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狼 [外一首]

蒋戈天

小时候，听说狼就藏在

屋后诡异的大山

傍晚时分，天刚麻麻黑

或是露点儿小月亮，它就会下山

潜伏在暗处，用绿光的眼睛

在村子里踅摸

它趴下身子，装成一只狗的样子

一旦叼住场院里的禽畜

就立马消遁于黑暗之中

大人们吆喝着，拿着锄头尖担

撵回一身臭汗

于是，就有嘤嘤的哭泣

把夜幕打湿，把整个村子的心

拧得一紧一緊

于是，想象狼狰狞的面孔

成为那时每个夜晚惊悚的开始

如今，大山空了

狼撤到深山里，再也看不见了

人们又开始怀念狼

怀念那些滔滔逝去的光阴

怀念有狼在，就有内心的惊觉和警醒

就有热血，洇红脸庞

你得相信，每一座大山都有河流

为之呼应

离别总是多于依恋

时间总是来不及停止。一个转身

带不走的红叶已被积雪覆盖

你看，天高地阔是人间

阳光是，蓝天白云是

乌云压低亦是；孤独亦是，眼泪亦是

嘚嘚的马蹄声中，你抬头

发出呐喊，不一定

被风听见，不一定收到回音

风渐渐凉了

你紧紧衣袖，护住体内沉默的大山

下一刻，你催促自己

向着未知的远方的界碑

交出火焰和星辰

心中的河流按捺不住的涛声

开始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