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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山汉代祠堂画像石的图像装饰性

2023-10-14余静

东方收藏 2023年8期
关键词:装饰纹样画像石图像

摘要:安徽淮北是汉画像石遗存分布较为集中的区域之一,作为彰显地域文化精神的建筑构件,其类型涵盖石棺墓、祠堂、石阙等,题材内容广泛丰富。其中,相山汉代祠堂是目前已知体积最大的抱鼓石祠堂,祠堂内画像石雕刻艺术性高,具有强烈的装饰性和区域性,是富有特色的一种艺术形式。

关键词:画像石;图像;装饰纹样

著名学者田自秉在《中国工艺美术史》一书中将汉画像石称为祠堂、墓室等建筑的装饰画,从中可以看出汉代石刻装饰在艺术表现方面所具有的独树一帜的时代美学特征,并且反映出了当时社会生活的发展和思想认识的升华。

淮北拥有数量众多的汉代画像石遗存。其中,2020年于淮北相山动物园原鸵鸟园发现的东汉永元八年(96)汉代画像石祠堂(以下简称相山汉代祠堂),是当地迄今为止发现的体量最大、有纪年题刻、建造相对考究的一座汉代抱鼓石式祠堂,它的发现对于研究淮北地区汉画像石具有重要价值。本文以相山汉代祠堂画像石为例,从图像结构、内容表现等方面进行研究与分析,力求揭示其图像装饰的艺术特征和审美特色。

一、祠堂形制与画像装饰

据考古调查发现,汉代墓地祠堂的建造方向与现代绝大多数楼房一致,通常南侧为采光面。目前已发现的汉代石祠堂可分为以下几种类型:一是单开间平顶房屋式建筑;二是单开间悬山顶房屋式建筑;三是双开间悬山顶后壁有龛的祠堂;四是石鼓形小祠堂;五是双开间悬山顶房屋式建筑。纵观汉代墓地祠堂,多为石材建造,顶盖充当房屋屋顶——“镂石作椽,瓦屋施平天造”。相山汉代祠堂属第一种类型,朝向为东南,单开间,其构造为前室后龛,呈“凸”字形结构(图1)。祠堂基址周边残存多块刻有画像的石构件,其仿刻瓦垄和连檐云纹圆瓦当,并配以菱形纹加以装饰。因祠堂遗址破坏严重,仅可分辨祠堂构件4块、墓垣石2块。祠堂基址南北长257、东西残宽140厘米。祠堂内装饰画像配置,以及前室的抱鼓石内外两侧皆刻有画像,且刻有菱形连璧纹。正立面上表现祥禽异兽等图像,下侧用菱形连璧纹进行装饰。内侧面上表现神仙祥瑞图像,刻有一人向西王母求仙取药的场景,该组画面在四周配有水波纹样式边框装饰。外侧面上侧为人物故事,中间是车马出行,下侧刻画内容为骑士出行场景。相山汉代祠堂画像兼具“人间”与“神仙”场景,人物刻画细腻丰富、各具神韵,画面疏密有致。画像石轮廓刻线多直折之感,而西王母头戴的山形冠、方相氏的外袍、异兽头颈的刻线则丝滑婉转,这种对称、均衡、变形、抽象、秩序等装饰因素的使用在相山汉代祠堂中均有所表现。通过相山汉代祠堂画像石可揣度,汉代工匠已能够从复杂多变的物体形态中抽丝剥茧出最纯粹的体态,当时的刻线技术已经能够成熟运用,包括剔地浅浮雕等技法。如采用纤细的阴刻线表现仙人胡须的质感;把石头的凹凸面、阴阳面归纳凝练成简洁的线条,通过石头内在运动趋势构成线条的组织规律,并回归于石头的外在肌理特点从而表现龙身上的鳞片等。

二、祠堂画像的结构形式及内容表现

祠堂是人们祭拜祖先、祈求风调雨顺的重要场所,传递民众世俗化、理想化的精神载体。祠堂画像是一种具有宗教祭祀性质的艺术门类,在内容题材、结构形式、艺术表现上区别于墓室画像。罗列诸多祠堂画像信息后笔者发现,祠堂画像的图式基本处于稳定状态,比如表现忠孝故事的社会生活图景、神仙祥瑞、抽象装饰纹样的三度空间是各地祠堂的共同表现内容。因此,上中下的分层布局是祠堂图像的主要结构图式,以表现汉代人“天方地圆”的宇宙观和“视死如生”的丧葬观。

(一)相山汉代祠堂画像中的“线性”“合式”结构与内容表现

线性结构按方向划分,可分为横向、纵向以及横向纵向结合三种类型,相山汉代祠堂画像主要运用横向和横向纵向结合两种类型。祠堂前堂盖顶石为横向“线性”结构,刻画神仙乘瑞兽出行的场景。随着人体起伏变化,用线也随之起伏变化,势如雄狮奔放而线条疏松,行于所当行,止于所当止,线条流转随心,抑扬顿挫和于节奏,表现出人物内在的精神力量,人物外轮廓虽寥寥数笔但很是传神,注重人物形象的整体塑造。该组画面上下用三角纹、水波纹进行装饰,图像结构按照横向“线性”结构的秩序安排,刻画细腻传神(图2)。前堂右側壁抱鼓石为“合式”结构,画面上方西王母头戴山形冠,正襟危坐于天柱悬圃上,右侧之人侧身跪坐,一只手臂自然向前伸展,仿佛是求西王母赠予仙药,寻求永生;一只三足乌在下侧的小天柱上站立。抱鼓石内侧面中间刻画了方相氏驱疫辟邪的场景,方相氏形态舒展,左手举起盾,头上长有双角、两肩有翼、口中带有獠牙的异兽乃方相氏坐骑。方相氏骑坐在异兽上做飞奔状,驱赶面前六只各具形态的异兽,或头生双角,或手举仙草,或作跳舞驰驱状,画面有驱鬼辟邪、营造祥瑞的寓意。该组画面的内侧面下端则刻画菱形连璧纹,四周饰有水波纹边框。

(二)相山汉代祠堂画像中的“叙事性”结构与内容表现

汉代画像艺术最重要的特征是其叙事性,乃空间性与时间性的有机统一。通过汉代独有的古朴概括的构图法则呈现,形成画像中空间严密布局的“叙事性”结构。

画像石的“叙事性”结构以连环画的形式为载体,按事情发展的脉络,从全局出发形成一个逻辑严谨、画面内容连贯的故事。在此基础上根据石面形状和画面表达内容的不同,调整画面布局,使得画面出现横向、纵向、横向纵向结合三种结构,如前堂盖顶石(图3)和前堂右侧壁抱鼓(图4)均采用“叙事性”结构。前堂右侧壁抱鼓的左侧画面意象繁复,中间为车马出行场景,一人穿着长袍,身体前倾向面前轺车,上侧两个骑士正骑马拉弓对射,两匹马呈运动状,下侧刻画两人骑马场景。画面人物、动物形象生动具体,富有故事性。

相山祠堂汉代画像石作为一种图形语言,显而易见有以下几种特征:

第一,直观性和形象性。视觉语言通过声音、图像的传达,要比简单的文字能够更好地进行情感传达,具有人情味,实用性强。用直观的形象补充文字不能表达充分的部分,使观众能够通过图像更加准确地理解作者内心所要表达的含义。

第二,通俗性与实用性。通俗是指能普遍被大众接受和认可的价值取向,祠堂画像石内容反映的大都是世人对荣华富贵和长生不死的追求,世俗化、生活化色彩浓郁。汉画像石具有表现性和功能性,其本质是当时人們祭祀祖先寻求祖先庇佑,以视觉图像的形式传递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第三,创造性与制约性。汉画像石的设计者根据特定的主题思想和画面背后所要表达的内涵进行创作,其图像带有创作者的主观意识,通过不同于自然形式的具体线条创作出来。创作者是个“戴着脚镣舞蹈”的舞者,他们在艺术创作时会受到特定政治环境的制约,也受制于服务人群的审美观念。创作者需客观看待表现对象,汉画像石的内容亦是如此。

第四,审美性与时代性。图像造型、象征符号更多地与意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中国古代绘画在造型发展一脉相承的同时还带着一定的时代特征。女娲、伏羲、西王母的绘画造型便是汉代人“立象以尽意”的证明,将自然界中客观存在的事物与主观能动性相结合,从而创造出为人们顶礼膜拜的神祇形象。

三、祠堂画像的结构审美

汉代视死如生的生死观与丧葬观是汉画像石作为墓葬建筑构件的重要原因。纵观整个汉王朝,汉画像石墓葬并非只为某个特定阶层服务。汉画像石最早出现于民间,东汉中后期才得到广泛使用。根据丧主财产多寡选择画像石在墓室中的装饰地点,具有一定规模的墓地祠堂、墓室前堂后室及雕刻精美的纯石墓葬价格昂贵,而只装饰在地面祠堂、地下墓门与四周墙壁的画像石则性价比最高,但相同主题的画像石的图像大小也不等,其原因是根据建筑空间和雕刻方位布局设计画面。祠堂画像结构与雕刻材料也息息相关,皖北地区多山和丘陵,石料资源丰富。选择石材作为主要建筑材料,受汉代石刻工具的限制和材料的特点,通常选择平面线刻、浮雕、透雕三种为主要的雕刻手法。

石刻艺术的雕凿美感是画像石与生俱来的审美特性,由画像石工具材料优势形成的雕凿美感,线条抑扬顿挫、起伏变化,具有金石迸发之感。通过浮雕线刻相结合的刻线凿痕表现方法,使画面具有雕塑的三维立体感和绘画的二维平面感,这种结合方式是从民间艺术中的木版年画和剪纸艺术当中借鉴而来的。相山汉代祠堂画像石刻线少而概括、排列整齐、形象豪放,线条雕刻组合有种返璞归真的趣味,包含着总体形线结构和有力形迹图式,能最大限度地引起观者的审美感知。

相山汉代祠堂画像石的图像装饰艺术特征和审美特色具体表现在以下两点:1.内容上,涉及神话形象众多,具有想象色彩。淮北地区汉画像石,通常可见辅首居图像中央,刻有朱雀、青龙、白虎、鱼类等形象,四周刻有山、圆形等符号。其中,辅首独有的头部所戴“山形冠”是神明身份的象征,最早可追溯至史前玉器良渚文化中的“山形冠”。因汉人生死观所导致的辅首衔环,通过直观的图像指引亡灵回到人的灵魂最终归属处的日出之地,其本质就是亡灵升天的引导图。2.结构上,构图布局多采用线性、合式和叙事性多样化的结构方式,创造出具有区域性特征的艺术形式。组画上下以水波纹、三角纹为装饰,其中,水波纹线刻在意象上是抽象的,能起到烘托物象的效果,使整幅作品达到对称、均衡、虚实相生的装饰效果。以上列举的内涵,脱离其他而单独存在则画面无意义,只有相互融入,才能促成画像石独特的审美价值。

参考文献:

[1]田自秉.中国工艺美术史[M].上海: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10.

[2]朱永德,解华顶.安徽省淮北市相山发现“永元八年”汉代画像石祠堂[J].东南文化,2021(04):53-58+100.

[3]淮北市文化旅游体育委员会.淮北市汉代画像石图录[M].合肥:黄山书社,2016.

[4]唐建.汉画文化意蕴及艺术表现研究[D].山东大学,2015.

[5]刘辉.汉画新释[M].郑州:河南大学出版社,2012.

[6]赵晨.汉代画像艺术的“叙事性”研究[D].中央美术学院,2007.

[7]信立祥.汉代画像石综合研究[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0.

作者简介:

余静(1997—),女,汉族,安徽淮北人。淮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装饰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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