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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乌蒙》之地域情怀与扶贫叙事分析

2023-09-28卢春苗吴娟南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初等教育学院江苏南通226001

名作欣赏 2023年15期
关键词:乌蒙昭通情怀

⊙卢春苗 吴娟[南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初等教育学院,江苏 南通 226001]

在精准扶贫的壮美时代主题下,心系家国情怀的报告文学家不约而同将笔墨聚焦于“扶贫文学”,参与大国精准扶贫的文学书写,体现出当代报告文学家的文化担当。曾令云紧握时代脉搏,挥洒情怀书写云南昭通扶贫事迹、风貌。作为云南扶贫文学书写的一个标志,长篇纪实报告文学《春暖乌蒙》在2017年“十月”出现在中国扶贫文学群像中,呈现出强烈的地域情怀和家园眷恋之情。曾令云作为“昭通之子”,以充满喜悦与反思的笔触来呈现昭通脱贫攻坚的历程。《春暖乌蒙》以地理为线索铺展开,是一幅从昭通地理志视角来进行文学写作的尝试,具有浓郁的历史感、文化色彩、史学视野、经济学反思和地域文化特质,但是文本夹叙夹议的叙事模式,也使得作品具有叙事跳跃的张力美与局限性。

一、昭通“地域文化”书写的家园情怀

对故乡文化的认可赋予作家深厚的文化根基,拓展了文学本身叙述的内涵。精准扶贫文学作家在叙事中尽量保存与呈现乡土的文化风物与风情,站在民间的立场进行扶贫叙事,在宏大叙事与微观叙事中凸显细微的人文关怀与民间情怀,乡土自然与文化底色的出现也让精准扶贫文学扎根于中国传统的乡土文学并呈现新时代的风貌。文学界出现了以“故乡文化”为底色的扶贫文学主题书写,如深耕于四川“高腔”民间艺术的小说《高腔》,叙写四川精准扶贫的诗意;以通州文化为底色的长篇报告文学《通江水暖》,呈现通州精准扶贫的宏远;根植于大理文化品质的《大理精准扶贫作品集》,反映云南扶贫的纪实。曾令云也以“昭通之子”的身份与情怀书写云南昭通扶贫事迹,流露出深沉的家园情怀与历史文化感。

昭通之于曾令云,不仅是地图上沧海一粟的地标符号,更是故乡与精神上的归依之处。昭通的许多土地都有曾令云成长的印记,对昭通的扶贫书写,也蕴含着他对自己人生成长的回视。王宏甲曾在《塘约道路》中说:“似乎是去寻找自己,似乎是这个村庄的土地上、这个村庄农民的选择中,也有我精神的归依。”以此语评《春暖乌蒙》之于曾令云的意义恰如其分。在昭通这片热土上,曾令云挥洒的不仅是流光溢彩的文墨,更是他对昭通地理、历史、文化的溯源。在对昭通的多元定位中,他展示了这片土地上的文化活力与民间风貌,以及个人对精神故乡的归依。在昭通扶贫书写中,其故乡文化情结体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春暖乌蒙》以“地理志”展示昭通地理,呈现昭通的自然地理与乡土风情。以“地图志”的形式来谋篇布局,在行文脉络上似乎缺失了一些叙事的巧思,许是曾令云有意为之,毕竟他对昭通太熟悉了,那些贫困的记忆让他对大多数苦难的县区了如指掌,每个城市、每个县城、每个村庄的贫困岁月都引发了作者的情感共鸣。他曾经说:“我出生在昭通一个贫苦家庭,那片热土尽管贫苦却生机勃勃,我热爱着这片土地,会不停地为家乡创作下去。”开篇作者以宏远的视角从地理纬度、地势、山系、河流、土地等方面展示了昭通的雄俊。他在昭通的地图上选取了大包山、昭阳靖安、昭阳区、永丰镇、盘和镇、青冈岭等多个贫困区,勾勒昭通精准扶贫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在贫困县区的选取上,他遵循本土性、多样性和客观性与真实性,力求真实、客观地呈现昭通的扶贫事迹。他在扶贫叙事的过程中勾勒点染昭通的风土人情,在自然描摹与扶贫叙事中加入人与情的元素,呈现活色生香的昭通世界。但这样的叙事模式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先从地理上介绍,再从历史上回溯,然后加入个人成长经历与对本地的体验,接着叙述扶贫工作的展开,并用诗意的文字描绘扶贫之后的乡村美丽风貌,最后做个人的点评,这个模式的重复使得文本缺乏表达的灵活度,造成了叙事艺术的受限。

其次,用文字还原昭通历史的变迁。在《春暖乌蒙》中,曾令云无意识地流露出他的“史学意识”,这种文学倾向与他写作历史小说有关联。曾令云的史学意识在《春暖乌蒙》中有两种呈现方式:1.以时间为维度展开对昭通历史的梳理。他以文字的形式尽量去还原昭通的历史变迁,对昭通的历史描述带有强烈的史学意识和历史回忆录的品质。2.在人物形象的塑造方面,他竭力以时间为叙事的线索来呈现一个较为完整全面的人。哪怕是小人物,他也采用人物的传记式介绍风格。当然,过多的人物传记性文字也造成了叙事的断裂,使得文本叙事的技巧性有所降低。

最后,深沉的故乡文化自豪感与眷恋之情。用文学表现对故乡昭通文化的情感是曾令云文学创作的精神指向之一,在曾令云的小说中,方言、故乡情怀、昭通历史文化变迁都是我们寻找曾令云故乡文化自豪感的痕迹所在。在报告文学《春暖乌蒙》中,作者似乎不愿意受限于报告文学纪实性、时效性的特点,执意要在其中展示“昭通之子”的殷殷情怀。这体现在两个层面:第一,作者在扶贫叙事中穿插梳理了昭通文化的脉络,从荆楚文化、中原文化、巴蜀文化到滇黔文化汇总成朱提文化,曾少云满怀自豪地用文字一一描摹,雕刻昭通悠久的文化传统之像。每一种文化的叙述都饱含自豪感与自信心。昭通文化作为云南文化的一部分,具有丰富性与历史厚重性。为了呈现昭通文化的由来,曾令云用了大段文字讲述了昭通自然风景与文化相辅相成的景象,流露出民族文化的自豪感。为了呈现昭通文化的多元性,作者还将代表苗族文化的花山节融入扶贫叙事的思考中,以苗族人对花山节的依恋和信仰来引发对精准扶贫中异地重建的文化与生态思考,昭通文化得以融合在扶贫叙事中。第二,彰显昭通人扶贫攻坚的精神与胆略。文学具有以反映人为核心的本质,塑造呈现人的生存状态与精神追求。曾令云在其《春暖乌蒙》中展示了昭通人身上深具的中国农民传统的优秀品质,昭通人的精神品质为昭通地理注入了人文的血脉。昭通人是昭通文化的传承者与创新者,也是昭通脱贫攻坚的主力军与内源力,作者在文中展示了昭通人的精神与胆略。作者颂扬了昭通农民的精神:吃苦耐劳、坚韧不屈,即使在生存的困顿中仍不放弃对党的精神信仰与追求美好生活的信念。通过扶贫工作者、农民、企业家等人物视角,作者呈现了昭通人脱贫的勇气和信心,以及他们寻求美好生活的愿景。为了保证信息的真实性与客观性,作者通过实地探察、采访等方式来展示人物的事迹。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作者也没有回避“精神贫困”的问题,批判了“等靠要”、思想懒惰的农民,展示了民间作者清醒的理性思维与批判立场。

二、昭通“生态文化”书写的自然情怀

当《春暖乌蒙》的书卷在我们眼前徐徐打开,“生态美学”“家园乡愁”这样的字眼不期然浮于脑海中,曾令云在这篇报告文学中或隐或现地表达着自己的生态理念和乡愁情结。

(一)对昭通生态的回顾与眷恋

习近平总书记的生态思想是曾令云文章中生态文化理念的重要思想基石,作者多次提到习近平总书记的命运共同体等生态思想。昭通精准扶贫的生态发展理念正是构筑在“人与自然合一”的生态战略之上的。回顾历史,文本体现出作者对昭通曾有的生态文化的向往与怀念。从大龙洞、季家老林、洒渔烟柳等自然意象的书写,作者回顾了昭通历史上的美好生态。《十月》杂志主编陈东捷曾说:“在文学叙述表达里面做了一些牺牲,这不是理想的作品,但是它是一部有价值的作品。”为了凸显政治、经济和社会意义,曾令云在文学表述上放弃了一些技巧,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语言的朴实性,力求简洁凝练,不求雕饰,但是升腾自内心的对故乡的热爱和深厚的生态情怀让他泼墨挥洒,对昭通生态景点细致描摹。如他对大龙洞曾经的生态美的描写是对滋养昭通两千年文明的大龙洞的深深赞美,体现了作者对美好生态的眷恋和对大自然的热爱。大段的自然景色描写在文中常常可见,足以让读者感受到作者的生态情怀与自然情感体悟。

(二)对自然的敬畏与人类反思

从感性升华为理性,是《春暖乌蒙》中生态文化的另一种呈现方式。其一,作者借大自然的蓬勃生命力展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自然智慧”。如作者在铜锣坝描述了一棵伏倒的大树上长出红枫,来展示大自然的力量,从而感受“生生不息谓之道”的真谛。人从自然界感悟到力量,正是中国道家、佛家与儒家文化共同的特质。其二,作者批判昭通历史上破坏生态的行为,体现了其生态批判思维。作者从历史宏观角度批判导致生态破坏的行为,反思中国生态的困境与未来发展的宏大愿景;从微观个体与民间角度对盗伐林木的农民的“罪与罚”进行反思,并对部分官员在地方生态上的不作为进行指责批判。敬畏自然,方得生态初心。作者多次提出将昭通人文景象与自然景象融合的思路,正是基于其理性的反思与保护生态的理念。

三、《春暖乌蒙》叙述模式的美学张力

曾令云运用了夹叙夹议的叙事模式。叙事与议论的交织使得文本呈现美学张力,也使得文本语言多维化。他还融合微观叙事与宏观叙事,使文本叙事呈现融通之美。

首先,叙事模式上的夹叙夹议,使文本呈现出叙事的美学张力与思辨深度。曾令云以议论来让自己不断“在场”,他的声音不时跳出打断叙事的节奏。他的大段议论或只言片语有对文化的反思与批判,有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思考,有对中国传统诗词典故的引用,有对习近平总书记理论的学习,有对教育的反思,有对部分腐败官员的批判,有对乡村旅游经验的总结,这些议论使得叙事具有了史学、政治学、文化学的广阔和纵深感。

其次,叙事时间的交错形成一种纵横对比的效果。作者在对昭通历史的书写中,经常叙事时间中断交错,如他在追溯昭通历史时,从对昭通历史上的辉煌岁月的陶醉中一下子切换到1978年的苦难岁月,造成一种时空的跨度与叙事的剪辑,形成叙事语言与历史双重对比的效果。而且,文本在叙事时间的交错中形成了语言风格的多变,使文字具有色彩感,使语言有了更多的温度。如在讲述历史贫苦事实与扶贫叙事中,语言是客观的、朴实的、平淡的、内敛的;而在对农村美好未来的想象与对历史生态的描述中,语言多是诗意的、抒情的,作者描述的大多是桃花源式的田园风光,由此形成了语言的多元色彩。

最后,文本呈现个人叙事与宏观叙事的融通。对于个人叙事与宏观叙事,曾令云兼而用之,形成了两类叙事的融通之美。在《春暖乌蒙》的书写中,曾令云的“在场感”很强烈,他在对昭通贫困历史的大叙事中融入个人在昭通的生活体验、贫苦经验和成长历程,使得个人情感介入大叙事,使得大叙事有了人的温度,也增强了叙事的真实性。同时,他在国家精准扶贫的大叙事里,融入了昭通“小人物”“平凡人”的日常,增强了扶贫叙事的温度与民间立场。我们能从《春暖乌蒙》中感受到曾令云的家国情怀与故乡情怀,他积极探索昭通未来的发展,让我们看到了昭通土地上人民的力量,展示了中国农民的精神品质。他心系家园,有强烈的人民情怀,带着诗意与现实的双重体悟,与中国扶贫事业进行正面连接,见证共产党人的政治激情与信心,以一个文学家思想的广度与深度、认知与见解见证当下中国扶贫事业,期待中国的扶贫事业蒸蒸日上。曾令云让云南扶贫叙事变得亲切、真实,理性思维与感性思维兼具,现实与诗意相结合。

以小见大,于有限中寓无限,在曾令云的昭通扶贫叙事中,我们得以透视中国精准扶贫的大叙事,感受中华民族历史变迁的一角,体悟一个文学家的社会担当与家国情感。相信在未来的中国叙事中,文学会展示更强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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