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条河流一样活着（组诗）

◇王怀志

大河

在高高的岸边，我赶上一场温润的风

大河的涛声，变得不一样了

芦苇层层叠叠地绿，是夏天最深邃的颜色

这是一个晴朗的黄昏，所有对大河的热爱

都得到了回应

大河的岁月，是一块块石头的翻滚

大河的历史，是浪花爆发的激情

大河的秘密，是我曾经站在风里

抚摸着涛声，记下过它的一瞬

像一条河流一样活着

作为一条河流，一定有

跌落，弯曲，回旋

要一直向前，就只能

把大大小小的挣扎

坚定地变幻成顽强的礁石

让它们像

挺立在路途中的纪念碑

作为一条河流，一定不能

任凭风雨，在它的表面掀起波澜

展露太多的秘密

最深刻的意义只存在于心底

默默刻录水草的柔软

游鱼的鲜活

而构成河流的每一滴水

都一定是纯粹的

装得下整个乌云狂暴的天空

装得下月色朦胧的夜晚

所以

要像一条河流一样活着

也就必须装得下

所有坚硬无比的岁月

与一棵树抱在一起

我时常会做的事

与一棵树紧紧抱在一起

用两种完全不同的陌生

把我的重重心事

搓揉成一团明亮柔软的诗意

而习惯于这种直接的拥抱

习惯于在苍茫的夜晚

守着窗前方寸之地

孤单到天明的虫声

便会感觉到，有些世界

再也容不下

另外的时光了

我把一棵树藏在自己的世界

我把悲伤付与月光

付与一杯酒

付与一段简洁的文字

也付与窗前这棵

每个夜晚站得笔直的树

渴望拥有它，姿态相同的站立

渴望学会它，用一次次风吹雨打

从黑夜中赎回幸福的奥秘

甚至有一天，我还需要觉悟

为什么一棵树懂我，就像黑夜

懂得万物的卑微与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