《投降吗!?》《鸭绿江边》(即《演戏》)《皇协军的弟兄们》《光荣席》《反攻》《小放牛》等。之后办起了两期“艺术训练班”帮助93 军培养人才,训练中,还与93 军“地工会”的“流动宣传队”、新八师“前锋剧团”的队员都有来往。后期,二队部分同志到临汾市浮山县杜村93 军补充团协助工作,参与工作的成员有邬雪玲、丁丁、龚映莲、田冲、史鉴、胡志涛、陈璧、蒋旨暇、胡宗温、廖家高、赵辛生、刘晨暄、陈克等,他们同样通过分组的方式去补充团三个营协助工作,其间结合现实需要创作独幕剧《军民联合办事处》《做官迷》,改编《卖梨膏糖》,编写歌曲《当好兵》等,还帮助该团新成立的“大兵剧团”排戏。

结束在晋东南的工作后,全队南渡黄河到河南省渑池县常村进行休整。休整期间,编辑队刊《一月间》,在新年之时排演新的话剧《祖国》《败家子》,与抗演十队和抗宣四队在洛阳会师并联合演出了《黄河大合唱》。

1941 年二队重返二战区,二队此时主要到各学校进行工作,编印了《齐动枪》新歌曲选集,《小放牛》小歌剧集。其间白厘、王吟、田学鸣、都莉、张一行、朱天民、刘颀、乔亚、张僖、史民、吴华、万映萍、杨琦来队,整个队伍又增添了新的力量与活力。1942 年5 月全队在临汾市吉县克难坡演出了根据“晋西大保卫战”为背景创作的《华灵庙》话剧和《华灵庙战歌》歌曲,反响强烈。

1942 年7 月2 日,全队来到隰县小西天,此后这里一直为二队工作的基地和后方,在此驻扎四年之久。四年间,剧宣二队深入晋西农村,“边工作,边演出,边深入群众生活,体会了农民的思想情感,搜集了生活素材,搜集了民歌、民谣、民乐和群众的语言,创作了一批更加群众化、民族化的新作品。”①剧宣二队队史编委会:《战斗的十年》,《剧宣二队在山西专辑》,第85 页。“搜集民歌小调是他们采访的中心之一,在晋西一带他们搜集了将近五百首,经常采取小组学习方式加以整理和研究,一方面采用其中健康的曲调加以改编充作抗战的宣传”②《新民报》:《在战斗中成长的一支艺术部队》,《剧宣二队在山西专辑》,第21 页。。其间主要作品有:戏剧《民族魂》《二不楞夫妇》《下乡》;秧歌剧《姨婆家》《不走正路的婆姨》《纺花状元》《公家是谁》《粮站新旧观》;歌曲《七月七》《朱大嫂送鸡蛋》《王大嫂喂猪》《红小妹妹放哨》《多纺花,多种地》《月亮耙耙》《放羊女》;小歌剧《卖绒花》《桂姐捎书》;小戏曲《新小放牛》;歌表演《送军粮》;朗诵诗《纪念抗战七周年》《嫂嫂》等等。还编辑了队刊《艺术部队》,副刊《戏剧生活》,文艺刊物《北方》《音乐哨岗》以及《山西国民日报》副刊的戏剧版等。排演过其他流行的、进步的作品有:戏剧《狂欢之夜》《家》、《屈原》片段;秧歌剧《兄妹开荒》《牛永贵受伤》等;苏联歌曲《夜莺曲》《喀秋莎》;诗朗诵《火把》……“他们终于摸索到一条正确的路子——大众化艺术的路子。他们用集体创作克服了工作中最大的困难——材料荒。近三四年来,他们所上演的剧本和歌曲、朗诵,几乎十分之八都是出自于自己的创作。由于接近农村,不断地向农民士兵学习的结果,在他们的作品中,有着浓厚的农村风味和地方色彩,这不能不说是他们艺术上的一个显明的特点,这种向人民学习的艺术创作的态度是值得提出而予以重视的。”③《新民报》:《在战斗中成长的一支艺术部队》,《剧宣二队在山西专辑》,第21 页。即便后来,剧宣二队走向北平、天津这样的大城市中,他们依旧没有改变抗战时期培养起来的朴素、认真的工作态度,这一点将在后文第三部分具体谈到。这一时期,参加二队的同志有:张静、郭奋扬、安犀。

作为一支表面隶属国民党宣传队,实则是受共产党领导,在国统区秘密工作的工作队,剧宣二队“一方面冒着日军的炮火,受着贫病的折磨和威胁,一方面遭受着国民党反动派越来越残酷的迫害”④阳翰笙:《党的领导是胜利的保证》,《剧宣二队在山西专辑》,第10 页。,他们在国统区的斗争是艰辛的,牺牲是巨大的。在二战区工作的八年里,剧宣二队先后牺牲的文艺战士有:周德佑(原移动第七队成员)、庄玄、徐世津、蒋旨暇、罗复荣、刘晨暄、郑翼云。此外,1944 年冬,阎锡山提出“净白文化阵营”的反动口号,次年1 月即发生“一·二六被捕事件”:1945 年1 月26 日,二战区政治部主任梁化之逮捕了剧宣二队王负图、彭后嵘、赵寻、丁丁、史平、胡志涛、蓝光、张蓬、戴再民、李悦之、朱天民、江啸平、邬雪玲等13 名成员,关押期间对王负图、赵寻两人实施酷刑。对于此次被捕,演剧二队全体同志动用一切力量和方式营救狱内被捕成员,曾派史民前往重庆寻求大后方声援。史民在《演剧艺术》《大公晚报》《新华日报》等报纸刊物上揭穿敌人对剧宣二队的迫害,次年又在《重庆晚报》发表《致剧协同志书》,重庆《新民报》发表《致军调部三人小组的一封公开信》,扩大影响。抗战结束后,国共双方签订“双十协议”,趁着政治局势暂缓,经全体同志顽强斗争以及文化各界多方声援下,历时一年零两个月,终于使得被捕同志全部释放。至此,剧宣二队也完满完成了西北战区的工作任务,奔赴北平,迎接新的挑战。

二、演出《孔雀胆》情况

(一)剧宣二队《孔雀胆》演出背景

“1946 年初,周恩来曾在重庆召见西南各队的代表,指出当前存在着蒋介石发动全面内战的危险,要各队争取留在大城市,开展民主运动,发展统一战线,扩大社会影响,严防敌人迫害”①冯乃超:《抗敌演剧队的文艺队伍》,《剧宣二队在山西专辑》,第15 页。,并向各演剧队申明工作上的明确界限:“不演反共戏,不唱反共歌,不绘反共画,不写反共文章,不到反共前线”。面对紧张的政治形势,剧宣二队决定就近转移到学生运动活跃、民主自由运动高涨的北平。1946 年下半年,全面内战爆发,国民党政府把大量的“戡乱戏”发下来要求各演剧队演出,位于十一战区的剧宣二队陷入到两难的境地。为抵制演出“戡乱戏”,各演剧队纷纷通过疏散人员、坚持排大戏、建立艺术剧场等方式加以应付。此时,剧宣二队在人员上就有了很大的调动,史鉴、吴华、古岛、万映萍、高来、胡志涛、龚映莲、张一行、张帆、李悦之、王吟、白厘、都莉、田学鸣、张僖、解华芳、谢莹、周力、刘颀、武矢勤、王玘等20 几位同志先行撤回解放区,田冲、赵辛生、蓝光、周力、赵鸿儒等人派遣至长春。而二队选定排演《孔雀胆》也因人数欠缺,无法进行。为解决这一问题,在党领导下,分别将四、六、九队部分成员疏散至二队,分别有:查强麟(夏淳)、梁国璋、向路、王道溥、何北、邓毅、袁春(于传瑾)、沈曦(辛纯)、卢逸、黄群、赵侯等同志;还吸收了北平话剧界刘祎(刘景毅)、王皇(蓝天野)、濮思洵(苏民)、张今呈、宋雪如以及高鸿章、高洁(狄辛)等同志。

《孔雀胆》就是在新老队员通力合作下排演出来的,关于这一细节,刘念渠在他的文章中提到了剧宣二队排演《孔雀胆》的相关情况:“直接给二队以帮助的,有隶属于剧宣九队的三数同志(担任导演的刁光覃,查强麟,负责布景的问(应为‘向’)路,饰演阿盖公主的梁国璋——另一饰演同一角色的是二队的队员,仍然是演剧队的朋友)。将这次演出做为演剧队在城市中演出的代表作,应无疑问了。”②刘念渠:《论演剧队作风——兼评二队的〈孔雀胆〉并论今后的城市演剧》,《人民世纪》第1 卷第8 期,1947 年2 月15 日。在《孔雀胆》中饰演段功一角的蓝天野在其回忆录里还补充道:“《孔雀胆》曾经在抗战期间由演剧九队演过。夏淳(查强麟)、梁菁夫妇也是刚从九队到北平,留在了二队。夏淳推荐并想导演这个戏。原来演剧九队演《孔雀胆》是由刁光覃导演的,刁光覃是九队的台柱子,他在各个演剧队都有较大影响。但夏淳以前并没有多少独立导演的经历,他留在二队也是想创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演剧二队这个戏,从导演、舞美设计全部采用九队原处理方案,所以演出署名也是刁光覃、查强麟联合导演。”③蓝天野、罗琦:《烟雨平生蓝天野》,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 年,第43 页。更详细地记录了剧宣二队排演《孔雀胆》的幕后故事。

除在北平演出《孔雀胆》外,剧宣二队也在天津出演了该剧。其天津演出的原因主要在于,越是到战争的最后时刻,剧宣二队越是面临着更大的压力和危机:“二队人员的活动,成了特务们注目的对象,通过地下工作同志的关系得知:警备司已把二队某些人员列入了黑名单。还得知‘剿总政治部’列举了二队四大罪状,向南京国防部告了状,这四大罪状是:支持学运、演苏俄戏剧、有共产党嫌疑、有人去解放区。”④剧宣二队队史编委会:《战斗的十年》,《剧宣二队在山西专辑》,第147 页。为缓解日益恶化的境遇,1947 年10 月底,剧宣二队前往天津,一方面利用敌人内部矛盾抵挡陷害,另一方面在天津开辟新阵地,扩大影响。二队将《孔雀胆》作为在津“亮相”表演之一,该剧演出场次虽远不及北平演出场次数量,却同样引起天津戏剧界的热烈反响。

(二)剧宣二队演出《孔雀胆》

剧宣二队先后在北平、天津两地出演《孔雀胆》,据此,当时北平和天津两地报刊报纸中都有记载。北京《益世报》《经世日报》《游艺报》等多家报社都进行了刊登。

最先开始报道的是北京《益世报》。1946 年12月21 日,北京《益世报》第4 版刊登了题为《剧宣二队庆九周年,明春上演〈孔雀胆〉》的广告,可知《孔雀胆》预定上演时间为1947 年1 月24 日,演出地点在建国东堂,导演为刁光覃,演出单位各部门已开始排练工作,同时提到了二队此次上演蜚声后方的名剧《孔雀胆》在北平尚是首次出演,极具吸引力。12 月22 日,该报在第2 版《星海》版块刊登了斯人的《剧宣二队将与〈孔雀胆〉》的短文,介绍剧宣二段在北平演出《北京人》的情况,预告《孔雀胆》将在1 月23 日前后公演,并补充全队排练时间为50 余天,对二队的将演《孔雀胆》“寄以热烈的期待”。1947 年1 月8 日,该报第4 版刊登《剧宣二队将演〈孔雀胆〉》短文,简单介绍该剧取材于元史,情节曲折,曾在重庆、上海、南京、天津、汉口各地公演。

《经世日报》也在1947 年1 月1 第2 版刊登了《剧宣二队赶排〈孔雀胆〉》,提到剧宣二队演出《败家子》及与天鹅剧团联合演出《北京人》在北平引起了波动,尤其强调剧宣二队在表演技术上展示出的演技的“生活化”,肯定该队的表演“在表演技术的研究上指出一条新的道路”,并预告该队现已集中全力赶排郭沫若历史悲剧《孔雀胆》,补充提到剧宣二队“向郭氏代理人马彦祥征得在平之首演权”的细节(这个细节于郭沫若给二队同志的回信《遥远的祝贺——致剧宣二队的朋友们》可见),此外还向观众说明了上演的时间和地点“于旧历新年在建国东堂上演”。1947 年1 月26 日,该报第2 版刊登了题为《〈孔雀胆〉上座成绩极佳 演期月底截止》的消息,提到剧宣二队演出《孔雀胆》的情况“成绩优良,上座情形极好”,并说明了剧本的主题“取材于元末蒙古人统治下之云南,强调民族团结,剧情曲折悲壮”,最后报道了该剧演出的大概截止时间为“本月31 日”。1947 年2 月1 日,该报第2 版再次刊登短文《〈孔雀胆〉续演五天》,突出表现了二队演出《孔雀胆》之盛况:“自上月22 日起在建国东堂演出《孔雀胆》。原定演至昨日(31 日),现因每场客满,向隅观众甚多,要求继演,除于今明两日为惠中学校演出四场外,并定于自三日起,继演三日,日夜六场。”

北平《游艺报》1947 年1 月14 日第1 版刊登《〈孔雀胆〉上演 先招待本行》,让我们了解到排演《孔雀胆》的背后的故事:1 月13 日下午二时起,北平戏剧界多数同道受到剧宣二队邀请,参观通排,并举行批评会,直到14 日晚才结束。1947 年1月17 日,该报第2 版《陶然亭》刊登《善与恶的搏斗 血与泪的交流——〈孔雀胆〉本事》,详细介绍了《孔雀胆》故事。同一版面内,饰演“梁王”角色的演员田冲发表《从梁王身上看“善”与“恶”》,演出后该文又转载至北平《益世报》1947 年1 月25日第3 版“孔雀胆特刊”中。

剧宣二队在天津演出《孔雀胆》这一消息,天津《益世报》《大公报》《晨报》多家报刊纷纷登出了如下宣传:

天津《益世报》1947 年11 月1 日第4 版刊登了《演剧二队将演〈孔雀胆〉》短文,提到剧宣二队《丽人行》的演出颇受好评,预告《丽人行》之后,二队将演出《孔雀胆》。11 月17 日,该报第6 版《人文周刊》新第28 期发表了署名不雕的《由〈孔雀胆〉想到〈屈原〉》,表达了对剧宣二队即将演出《孔雀胆》的支持与期待。除天津《益世报》外,天津《大公报》11 月9 日第5 版刊登题为《〈孔雀胆〉二队定期公演》的短文,提到剧宣二队具体到天津的时间是上月25 日,并提到剧宣二队先是在旧皇宫戏院连演十数日话剧《丽人行》,接着提到本月21 日起将上演《孔雀胆》。11 月20 日,该报第5 版中间版块又刊登了《〈孔雀胆〉演剧二队今日预演》的消息,正式说明演出的地点、内容、预演的时间以及正式表演的时间,并向本市各界发出预演的观看邀请。同天,该报第6 版最右下角也刊登了一条正式公演的广告,标题即为十分醒目的三个大字“孔雀胆”,内容简洁而明确,仅一句话“剧宣二队明日起在励志社剧院公演古装历史悲剧《孔雀胆》”。此外,天津《辰报》1947 年11 月13 日第1 版刊登《演剧二队〈孔雀胆〉廿一日起演出》,评价了《丽人行》半月来“场场客满,深得好评”的演出情况,说明了《丽人行》只演至16 日的原因“因寒冬迫近,该队旅津时间有限”,并报导了21 日起将新上演古装历史悲剧《孔雀胆》的消息。11 月20 日,该报第1版与《大公报》同天刊登了预演广告,题为《〈孔雀胆〉明日起上演,今招待各界》,其广告内容更为具体,除《大公报》提到的信息外,还补充提到了预演的场次,“日场,招待青年军208 师6 团等各部驻军;晚场,招待津市党政军民各界,概不售票”。

三、观众的反响及评价

剧宣二队的演出在北平受到了各界观众的热烈欢迎。先后排练演出《败家子》《演戏》《人约黄昏》《孔雀胆》《夜店》《大雷雨》《丽人行》等戏剧作品。《孔雀胆》更是连续演出50 余场,场场满座,打破了在北平话剧演出的上座记录。并且从剧宣二队首次在平公演《孔雀胆》开始,北平文艺界展开了广泛讨论。演出后的第二天,即1947 年1 月25日,北京《益世报》第3 版就特别推出《孔雀胆特刊》,该板块中详细介绍了有关剧宣二队此次演出的相关情况,有《〈孔雀胆〉演员表》,以及观众观看后的感想和评论文章,包括:田冲《从梁王身上看“善”与“恶”》、石梅《〈孔雀胆〉观感》、逎崇《评〈孔雀胆〉的演出》、陈弃《从〈孔雀胆〉中看到“民族团结”》、山林《〈孔雀胆〉中的三个人物》,还刊登了戏剧中出现的两首诗《杨渊海谢世辞诗》和《阿盖公主遗诗》。除此特刊之外,还有其他文章,以时间顺序罗列如下:1947 年1 月26 日,北平《华北日报》第6 版《华北副刊》第281 期:《评〈孔雀胆〉的演出》(林林);1947 年2 月1 日,北平《益世报》第3版《戏剧与电影》:《看二队〈孔雀胆〉杂感》(山);1947 年2 月8 日,北平《益世报》第3 版《电影与戏剧》:《〈孔雀胆〉杂感》(陈弃);1947 年2 月8 日,北平《益世报》第3 版《电影与戏剧》:《段功的悲剧——〈孔雀胆〉观后》(张真);1947 年2 月15 日,天津《人民世纪》第1 卷第8 期:《论演剧队作风——兼评二队的《孔雀胆》并论今后的城市演剧》(刘念渠);1947 年6 月5 日,天津《益世报》第6 版《艺术周刊》第22 期:《〈孔雀胆〉〈夜店〉〈大雷雨〉漫谈演剧二队在不同演出中的学习》(刘念渠)等。由于天津演出的场次较少,相关资料也较少,对二队表演《孔雀胆》发表评论的文章也在此一并补充如下:1947 年11 月21 日,天津《益世报》第6版《别墅》:《看二队“孔雀胆”情节曲折而近情近理 刺激猛烈而有根有源》(奔);1947 年11 月24日,天津《益世报》第6 版《别墅》:《〈孔雀胆〉的主题意识和演出效果》(司空痴);1947 年12 月3 日,天津《益世报》第6 版《别墅》:《也论〈孔雀胆〉的主题意识》(李非)等。通过此番演出盛况和观众的反应来看,大致可以推测出剧宣二队演出《孔雀胆》是成功的,也是受欢迎的。石梅在其文章中肯定道:“用无数滴眼泪换得了满意的欣赏——这是一个值得称赞的演出。”①石梅:《〈孔雀胆〉观感》,北平《益世报》,1947 年1 月25 日,第3 版。刘念渠评价道:“观众是最公允的裁判者……固然和季节有关(正逢春节),和剧本有关(郭沫若原作具有相当的号召力),更与演出的完整与严肃有关。最后一点,宁是更重要的。如果演得欠佳,使原作受损,再有怎样好的季节,依然要被观众摒弃的。”②刘念渠:《论演剧队作风——兼评二队的〈孔雀胆〉并论今后的城市演剧》。署名“奔”的作者评价道:“有人说莎士比亚的戏,修养最深的观众能理解戏里的哲学,修养稍差的可以欣赏词句,普通观众至少可以喜欢剧情。我觉得《孔雀胆》就略有这种妙处,剧情曲折,但是入情入理。也有刺激,但不伤脾胃。虽说是悲剧,但传奇剧的味道仍旧相当浓。所以对观众说是一个可看的戏。”③奔:《看二队〈孔雀胆〉情节曲折而近情近理 刺激猛烈而有根有源》,天津《大公报》,1947 年11 月21 日,第6 版。

其实初到北平时,这支从战地山沟走来的队伍,还为第一次走进城市剧场售票公演而感到担忧。曾为剧宣二队特派员的光未然同志在看过成员的排练后,发表《表现民众忧患的剧人们——评剧宣二队的戏》,对队员们的接下来的首次演出表示了肯定与信心,同时也提出了演出时所暴露的弱点,帮助二队演员们改进。其中特别提到了二队成员的演出风格“朴素、热情和无比的真实,是剧宣二队给北平剧坛带来的健康作风,值得大家深切领会的”。④张光年:《表现民众忧患的剧人们》,《剧宣二队在山西专辑》,第19 页。的确,看过《孔雀胆》的观众几乎都对演剧队的表演态度、表演精神称赞不已。“在师范学院任教的焦菊隐教授,在他写的看《孔雀胆》一文中写道:‘……这次二队的《孔雀胆》里,看出每个舞台工作者,自导演,舞台技术各部门,以至每个演员,都确是花了很大的精力与时间,共同创造出一段人生现象的整体来,所以我特别欣赏他们对待剧艺的精神’”⑤剧宣二队队史编委会:《战斗的十年》,《剧宣二队在山西专辑》,第141 页。。林林在其文中提到:“感谢远道来平的演剧二队,使我们看见了一次群体演出方式——庄严,素朴,洗却了一切浮夸的粉脂的演出方式……无论导演,演员以至于布景和灯光,都没有任何垄断舞台的企图,他们都在为着《孔雀胆》本身的演出效果而小心地、积极地合作着。这种合作上的至诚使我们联想到他们怎样地在乡村中跋涉,在炮火中以真诚和互助度过了这坚苦抗战的九个年头;而他们还在声言他们‘至今还对广大的观众负着宣传债’,因此,休息对他们‘恐怕还是太早的事’。这种无上的勇气和精神,像杨渊海的炯炯目光一样,使我们流出了惭愧的和感激的泪水。”⑥林林:《评〈孔雀胆〉的演出》,北平《华北日报》,1947 年1 月26 日,第6 版。刘念渠还将剧宣二队这种质朴、真诚、合作的演出精神概括为“演剧队作风”,从理论层面上具体阐述了“伴随着各演剧队在炮火中的锻炼与成长而逐渐建立起来的”演剧队作风到底是什么,即“工作第一,集体第一,民主与学习,是建立演剧队作风的基本因素”,他肯定并赞扬“在演剧队作风中没有明星主义,他们注重的是集体创造而不是个人发展,也就是有杰出的(有时是突出的)男主角或女主角,更不曾注意过任何‘抓观众’的特殊技术”。①刘念渠:《论演剧队作风——兼评二队的〈孔雀胆〉并论今后的城市演剧》。刘念渠在此借剧宣二队的表演,批评城市戏剧表演中所出现的一些重买卖、讲明星的市侩倾向,并且鼓励戏剧表演应该向演剧队学习。

除开对演剧队上述演出风格的评价外,对剧宣二队演出《孔雀胆》的评论文章大体可分为以下三个方面的内容:对剧本本身的探讨;对演员表演的探讨;对舞台设计方面的探讨。围绕这三方面,观众发表自己的看法,有关于演出和剧本的理解与肯定,也有困惑与批评,令人珍贵的还有观众提出的真诚的建议。

剧本本身方面,作为历史剧题材的作品“郭沫若先生写这戏的时候,一点也没有丢掉历史家考据家的谨严的法度。当然在剧情的发展上经过安排与穿插,可是题材绝非凭空虚构,人物也多半是实有其人,这和我们从前所看见过的很多古装戏不同……而《孔雀胆》在取材上,确乎下过功夫”②奔:《看二队〈孔雀胆〉情节曲折而近情近理 刺激猛烈而有根有源》。;从主题上来看,郭沫若原本是本着对阿盖公主的同情来创作的,在主题上意在强调“民族团结”的,但是在观众接受的过程中对该剧的主题引起过颇多争议,此后徐飞补充该剧体现出了“妥协主义无法医治异族统治者的残暴”,意在指出“妥协主义”的不可行,郭沫若先生也说这是徐飞先生对《孔雀胆》主题的补充。陈弃、林林、司空痴、奔等人在其文章中直接提到徐飞先生的这一观点并表示认同。其实不仅是段功,虽与其父身为同族的阿盖公主身上也体现出了妥协:“我可怜这个柔弱的女性然而并不赞颂她……她是个贤妻良母,温合、美丽、对一切人都忍让,对一切人都爱,甚至于对虐待她的后母也多有同情,对要杀死她丈夫的父亲也不恨,这简直是一只小绵羊。”③山林:《〈孔雀胆〉中的三个人物》,北平《益世报》1947 年1 月25 日,第3 版。此后,张真在其文中较全面地总结出了段功悲剧的因素,即四种错误:“被动主义、合法主义、妥协主义、温情主义”④张真:《段功的悲剧——〈孔雀胆〉观后》,北平《益世报》1947 年2 月8 日,第3 版。。

表演方面,主要评价了王皇(蓝天野)所饰演的段功、梁国璋所饰演的阿盖公主、田冲所饰演的梁王、袁敏所饰的车力特穆尔、张今呈所饰的王妃忽的斤。林林批评“阿盖公主念词的声音太做作……王妃限于外表,情感和气度都明显不够,车力特穆尔个人觉得应当再阴险些……梁王的演技在这里比较完整……”⑤林林:《评〈孔雀胆〉的演出》,北平《华北日报》1947 年1 月26 日,第6 版。司空痴看了二队在天津的表演后认为:“饰王妃的张今呈似乎典型性格的不太合适,因此对于王妃的狠毒未能表现到淋漓尽致,王皇和罗泰度能将段功的沉毅和杨渊海的忠义表现得恰到好处;饰阿盖公主的梁国璋和饰车丞相的袁敏也确能把握剧中人物的典型性格,尤其是梁国璋能将阿盖公主的错综复杂的矛盾心理为观众的脑海里钩刻上不可磨灭的印象。”⑥司空痴:《〈孔雀胆〉的主题意识和演出效果》,天津《益世报》1947 年11 月24 日,第6 版。虽然这两位评论的观众是观看的不同地点、不同场次的演出,但是对王妃这一角色都提出了批评,能够反映出该角色在演出上存在一定的欠缺。刘念渠对演员分析得更加全面、清晰,他在总结演员们的表演时,通过理解和技术这两方面的平衡关系来说明演员的问题:“一是理解的较多,传达的较少,形成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现象。在《孔雀胆》里的段功……可以为例。一是技术相当精炼,深度有限,因而不免失于浮夸。在《孔雀胆》里的车力特穆尔……即有此弊。一是理解并不算少,技术差的太多,因而模拟的成分超过了创造。在《孔雀胆》里的杨渊海……正是这样。我举出上述诸人物,并不是说其他人物就都很好或都坏得不值一提。在《孔雀胆》中饰梁王又在《夜店》里是戏子的同一演员……仍然不是十全十美的创造。”⑦刘念渠:《〈孔雀胆〉〈夜店〉〈大雷雨〉——漫谈演剧二队在不同演出中的学习》,天津《益世报》1947 年6 月5 日,第6 版。可以看出,这样的总结,是在细致的观察和深度的分析得出来的,而作为剧宣二队中的一员,可见剧宣二队在自我反省上也是没有落下的。

舞台技术方面,大家给出的建议十分细致,许多具有参考价值。对于灯光,林林认为一、二、三、四幕一景皆是白天事,应有较强烈的灯光,但是刘念渠认为第二幕稍微有些明朗,反而减少置毒的时候所能给予的阴险。刘遒崇在文中又认为灯光的角度、配合是好的,只是每幕中都时有突然的亮起来暗下去的倾向,不如渐明渐暗更来的舒服。司空痴提到了开幕闭幕时的灯光配合不佳,象征火焰的灯光效果不逼真。可见仅仅是对于灯光这一事物,不同观众有不同的感受,对此也有不同的理解。在服装方面,刘遒崇提到阿盖公主的服饰不太能表现她的地位,梁王的形象两鬓斑白比较好,车力特穆尔不应该从形象上就直接给观众一种厌恶的感觉。司空痴提到阿盖公主和施宗、施秀服装的差异不大,举出了施宗无意偷听到车丞相和王妃的阴谋的一场戏,因服装问题会造成施宗是阿盖公主的误解。两位都提到了阿盖公主的服装问题,可知其服装是不够华丽的,其实也反映出了当时剧宣二队资金比较窘迫的状况,所有道具基本上是由队员们自己赶制出来的。刘念渠也在对表演的总结中解释道:“简陋之意或所不免,但是,决没有草率。”①刘念渠:《〈孔雀胆〉〈夜店〉〈大雷雨〉——漫谈演剧二队在不同演出中的学习》。郭沫若:《古代文字之辩证的发展》,《考古学报》1972 年第1 期。

对剧宣二队来说,演出《孔雀胆》既是一场挑战,更是一次成长经历。说是挑战,在于《孔雀胆》作为历史剧本身具有一定难度,关于主题的把握、剧中人物形象的展现、服装道具的考究等等方面,相比于现代剧,历史剧是需要下更大功夫的。同时,剧宣二队还面临着现实的困境,他们既缺少演员,又存在着物质条件方面的窘迫,还要应付政治形势上的危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能顺利演出并取得可喜的成绩,也可谓是一种成功。诚然,剧宣二队在《孔雀胆》的演出中还存在着或多或少的问题,从众多的评价、评论中我们也能看到许多建议甚至是批评,但正是在接受与反省之中,剧宣二队的成员们获得了成长,他们之中的许多人更是为此后艺术、戏剧事业的发展贡献出自己坚实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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