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笔花鸟画中传统文化的传承

◎侯 茜

■工笔花鸟画的历史和特点

工笔花鸟画的起源和发展

工笔花鸟画作为中国传统绘画的一种重要形式，其起源可以追溯到古代的壁画和彩绘陶器。在古代，人们利用彩绘装饰物表达对花鸟的赞美和崇敬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形式逐渐演变为绘画艺术，并形成了工笔花鸟画的基础。在唐朝，稳定的政治、经济环境对花鸟绘画的发展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并使其形成了一门独立的画科。尤其是边鸾创造出的“折技”画法，使画家在绘画过程中掌握了更大的主动权，从而推动了工笔花鸟画的迅速发展。在宋代，工笔花鸟画发展达到了空前鼎盛时期，成为文人士大夫最喜爱的画科之一。宋代画家徐崇嗣、赵昌、易元吉、文同等人对工笔花鸟画进行了深入研究和探索，创造出了勾填法、没骨法、白描墨染法等多种绘画手法，为工笔花鸟画后来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宋代的工笔花鸟画追求细腻的表现，注重线条的勾勒和色彩的运用，以达到真实、生动的效果，其寓意深远，形式多样。在元代，工笔花鸟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发展时期，绘画风格发生了极大的转变，由富丽堂皇转变为清丽脱俗，在色彩方面更加清淡文雅，整体画面愈发简单朴素，代表画家主要有赵孟頫、柯九思等。明代是工笔花鸟画的多元发展时期，明代画家致力于继承和发展前人的成就，出现了以地方为中心的画家和流派，明初的浙派、江夏派，以及明中期的吴门派、明晚期的松江派等都是当时极为有名的画派。明朝时期著名的画家有边文进、林良、吕纪等。清朝时期，写意花鸟画获得了较大的发展，工笔花鸟画受到传统文化的影响逐渐趋于保守，但仍有一些画家吸收了西方绘画的技巧和观念，使工笔花鸟画呈现出新的发展趋势，代表画家有郎世宁、艾启蒙、王致诚等。

工笔花鸟画的绘画技法和表现手法

工笔花鸟画以精细入微的绘画技法和独特的表现手法闻名。下面将进一步探讨工笔花鸟画的绘画技法和表现手法，并展示其独特之处。一是线描。工笔花鸟画注重线条的勾勒和细节的表现，线描是其中一种重要的技法。画家运用细腻而精确的线条勾勒出花鸟形态的轮廓和细节，以增强作品的真实感和立体感。二是涂色。工笔花鸟画的涂色技法非常重要，极其注重色彩的饱满与和谐。画家用细小的毛笔蘸取颜料，运用层层叠加和渐变的技法进行填色，以呈现花鸟细腻的纹理和色彩的变化。画家运用红色、黄色、蓝色、绿色等明亮、鲜艳的颜色，通过层层叠加和渐变的技法创造出花鸟作品中丰富的色彩层次和光影效果。同时，画家还注重色彩的对比和协调，以呈现出和谐、统一的色彩感。三是透视。工笔花鸟画通过运用透视技法增强画面的立体感。画家利用透视原理在画作中合理布置花鸟和背景的位置，使其在空间中呈现出远近和深浅的关系，营造出三维感和空间层次感。四是细节描绘。工笔花鸟画的特点之一是注重细节的描绘。画家通过细致入微的笔触和绘画技法表现花瓣的纹理、羽毛的细微变化、眼睛的明亮等细节，使花鸟形象更加真实和立体。五是墨韵运用。除了色彩的运用之外，工笔花鸟画也注重墨韵的表现。画家运用淡墨和浓墨的对比，通过墨色的深浅、浓淡表现花鸟画的质感和墨韵。通过墨色和笔法的变化，画家能够在作品中营造出光影效果和线条的流畅感，增强作品的艺术表现力。六是注重构图与布局。工笔花鸟画的构图和布局是创作过程中的关键要素。画家通过合理的构图安排和物象的布局，使花鸟与背景、空间的关系更加协调。他们注重画面的整体平衡和美感，运用对比、重复、对称等构图原则使作品更具视觉冲击力和艺术张力。

■工笔花鸟画中的传统文化元素

儒家文化的体现

工笔花鸟画作为中国传统绘画形式之一，融入了儒家文化的精髓，体现了儒家的价值观念和审美理念。首先，儒家文化强调个人修养与道德品德的培养。在工笔花鸟画中，画家通过反复的练习与自我修炼不断提升自己的绘画技巧和艺术水平。画家需要具备慎独自持的精神，注重内在的品格修养，以及对艺术追求的坚持与执着。其次，儒家文化注重学问修养和对知识的积累。在工笔花鸟画中，画家需要广泛涉猎文学、历史、哲学等领域的知识，以丰富的文化素养为基础，创作出富有内涵和深度的作品。画家需要不断学习和借鉴前人的优秀作品，同时紧跟当代的艺术潮流。再次，儒家文化强调对人生、自然和宇宙的深刻思考。在工笔花鸟画中，画家通过对自然景象和花鸟的观察，感悟生命的美妙与变幻，表达自己对自然和人生的独特理解。画家需要通过对形象、色彩和构图的巧妙运用，传达出内在世界的思想感情。最后，儒家文化注重思想内涵和象征意义的表达。在工笔花鸟画中，画家通过绘制具有象征意义的花鸟形象和物象，传递出深层次的思想和文化内涵。画家选择特定的花鸟形象和它们所代表的意象，将其与其他元素进行组合，通过诉诸视觉的符号语言更深层面地表达出对生命、自然、人性等的思考与感悟。例如，宋代画家文同在《墨竹图》中通过对竹子的深刻描绘寄托自身的情感，深刻表达了画家本人的人品修养和思想感情，具有深远的意义。

道家哲学的表达

工笔花鸟画在表达中融入了道家哲学的思想和理念，体现了道家文化的独特魅力。其一，讲求自然与自然之道。道家强调与自然的和谐共处和顺应自然之道。工笔花鸟画通过绘制花鸟的自然形态和生存环境表达出对自然的敬畏和赞美。画家以细腻的笔触和色彩运用将花鸟的美丽与自然融为一体，展现了道家对自然之道的理解和追求。其二，讲求非为与无为。道家倡导非为和无为的思想。工笔花鸟画的创作强调画家的自然流露。画家通过自然的笔触和随心所欲的色彩运用使花鸟形象自然而生，不带任何人为的痕迹，呈现出一种自然而然的美感和自在的境界。其三，讲求虚实与变化。道家认为宇宙万物都是由虚与实的相互转化而生成的。工笔花鸟画通过细腻的线条勾勒和色彩运用创造出虚实相间、光影变化的效果，展现了花鸟形象的生动与立体感。画家通过巧妙的构图和绘画技法使花鸟形象在虚实之间变化流转，体现出道家哲学中虚实无定的观念。其四，讲求自由与变化。道家主张自由自在、随性而动的生活态度。工笔花鸟画通过独特的绘画风格和表现手法展现了花鸟形象的自由和变化。画家以灵动的线条和丰富的色彩表达出花鸟自然生长、自由飞舞的姿态，体现了道家哲学追求自由与变化的理念。其五，讲求简约与精微。道家强调简约而精微的境界。工笔花鸟画以细腻的绘画技巧和精确的笔触创造出精致的花鸟形象。画家通过极富艺术感的构图和表现手法，以简洁的线条和色彩将花鸟形象描绘到极致，展现了道家哲学中追求简约与精微的精神境界。

哲学思想的影响

工笔花鸟画在发展的过程中受到了哲学思想的深刻影响。一是注重内心平静。古典哲学注重修行和内心的平静。工笔花鸟画氛围柔和、静谧，通过绘制优雅、自然的花鸟形象和安逸的环境传递出古典哲学中追求内心平静和超脱尘世的精神。观赏工笔花鸟画可以帮助人们沉静心神，使人们感受到内心的宁静。二是展示生命的无常。我国古典哲学思想提倡人们在生活中要积极进行自我反思和自我超越，以乐观的心态应对人生的坎坷。工笔花鸟画常常描绘花鸟的瞬间动态和生命气息，通过捕捉瞬间的美丽和变化提醒人们珍惜当下，感受生命的短暂和宝贵。这种呈现方式与哲学中生命无常的教义相契合。三是讲究空灵与超越。传统哲学思想主张亲近大自然，在有限的生命中探索无限的超越，强调人与自然、人与宇宙的关系。而工笔花鸟画则借助细腻的艺术技巧来勾勒平淡超然的画面氛围，通过对色彩的选择和对线条的勾勒营造出虚实相生的花鸟意境，传达出画家内心深处对大自然的热爱和稳定安宁的心态，从而为观者提供丰富的视觉体验，产生超越时空的美感。四是注重因果关系。这种因果关系指的就是画中物象和环境的互相融合和沟通，因此工笔花鸟画常常通过描绘花鸟与环境之间的关系体现因果的相互联系和因果的无限可能。画家以精细的笔触表现出花鸟与自然环境相互依存的关系与共生关系，展现出哲学中缘起性空的思想。五是强调慈悲与智慧。古典哲学注重对慈悲与智慧的培养。工笔花鸟画通过绘制温柔、优雅的花鸟形象传递古典哲学中慈悲和智慧的精神。画家通过精细的笔触和细致的绘画技法表现出花鸟的生命力和美丽，呈现出慈悲与智慧的特质。观赏工笔花鸟画可以激发人们的慈悲心和智慧，提醒人们对他人和自然界保持关怀和尊重。

[北宋]赵昌《写生蛱蝶图》（图片来源：故宫博物院）

■工笔花鸟画中传统文化元素的传承与创新

首先，要加强对传统技法的传承与创新。一方面，工笔花鸟画承载着丰富的传统文化，其中包括许多传统的绘画技法。对传统绘画技法的传承是对历史文化的尊重和对传统文化的延续。细腻的线条勾勒、渐变色彩的运用、水墨的深浅变化都是传统工笔花鸟画的重要特征。画家通过学习和传承传统技法继承了古人的智慧和艺术成就，使得工笔花鸟画具有独特的风格和魅力。另一方面，尽管对传统技法的传承至关重要，但是工笔花鸟画也在不断创新中发展。现代的工笔花鸟画不仅在技法上注重保持传统画法的精细和细致，同时也融入了一些新的表现手法和材料。例如，画家可能会运用更多的色彩，以打造更好的光影效果，利用现代材料和工具，以丰富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创作出更具现代感的作品。

其次，要加大主题和题材的传承与创新。一是要注重对传统主题的传承。工笔花鸟画传承了古代文人画的传统主题，如花鸟、昆虫、鱼虾等自然界的生物以及山水、植物等自然景观。这些主题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通过绘画表现出自然之美和生命之灵动。传承传统主题不仅延续了古代文人画的艺术传统，还使得工笔花鸟画更具历史感和传统美。二是要加强题材的创新。现代社会的发展和变化带来了新的生活场景和文化元素，画家可以将现代的人物、建筑、器物等融入工笔花鸟画中，创造出新颖的作品。这种创新既注重对传统技法和审美的尊重，又能够使工笔花鸟画与时代保持联系。三是要实现主题与表现方式的结合。在传承与创新中，画家们注重将主题与表现方式相结合，以呈现出独特的艺术魅力。传统主题可以通过精细的线条勾勒和细致的着色技法来表现，展现出传统工笔花鸟画的细腻之美；而新的题材则可以通过更多的色彩和新的构图方式来表现，注重表达现代的情感和意义。画家们通过不断尝试和实践，将主题与表现方式有机地结合起来，创造出更具个性的作品。

最后，要不断培养新一代艺术家。第一，要注重传统技法的传授。当代艺术家们致力于传授传统工笔花鸟画的技法与绘画方法，他们在创作之余也需要借助多种形式积极向学生传授细腻的线条描绘、色彩运用、贴花技法等传统技法。这些传统技法的传授不仅有助于学生练好工笔花鸟画的基本功，还能够帮助他们理解传统文化的精髓和审美观念。第二，加强创新意识的培养。除了传统技法的传授之外，还需要着重培养学生的创新意识和个性表达能力。鼓励学生探索自己的艺术语言和风格，通过实践来探索独特的创作方式；为学生提供开放的学习环境和自由的创作空间，鼓励他们思考和表达当代社会的问题和主题。第三，加强文化素养的培养。引导学生研究和理解传统文化中古典哲学的内涵和价值观念，学习传统文人的思维方式和审美观念，从而更好地理解和表达工笔花鸟画的精神内涵。第四，注重艺术实践与交流平台的建设。积极建立艺术实践和交流平台，为学生提供展示作品和交流经验的机会。艺术展览、学术研讨会、艺术家讲座等活动既能够丰富学生的艺术体验，开阔学生的艺术视野；同时，学生也能够与各地艺术家和学者进行交流与合作，拓宽创作思维。

工笔花鸟画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瑰宝，其以独特的绘画技法和表现手法展现了传统文化的深厚内涵和艺术魅力。在当代社会，工笔花鸟画不仅具有审美价值，更是传递传统文化、凝聚社会认同的重要工具。我们应当珍惜和尊重这一艺术形式，并为其发展提供全方位的支持，进而促使工笔花鸟画在当代艺术舞台上继续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