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强军思想丰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战争观
2023-09-10陈东恒
★ 陈东恒
问题是时代的声音,回答并指导解决问题是理论的根本任务。马克思主义战争观产生并形成于19世纪40 年代,是马克思主义关于战争根源、性质、特征、制胜规律等问题的总体看法和根本态度。在急剧变革的新时代,如何认识马克思主义战争观的指导意义?习近平强军思想怎样丰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战争观?
一、关于战争根源
马克思主义战争观认为,对战争根源的认识是判断战争性质、把握制胜因素、分析战争作用、赢得战争胜利的重要前提和基础。马克思、恩格斯提出:一切历史冲突都根源于生产力和交往形式之间的矛盾。①参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2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 年,第567 页。马克思认为:战争比和平发达得早。②参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 年,第33 页。恩格斯强调:16 世纪的所谓宗教战争也根本是为着十分明确的物质的阶级利益而进行的。③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0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 年,第482 页。综上所述,战争的深刻根源在于对抗性的经济利益冲突。
现在有些观点认为,新的历史条件下,战争与以往战争对领土、资源、市场、财富、人口等的争夺不同,很多时候并不源自直接的经济利益冲突。一是政治对抗。比如这些年北约持续东扩引发的俄罗斯周边的一系列冲突和战争,像车臣战争、俄格战争、克里米亚事件等,其根源在于美西方国家与俄罗斯之间的政治博弈。二是民族矛盾。比如1999 年的科索沃战争,是一场由塞尔维亚族和阿尔巴尼亚族围绕科索沃的内部争端。此外,还有以色列与巴勒斯坦之间的军事冲突,伊拉克和伊朗、科威特之间的矛盾冲突等,都是由民族问题引起。三是宗教纠纷。比如旷日持久的印巴冲突,其主因是克什米尔地区的穆斯林归属和地位问题。始自2011 年的叙利亚战争,一个深层次原因也在于穆斯林什叶派与逊尼派之间的矛盾争端。四是恐怖威胁。2021 年8 月30 日23 时59 分,最后一名美军撤离阿富汗,标志着美国主导的源自反恐的阿富汗战争告一段落。从这些意识形态主导的所谓战争根源中,很难看到明确的经济利益指向。对此,如果机械套用马克思主义关于战争根源的观点去解读,难免生拉硬扯、僵化教条,甚至可能陷入战争发动者构筑的认知陷阱、编造的谎言说辞。
习近平强军思想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战争观,对战争根源作出新的揭示。一是提出“发展道路和发展模式竞争更加激烈”①《强军兴军的科学指南——关于习近平强军思想的指导地位》,《解放军报》2022 年9 月13 日。这一基于经济利益高度意识形态化战争起因的新观点。国家乃至政治联盟间经济利益冲突的高级阶段,集中表现为发展道路和模式之争,这是更具动员张力的政治竞争,是经济利益形而上传导的巅峰,也是经济矛盾高度激化使然。二是关于一个国家处于“积贫积弱、发展振兴”两大历史时期面临压力和战争风险最大的战略判断。这两大历史时期,正是经济发展由极弱向奋强深度演变的转折期,剧烈振荡引发的国际利益格局变化、力量对比变迁、治理体系变革,通常会引发外界反弹遏制,极而化之导致战争爆发。
习近平强军思想对战争根源的科学论断,贯穿“四位一体”的正循环逻辑:一是经济发展失衡导致国内外力量对比失衡。二是力量对比失衡引发政治、经济、民族、宗教、文化等矛盾。三是矛盾激化引发安全问题。四是安全问题无法调和解决导致战争发生。也就是说纷繁复杂表象下还是经济利益冲突在起根本性作用。习近平强军思想的创新价值在于,为我们深刻认清纷繁复杂表象下隐藏的真正战争根源,更加积极主动地应对大国博弈,开展军事斗争,作了最深刻的思想动员和形势提领。
二、关于战争性质
马克思主义战争观认为,战争性质是对战争态度的基本依据,对战争性质的判断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其经典观点主要包括:列宁认为,有正义的战争和非正义的战争,有进步的战争和反动的战争,有先进阶级进行的战争和落后阶级进行的战争,有用以巩固阶级压迫的战争和用以推翻阶级压迫的战争。②参见《列宁全集》第29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 年,第307 页。毛泽东强调,一切反革命战争都是非正义的,一切革命战争都是正义的。拥护正义战争反对非正义战争。③参见《毛泽东选集》第1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年,第174 页。
现在有些观点认为,今天赤裸裸的军事入侵已很少见,战争发动者往往打着“反对专制暴政”“进行人道主义干预”“防止种族灭绝”等旗号进行军事干预,给战争性质判断带来很大困惑。一是形式正义目的未必正义。比如,海湾战争,从形式上看是一场正义的帮助科威特恢复主权的反侵略战争,但真正目的是美国借打击伊拉克的扩张气焰,控制中东地区的能源生产和销售,为自己的全球战略服务。二是程序合法内容未必合义。朝鲜战争、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等,都是美西方假借联合国名义、打着“合法”旗号发动的非正义战争,其始自“合法”、终于非法,形似“合法”、实则非法的政治“两面”和分裂令人侧目。三是正义的标准是什么。北约违背承诺持续东扩,不断挤压俄罗斯的安全空间,是正义还是非正义?俄罗斯为制止北约将威胁压至家门口,愤而以战争手段进行回击,是正义还是非正义?四是正义未必能胜。1975 年前的锡金王国曾经是一个独立国家,面对印度的蚕食鲸吞也曾进行正义的抗争,但终因胳膊扭不过大腿,被吞并成现在印度的一个邦。
有人因此置疑,马克思主义判断战争正义与否的基本原则和标准是否依然适用。对这些问题,如果认识不深、把握不准,很容易为表面现象迷惑,得出错误的结论,影响对国际形势的判断。
今天,如何理解马克思主义判断战争正义性的原则标准,如何把握和维护正义?习近平强军思想作出了许多原创性贡献。一是明确提出国家实力特别是军事手段在捍卫国家安全和国际正义中的保底功能,把有没有实力、会不会运用实力作为基础支撑。事实表明,无论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对正义的标准如何操控解读,军事手段始终是其最听得懂的语言。这实则是对正义的建立与捍卫最具现实主义的标定。二是对积极防御的军事战略作出开拓性发展,提出具有“进取性和主动性”特征的新时代军事战略方针。我们的战略是建立在防御基础上的,本源是对正义的坚守,同时也是积极能动的坚守,是通过正义战争对非正义战争的回击。三是提出“不信邪也不怕邪,不惹事也不怕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实则亮出了坚持正义战争、反对非正义战争,以战争消灭战争、保卫和平的鲜明态度。
习近平强军思想,为我们坚持马克思主义关于战争性质的基本立场原则,兼顾战争其他因素,直面和应对战争,处理战争正义性、合法性与维护国家主权利益间的关系等,提供了科学思路。
三、关于战争暴力
马克思主义战争观认为,战争是阶级间有组织的暴力斗争。其经典观点主要包括:恩格斯提出,暴力是陆军和海军。①参见《马克恩格斯文集》第9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 年,第174 页。列宁认为,一切战争都是对民族使用暴力。毛泽东强调,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是要付代价的,有时是极大的代价。②参见《毛泽东选集》第2 卷,第482 页。概而言之,暴力性是战争的根本属性。
现在有些观点认为,新时代战争的内涵外延不断拓展、运用手段多元多样、表现形式千变万化,并不一定表现为暴力斗争且非暴力的因素在日益增长。一是认知域作战在现代战争中的地位作用日益凸显。这是一种发生在认知领域的军事斗争形式,具体表现为理想信念、价值观念、意志情感、道德文化等精神元素之间的柔性作战,并不具备暴力色彩。叙利亚战争、纳卡战争甚至更早的索马里战争、伊拉克战争等,敌对双方利用传统谋略和先进技术展开认知攻防对抗,生动展示不需要暴力摧毁也能达作战目的。二是信息技术和人工智能的迅猛发展及其在军事领域的广泛应用淡化了战争的暴力色彩。信息化智能化条件下,战争很多表现为无影无声无形。2006 年以来,一种名为“震网”的电脑蠕虫病毒一再以伊朗核设施为目标,通过渗透进“视窗”操作系统,并对其进行重新编程,令数千台制造高浓度铀的离心机损毁,使伊朗的核计划拖后多年。2022 年9 月,中国国家计算机病毒应急处理中心和360 公司发布报告称:西北工业大学遭到美国国家安全局的网络攻击。三是外交、经济、科技、文化等非军事手段的综合运用使战争暴力呈结构性变化。现在,纯暴力手段已经不能有效解决国家间的冲突,也不能完全实现政治目的。今天战争的暴力性,已经演变成一种以国家综合实力为基底、不同领域和形式的力量共同参与的结构性暴力。这些年,美国在全球推行的政治攻击、经济侵略、技术胁迫、文化渗透等,就是其生动体现。四是战争目的的变化模糊了现代战争的胜利标准。近年来,一些国家赢得了军事、输掉了政治,打赢了战争、输掉了和平,赢得了强权、失去了民心,赢得了一时、输掉了长远的事实表明,以往军事暴力模式下以杀伐征战、攻城略地等为特征的胜利标准,已经发生了深刻变化。
习近平强军思想对马克思主义战争暴力论的丰富和发展,主要体现在:一是基于战争形式和安全威胁的多样性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将外部安全与内部安全、国土安全与国民安全、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自身安全与共同安全、武力手段与柔性手段等结合运筹,构建集政治、国土、军事、经济、文化等多种安全于一体的安全体系,创出了一条中国特色国家安全道路。这实际给出了现代战争“暴力”特征的大背景。二是基于战争领域的拓展提出新兴领域安全和新域新质战斗力建设。将深海、极地、网空、认知等纳入军事运筹,高度重视人工智能、量子通信等新域新质作战力量建设。比如,2017 年习主席提出加快军事智能化发展,2019 年提出具有智能化特征的信息化战争,党的二十大提出研究探索信息化智能化战争特点规律,这是对新的战争形态的权威论断。这实际给出了现代战争“暴力”特征的科技因素。三是基于军事行动多元性提出加强军事力量常态化多样化运用。强调更加灵活运用军事力量、开展军事斗争,塑造安全态势,遏控危机冲突,打赢局部战争。这实际给出了现代战争“暴力”特征的多样体现。这些创新思想,不仅深化了我们对今天战争暴力结构性的认知,更重要的是给出了应对这一变化的科学方法。
四、关于战争制胜
马克思主义战争观认为,战争胜负由多种因素决定,在战争的实际进程中,集中表现为人与武器之间的关系。其经典观点主要包括:恩格斯提出,暴力的胜利是以武器的生产为基础的。③参见《马克恩格斯文集》第9 卷,第173 页。列宁认为,用人群抵挡大炮,用左轮手枪防守街垒,是愚蠢的。①参见《列宁选集》第1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年,第685 页。毛泽东强调,武器是战争的重要的因素,但不是决定的因素,决定的因素是人不是物。力量对比不但是军力和经济力的对比,而且是人力和人心的对比。军力和经济力是要人去掌握的。②参见《毛泽东选集》第2 卷,第469 页。
现在有些观点认为:今天的战争当武器装备差距太大时,人的因素很难说是决定性的。一是以高打低。在高边疆、超视距日益盛行的当下,科技水平和武器装备落后的一方对对手很可能处于看不见、摸不到、够不着的境地,人际间的接触都很少,人的决定性作用何以有效发挥。比如,马斯克的“星链”近年投入战场军事化应用后,即便作战一方拥有多年征战、实战经验丰富的高素质“人”,依然付出了惨重代价。二是以器为先。技术和武器装备作用日益提升,特别是核、信息技术和人工智能的加持应用,更使战略武器有了一锤定音的强大威力。这些年,各国愈加重视科技创新和新型武器装备的研发运用。这是不争的事实。三是以力胜人。冷战结束后,美国挟一超独强之威,违背国际道义四处干涉,颠覆了格林纳达、南联盟、利比亚、埃及等多国政权。
新时代,如何看待战争的决定因素,特别是如何正确认识起决定性作用的“人”,习近平强军思想作出科学回答。一是提出新“装备观”。创造性提出“科技是核心战斗力”,作出“随着军事技术不断发展,如果武器装备上存在代差,仗就很难打了”③转引自《把武器装备搞上去——关于加快构建适应信息化战争和履行使命要求的武器装备体系》,《解放军报》2022年10 月14 日。的科学论断。这些重要论述,进一步将马克思主义关于“武器是战争的重要的因素”论断向前推进了一大步。二是提出新“人的因素观”。作出“在战争制胜问题上,人是决定因素。无论时代条件如何发展,战争形态如何演变,这一条永远不会变”④转引自马栋兵:《人与武器的辩证法——人是决定因素,这一条永远不会变》,《解放军报》2022 年6 月8 日。“武器装备越来越重要,并不意味着人就不起决定性作用了,而是人的因素、武器因素结合得越来越紧密”⑤转引自刘光明:《让战争制胜决定因素搭上现代化的快车》,《求是》2018 年第7 期。重要论断,指出“重视武器装备也就是重视人的因素”,“打仗总是要用武器的,人的因素要同武器装备运用结合在一起,脱离了武器装备这个战争的基本构件来讲人的因素是不行的”⑥《用好用活军事这一手——关于强军打赢的科学方法论》,《解放军报》2022 年9 月27 日。。这些重要论述,将战争中“人”的内涵外延作了新概括,给予起决定作用的“人”更全面、更准确的定位。三是提出新“人装一体观”。作出“军队有不怕死的革命精神,武器装备不逊于人甚至高于人,我们才有可能以最小的生命代价夺取战争胜利”⑦《用好用活军事这一手——关于强军打赢的科学方法论》,《解放军报》2022 年9 月27 日。的科学论断,揭示了普遍意义而不是物质贫乏特殊状态下制胜战争的因素和规律。
习近平强军思想,坚持马克思主义关于人是战争制胜因素的观点,结合新的时代特点和历史条件作出创新性发展,为我们以历史的、发展的、辩证的眼光认识人与武器的关系,把握制胜战争的决定因素,打赢信息化智能化战争,提供了科学指南。
总之,马克思主义战争观是马克思主义军事理论的基石,也是习近平强军思想的立论之基。习近平强军思想对马克思主义战争观的丰富发展,是马克思主义军事理论中国化最深邃的篇章。