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戏表演符号

文/朱发猛

每年的农历正月和七月，安顺的屯堡寨子都会上演地戏表演，300多堂地戏令人看得如痴如醉。场上佩戴了各色木雕面具的演员在穿梭表演，伴着唱声、吼叫声、锣鼓声好不热闹。

面具，又叫脸子，是地戏的灵魂道具，没有它屯堡地戏就不能表演。

地戏面具含义

一堂地戏一部剧本，承载着屯堡人的精神生活。一面脸子代表一个历史演义中的人物，并表现了他的个性、特征。比如忠勇的关云长长着丹凤眼、卧蚕眉，用红色来表现；勇猛刚烈的张飞则用红黑脸长须、夸张的面部表情夸大和凸出的眼睛；剑眉、白俊英武的是赵云……

除了用脸部表情体现人物特征外，很多极具传奇的人物在盔头上也有表现。比如金童玉女下凡的薛丁山、樊梨花，他们的盔头上就雕刻得有一个小人，代表金童玉女；白虎星下凡的薛仁贵盔头上必须有白虎或白虎头；更有意思的是《大反山东》的李世民，盔头上有十八条龙，代表他平定了十八家反王……

有些人把脸子的颜色和人物性格对照化，红色是忠勇、黑色是刚烈、白色是英武、蓝色代表果敢等，但这样的规律化并不全部适应地戏中的众多人物，不能一一对应。说起来，屯堡面具特征和京剧脸谱相似度很高，比如白花脸奸雄的曹操、红脸关云长、黑脸张飞等，有人曾戏说，当年徽班进京就成了京剧，走到贵州安顺就成了地戏。

地戏在屯堡人的口中又叫“跳神”。屯堡人戴上脸子就入了戏，一举一动都表现着人物的威严，戴上脸子心中的“神”就活起来了。再者，有些地戏表演者并非专业演员，有时一个演员并不能将激烈的武打动作从头到尾演完，需要换人阶梯表演，面具脸子在这时就充当了非常好的衔接功能。

地戏面具分类

地戏剧情角色分明，有代表正义的一方，习惯上称正方，与之相对的一方称为反方。按这个来分面具类型，有正将和反将。正将和反将都可细分为：武将、少将、女将、老将、文将、道士、和尚、小军、动物等，反方增加有杂扮。

文将包括君王、贤王、文臣、军师等这类人物，杂扮有笑嘻嘻、烟壳壳、夹舌头、小歪歪等，动物有龙、虎、狮、豹、牛、马、狗等。

武将，这里是专指那些豹眼、脸部肌肉夸张，看着凶猛的那类脸子，又有正武将、反武将之分。正武将虽然看起来也凶猛，但以威严为主；反武将夸张程度比正武将大，看上去凶恶、残暴，常见的配有黄色、绿色、红色短须。嘴唇刻画方面，有下嘴唇咬上嘴唇（匠人称地包天），上嘴唇咬下嘴唇（天包地），有的配有咬牙，或上咬或下咬。其实，少将、女将、老将都是武人，也属于武将范畴，之所以把武将和他们分开出来，是为了突出这些极富夸张特征的脸子。

少将：指年轻的将官，剑眉、英俊，面具尺寸比武将稍小，常为瓜子脸型。

女将：正、反两方面的女将造型都一样，面具尺寸较小。脸形为弯弯的眉毛双凤眼，稍带微笑，表现为妩媚多姿。

老将：有的是少将配上了黑长胡须，领兵元帅和大将属于这种；有的配上花白胡须，额头上刻有皱纹，比如《三国》里的黄忠，《封神》里的黄滚等。

道士：习惯上称为道人，有正、反之分。正派道人刻画端庄，反方道人面带凶光，有咬牙，或造型古怪，有鸡嘴道人、鱼嘴道人等。

小军：笑脸，头上扎两个发结。有些地戏队正方反方小军脸子互用，有的在上色上有区别，正边小军红脸，反方小军为绿脸。

薛刚反唐：《白夫人》 吴忠贤/摄

旧州女子展示面具。曹经建/摄

面具雕刻技艺

进行面具雕刻，首先是将树木锯成一尺二寸长的圆木，然后观察每节圆木，有的能一劈两半，雕刻两面脸子，有的只能舍掉一边雕一面脸子，以凸出弧度高为最好。

然后去皮，先竖直找中线给两只眼睛、鼻子、嘴唇定位，再横找中线，定位面部与盔头的位置。横、竖定位好后开始雕刻。这时由于材料水分比较大，细雕容易崩坏，只能把眼睛、鼻子、嘴唇雕刻出一个大貌，把盔头分层好（一般盔头上分三至四层）。这个过程称为出毛坯。

把毛坯放着到一定的干度后就可进行细致雕刻，这个时候要雕什么人物，什么特征，匠人心头有数，只管随刀而行就能雕出。精雕完成后需要打磨上色，这个面具上什么色，剧本上有描述，匠人有谱。过去的艺人多用水粉原料上色，熬制桐油上光，如今是采用清漆上光。待得脸子色干后，装上用镜子夹掰成大小已在盔头上留出安放位置的小圆镜，一般在双龙戏珠的位置，或在凤尾末端的位置安放。之后，有胡须的装胡须，配上耳翅就算完成。

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初，地戏多次走出国门后，地戏面具作为一种独具魅力的工艺品受到外界的青睐，有大批爱好者收藏。面具雕刻也逐步从家传的技艺变成了开放式的手艺传承，涌现出了一批手艺人。不过九十年代后，面具销售出现疲软，到现在依然不乐观，面具雕刻手艺人数缩减，但是传承还不至于悲观，很多文化自觉的匠人不希望这一屯堡文化元素和古老的雕刻技艺消失，主动承担起传承的责任。

可以说，一面脸子是地戏表演中的一个文化符号，它本身就体现了众多的屯堡文化内涵，再加上雕刻它的流程体现着屯堡木雕的技艺，因此，地戏脸子放大来说，是屯堡文化的元素之一，有独特的收藏价值。

如今，随着贵州旅游的发展，雕刻艺人们正在把面具雕刻和旅游结合起来创新发展，成为屯堡文化旅游的文创产品，也为面具雕刻传承找到了新的路径。

雕刻地戏面具。秦刚/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