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李克农伯伯

■李永志

李克农与作者

李克农伯伯是一位唯一没有带过兵打过仗的开国上将。他长期战斗在隐蔽战线，是中国共产党和人民解放军情报和保卫工作方面的先驱和典范。他的威名曾使敌人闻风丧胆，被誉为“党的秘密工作四杰”之一，另外三杰是钱壮飞、胡底和鲍君甫。

1928年春，李克农伯伯在家乡逃离敌人的追捕来到上海，与党组织取得了联系。中共中央从大革命失败的惨痛教训中，顿悟到要生存，要战斗，要取得胜利，必须建立一个特殊机构，确保知己知彼。于是由周恩来等筹划建立了中央特科。1930年，李克农伯伯成为特科的一员。

1937 年8 月下旬，李克农伯伯作为八路军办事处主任，负责营救被国民党关押在南京的共产党人，我父亲王范当时也被关押其中。李克农伯伯为出狱后的父亲做的鉴定是——坚定，精干，表现坚决。随即，父亲等在李克农伯伯的领导下，参与和协助营救、甄审、安排出狱同志的工作。11 月下旬审查工作结束后，办事处分批撤往武汉，在李克农伯伯的安排下，父亲辗转去了延安，在边保处任侦察科长；1949年初，父亲奉李克农伯伯之命到河北西柏坡中央社会部，为党中央进驻北平做准备工作。

1960 年前后，在整风反右运动中，父亲受到重点批判。遭到不公正的待遇，被下放到上海县七一人民公社，之后任上海市闵行区区长。

1961 年夏，李克农伯伯到上海探望与抚慰父亲。 父母带着我到闵行饭店，有幸见到了李克农伯伯，伯伯的音容笑貌，幽默谈吐我至今难忘，伯伯揽着我合影，便有了这张具有纪念意义的照片。

那时正值三年困难时期，看着桌上的菜肴，虽然是非常简单的几样，却是平时家中饭桌上看不见的，想着母亲路上一再关照不准自己夹菜，我两眼直勾勾盯着桌上的菜，忍不住的口水直往肚里咽，见到父母只顾与李克农伯伯说话不管我，心里更是猫抓一样。我终于忍不住了，于是站起来夹菜，母亲连忙扯我的袖子，埋怨道：“不是说了想吃什么，告诉妈妈嘛？”我大声说：“那你们为什么只顾说话，不管我呐？”李克农伯伯看着我笑了，他说：“不要说孩子，让她吃，多吃点。”说着便往我碗里夹了好些菜。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对这个留着胡子的伯伯顿时有了亲近感。

1962 年2 月的一天，我外出回家，见父亲手拿几张照片（有李克农伯伯身穿上将服的，有伯伯与父母的合影，有伯伯与我的合影），坐在椅子上泣下沾襟，抽泣不止，长到11岁的我，从不曾见过父亲如此伤感，急忙上前询问，才知道伯伯由于病重，在北京逝世了。后来很长的时间里，父母房间的五斗橱上始终放着一张伯伯与我的合影。

父母常给我讲李克农伯伯勇敢入虎穴，机智斗顽敌，挽救党中央的故事，还讲起在朝鲜战场上，当战事进入到相持阶段，李克农伯伯和彭德怀元帅，一个打得坚决，毫不手软，一个谈得沉稳，分厘不让，谈判桌上与美军对峙，最后取得了胜利。

1966 年深秋，我大串联到了北京，临行前父母嘱咐再三：一定要去八宝山革命公墓看看李克农伯伯，于是到了北京后，我与几个同学相约去八宝山革命公墓。李克农伯伯的骨灰存放在八宝山革命公墓一号院正中大殿的正面，我为伯伯献上了一束鲜花。

李克农伯伯去世后，董必武曾赋悼诗：

三十年前事已赊，知君才调擅中华。

能谋颇似房仆射，用间差同李左车。

天不慭遗兹一老，人如可赎岂千家。

箕裘克绍芝兰秀，高举红旗幛落霞。

今天，再此捧读此诗，泪湿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