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诗钩沉
2023-09-26江维中,王益,杨俊富等
桥上(外二首)
江维中
桥上风景离不开水的聆听
今夜, 几个陌生人
把持着桥边的亭
树林依附山冈却为溪流披衣
重叠了对岸屋檐的影
鱼在暗色间骚动, 翻过星的背面
抖落弯曲在山谷的风
隔层的溪水被月光剃度
桥上, 一个人
一伙人
喋喋不休, 一夜的风景
龙兴寺
龙兴寺皈依在巾山脚下
无法考究, 至少鉴真东渡时来过
最澄也受戒此处
层檐的鸱尾支起唐朝的旧梦
殿前, 木帘乍现遗风
钟声沉浮在临江的埠头
银杏黄叶翻飞
耸立的千佛塔
七级浮屠, 千尊佛的眼睛
挤进紫阳街的人群
隐藏得毫无痕迹
窗
深夜十二点, 对面的窗
亮起了灯, 灯光就像一枝芦苇
拔开夜的河流, 轻轻地
向我招手
我不是鱼, 无意于
来自洄游的诱惑
我等待——
灯却一直亮着
我的等待, 无法选择
只能, 去拉上窗帘
让时间借道而过
秋歌(外二首)
王 益
薄雾裹挟的桂香热烈而放肆, 不敢
深吸, 只怕从此一醉不醒;
晨光里独行的背影和颤动的心房
银杏叶在风过后起舞, 犹豫
要不要, 给仰头的孩子一个扇形的标本;
还是落入繁忙的清扫车中, 你也许知道
酝酿明年的新芽才是我最大的期望
攒了很久很多的话, 好怕
一气儿说完了, 谁来懂那些委婉曲折;
又怕再也没有机会诉说, 只好把
鲜花和刺猬在永久的沉默里一起埋葬
(1) 通过对水化学数据分析发现,中谷水热活动区热水以HCO3-Na型水为主,浅部地热井水与自然出露的温泉具有相似的水化学特征,深部地热井水ZGJ04与其余点存在明显差别;由Na-K-Mg三角图发现,研究区水样均处于未成熟水区域,并显现出冷水混合的特征。
伟大的地母呵, 请接受
我勇敢的心, 我不怕暗夜与长征;
我只要你再看我一眼, 雪花
飘落在所有开始和结束之前
莲的心事
我会来看你的
为了这句承诺
我在暗黑的泥地里拼命生长
旁人只看到我盘根错节四处横行的张狂
却看不透我千疮百孔的内心
还有绵延无尽无从诉说的愁思
跃出水面的那一刻静谧微凉
远处凫游的野鸭荡起层层涟漪
白鹭迎面飞起又落下
并无蜻蜓缭绕
我也没看到你
就像看不到自己
我在喷薄的日光中越长越高
花苞在骄阳下层层打开
明媚鲜妍到忧伤
我忍不住要掉下泪来
就像花瓣上那粒摇晃的露珠
我终究忘了你的模样
也忘了我们为何要离开
你向我走来
步履轻快笑意盎然
我想抓住你的手
雨打残荷一声声
轻轻打碎了我的梦
与其让我在水里伫立千年
不如在你肩头痛哭一晚
碎片
你从云端跌落
仿佛听得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就像一个花瓶从楼梯间滚落
碎成比花瓶的瓷还要多的瓷片
你努力回想你的前半生
该是多么厚重的一本书
顷刻间被付之一炬
四处飞散的灰色蝴蝶
轻轻一碰就成了粉末
你在深夜里饮酒
杯子依偎在炉火的阴影里
云朵快速移过月亮的表面
如柳絮洒满天空
土坯墙上的木桩(外一首)
杨俊富
墙缝是土坯墙的胎记
它给木桩留下了生根的空间
我家的每一间土坯屋的墙缝
都钉有数个木桩
每一个木桩都被父亲赋予了使命
它们替父亲提着
篾篓、 斗笠、 蓑衣、 农具
和一些缝过数次补丁的旧衣服
这一群站立在墙上的小木人
从不偷懒打盹, 多像勤劳的父亲
以至于父亲走后
我常把它们当作父亲的影子
冬晨, 我看见一只乌鸦
冬晨, 一只乌鸦
孤独地坐在花楸树清贫的枝头
明亮的晨光里, 它的黑
熠熠生辉
像是唯一一片
没有被秋风卷落的黑色叶子
花楸树用枯瘦的手指把它搂着
像在啃
黑夜溃退时, 没来得及带走的一块腊肉肋骨
在城市里还能看见月亮(外一首)
邹晓慧
很久没有看月亮了
其实月亮也不认识我
在一条通向你的道路上
你是否张开了泥土一样的拥抱
一个人坐在城市高楼的半山腰
什么都可以想, 除了爱你
相同的人群看到不同的空间
多少人像我一样不断地寻找自己
有人说能看得见乡愁
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我还能认得她的样子
恍惚之间长出了不少皱纹
只有遥远的村头与村尾
还是你原来扎马尾辫的样子
只有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还像我们从前憨厚的样子
什么时候我们还能紧挨在一起
像什么也没发生, 像一点怨恨也没有
今晚我就像一个磨刀的人
把城市的月光磨得锃亮
山 林
我还在, 你去哪里了呢
我们都还在, 你去哪里了
向山问路 向鸟问林
向叶问秋天 向风问尘土
向佛问你的去处
有人看见你
觉得你像一个密宗的修行者
你就站在世人的中间
站在我疼爱的痛苦之上
把灵魂带去远方
在寻找你的过程
就像落叶无法感受老树的苍凉
就像爱情从忧伤中出走
发生与没发生之间有多少距离
你就是我皈依的那抷尘土
所有的悲喜聚散 通常只限于
被一只病鸟的身体压得摇晃不定
当我真的归隐山林的时候
就与你纯朴的本性合而为一
你就不能说我两手空空啊
末路(外一首)
富永杰
那一天, 不是慢慢来临, 是突然
仿佛落光了叶子的树
鸟鸣飞离, 四季隐身
低矮的天空下, 我们向黄昏中走去
这一天, 再没有了粗重的声响
我们像我们的邻居
我们像我们的锁
这一天, 不是孤独与沉默
更像是屈服或豁然
一种地老天荒的空明
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 父亲总是佝偻着
一步一步, 平整着
汹涌而出的风雨雷电
这么多年, 儿女们都进城了
只有父亲守在乡下
经营着老屋、 园子、 牛羊
以及三亩二分地和余生的天空
这么多年, 每次进城
父亲总是拎着满满的菜、 油、 醋、 面……
没喝完一杯茶就要走
这么多年, 日子如雪
父亲总要把脚下的路扫了又扫
好让我们的来往变得轻缓
这么多年, 父亲总是把自己当做永不打烊的旅馆
而我一直是午后, 那个
打开保险箱的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