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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父亲三次做“工友”

2023-10-13白建平

现代商业银行·财富生活 2023年8期
关键词:工友县城工地

白建平

20世纪80年代初,我在乡中学读书时,父亲是乡食品站的站长。

■第一次,赶猪换来买书钱

那时,刚经历改革开放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的农村,村民们的生产经营有了自主权。粮多了,吃不完,农家人便开始用余粮来养猪。那时,农家出售自养猪的渠道就是乡政府的食品站。

记忆中,父亲所在的食品站主要工作就是收购农家饲养的生猪。父亲经常和几个同事步行去附近的村子里收购生猪,每当收购了百十来头生猪后,便集中运送到县城的食品公司。食品站距离食品公司25里远,有时碰巧食品公司的货运卡车去其他乡镇接运生猪,父亲他们便只好亲自赶运这百十头生猪。每次赶运生猪,都要从村子里雇佣几个农民帮忙,工钱是每人两元。那时的两元钱够父亲两天的工资了,对靠土地吃饭的村民来说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有一次,正好是礼拜天,父亲他们一大早便做好往县城赶猪的准备。那天,我也正想去县城书店买几本书,便和父亲嗫嚅着说:“我想进城买几本书,今天跟着你们一起进城吧。”父亲高兴地说:“也好,今天正好还缺一个赶猪的,你也算一个,顺顺当当把猪赶进城,也给你发两元钱。”

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天的猪真不好赶。从乡食品站到县城的那条路两旁全是附近村庄的庄稼地,赶猪上路后,一百多头大肥猪哼哼唧唧着挤成一团,我和父亲与另外两名村民分别守在猪队伍的前后左右,前面的人给猪带路,左右两旁的人防止猪跑进庄稼地里,后面的人则防止猪掉队丢失。就在快到县城的一段路上,猪群正面开来一辆卡车,司机的一声喇叭响,像在猪群里扔进了一枚爆竹,受惊的猪一下子炸了窝,慌乱地四散奔逃,许多都窜进了路边的庄稼地里,我们几个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惊魂不定的猪收拢在一起。待小心翼翼地赶着猪群穿过热闹的县城街头,走进县食品公司交猪点数时,才发现少了一头。几个人顾不得去县城做其他事,连忙原路返回,在猪受惊的那片地方细细搜寻起来。最后,我在一块玉米地里发现了那头走失的猪正卧在地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气。几个人再次把那头猪赶回食品公司交了差。我拿着赶猪挣来的两块钱,跑到书店,买了几本心爱的书。

后来,我还利用星期天的时间,和父亲做“工友”往县城赶过几次猪,前前后后一共挣了十多元钱,全都买了书。

■第二次,体会到养家的辛苦

第二次和父亲做“工友”,是在父亲做监工的建筑工地上。

随着企业流程的精简,食品公司为省却一道手续,要求父亲他们把收购回来的猪就地屠宰冷冻,然后食品公司再派车来调运猪肉。这就需要重新建设圈舍和冷库,于是,父亲向村子里申请了一块地皮,开始建设新食品站。

那年,我正好初三毕业,在家里等待高中录取通知书的闲暇时间里,仍然是站长的父亲便把我“抓差”到工地上当了一名抱砖瓦递灰斗的“小工”。每天早上七点上工,一直干到晚上八点多收工,每天的工资还是两元钱。父亲天天在工地上当监工,从早到晚在工地上转悠,偶尔还会帮我抬抬灰斗,替我擦擦脸上的汗水。这样,我咬着牙在工地上干了整整一个月,直到收到录取通知书,我才带着自己凭汗水挣来的60元钱,到学校缴纳了一学期的学费、书费和一个月的伙食费。

通过这两次和父亲做“工友”的经历,我深知挣钱的不容易,也体会到了大人养家的辛苦。

■第三次,难忘那堂廉洁课

最后一次和父亲做“工友”,是在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年。

大学毕业后,我分配到了县税务局工作。在我上大学的那年,父亲也由乡食品站调动到了乡税务所。我毕业分配工作的那年,父亲又从乡税务所调回县城的税务局,担任集贸市场税务所所长。这样我便和父亲成了同事,也成了真正的“工友”。

记得第一次和父亲去市场征税时,市场上的小贩嘴里说着“辛苦了,所长”的话,争相拿着一些小礼品往父亲的口袋和包里装,父亲一一拒绝了小贩们的“好意”,按规定足额收回了商贩们该缴的税款。回去的路上,父亲和我说道:“作为一名税务干部,整天和钱打交道,必须秉公执法,清正廉洁,纳税人的丝毫好处都不能收受,这是我们工作的原则和坚守的底线。如果在这上面起了贪婪之心,以后必遭囹圄之祸。”

后来,我因工作需要,调动到了银行工作,银行的工作离钱更近了。但我在30多年的工作生涯中,始终牢记刚参加工作时,作为同事和“工友”的父亲给我上的那堂廉洁课,在金钱的“河边”走过无数遭,脚上的鞋子从未沾过一点污泥和脏水。

如今,和我做过三次“工友”的父亲去世三年多了,但那些经历我会永远铭记在心中,父亲这位特殊的“工友”也将永远陪伴着我,让我坚定地走在人生正确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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