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之下 [组诗]

赵卫峰

月亮在等足不出户之人

在窗外、街区，同出一脉的城厢

没人能够改动的时间大幕上

月亮是天生的好

纤指似玉，白白的大长腿

宜玩水游山，且适应性强，特别

会照顾人，那时，光临重庆

汉口、南京、上海，雅俗不分

松花江上的长春，乌江边的贵阳

到处，叹息与喘息，也是白白的

那时梦如卵石，静默的姿势

那时，安眠也像失眠，灞桥如故

橘子洲头楚歌起伏，嫦娥画饼

滇池之鸥起舞弄清影，在想念人

那时口罩节约了不少语言

或说太多的话本身也似垃圾

需要分类，需要排队，那时

饭来张口的花脸猫习惯了缠绵

一团乱麻在荣耀的游戏中纠结

每只手机里都有一个月亮，那时

月亮远见丧家之犬陷入无主的追憶

终究是无声，无声的过去

很多夜晚，很多地方

我们和月亮一样，不明白

这时，老话就像燧石：天知地知

幽谷暗中升温，像易燃的火盆

但是很多夜晚，很多地方

我们总是闭目塞听

所以说，含糊的小故事后面

总是留有余地，总有些欲望的废墟

斑驳地透露，昭示性的光影

当隔夜的窗户又一次充当记忆的封底

我们才晓得，月亮照料不到的诗中

风雨的功能是吹动，是湿润

江湖的作用，是反映，是应景：

目标一致的鱼虾为成长相互拉扯

更多鱼虾般的事物，属于未来

月光在暗淡的角落更加突出

更像白日里一团和气的白云

有时梦想如此。如花似玉

花开的前后，玉碎的前后

总有那么一阵

显得挺和气的

从远方赶来的月光

总有那么一阵，像挺和气的梦想

坦白于宽容的温床

太宽容了

黑白相间的记忆

于是乎形散

好心的夜游神收拾了很久

如果月光永不凋谢

如果不出意外

夜游神应当还会继续劳其筋骨

我只是一个从前的看客。那时年轻

我只是一个后来的过客。现在老了

年轻的意外，也跟着老去了

而月光始终青春永驻，清清白白

始终，人畜无害，面慈心善

现在

它连一片杏叶落地的声音也要管

有人没人，街道都是街道

人没了，爱或不爱

幸或不幸

就不那么重要了

这么想，是人的事情

不是月亮的

安于现状的月亮

和挟持街道的树木

像是训练过的

像有特异功能，能够

把一种姿势保持很久

不像匆忙的人们

人们走过来，走过去

还是人们

街道还是街道

月亮，树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