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记（组诗）

李成

雕塑家

你日日夜夜雕塑

你雕塑着日日夜夜

一块块岩石来到你手上

你看到的是其中的面庞

你听见一个生命的呐喊：

把我解放出来

让我看看世界的形状

你雕出了一个个形象

有的带着微笑

有的愁眉苦脸

实际上都是你的一个侧面

有时苦恼 有时欢喜

你想雕出一个完整的自己

可是多么艰难

你一次次毁掉你的作品

最后依然是面目模糊

只能孜孜不倦雕刻下去

那碎屑在你的钻凿下纷扬

一片片光明 一片片黑暗

雕出的仍是混沌模样

你决心把它交给岁月

让它雕出面部的表情

深邃的目光——

因为你深知

岁月有更锋利的凿和錾

在地上写字的人

那个老头 那个孤独的老者

固执地一遍遍在地上写字

那么用力地写——

仿佛用刀在刻着竹简

他想不朽吗 永远流传

不 他明白 不过片刻

水迹就會蒸发 消失

地面上空空如也

但他更知道 他写下的

也许已被大地母亲感知并记得

会被天空看见

会融进阳光、清风

甚至会被吸收进流水

花瓣、稻谷和麦穗

他的心意以它们的方式

表达出来 便有了意义

这或许对更多人会有启迪

比如诗人 比如歌唱者

读 者

每一个作者心中

都有一个读者

或者说一群读者

他有那么多话要说给他们听

他要告诉他们自己的经历

自己内心的波折和细枝末节

他要为他们绘出自己的形象

栩栩然也

于是 他千方百计

用最能吸引他们的语言

用最妥帖的方式

以最佳途径走向他们

自始至终 他们都

存在于作者心中

有时 彼此混淆 融合

有时 彼此对立 博弈

他们甚至在将作者的手

导引与调动

所以 最终的胜利一定是他们

他们在展开一本书的过程

才将它最终完成

李 成：安徽桐城人，现供职于新华出版社。作品在《诗刊》《星星》《散文》《十月》《文汇报》等多家报刊发表，出版散文集《故乡味》《小沧桑》《岁月深处故园情》与诗集《裸夜》等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