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艺融合视域下非遗产品色彩设计路径探索——以3D 打印技术结合赫哲族鱼皮技艺为例

汤仪/上海大学

0 引言

在科艺融合的视角下，本文通过对当下审美趋势、赫哲族鱼皮艺术制品的色彩表现、3D 打印技术的调查研究，以鞋为载体，找到在新的审美语境下非遗产品设计的表达方式和设计路径。

1 3D 打印与赫哲族鱼皮技艺色彩分析

1.1 赫哲族鱼皮艺术制品色彩研究

“赫哲”作为族称，最早出现在《清圣祖实录》，赫哲意为东方、下游之意。赫哲人因为住在松花江中下游和乌苏里江流域附近，渔业资源丰富使之形成了独特的渔猎文化。赫哲人将适宜做衣裤鞋的哲罗、草根、大马哈、怀头等鱼皮用木刀剥下去油去脂后晒干，用木槌和槌床将干鱼皮捶软后，用鱼皮搓成的线按照鱼皮花纹拼缝成一大张，再按身材大小裁剪缝制，缝制鱼皮衣饰。最后一道工序就是艺术加工了。

赫哲人多用天然植物的花、茎、叶对鱼皮进行染色。赫哲人喜欢色泽鲜艳的颜色。染料大多来自当地的自然植物如：映山红、大芍药、兰草、苦菜花等等。“哈巴罗夫斯克艺术博物馆中收藏的一件男式结婚长袍用鱼皮缝制而成，上面涂着各种颜料——玫瑰色的和蓝色的”。赫哲老人尤金良记述：“妇女的衣服用山上各种颜色的花瓣染成鱼鳞花，如鳇鱼就在鱼鳞上染金色鱼鳞花，草根鱼就染成草根鱼鳞花”。赫哲老人尤志贤记述：“男女衣服的沿襟、袖口、托领、下摆，都要用野生植物或黑、黄色棉布，染或镶上云纹和动物图案”。1855年俄人马克记载：“这种沼泽地方生长着鸭跖草，当地居民称之为恰奇哈。几乎在整个阿穆尔河流域人们还特意种植它，他们用它的花把鱼皮染成当地居民非常喜欢的漂亮的天蓝色。人们还用这种花把鱼皮染成绿色，缝制衣服。”鱼皮衣上会装饰着同样用鱼皮很艺术地剪成的红色、蓝色、黄色和黑色的花纹。除墨以外，其他颜料均取自本地植物。鱼皮服饰染色在19 世纪中期流行过一段时间，但是现在传统的鱼皮着色工艺已接近失传。[1]将其保护并利用，融入相关的视觉产品设计中有很大的价值。因为视觉艺术中能够最快、最直接地传达给受众的视觉信息就是色彩。色彩本身就能够带给人直观感受，对于艺术作品的视觉形象而言，色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不仅是吸引受众的有效手段之一，而且能够带给人们不同的心理暗示。因此赫哲族鱼皮艺术品能广为流传、迅速发展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它运用了丰富的色彩。鱼皮艺术改变了鱼皮的原色，在其中加入了鲜艳的色彩，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例如中国传统吉祥图案题材的鱼皮艺术作品大多使用的就是鲜艳明亮的色彩，以此凸显主题内容的喜庆热闹。设计是要引起受众的注意的，因此在设计时可以利用色彩的强烈对比在视觉上产生强烈的冲击感。

1.2 3D 打印在非遗保护中的使用现状与色彩表现

《“十四五”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规划》明确提出，要把非遗的国际影响力显著提升作为新目标。随着数字信息技术的日益成熟，在非遗保护传承和开发利用上科艺融合也逐渐成为新趋势。在非遗保护中3D 打印技术多应用于“复制”和产品研发路径中。例如陕西博物馆利用3 维扫描技术精准地收集到了战国鹿形金怪兽的数据后，再利用3D 打印技术来制作仿制品。这对珍贵文物的保护提供了借鉴；第四代京派剪纸传承人张立君将传统剪纸技艺与3D 打印相结合，把2维的平面剪纸转化为3 维立体的产品，小到耳钉配饰大到空间装置。这一探索为民族工艺品的数字化保护与开发提供了新途径。以上案例是用3D 打印“复制”原有的物品，文章设计实践中还包括传统工艺的载体——传统材料与3D 打印新材料的结合以及科艺融合产品设计的通用路径总结。[2]

对3D 打印产品的上色模式分人工上色、喷漆、浸染和电镀四种。在进行人工上色时，如果想要表面色彩效果好，就需要先为产品喷上浅色底色作为打底，再涂上主色，以防出现颜色不均匀或反色的现象。喷漆是当前3D 打印产品的主要上色工艺，因为着色效果较好、造价成本适中，所以其适用范围比较广。喷漆上色的产品色彩光泽亮丽，但可以颜色比较单一，出于喷涂技术和油漆干燥度等因素的影响，多色喷涂较为困难。喷涂后需要晾晒和细节处微调，所以喷漆这种上色方案的作业周期需要3 到4 个小时。浸染一般只适用于尼龙材料，在颜色选择方面，纯色浸染的最终效果整体较为灰暗，以单色为主。且光泽度与其他4 种相比是最低的。电镀指的是利用电解原理，在产品表面镀上其他金属或合金薄层，具有提高耐磨性、导电性、反光性、抗腐蚀性及使得产品更为美观等作用。电镀的色彩选择只有铬色、镍色、金色三种，且只适用于金属和ABS 塑料。[3]

2 现代化染色工艺助力传统手工艺色彩表现新形式概述

传统的技艺传承是师徒制，一代一代传承下去。这种以个人为单位的传承方式局限性强、传播力度低、不可控因素多。随着数字时代的到来，非遗技艺的传承方式应该与时俱进。例如通过虚拟现实、增强现实、3D 打印、3D 扫描等技术手段，把传统非遗技艺与数字科技相结合，在赋予传统文化新的时代意义的同时也促进了非遗的传播。[4]

现代化的染色工艺也为传统的手工艺带来了更加现代化的视觉表现。传统的赫哲族鱼皮染色工艺多用植物进行染色且这种工艺近乎失传，但现代化的着色工艺带来了更加丰富的色彩和质感上的视觉体验。现代化的着色工艺可以使鱼皮呈现出金属光泽、缎面光泽、渐变、哑光等等，在色彩的选择上也大大拓宽了其原有的广度。传统材料上加入新的染色工艺所激发出的新的视觉体验可以帮助其更好地表现当代设计语言以符合新世代人们的审美需求。[5]

3 科艺融合——3D 打印科技和赫哲族鱼皮技艺结合的非遗项目

赫哲鱼皮技艺自诞生以来就具有极强的实用功能性与独具特色的色彩表现。或制成鱼皮衣、鱼皮鞋，或制成供欣赏用的工艺品。而3D 打印技术因其数控系统可以通过喷射、光固化等逐层堆砌的方式高效快捷地制造出结构精巧的实体物品也常应用于产品设计中。因此二者具有相结合的前提。

3.1 3D 打印赫哲族鱼皮鞋非遗项目初期调研

3.1.1 国内皮鞋色彩设计趋势分析

女士皮鞋更加注重其色彩与服装色彩的配合，主流色彩主要是体现新世纪生活的红白系列，表现高科技时代的银兰色系列，回归自然的黄绿色系列，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粉紫色系列。各种色彩的追求饱和而不炫耀，其中过渡色仍受年轻人的钟情，黑色系列还将带有浓重的神秘色彩。男士皮鞋主流色依旧是黑色，将会减少亮度增加神秘感；大自然的泥土色，怀旧的乌木色，健康的古铜色，浓厚不一的苔藓色，其市场比重将节节攀升。另外，目前购买皮鞋的消费人群主要为上班族。和以往相比，现在消费者更加重视皮鞋的设计。随着国潮复兴本土品牌与传统工艺、传统文化的结合款纷纷露出。相较于衣服或者是裤子，鞋更加容易被作为一个单品用来体现潮流、设计以及各类文化观念。

3.1.2 产品设计目标人群的时尚与色彩偏好分析

本次的设计实践中定位人群是追求休闲、时尚、运动感的Z 世代（18——35 岁），他们追求高辨识度的视觉语言，回归国潮。Z 世代具有的四个标签是：“懒”、外貌协会、拥抱民族品牌、追求小众。尤其在国潮消费上，Z 世代的消费者远高于其它年龄的消费者。他们不再“迷信”国际品牌，反而对于国产品牌、民族文化的认同在不断增长。他们对于时尚的态度更加明确，立足于自己的人设去选择搭配单品。[6]一件时尚单品如果能够帮自己传达出“我们是一群人”这样的视觉感受，说明它已经能在Z 世代中传播。因为新时代的年轻群体对穿着的需求，已经从不断求新、追求好看之外扩展到了其社交属性。衣服或者是鞋子已经不止于它的功能性，它还是个人态度的表达。当代年轻人他们更加希望用商品的稀缺性来展现自己的独特性。对于Z 世代来说，在新的语境下鞋子衣服这类的商品已经不仅仅是产品的功能性、实用属性，他们更加看重产品上一种近乎是社交货币的属性。他们希望所有在自己身上的视觉呈现都能表达出一种极强的个人特点。这也使得各种定制化服务和DIY 大行其道。Z 世代对于色彩的喜好是多元化的，他们重视色彩设计给产品带来的附加价值，乐于选择能满足自己精神层面兴趣的色彩，对色彩有着较高敏感度的同时，也因为追求个性和独立而喜好用简洁、干净的纯色来展现自身的与众不同。

3.2 赫哲族鱼皮技术选用的材料特性和光固化的3D 打印技术特点

赫哲人的衣饰早年多用大马哈鱼的鱼皮制成。层状水平交叉式纤维结构是大马哈鱼鱼皮特有的结构，使其鱼皮制品在牢固度、抗撕裂、耐皱耐磨、防水等性能方面都优于同等厚度的牛羊皮制品。目前少数运用在制鞋行业的鱼皮革基本上是珍珠鱼鱼皮革和鲨鱼鱼皮革。[7]

本次主要用到的是ELASTO 1000（聚氨酯）材料，ELASTO 1000 是一种快回弹性3D 打印弹性体，具有优异的力学性能和耐弯折疲劳性能，同时具有良好的安全性。缺点是在精度方面，打印精度相对低、表面质量较粗糙，需进行后期处理加工；在材料方面，材料选择面窄、成品质感差、材料色彩少。

3.3 产品颜色的选择

本次设计实践中没有选择赫哲族人喜欢的缤纷色彩而是选用了黑色。因为产品的目标用户是z 世代，所以要选出一种能表达出强烈态度的颜色。黑色没有任何的颜色倾向，它吸收所有的可见光却又不表现出任何一种颜色。故而它包容一切但又坚持自我。不随波逐流从一而终地走着自己的“道”。同时，也考虑到鞋体基础材料的颜色适应性，黑色也是一种比较实用的色彩。

在材料颜色质感的选择上，鞋面选择了微珠光的黑色与黑色油蜡牛皮拼接。鞋底的3D 打印材料也带有微微的光泽。新与旧、天然与人工不同的材质在这一成不变的黑色中达成了一种丰富而又微妙的平衡。不同质感的加入丰富了黑色的视觉表达。当整个产品都用一种纯粹的色彩去表达，在视觉上的冲击更能抓住其瞄准的目标用户。在传播过程中强烈的色彩语言也是社交网络中病毒式传播必不可少的。

3.4 产品的设计呈现及制作

本次设计实践是将光固化的3D 打印技术应用在鞋底的设计制作中，赫哲族鱼皮技艺制作的鱼皮结合牛羊皮制作鞋面。结合人群定位围绕艺术性和实穿性为设计点进行创意设计。在产品的造型设计上鞋底由多个大小不一的球体组成，外部的球体做成透明的就可以看见其中柱状支撑的结构。中间细两头大的柱状结构既可以在行走时提供缓震和一定的弹性（柔性材料打印），又可以呈现出重复的美感。设计过程中还讨论了鞋面不同的拼接方式（图1）。随着手机扫描技术的成熟和普及，3D 打印的鞋底可以根据不同的脚型数据调整相应形态。最终的产品实物图（图2）。最终呈现出来的产品整体为富有层次和光泽感的黑色，将鱼皮材料会有的光感体现得淋漓尽致。

图1 产品详细设计过程

图2 实物图 （图片来源：自制）

4 结语

中华文明上下五千年，赫哲族的鱼皮鞣制技艺只不过是整个非遗技艺中的冰山一角。在这个快节奏，效率至上的机械化生产时代，许许多多的传统材料因为复杂耗时的传统技艺的失传而消失。一些没有消失的传统材料也因为脱离了现代审美趋势而被边缘化，甚至被年轻人嗤之以鼻。在现代化的网络传播中，不被常规审美所界定的“美”“丑”也更具话题性，从而自带传播属性。被边缘化的非遗材料和非遗工艺正需要社交网络超强的传播力。数字化时代下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传播、应用与科技的结合是发展趋势。在当代的审美语境和科艺融合的视角下，研究二者结合的产品设计路径，如何让传统手工艺结合科技并且以商业化的产品进入到大众生活中是值得探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