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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正义”:企业精心谋划的一场骗局?

2023-10-02丹·苏博特尼克(DanSubotnik)

董事会 2023年8期
关键词:斯巴鲁正义

丹·苏博特尼克(Dan Subotnik)

去年12月,汽车品牌斯巴鲁在电视广告中宣称,过去几年间他们的慈善捐赠数额超过2.5亿美元;此外,他们是美国动物保护协会(ASPCA)最大的企业捐助者。笔者喜欢动物,因而斯巴鲁的广告给了我温暖的感受,如果我要买车,我很可能就会选择斯巴鲁,而且我儿子真的就买了一辆斯巴鲁。但是,并不是每个人看了斯巴鲁的广告后感受都一样,拉马斯瓦米(Ramaswamy)就不会如此。

作为一名科技企业家,拉马斯瓦米年少有为、志存高远。在他的新书《觉醒股份有限公司:隐藏在公司里的美国社会正义骗局》中,他认为斯巴鲁和我都被社会正义的理念严重误导了,甚至指出“我们这样的态度正在损害国家,社会正义是美国经济的阿喀琉斯之踵”。

作为弗里德曼(Friedman)和其他保守派学者的信徒,拉马斯瓦米坚持认为企业的唯一目的就是营利,所以其他企业活动都被归为越权和浪费之举。他建议,如果动物保护协会需要资源支持,捐赠者以个人名义捐款即可,企业不必参与其中。倘若据此认为拉马斯瓦米吝啬、自私,或者更直接地鄙视他,认为他是爱喝“资本主义牌快乐水”的吝啬资本家,这样的想法失之偏颇。其实拉马斯瓦米本人非常热衷慈善,常行慷慨善举。

拉马斯瓦米将社会正义定义为一种“羁绊于种族、性别和性取向”的哲学,并指出了一系列他所指斥的社会正义活动实例,例如高盛公司对一个马来西亚发展项目进行的资助。该项目规模巨大,表面上看旨在振兴风雨飘摇的当地经济,但当地官员存在大量的索贿和侵占行为,为了推进该项目高盛花费了超过10亿美元用于贿赂。高盛公司本应通过对当地内部人员的适当审查而发现这一点(不知道高盛是不是故意对此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发展计划蕴含的社会正义导向,为發起人欺骗投资者提供了掩护。

为什么许多人会认为大企业能促进社会正义?其中一个原因可能在于,“纯粹资本主义”的光环这些年褪去了一些色彩,人们开始朝着“利益相关者资本主义”转向。在这种转向中,员工和社区分享管理决策权。拉马斯瓦米认为,这种转向导致技术官僚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和权力。有趣的是,本身就是技术人员的拉马斯瓦米,在作出上述论断前并没有在技术层面对转向“利益相关者资本主义”的成本进行量化分析。

就其本质而言,拉马斯瓦米坚持认为,当商业判断是出于企业直接利益以外的原因时,社会正义思想就会给美国社会带来异常巨大的成本。他委婉地指出,由于公开、积极地追求利润的做法吃相太难看,管理层转而将社会正义运动作为攫取利润的幌子。他们“假装关心的不是利润和权力正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利润和权力”,公众就这样被高度操纵了。简言之,高盛只是通过表面上的善意举动转移注意力,使人们忽视其行为所造成的真正危害,完成一场“声誉洗钱”。拉马斯瓦米还认为,这种掩饰也初步揭示了为什么这么多企业都要提倡环境、社会和治理(ESG)目标。然而,要看清这些目标究竟是如何帮助公司管理的并不容易。不可能像有些人所说的那样:高盛的高管们只是在公众面前装腔作势,实际上是在为“年度觉醒奖”吹牛。这样的好处能弥补社会正义实践的成本吗?不妨设想,如果斯巴鲁公司宣布,从今以后将砍掉广告支出,转用于提高身处弱势群体的员工工资,这样的计划肯定会产生一些良好的宣传效果,但成本也很高。顽强不屈的高管和股东们不会允许在追逐每股收益的圣杯时进行这种自我破坏。

斯巴鲁确信,扛着社会正义的大旗可以吸引更多的客户,从而抬升公司股价以获得投资回报。其实这种做法也无可指摘。就消费者而言,他们似乎不仅寻求好的产品,还希望他们的消费生活更有意义,成为宏大叙事的一个组成部分。联合利华宣称:“当你在洗澡时选择多芬,在起床后喝茶时选择一杯立顿,或在清洗衣物选择宝莹时,你就是在支持‘女性力量’。”钞票就是消费者的选票。拉马斯瓦米在此援引了一位市场分析师的话,表示消费者“希望在与他们有共同价值观的公司那里消费”。在这种情况下,宣扬社会正义的广告宣传确实满足了重要的商业需求(在成本可以接受和宣传力度适当的情况下)。既然宣传社会正义有利可图,那么依据任何崇尚利润的资本主义理论,都应当鼓励社会正义,拉马斯瓦米本人更应如此。那为什么社会正义会招致非议呢?

商业判断规则认为管理层通常是最了解情况的人,该规则保护管理层的运营战略免受不可避免的合法性质疑。举例而言,在斯巴鲁应该于南卡罗来纳州还是于得克萨斯州建立新工厂这个问题上,来自这两个州的股东可能存在不同意见。根据商业判断规则,法律为管理层提供了广泛的自由裁量空间,使其专注于商业本身而不受股东及他人的干扰,避免惊人的潜在索赔。如果公司向美国动物保护协会捐款是为了追求利润,正如拉马斯瓦米所言,那为何此举会受到批评?

拉马斯瓦米引用了可口可乐的例子来说明商业管理的虚伪已经达到令人震惊的程度。据他所言,可口可乐助长了“糖尿病和肥胖症在美国黑人群体中的流行”。在这一过程中,可口可乐一方面通过培训员工表现得“不那么白,不那么压迫,不那么傲慢,更谦逊”,另一方面通过向“兜售这些废话的高富帅多样性顾问支付小笔金钱”,从而避免了来自觉醒群体潜在的监管打击。

当然,拉马斯瓦米的意思并不是要把可口可乐公司赶出市场。恰恰相反,他希望企业能在扛住觉醒主义盛行所带来的压力,而不被这种压力裹挟。

拉马斯瓦米挑战了希冀依靠集体行动(至少在商业领域)解决社会问题的观点。他对集体行动解决社会问题的有效性提出了质疑。他的这种怀疑论是否能够挑战所有集体行动的有效性?答案是否定的。然而,当觉醒主义价值观影响到社会团结时,拉马斯瓦米提出的构想很有希望能够团结各方政治力量。拉马斯瓦米以这个构想作为书的结尾,他建议的对策是实行义务国民服务制,强制年轻人投入到医院、学校等公共事业中去。这种想法至少可以追溯到100年前,得到了富兰克林-罗斯福、约翰·肯尼迪、威廉·巴克利等人的支持,最近又得到了皮特·布蒂吉格、斯坦利·麦克里斯特等人的支持。如今更是有49%的美国人支持这一想法。

细节尚待推敲,但人们可以从同为民族混合社会的法国、新加坡和卢旺达等国家的实践得到启发,他们都实行了义务国民服务制。可能有的人会说选择义务国民服务制就是走向社会主义,但拉马斯瓦米并不这样认为。如果美国人也需要社会融合,为什么不从此出发,开始探索呢?

作者Dan Subotnik系美国托罗大学法律中心法学教授、哥伦比亚大学法学博士;编译者李高宇系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法学院硕士研究生,罗大千系华东政法大学国际金融法律学院硕士研究生,本文来自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Blue Sky网站

延伸阅读

拉马斯瓦米是谁?

拉马斯瓦米,男,1985年8月生,印度裔美国人,企业家,2024年共和党总统初选候选人,耶鲁大学法律博士(J.D.),哈佛大学生物学学士。根据《福布斯》估算,拉马斯瓦米的净资产约为 6.3亿美元。他的财富主要来自生物技术和金融业务,他曾担任过对冲基金合伙人,还创办了一家生物技术公司。

2022年,拉马斯瓦米和他人共同创立了资产管理公司Strive,这家公司以反对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ESG)为主要投资理念。该公司认为,许多大型资产管理公司正在重新定义美国营利性公司的经营理念,推动公司将优先级对象从股东转向其他利益相关者——任何可能受到公司行为影响的人。Strive拒绝这种转变,其坚定地致力于股东至上理念,并相信营利性公司的目标就是为投资者实现长期价值的最大化。在创立仅3个月之际,Strive公司的资产管理规模就达到5亿美元。

拉马斯瓦米还是一颗政治新星,他以“反觉醒”活动家的身份在保守派圈子中崭露头角。他在竞选中宣称,美国正处于“国家认同危机”之中并将此归咎于他所谓的“新世俗宗教”,如“觉醒主义”“气候主义”和“性别意识形态”。

编译/李高宇 罗大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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