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以“生活感”雕刻生活
2023-09-22杜荷语
杜荷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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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几只鸟雀呼朋引伴,轻唤晴天,拂晓时分,鸟儿东张西望,在屋檐下“言语”。青翠欲滴的荷叶上,初晴的日光暖暖,昨夜雨痕被蒸发了。水面微漾,几株清荷傲然挺拔。也许,我的名字“荷语”从一开始便暗示了我和“生活感”写作的缘分。
我始终是热爱写作的,越过熙熙攘攘的人海,愿做寂静文字的忠实信徒。受到家学潜移默化的熏陶和滋养,自幼年编写童谣儿歌伊始,我写日记的习惯从未中断。至初中,我幸运地在报纸上发表了处女作,于是对文字的兴趣越来越浓厚;到高中,我将更多的精力投入散文创作,发表了多篇作品,经历过辉煌,也走进过误区,于是开始审视自己的写作之路;再到本科,我接触到电影、新闻、写作的融合,惊喜地挖掘出“以多重思维视角和方式审视生命、感悟生活”的方式,努力尝试多种体裁的分体写作,并从中找寻多样的新鲜感和乐趣;到研究生,写作与其说是我的专业,倒不如说它作为一种习以为常的重要生活方式而存在。我生活,以“写作心”体验生活;我写作,以“生活感”雕刻生活。
“杂”,作为一种特殊而具有标志性的品质,一以贯之地体现在我的生活与写作中。在写作中,我仿佛总是拥有一颗孩童般的好奇心,勇于也乐于大胆尝试散文、小说、诗歌、剧本、儿童文学、新闻通讯等各种文体。虽然我习惯了写散文,但从未给自己设限,冥冥之中,我看到一万种可能。我认为,更加绚烂的风景永远会在下一分钟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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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影响最深刻的作品非曹雪芹的《红楼梦》莫属。诚然,它是规模宏大的、结构严谨的,不仅对后世作家的创作影响深远,还在绘画、影视、动漫等领域产生了大量优秀的衍生作品。学术界围绕《红楼梦》的作者、版本、文本等方面的研究与谈论甚至形成了一门学问——红学,分属红学评点派、红学索隐派、实证研究派、新红学修正派等不同派别的人时常切磋琢磨,使得红学研究百花齐放。而我更看重的,则是《红楼梦》字里行间的“生活感”。
“生于繁华,终于沦落。”曹雪芹的家世从鲜花着锦之盛一下子落入凋零衰败之境,使他深切地体验到人生悲哀和世道无情,也摆脱了原属阶级的庸俗和褊狭,看到了封建贵族家庭不可挽回的颓败之势,同时也带来了幻灭感伤的情绪。他的悲剧体验,他的诗化情感,他的探索精神,他的创新意识,全部熔鑄在《红楼梦》里。
热爱生活又有梦幻之感,入世又出世,这是曹雪芹在探索人生时产生的矛盾。曹雪芹不是厌世主义者,他不认为人间万事皆空,也并未真正看破红尘,否则,他就不会那样痛苦地为尘世之悲洒下辛酸之泪,就不会在感情上那样执着于现实的人生。他正是以一种真挚的感情,以自己亲身的体验,写出入世的沉溺和出世的向往,写出了沉溺痛苦的人生真相和希求解脱的共同向往,写出了矛盾的感情世界和真实的人生体验。
曹雪芹以诗人的敏感去感知生活,着重表现自己的人生体验,自觉地创造了一种诗的意境。从《红楼梦》中的开场曲“开辟鸿蒙,谁为情种?”到“金陵十二钗”的判词,再到文中出现的《好了歌》及各种偈语,无一不体现了曹雪芹对生活苦辣酸甜的把握,以及他历经沧桑岁月后对生活真谛的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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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位对我影响甚深,颇具“生活感”的作家便是嗜吃如命的汪曾祺。他有许多文字都与生活息息相关,比如《慢煮生活》 《吃好玩好,日子过好》 《人间烟火》等。他曾在《高邮的鸭蛋》一文中这样写道:“鸭蛋的吃法,如袁子才所说,带壳切开,是一种,那是席间待客的办法。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生动形象的一个“吱”字,仿佛让香喷喷的红油从书中流进唇齿间,满口留香。他笔下的文字如同他对生活的态度一般,虔诚认真,富有仪式感。正因如此,汪曾祺老先生对我的影响渗入生活的方方面面,成为滋养我生命的重要精神食粮。
于我而言,写作并不是生命的全部,它和音乐、美食一道,构成了我“杂”生活中的“三驾马车”。在成长路上,我慢慢地意识到,人们不能脱离现实而存在,写作与生活的关系应当是“生活先行”,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深入真实可感的生活,并从中找寻真正的自己,这与散文写作的命门——真实性和思想性不谋而合。每个人在漫漫人生之旅中都需要明了自己的“三驾马车”,正是这些,让生命拥有稳定的三角形结构,也一步步支撑我们找到人生价值。我的“三驾马车”是我遭遇坏情绪与压力时最重要的释放“出口”和疗愈方式,它们让我的生命自始至终拥有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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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是一场孤独但快乐的旅程。值得庆幸的是,我遇到了一群愿意和我并肩前行的伙伴。在初高中阶段,我曾经认为写作更倾向于一种私人化的体验,常常沉浸在自我的写作世界中无法自拔。但是经过本科阶段的创作历练,乃至进入研究生阶段,我参与了多种多样的文学创作活动,除了日常撰稿,还有笔会、研讨、讲座、采风活动等。这些让我认识到,写作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事情,也可以是一群人的事情。向前辈学习,和同辈交流,这样碰撞出的灵感火花能够让我更加行稳致远。
作为一个崇尚多样化写作与多样化生活的人,我并不为自己没有向专一领域持续深耕而感到焦虑。“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我所积累的东西,以及我发现的自我,仍只是事物真相的某个部分和一些侧面。未来之路,我仍须逐步精进,默默耕耘。
汪曾祺在《葡萄月令》中写道:“一月,下大雪。”“二月里刮春风。”“十一月下旬,十二月上旬,葡萄入窖。”愿每个人都能够寻找到自己的生活方式,热爱生活,也被生活所热爱。
(作者系西北大学创意写作专业2022级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