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屏语境下短视频新闻的伴随文本叙事研究——以抖音号“四川观察”为例

◎袁文林

作为科技发展的产物，短视频新闻在媒体深度融合的背景下已经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第51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2年12月，我国网络视频（含短视频）用户规模达10.31亿，较2021年12 月增长5586 万，占网民整体的96.5%；其中，短视频用户规模达10.12亿，较2021年12月增长7770万，占网民整体的94.8%。短视频市场如此庞大的用户量和增长率，对于需要用户关注度的媒体而言，具有强大的吸引力。

在这样的背景下，短视频平台在新闻领域广受欢迎，吸引各大媒体开启了新闻短视频化的道路。由此，短视频新闻这一产品得以迅速发展并为学界所关注。诸多短视频新闻产品聚焦改革开放40 周年、新中国成立70周年、五四运动100周年、全国两会、“一带一路”、抗击疫情等重大主题和中心工作，取得了较常规文字报道更好的宣传效果。这也印证着一种事实，即短视频新闻产品已经被大多数受众接触与接受。

尽管各大媒体纷纷涌入短视频平台，但在短视频新闻上做出了成果和特色且被大众广泛接受的其实并不多。“四川观察”是在传统媒体发力做短视频新闻产品的过程中产生的一个优秀典型。作为四川广播电视台旗下的新媒体平台，“四川观察”承载着四川广播电视台在新媒体平台进行突破和转型的决心，并已然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它突出重围，成为业界津津乐道的话题，也让我们看到了短视频新闻产品的生命力。

伴随文本是学者赵毅衡提出的符号学概念，指的是被文本携带着的，隐藏于文本之后、文本之外或文本边缘，积极参与文本意义构成，影响意义解释的因素。赵毅衡将伴随文本分为三大类，即显性伴随文本（包括副文本和型文本）、生成性伴随文本（前文本和同时文本）、解释性伴随文本（元文本、链文本及先后文本）。它们积极参与文本意义的构成。其中伴随文本甚至可能比文本有更多的意义。①本文所述的伴随文本，指的是短视频新闻中除新闻内容本身以外的、积极参与新闻叙事过程的叙事符号，例如画面框架、花字标题、话题标签、背景音乐等。

“新闻文本通常不是单一文本的独立表意，而是多个文本之间协同表意，新闻文本的伴随文本深度影响其意义生产，由此，相关研究具有一定的现实紧迫性。”②由于短视频新闻形式的特点，伴随文本在这类新闻产品中的应用十分普遍。视频的画面框架、大字标题、背景音乐等都是每个短视频新闻产品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们积极参与着短视频新闻的叙事过程，并影响着其叙事功能的发挥以及最终传播效果的呈现。本文以此为起点，试图以抖音号“四川观察”为案例，探究伴随文本在短视频新闻叙事中扮演的角色，了解伴随文本在新闻叙事中的参与策略以及对叙事功能和效果的影响。

一、研究方法与研究设计

本研究主要使用文本分析法对抖音号“四川观察”的伴随文本叙事进行剖析。在文本分析法阶段，选定“四川观察”（抖音号ID：scgcnews）于2022年4月至6月发布的作品为文本范围，进行伴随文本的多维度分析。之所以将范围圈定在此，一方面是因为纵观“四川观察”历来发布的作品，基本风格调性是较为一致的；另一方面则是“四川观察”账号本身发布信息的频率较高，一天10条都是常态，因此这样的时间范围内已经有足够大量的样本。

在浏览抖音号“四川观察”发布的内容后，本研究决定从以下几个方面对其伴随文本叙事展开研究。一是副文本。显性伴随文本包含副文本和型文本。其中，副文本指的是文本的框架因素，在本研究中指短视频新闻的画面排版、花字标题、背景音乐等元素。作为短视频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元素是直接参与新闻本身叙事的角色，也是容易被受众感知的角色。“副文本作为伴随文本的第一类文本，非但没有隐藏在主体文本的背后，反而存在于文本的表层上，甚至比主体文本更显眼。”③“四川观察”的短视频新闻中运用了统一的画面排版格式，以及大致相似的加粗换色的花字标题，而背景音乐则根据不同的新闻主题有所更改，这将是本文的分析重点。型文本则是指文本归类方式，如同一题材、同一风格等。本研究主要将“四川观察”的短视频新闻在题材上分为政务类、社会类、娱乐类等。

二是前文本。生成性伴随文本包含前文本和同时文本。本研究中，作为主流媒体的短视频新闻账号，“四川观察”在新闻发布的选择时常常有对其他媒体的一手资料进行二次加工的形式。根据伴随文本的归类，我们从前文本的角度来探究“四川观察”在素材加工上的选择策略，以分析其是如何利用前文本来反哺自己的新闻生产的。

三是元文本。解释性伴随文本包含元文本、链文本以及先后文本。“元文本”是“关于文本的文本”，是此文本生成后被接收之前出现的评价。“四川观察”所发布的作品几乎都能收到不少受众的评论，同时在抖音平台的交互逻辑中，评论是许多人都会点开查阅的区域。互动性本身就是短视频新闻的一个重要特征，而评论是互动性的重要表现和载体，因此，这也是本文将着力探究的一个方面。

二、研究发现

短视频新闻是短视频和新闻二者的结合，是短视频技术在新闻领域的应用，它以短视频为载体，具备新闻的必要属性。学界对于短视频新闻尚未达成统一的定义，其中主流说法是学者常江提出的，短视频新闻通常指长度以秒为单位，总时长一般不超过5分钟，在移动智能设备上进行编辑和呈现的，可在多种社交媒体平台进行实时互动分享的一种新型新闻产品。④一般来说，短视频新闻融合了图像、音乐、文字等多种元素，符合移动互联网时代视觉化、社交化、碎片化的传播语境。因此，短视频新闻中的伴随文本是其叙事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副文本：装潢的考究

在显性伴随文本层面，“四川观察”最为突出的特点表现在副文本这一部分。综观“四川观察”于2022年4 月至6 月发布的短视频新闻，其新闻产品在标题、话题标签、背景音乐等方面已经形成了一套成熟的体系。

以画面框架为例，“四川观察”的画面布局采用的统一格式为新闻画面布满全屏，画面上方放置新闻概要的大字，并会对重点信息进行标红加粗，下方放置新闻具体讯息。如果同一页面无法完全放置，则会以字幕切换的形式陆续展示完整。一方面，抖音号“四川观察”的视频呈现是基于竖屏语境的，而视频本身内容可能是16:9 的横屏比例，布满全局的画面框架可以让用户有一个较为完整的视觉体验。另一方面，文字分布于画面上下两个区域，重点信息进行加粗标红，并且使用箭头或者圆圈配小字的方式对画面中的局部重点信息进行指示，既可以对新闻讯息起到很好的解释说明作用，吸引用户眼球，又不会干扰用户的观看体验。此外，重要信息位于上方，具体解释位于下方，也贴合用户对于资讯类信息的阅读习惯。在标题上，“四川观察”将新闻标题放置于画面的上部，采用浮于上方的方式与画面融为一体，并为抖音平台内置于顶部的“同城、关注、推荐”等固定功能区预留了空白，以免标题文字被功能区遮挡。这样的设置进一步保障了用户在新闻阅读体验上的完整性。

话题标签的设置也是“四川观察”十分注重的一个细节。在短视频新闻的发布中，“四川观察”一般都会为其添加上和新闻本身内容相关的话题标签。通过对其内容的梳理，笔者发现，其话题标签的设置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直接添加已有话题。这些话题可能本身就在抖音平台的“热榜”或者上升热点中，添加这类话题可以为该条内容带来流量分发上的优势。另一种是内容本身可能没有相关话题，“四川观察”自己开设了话题词条。在平台的推流和网友的关注下，这个话题也有可能登上抖音“热榜”。无论是添加已有话题还是自行开设话题，都是为内容本身带来更多的关注度，即获取流量。

“仅靠有冲击力的内容还远远不够，还需要视听元素的完美配合。”⑤除开在画面上的考究，“四川观察”在背景音乐的选取上也颇费心思。对于有画面原声的新闻资讯，“四川观察”一般会在保留画面原声的基础上添加一段背景音乐，根据新闻的内容来决定背景音乐的风格。例如，针对车祸类、社会新闻类事件，“四川观察”通常选用节奏快、音量强的音乐，以烘托紧张气氛，刺激观众听觉；而针对正向、休闲性的新闻，则多配以轻快、舒缓的音乐。在画面原声是新闻的重要组成时，会将背景音乐声音调低；而在画面没有原声或者原声并不传递新闻信息的情况下，则会直接让音乐作为整个新闻的音频。这样的设置，一方面用音乐为新闻自动归类，让用户一听到声音就大概可以猜到是什么性质的新闻；另一方面，音乐也成为新闻讯息本身的组成部分，为新闻在用户层面的触达与理解起到重要的辅助作用。

（二）前文本：素材的广泛

“四川观察”是四川广播电视台旗下的新媒体账号，但其发布的新闻范围并不局限于四川。作为一个拥有着4600 多万名粉丝的账号，“四川观察”在素材选取上十分广泛。其内容从政治到社会、从四川到全国乃至国际，几乎各种新闻事件都有报道。通过“四川观察”，我们可以了解到各类重大新闻资讯，甚至可以将“四川观察”这个账号本身看作一个小型的新闻平台。

生成性伴随文本指的是前文本或者同时文本。在短视频新闻的生产逻辑中，我们可以将其理解为前素材或者同期素材。作为一个短视频新闻账号，“四川观察”没有陷入必须发布独家新闻或者必须自行采编的僵化思维中，而是转变为新媒体思维，善于搜集与整合资源，并利用这些资源去制作自己的新闻产品。这是“四川观察”能够高频发布短视频新闻的重要支撑，也是其获得网友喜爱并得以出圈的原因之一。这些素材涵盖从国家层面发布的重大新闻到网络博主拍摄的所见所闻等各个方面，且几乎选用的都是本身自带热度、有着较高的大众认知度的话题，例如防疫规定、高校新闻、车祸事件等。“四川观察”还关注了一些本身比较吸引用户眼球的事件，比如“川台记者草原打工遭野生黑狐干饭抢镜”“小伙将理论运用到实践‘退退退’击溃广场舞大妈”“‘四川许光汉’首次直播露真容”等，这些内容本身就具备一定的话题度。这使得“四川观察”产出的新闻不会对观众造成理解上的困难，且在叙事效果上更为亲近。

前文本在叙事中本身带有潜移默化和无法选择的特质。一般在叙事时，创作者不由自主地、无可避免地产生对前文本的涉及，所涉及的内容与该叙事文本和受众的认知程度相关。而“四川观察”却能够化被动为主动，以大众所熟知的或明显具备爆点的话题来进行新闻产品的制作，从而让产出的新闻产品在诞生之初便自带热度。

通过对素材的精准选择，可以实现前文本反哺当前叙事的效果。以网络流行的说法来说，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被称为“蹭热度”，但作为新闻资讯类账号，“四川观察”的定位本身就是各类新闻的集合站，那么能够在素材选取上独具匠心，也不失为一种成功的运营策略。

（三）元文本：人设的光环

“元文本”是“关于文本的文本”，是从此文本生成到被接收之前出现的评价，也可称为评论文本，意在强调文本在被接受之前所出现的影响用户对其意义解读的文本，诸如“关于作者本身乃至作者的正面或负面新闻、传闻、道德标签、政治标签等等”⑥。“四川观察”因“哪里都观察，就是不观察四川”这一调侃而为很多网友所熟知。这不仅是一种调侃，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着“四川观察”的定位——在游牧式信息消费的背景下将自己打造为新闻集合站。“四川观察”正是由此逆势出圈，而出圈后又因这一调侃成了网友心中不那么“严肃”的官方媒体。此外，“四川观察”有意运营自己亲民的人设形象，常自称“观观”，与网友亲切互动。这种举动一反大众认知中高不可攀的官媒姿态，有着强烈的人格吸引力。

“四川观察”本身受到的赞誉和网络上掀起的热议，已经为其在受众心中奠定了一个良好、可接受的预设形象，为后续短视频新闻的发布打下了良好基础，即在文本被接收之前的评价。对“四川观察”有所了解的网友，一旦看到是“四川观察”发布的新闻，就会自然产生一种亲近感和信任感，并有较大的概率进行点赞和评论。而评论刚好又构成了元文本中的另外一部分——文本生成后的评价。受众在短视频平台进行信息获取时，常常会关注其点赞和评论，并经常会通过评论区网友的发言获取更多关于本条视频的信息，从而进一步加强对视频本身的理解，或决定自己对该条讯息的态度。“这些报道与评论增强了受众对于相关短视频的接受和解读的程度，从而强化短视频的文本意义。”⑦简而言之，“四川观察”在互联网上为自己打造的良好人设提高了网友对其新闻产品的接受度和互动欲望，由此带来的评论又为更多的受众在理解其短视频新闻上创造了辅助条件。

三、结论和讨论

作为主流媒体投身短视频新闻领域的优秀案例，“四川观察”成功破圈有着诸多的机缘巧合，但与其自身明晰的战略定位和运营策略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从伴随文本的角度来看，“四川观察”在标题大字、话题标签、画面布局、背景音乐等副文本上的考究，为其短视频新闻的叙事起到了极为重要的辅助作用。视频素材来源的广泛和精心选取，又让前文本服务于视频本身的叙事与传播。而广受观众喜爱的亲民人设带来的高互动率，又在元文本的层面提高了其短视频新闻产品的接受度，为新闻叙事的完整性提供了又一重保障。“四川观察”未必要成为所有媒体在短视频新闻领域的标准模板，但就伴随文本层面而言，其对于平台规则和用户习惯的洞察与运营策略，值得诸多新闻媒体参考和借鉴。

注释：

①赵毅衡.“全文本”与普遍隐含作者[J].甘肃社会科学,2012（06）:145-149.

②王亿本,蒋晓丽.伴随文本框架下新闻文本的意义生产研究——以中美女主播“越洋对话”为例[J].新闻界,2020(01):46-51.

③郭雨萌.伴随文本视角下《启航2022》跨年晚会的符号学意义探析[J].新媒体研究,2022(09):98-100+105.

④常江,徐帅.短视频新闻：从事实导向到体验导向[J].青年记者,2017(21):20-22.

⑤张源真.主流媒体短视频新闻视听策略研究——以人民日报抖音号为例[J].新闻研究导刊,2021(19):32-34.

⑥张慧伦.电影作品伴随文本的考察互鉴——以网络文学改编电影为例[J].当代电影,2019(11):150-153.

⑦邵宏熙,韩新明.跨文化传播类“洋网红”短视频中的伴随文本研究——以“我是郭杰瑞”为例[J].国际传播,2022(04):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