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舞蹈的特征及美育探究
2023-10-18王金缘
王金缘
(中南民族大学音乐舞蹈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一、 荆楚舞蹈的成因
(一)客观因素——自然环境
荆楚,是指古域包括现今湖北全域及其周围,现指湖北省。荆楚舞蹈中既有受到江汉平原人们采莲渔猎劳动生活影响下的“碟子舞”,也有来自鄂西北荆山山脉的“板凳龙”、鄂西土家族地区的“摆手舞”“八宝铜铃”等。荆楚地区山清水秀,河流纵横,湖泊众多,东汉文学家傅毅在《舞赋》中写道:“蜲蛇姌袅,云转飘忽。体如游龙,袖如素霓。”[1]从“蜲蛇”“飘忽”“游龙”“素霓”这些对舞蹈动态形象的描绘中,可见一脉相承于楚舞的汉代舞蹈与水相关的摹仿与刻画。显而易见,荆楚域内江湖纵横、依山傍水的自然环境对荆楚舞蹈的形成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二)主观因素——人文环境
舞蹈作为上层建筑中文化大系统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直接受到社会生活中经济基础的支配,而且与文化大系统中的物质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休戚相关,并与精神文化中的诸多子系统密切相关。荆楚文化,是中国古代在荆楚大地特别是江汉流域流传的地域文化。荆楚的“楚”,涵盖了“楚国”的国家政治概念和地理位置概念,荆楚文化已经有了两千八百多年的历史多年历史。
荆楚舞蹈作为荆楚文化的精髓,受到哲学思想的影响。荆楚传统舞蹈历史长河中打破桎梏,融合南方少数民族蛮夷文化,例如荆楚地区的舞蹈以身体的上下起伏、前进后退、左旋右旋的颠、扭、颤为基本特征,舞蹈中既有“皆有所长,时有所用”中所体现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平等与包容;也有“至阴肃肃,至阳赫赫。肃肃出乎天,赫赫出乎地。两者交通成和而物生焉”。这种体现宇宙天地万事万物,生生不息元气流动的韵律与和谐,并深深融入本民族血脉之中。荆楚舞蹈不仅常常模拟水的外部形态,更是在艺术表达上强调如水一般地无拘无束、流畅自然,正如东汉文学家傅毅在《舞赋》中曾写道:“舒意自广,游心无限。”这种生命的张力与表达的舒畅在传统荆楚舞蹈中展现地淋漓尽致。
二、荆楚舞蹈的特征
(一)形象性
荆楚舞蹈中的形象性源于舞器的广泛使用和丰富的舞蹈语汇,其中道具的运用非常广泛,不仅通过道具来对现实生活中的外在形象进行生动的再现,而且对于舞蹈中人物角色进行了准确把握和性格拓展,同时通过演员的娴熟运用体现舞蹈中的高难度技术以及演员的精湛技艺。如《滚龙莲湘》中的传统莲湘左右各有两孔,其中各放置12枚铜钱,四孔代表一年四季,24枚铜钱代表一年24个节气,民间艺人们表演者一手执莲湘,一手执莲花落,通过敲击身体、欢腾跳跃等动作体现出表演者的身法手势,身体语汇在大多模仿动物或生产生活,如“猴儿下山”“玉女穿梭”“浪子踢球”等,当下艺术工作者也在此基础上塑造了各类新时代的人物形象。舞蹈作品《风吹稻花香》以莲香呈现麦田物像,采用以汉族舞蹈为主的身体形态,在视觉景象中表现新时代下的社会主义新农村面貌,将“丰收麦田图像”与集体记忆相结合,赋予传统舞蹈道具崭新意义,在展演中呈现集体记忆,产生强烈的情感召唤力量,作为个体很容易被激发舞者与观众个体参与的自豪感与情感认同。
(二)主体性
民间舞蹈都作为劳动人民在长期历史进程中集体创造、集体传承、不断积累发展形成的产物,它表达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思想情感和理想愿望,是各民族人民日常劳动与生活的反映具有主体性的特点。例如龙、凤、狮、麒麟等图案,映射的是荆楚大地上百姓们在生活中的仪式感,至今尚有遗存。除此之外,舞蹈教育工作者也提取特定民族的舞蹈动态,将其逐渐审美化、典型化,使其作为具有辨识功能的身体符号与荆楚百姓的形象相连接,再通过舞蹈教材的构建与呈现,在审美心理与身体符号之间建立一种内在沟通的视觉化的审美系统,并承担了族群标识与审美认同的功能。例如中南民族大学音乐舞蹈学院研究生课程《湖北民间舞蹈》中开设的教学内容“耍耍”,通过右手执扇、左手执巾的形式,在课堂上以规范化的身体语言、风格性的语汇表达,重建民间表达男女情爱的节庆类舞蹈。通过审美修辞的调和,将实体道具配合纯然的身体动态,保留了舞蹈主体情深意切、含情脉脉的审美基调,容易实现对舞蹈人物身份进行迅速识别的审美意图,使得民间舞蹈耍耍在“规训态”的演变中更置语境,延续发展。
(三)审美性
1.形式丰富、技巧高难
荆楚舞蹈多使用颇具难度的动作技术,广泛吸收杂技技艺和武术动作,借助各种道具进行表演。例如《高跷龙灯》就是表演者站在1.5米高踩板上走、跑,同时完成舞龙和队形变换等动作,杂技技艺增加了舞蹈的表演难度。只有演员的技艺高超,彼此配合默契,才能呈现上天入地、飞腾跳跃之态。又如《打莲湘》舞者手执莲湘,击打地面、腿、腰、臂、肩等部位,道具转、抛、接的特殊技巧与身体的配合颇具技术难度,足以彰显舞者的高超技艺。
2.独具特色的形式
荆楚大地深厚的文化底蕴使得荆楚各类舞蹈广泛流传,它质朴无华,带有强烈的地方色彩,凸显着浓厚的地域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凝聚着荆楚大地的历史文化。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在舞蹈中场地环境和人物角色的设置营造中、对仪式道具的运用中以及舞蹈动作本体上。例如江汉平原上的“碟子舞”中就吸收了江汉平原人们采莲捕鱼的劳动习俗,脚下“采棉步”“跳跃步”等步伐也源自人们在渔船上田地间的劳动生活,此外碟花儿敲击的节奏和身体动态中融入湖北地区人们爽朗、直率的性格,在汉族舞蹈的语汇整理中融入了当地独具特色的生产方式与性格特色,
此外,荆楚舞蹈的行进路线变化丰富,但都呈现出圆润流畅、交织纵横的动态画面,这种“顺道而为”不仅在于模仿自然界中存在事物本身的外部形态,而且还在于对荆楚大地哲学思想的抽象表现。刘燕萍、李素娥等学者在整湖北省民间舞蹈的过程中曾发现,南漳山区的民间舞蹈在展演过程中会“北斗七星”“八字花”等舞蹈路线图,这即是对现实生活中日月星辰和山川草木的模仿与再现,这种现象也符合中国古代“和”的美学原则,在舞蹈构图、行进路线、运动空间上都符合“中和为美”的原则,在一定程度上也体现了荆楚大地上人与自然、人与万物和谐相生的象征意义。
三、荆楚舞蹈进入高校的美育探究
(一)提高人的审美感知力、审美创造能力
2019年教育部关于印发《中小学教材管理办法》《职业院校教材管理办法》和《普通高等学校教材管理办法》的通知中提出:“遵循教育教学规律和人才培养规律,能够满足教学需要。结构严谨、逻辑性强、体系完备,能反映教学 内容的内在联系、发展规律及学科专业特有的思维方式。体现创新性和学科特色,富有启发性,有利于激发学习兴趣及创新潜能。”
舞蹈教育作为艺术教育的重要途径,具有艺术教育共性的社会功能,彭吉象在《艺术学概论》中提出:“艺术作为人类审美意识的最高表现形式,它的多重社会功能始终是以审美价值为基础的……主要的应当是审美认知作用、审美教育作用、审美娱乐作用这三种功能。”中南民族大学音乐舞蹈学院,作为立足中南地区的民族院校,结合自身办学理念和特色教学实际需求,根植区域性地方民族文化,吸收地方特色“非遗”舞蹈,在本科生及研究生培养阶段中,将土家族传统非遗舞蹈“打连厢”“撒叶尔荷”“耍耍”等引入课堂,作为专业课进行课堂教学,充分体现了其对地域性特色教材的重视。其中白明庆老师编写《湖北民间舞“莲湘”》教材,以“莲湘”为道具,根据民间原生态舞蹈的运动方式,将主要元素进行提炼,归纳出手执“莲湘”击打身体各部位的动作规律,把身体视为舞蹈中不可分割的“整体”,并根据动作原型的具体形态凝练出生动明晰的教学术语,将原生态民间舞蹈的纯粹性和课堂教学的规范性,训练了学生对该民间舞蹈的表演能力和道具的协调配合能力。值得一提的是,在教材设置和教学过程中,教师始终强调学生对莲湘道具抛、丢、转等技巧动作以及道具与“跳、转、翻”的身体动作相结合的重要性,弥补了高校民间舞蹈专业教材中对学生身体灵活性的部分缺失。 其中“猴儿下山”“蜻蜓点水”以灵动诙谐的舞蹈形象、灵巧规范的动律训练,帮助学生回归本真的荆楚舞蹈风格特点,在教学中潜移默化的帮助学生进一步了解荆楚舞蹈的艺术形式与文化内涵,可见“莲湘”这一荆楚舞蹈进入高校舞蹈教学不仅具有独特的训练意义,也能提高学生的审美感知力和审美创造力。
(二)发扬优秀传统文化,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2018年全国教育大会上强调,“培养什么人,是教育的首要问题”,提出要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中南民族大学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直属高校,肩负着发扬中南地区优秀传统文化、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的重任。在被纳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诸多传统舞蹈中,“莲湘”“撒叶尔荷”“耍耍”已经作为专业课走进高校。
土家族“撒叶尔嗬”是湖北清江流域中游地区土家族人的舞蹈。在民间“撒叶尔嗬”有其独特的表演形式,歌唱、舞蹈、音乐融为一炉,根据不同情况表演不同内容。在中南民族大学音乐舞蹈学院舞蹈课堂中,“撒叶尔嗬”已成为纯粹的艺术形式。在训练过程中,教师通过对称、规律的动作编排,强调屈膝、顺边、下沉的动律特征,配合或舒缓悠扬、高昂欢快的民间唱腔,增强了“撒叶尔嗬”的趣味性和生命活力,学生在身体力行的训练过程感受到土家族人豁达的生死观和乐观的民族精神,“撒叶尔嗬”由此在新时代中尽情释放自身价值。“撒叶尔嗬”进入高校课堂,不仅为地方民族艺术形式的传承提供了空间,也为民族文化的后续发展找到活态载体,对荆楚舞蹈的发展有着重要意义。
四、结语
如今在荆楚大地上,我们仍然可以窥尽荆楚舞蹈的舞风文韵,荆楚这片深厚的土地上孕育了独具特色的楚文化,潜移默化中已成为这片沃土上人们血液中的“集体无意识”。本文中从主客观因素出发浅析荆楚舞蹈形成原因;接着从尚有留存的荆楚舞蹈出发,分析审美特征;最后结合中南民族大学音乐舞蹈学院教材建设,探究荆楚舞蹈的美育价值,并提出笔者的个人见解。以求传承发展更为丰厚博大的舞蹈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