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嘴花的化学成分与药理作用研究进展

余黎明，刘力宽，2，左文明，王郑雷，刘浩宇，李锦萍，2*

（1.青海师范大学 生命科学学院 青海省青藏高原药用动植物资源重点实验室，青海 西宁 810008；2.高原科学与可持续发展研究院，青海 西宁 810008）

鸭嘴花（Adhatoda vasicaNees.）为爵床科爵床属植物，又名大驳骨、大接骨。常被运用于我国四大民间医药的藏医药、傣医药体系中，其藏药名为“巴夏嘎”，傣药名为“莫哈蒿”。主产于广西、云南、青海、西藏等地［1］。鸭嘴花全株鲜用或晒干入药，茎叶揉后有特殊臭气。通常以水煎液、鲜果汁、糖浆、粉末、醇提取物的形式服用。藏医经典《晶珠本草》中记载鸭嘴花味苦、性凉，能除血胆类热病［2］。《中华本草》傣药卷中记载鸭嘴花具有祛风活血、散瘀止痛、续筋接骨的功效［3］。本文依据近年来国内外对鸭嘴花的研究，对其化学成分和主要药理作用进行综述，为鸭嘴花进一步研究开发提供参考。

1 化学成分

1.1 生物碱类

生物碱类是鸭嘴花中最重要的有效成分，在鸭嘴花全株均可提取到不同的生物碱类活性成分［4-5］，包括鸭嘴花碱、鸭嘴花酮碱、鸭嘴花醇碱、3-羟基安妮索碱、鸭嘴花定碱、7-甲氧基鸭嘴花酮碱、5-甲氧基鸭嘴花酮碱、鸭嘴花酚碱等。它们具有抗氧化、抗炎、降糖、抗菌、抗过敏等活性，可用于支气管扩张剂、呼吸兴奋剂、子宫兴奋剂和人工流产等方面［6-7］。且鸭嘴花碱和鸭嘴花酮碱的分布规律为：叶＞茎＞根［8］。生物碱成分见表1。

表1 鸭嘴花中生物碱类化合物Tab.1 Alkaloids in Adhatoda vasica Nees.

1.2 黄酮类

鸭嘴花中的黄酮类化合物包括黄酮类、查尔酮类、二氢黄酮类等亚类。具体化合物见表2。

表2 鸭嘴花中黄酮类化合物Tab.2 Flavonoids in Adhatoda vasica Nees.

1.3 萜类和甾体化合物

目前从鸭嘴花中共分离出15种萜类化合物，其中包括倍半萜类（1～3）、二萜类（4～7）和三萜类（8～15），通常以游离或与糖结合成苷或酯的形式存在于鸭嘴花的叶和花中；甾体化合物有9 种（16～24）。具体名称见表3。

表3 鸭嘴花中萜类和甾体化合物Tab.3 Terpenoids and steroids in Adhatoda vasica Nees.

1.4 其他

鸭嘴花中除了含有上述成分外还含有1-辛烯-3-酮、邻甲酚、β-芳樟醇等50 余种挥发油成分和亚油酸、香草酸、没食子酸等30 余种有机酸类成分以及酚类、脂肪醇、糖苷衍生物等［26-30］。近年来，又从鸭嘴花的茎叶中分离出9种新的化合物，分别为：丁 香 脂 素、jatrointelignan A、jatrointelignan B、acernikol、3-吲哚甲醛、香草醛、1'，2'-去氢印枳苷元、对羟基苯甲酸乙酯和对羟基苯乙酸乙酯［31］。

2 药理作用

鸭嘴花具有降糖、抗癌、抗结核、抗炎、保肝、抗病毒、保护心脏等药理活性，全株均可保护入药，其主要活性成分见表4，具体结构见图1。

图1 鸭嘴花中主要活性化合物结构图Fig.1 Chemical structures map of main active compounds in Adhatoda vasica Nees.

表4 鸭嘴花中主要活性化合物Tab.4 Main active compounds of Adhatoda vasica Nees.

2.1 对呼吸系统的作用

传统医药学认为，鸭嘴花具有止咳、化痰等功效，最常用于治疗呼吸系统方面的疾病，如感冒、咳嗽、支气管炎、肺结核等。Amin 等［43］等研究发现鸭嘴花中的鸭嘴花酮碱对肺正常的豚鼠具有支气管扩张作用，对于组胺诱导的支气管收缩有显著的解痉作用。高春艳等［44］采用螺旋条法取得离体的豚鼠气管研究鸭嘴花碱对平滑肌收缩功能的影响，结果表明鸭嘴花碱对氯化钾刺激所引起的气管平滑肌收缩具有明显的舒张作用，也能拮抗由氯化乙酰胆碱和磷酸组胺两种生理依赖性激动剂刺激所引起的气管平滑肌的收缩，并且呈现剂量依赖性。

2.2 对心血管系统的作用

鸭嘴花碱具有减弱心肌收缩力、减少冠脉流量、降低血压的功效；鸭嘴花酮碱则相反，有使心肌收缩力增强，冠脉流量增加的作用［45］。Silveira等［46］研究了鸭嘴花酮碱对大鼠心血管的作用，发现不同浓度的鸭嘴花酮碱引发了大鼠与强烈心动过缓相关的低血压症状；用大鼠离体的肠系膜动脉进行实验，发现鸭嘴花酮碱能够引起经去氧肾上腺素诱导的肠系膜动脉血管的松弛，在一定浓度范围，随着鸭嘴花酮碱浓度的增加，这种作用越强，具有一定的浓度依赖性。除此之外，还表明大鼠产生低血压症状可能与鸭嘴花酮碱引起外周血管阻力减小有关。

2.3 对子宫的作用

在印度的一些地区，许多孕妇在分娩前后均会服用鸭嘴花，也有一些妇女通过服用鸭嘴花避孕。鸭嘴花中的鸭嘴花碱对子宫具有明显的兴奋作用，可引起人非妊娠和妊娠子宫肌条的节律性收缩，其收缩作用类似于甲基麦角新碱和催产素。Atal等［47］研究发现鸭嘴花碱对于子宫收缩作用的强度与鸭嘴花碱促进了前列腺素类物质的释放有关，并且鸭嘴花碱对子宫底的兴奋作用具有选择性。一项研究表明剂量为175 mg/kg 的鸭嘴花水提物和鸭嘴花叶乙醇提取物对雌性白化大鼠具有流产作用，且鸭嘴花碱是导致大鼠流产的主要成分［48］。另一项研究表明，孕妇在分娩前和分娩后给予鸭嘴花叶水煎液以促进分娩和缓解疼痛，鸭嘴花根有助于破坏胎膜和促进子宫收缩［49］。鉴于鸭嘴花碱在子宫收缩方面的药理活性，鸭嘴花碱具有开发为堕胎药物成分的潜力，还可以运用于堕胎或人工分娩后的止血。

2.4 降糖活性

糖尿病是一种代谢性疾病，临床特征表现为高血糖和多种并发症。Gao等［36］对40种植物进行了跟踪试验，其中，鸭嘴花叶甲醇提取物对患糖尿病的大鼠具有最高的蔗糖抑制活性，且活性成分为鸭嘴花酚碱和鸭嘴花碱。Patil 等［50-51］使用鸭嘴花乙醇提取物对患有链脲佐菌素刺激的糖尿病大鼠进行研究，发现鸭嘴花提取物使糖尿病大鼠超氧化物歧化酶的酶反应和非蛋白巯基水平逐渐降低，而肿瘤坏死因子-α、海马区乙酰胆碱、脂质过氧化水平均升高，说明鸭嘴花甲醇提取物不仅对糖尿病有抑制作用，还对于大脑记忆、神经方面具有促进作用。

2.5 抗癌活性

鸭嘴花中的生物碱成分鸭嘴花醋酸碱和2-acetyl-benzylamine 对癌细胞系表现出最有效的活性［40］。鸭嘴花醋酸碱对A549 肺腺癌细胞系有明显的抗细胞毒活性［37］。Duraipandiyan 等［52］研究了2-acetyl-benzylamine 的甲醇、正己烷和乙酸乙酯提取物对人急性早幼粒白血病（Acute promyelocytic leukemia， APL）细胞和急性髓系白血病（Acute myeloid leukemia，AML）细胞等白血病细胞的作用，与其他提取物相比，浓度为3 mg/mL 的正己烷提取物对AML 细 胞 最 有 效，此 外，2-acetyl-benzylamine 对APL 和AML 细胞具有更高的活性，其IC50值分别为0.40、0.39 mmol/L，并对异种移植小鼠模型的肿瘤生长产生抑制作用。2-acetyl-benzylamine 与一些特定受体AKT1、BCl-2、FLT3 和JAK-2 分子对接具有良好的结合亲和力。Nilkhitha等［53］用鸭嘴花提取物处理人卵巢畸胎瘤细胞，发现p53基因、p21基因和GAPDH基因在经处理的细胞中表达，对人卵巢畸胎瘤细胞具有抗增殖和抗转移作用，表明鸭嘴花提取物具有抗卵巢癌的活性。

2.6 抗结核活性

鸭嘴花中的鸭嘴花碱、鸭嘴花考林碱、鸭嘴花酮碱、鸭嘴花考林酮碱、安妮索碱、2-acetyl-benzylamine 和鸭嘴花定碱均具有抗结核活性，其原理是通过阻止β-酮脂酰-ACP 合成酶Ⅲ的初始阶段从而对结核杆菌脂肪酸缩合酶产生抑制作用［39］。Mehta等［11］采用己烷分离出的鸭嘴花考林碱和2-acetylbenzylamine 研究其对结核杆菌的抑制活性，发现当鸭嘴花考林碱浓度在50 mg/mL 和200 mg/mL 时比2-acetyl-benzylamine 对结核杆菌的抑制作用更显著。

2.7 抗炎活性

目前，鸭嘴花已广泛运用于治疗炎症。Singh等［54］将从鸭嘴花根中分离出的鸭嘴花碱注射到雄性白化大鼠炎症模型中，发现当鸭嘴花碱剂量为20 mg/kg 时可减轻大鼠肿胀现象，并在给予卡拉胶6 h 后开始抑制活性。与抗炎药物氢化可的松片相比，当氢化可的松片的量为50 μg/粒时，鸭嘴花的生物碱组分显示出相同的抗炎功效，而其他组分的抗炎活性较低［55］。

2.8 抗氧化活性

鸭嘴花具有明显的抗氧化活性。Padmaja 等［56］发现鸭嘴花水提物对DPPH 自由基、羟基（OH-）自由基和亚铁锌-Fe2+-络合物有拮抗作用。Jahangir等［57］研究了鸭嘴花提取物对抗由Fe-NTA 诱导的氧化应激过程，结果表明剂量为50 mg/kg 或100 mg/kg的鸭嘴花提取物能使谷胱甘肽巯基转移酶、谷胱甘肽过氧化物酶、谷胱甘肽还原酶和谷胱甘肽含量显著降低，且鸭嘴花的石油醚提取物对自由基或氧化应激的影响更为显著。

2.9 抗菌活性

鸭嘴花最常见的用途之一是治疗由微生物引起的各种传染性感染［58］。鸭嘴花碱对大肠杆菌、金黄色葡萄球菌、枯草芽孢杆菌、肺炎克雷伯菌、阴沟肠杆菌、肺炎链球菌、黑曲霉、黄曲霉、番薯炭腐病菌、产黄青霉菌、白色念珠菌等具有抑菌作用［59］。Bhavyasree 等［60］采用鸭嘴花叶提取物用于CuO/C 纳米复合材料并检测其抗真菌活性和抗菌活性。结果表明该材料对致病菌株大肠杆菌、铜绿假单胞菌、肺炎克雷伯菌和金黄色葡萄球菌具有显著的抗菌活性，对黑曲霉和白色念珠菌具有抗真菌活性。

2.10 其他

除以上几种文献报道较多，活性较显著的药效外，鸭嘴花还具有抑制HIV-蛋白酶、抗COVID-19、镇咳、肌肉兴奋、保肝、抗阿尔兹海默症、抗疟疾等活性［59］。

3 毒理学研究

关于鸭嘴花的安全性问题已有大量报道。Sharma 等［61］对鸭嘴花进行了毒性研究，以评估鸭嘴花提取物的安全性。临床研究表明，鸭嘴花碱和鸭嘴花碱盐酸盐具有潜在的毒性。它对哺乳动物无毒，但对一些低等生物如鱼类、昆虫以及较小的生物体有一定毒性。Atal等［47］研究了鸭嘴花提取物在人体内的急性毒性反应和安全剂量范围。将溶解有0～16 mg 鸭嘴花提取物的500 mL 生理盐水在3 h内通过静脉分别滴注到24 名志愿者（包括孕妇）体内，发现即使是使用的鸭嘴花提物的剂量为16 mg时，健康的孕妇在产后2～8天都有良好的耐受性，并且在治疗前和治疗过程中及治疗后产妇的临床表现、血液学、生化、肾功能和肝功能测试等各方面指标均未见异常。

可见，鸭嘴花无显著毒性。并且在印度的一些地区将其作为蔬菜食用，世界卫生组织也认为鸭嘴花作为天然无毒的药用植物可以长期食用［62］。

4 总结与展望

鸭嘴花是一种疗效确切的民族药，在我国分布较广，因其化学成分丰富且药用价值较高而受到广泛关注。生物碱类化合物是鸭嘴花最重要的化学成分，具有保护心血管、降糖、抗结核、抗炎、抗氧化、抗菌等药理作用，已应用的鸭嘴花复方有二十五味，如：驴血丸、十味乳香丸、五味獐牙菜汤等。目前，对鸭嘴花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化合物的结构修饰和药理活性方面，但其中活性物质的作用机制还尚未明确，质量评价指标和质量控制方法尚不完善。在《中药大辞典》中鸭嘴花（A.vasicaNees.）直接以大驳骨之名收载，而一些地区误将大驳骨［Adhatodsa ventricosa（Wall）Nees.］与鸭嘴花原植物混淆使用，导致临床用药的偏差。因此需要更深入的了解其化学成分，并在活性成分作用的基础上进一步研究其结构与活性强弱的关系，阐明治疗靶点及生物活性的作用机制，加强质量控制方面的研究，规范并指导鸭嘴花的使用，保障用药安全，也为鸭嘴花的进一步开发利用提供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