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文学梦
2023-09-21刘玉花
刘玉花
我这一生最纠结且迷惑的事,莫过于总在刘姓里转圈儿。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老天借母亲之体把我降落在榆林吴堡上张家山一个贫穷的船工之家。
吴堡土地贫瘠,是典型的石山戴土帽。2018年,我前后两次看望日思夜想的第一故土,心中百味杂陈。望向那荒凉的干峁山,脑海中浮现出奶奶的话:老家土穷得连蕉蒿都长不大。
兄妹四人中,唯我出生于吴堡,两岁时来到延安蟠龙刘坪。刘坪以刘姓家族为主,我家住在中村最高处。奶奶拿着迁移证,坐着大卡车从吴堡颠簸几百公里,到了刘坪,发现地广土肥,便下了车。中村小桥流水,桥两边砌着花纹石材,奶奶推理中村人和善,便扎根刘坪中村。事后,印证了奶奶的先见之明。
既此和善,父亲在村里也总是谨言慎行,总显疲惫、艰辛,却又积极阳光。
那是一个月夜,透过月亮的清辉,上初中的我反复阅读着苍老的父亲。“爸爸,我一定要把你的苦难写成文字!”那夜,我清晰地听到父亲长吁了一口气。我的写作梦源于童年,源于父亲的苦难。
一日,父亲领我在大山里割麦。中午时分,那个太阳啊,毒得一点儿不饶人,我们无处躲藏。我一直等父亲收工,父亲一直埋头割,豆大的汗水顺着父亲的前额、脊背流下。我已喉管冒火,便鬼使神差开始学父亲讲过的故事里的人物,默默祈祷:“天兵天将啊,快来帮我们收麦子!否则,我要死了!”夜晚,窑洞对面“细嘴梁”被笼罩在月光的朦胧中。我对着天空的月亮呢喃:“将我嫁到山外的城市,我必谢明月!”
明月不负天下人。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当下情景极似明月所赐,但我已负明月四十年。
1988年,在父母的促成下,我嫁给了样样条件都合适的“刘”姓人,而自己也改刘姓,变成了合法的刘姓人。常常好奇自己从满是张姓的张家山辗转到满是刘姓的刘坪村,又嫁给外乡刘姓,而且迷迷糊糊姓刘,自己与这两姓究竟是何等缘分。
童年,母亲总叮嘱,我们是这里的出门人,不要我离开院子。与山为伴,与院中的老槐树为友。春夏秋冬,日复一日,孤寂成常态,飞来飞去的喜鹊是我的朋友。我总将孤独和对外婆的思念告诉它们,还有对祖籍的憧憬。很多時候,我幻想自己怎么也应有一对翅膀!
儿时,夕阳西下,月上树梢。听父亲讲“老庄”故事,忘我在虚无时空;或听母亲讲鬼狐精怪,常常被吓得钻入被窝儿,而后呼呼大睡。
我家院子坡下有一口水井。水质甘美,半村人挑担饮之。《易经》说:“井”通大地,满而不溢,井懂自谦,人随井迁。“井”是大地的眼睛,人来打水,井看人心。任时光悠悠,四季更替,我在坡上日日俯视这一景观,感悟“井”静观人心,井总静,人总忙。人生沧桑皆在井之静中恍惚。
1988年,我因一分之差落榜延安师范院校。同年与刘坪分开,在父亲单位的子校任教。那年,我十八岁,将所学知识一股脑儿地倾洒在了自己挚爱的职业中。
2006年,我一边做儿子的初高中陪读,一边做家政保洁。2013年,儿子大学毕业,上岗工作。我买电脑,开始读书、写作—我终于拾起了儿时的文学梦。承蒙各编辑老师的鼓励和抬爱,先后在各级杂志和网络平台发表了稚嫩但不失真情实感的文字。
我爱荷扎根污泥,持守灵魂情操,绽放出佛语之花。雨之“荷”,于尘世无毫尘至极,诠释宇宙物种生命的真谛。
我对雨之荷,仰慕并被其折服。为勉自性,第一个笔名为“雨荷”。
随着年龄递增,年年一到秋天,总听到树叶凋零的哀鸣,蚂蚁过冬的叹息,触景生情,心生悲凉。便请回一个“和”字,为现在的笔名“雨和”—和顺自然,也被自然润泽。
它告诫我:举头三尺有神明,中间五脏有良心,脚下有容载万物之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