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里的老人
2023-10-15段青卓
段青卓
“儿子,给你在路边买了爆米花,快过来吃!”我快步走出房间,接过爆米花,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爆米花在嘴里“咯吱”作响,在舌间嬉闹,那沁人的甜也将我的思绪带回几年前故乡的巷子里,我想起了那位和蔼的老人……
那条巷子是我上学的必经之路。巷子很宽,两旁的石墙里“嵌”着几家便利店,道路两边停着数辆餐车:卖烤串的、卖甜点的、卖饮品的……应有尽有。那些餐车也大都延续了地摊的特点——物美价廉,因此巷子里经常被挤得水泄不通。尤其是在放学后,孩子们如虎狼般扑向巷子,狼吞虎咽地吃着这些“佳肴”。巷子里,人们摩肩接踵,寸步难行。
这条巷子毫不出名,却一点不显冷清,倒像是一条正宗的美食街。
可父母对这些食品却抱着鄙夷的态度,接我回家时也从不让我品尝这些他们口中的“三无食品”。我也只能言听计从,经常可怜巴巴地站在餐车前,痴痴地望着各式美味,想象着它们的口感和味道,嘴角也流下了几滴“眼泪”。等父母感到不耐烦,我才拖着脚步,恋恋不舍地离去。于是,在餐车旁的遐想便成为我一天中放松的时刻。
不知哪一天,有一位老人出现在巷子的角落,他身披一件黑色皮袄,腿套一条墨绿棉裤,脚踏一双乌黑帆布鞋,黑中带褐的头发里夹着几根银丝,脸上的皱纹也像蜿蜒的山岭盘踞在他黝黑的脸上。可老人却显得格外精神,常常盘腿坐在地上,像一株向日葵,缓慢追逐太阳的足迹。
没人知道老人的姓名,只知他专卖爆米花,手艺十分精湛,即使步骤繁琐也绝不含糊,深得人们喜爱。制作爆米花時,他会先将玉米倒入一个乌黑的葫芦似的大铁罐里,然后往罐子里撒些糖精,接着便将罐子架在火上烤,期间还要不停转动铁罐,以免玉米焦煳。待压力表提醒老人罐中气压合适后,他便拿下铁罐,在开口处套上一个胶皮套筒,后面套一个纱裙似的白帆布口袋。最后,他用一根铁管插进铁罐,往上一撬,巷子里就像打了一声霹雳,响彻云霄,一股白烟也挣脱了束缚,在巷子里弥漫。不一会儿,那爆米花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抚慰着你受惊的心灵。从此,我又对这门手艺产生了兴趣,不再“光顾”别处,常常等着那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位老人带着一种乡下人的粗犷,在招揽顾客时总是站起身来,双手不知所措地摆动,用一口地道的陕北话说着:“我这些爆米花又甜又脆,可好吃呢!”如果做成一单生意,他就露出憨厚的笑容,学着别的摊主的口吻向顾客说着:“欢迎下次逛(光)临!”老人也有许多细腻的心思。如果袋中有一颗爆米花烤煳了,他会把其余几袋都抱到墙根细心地检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脸也羞得通红,像颗熟透的苹果。老人也很注意时间,每天太阳爬上头顶才开工,晚霞烧红了天就回家,从不打扰大家休息。
我也被老人的品质所吸引,与他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一天,我告诉他,我的父母禁止我光顾街边小吃的事,他长叹了一口气,一连几天都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我。
过了几日,我与父母回家时,看见老人在整理自己的工具。他看到我后,便叫停了我们,语重心长地对我的父母说:“我小时候都是饿着长大的,现在条件好了,选择也多,但我这都是用的自家玉米,肯定安全,你们就让孩子好好吃一回吧!”见老人如此诚恳,爸妈也不好推托,默许了他的话。老人提了一袋白梅似的爆米花送给我,露出慈祥的笑容。我也开心地笑了起来,感到十分满足。
老人让我的童年有了巷子的味道。
如今,新式的爆米花机取代了儿时老旧的爆米花机,爆米花也有了多种味道。可我仍然忘不掉那朵朵白梅,忘不掉巷里的那个老人。
(指导老师:惠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